第69章 少女怀春 十二因缘做戏言
“真是个傻丫头。”
待到了泰和酒楼,伙计见到周玥雪,也不多问,客客气气将周玥雪迎进一处僻静的雅间内。
“自从上次周小姐走后,殿下便吩咐了,这间房不待客,只留给周小姐,以后周小姐随时都能来。”
周玥雪打量着同房中,上次来时看到的待客用的大桌子,和多余的椅子已经撤去,换成了精致小巧的小桌。
空出来的地方,新添置了不少东西,各色摆件,梳妆台,衣柜,靠里面原本供客人休息的软塌,也换成了床。
见周玥雪看着床,面带羞怯脸色潮红,伙计笑道:
“这房中新添的物件,都是殿下亲自挑选的。殿下担心周小姐受了委屈,无处可去,才在此处放了张床,供小姐歇息。您放心,您不吩咐,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周玥雪:“难为殿下费心,我知殿下事忙,不必惊扰他。劳你给我上些茶水,我在此处歇歇脚,等我的丫鬟回来了便走。”
伙计恭敬应下,片刻后便给周玥雪端来了茶水点心,各色各样的小碟摆了一满桌。
林锦颜自周玥雪走后,同老太太打过招呼,便带着白芷去了太子府。
到时,姚太师正在和太子妃说话,林锦颜等了一盏茶,才被请进厅堂。
见礼落座后,林锦颜仔细看了看太子妃的脸色,面露关切道:
“瞧着您虽精神倦怠,脸色却比前两日要好些,祖母知道了也能放心不少。”
太子妃依靠着椅背,身子微微倾斜,手肘搭在桌子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道:
“确实好了不少,是老夫人让你来的?”
林锦颜点点头:“不知太师在此,本无意打扰太子妃和太师的家人团聚,可祖母实在担心太子妃,又听闻太子殿下被宣进了宫,臣女这才过来看看。您放心,殿下回来之前,我定然先行离开。”
太子妃闻言尴尬扫了眼,端杯喝茶的姚太师,因林锦颜一番话说的虔诚,她也不好继续冷着脸,语气不由柔和了几分:
“回去帮我谢过老夫人,就说我好了不少。过些日子好全了,就登门去看她。”
林锦颜应下后,看了看厅里的几个丫鬟,小心翼翼道:
“臣女有话想跟太子妃说,不知可否屏退左右?”
太子妃盯着林锦颜看了一瞬,对着身旁的丫鬟点了点头,丫鬟恭敬行礼带着其他下人出了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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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师放下茶杯,看着林锦颜盯着丫鬟关门,待她转过头来,出声问道:
“可要我也回避?”
林锦颜笑道:“您自是不用的,听祖母说,太师和太师夫人无比疼爱太子妃,这世上谁会对太子妃不利,太师您也不会。您久未出山,却在太子妃生病的时候下山,足见您对太子妃的爱重。”
姚太师:“你是说有人要对惠宁不利?”
林锦颜点头道:“确实。”
太子妃闻言,面带病容的脸上,闪过惊讶:
“何人要对我不利?”
凤栖宫。
顺意给皇后和太子上了热茶后,识趣的退至门外。
皇后秀眉微皱道:“姚太师回来了,怕他看出端倪,药已经改了方子。最近你都不要有什么动作,对惠宁也多关心些。”
太子点头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分寸。虽因太师回来,我不好同林家接触,可昨日肖思明在林锦颜那,却也碰了一鼻子灰。母后不必忧心此事,楚承烨想用肖思明同林家结亲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对啊,上次花会,臣女根本不知其深意,为给姐姐出头就下了场。过后才知是为了给殿下……太子妃对外虽说操劳成疾,可又怎会没有半丝心病?”
林锦颜一本正经道:“就是太子妃您自个儿啊。”
皇后闻言,眉头彻底展开:
姚太师和太子妃,直直的盯着林锦颜,就等着她说出谁要对太子妃不利。
太子府。
太子妃一脸不解道:“我?”
皇后眉头微微舒展:“此事我昨日也听闻了,听说林太傅差点要去找肖尚书要说法。我们动不了,他也废了一颗棋,倒是难分伯仲。”
此事说完,皇后又问道:
“方才你父皇退朝之后,宣你何事?”
“有大臣参高成淳,说他儿子高明远同薛家私交过甚,怀疑高家私吞薛家的盐税。父皇叫我去问了问,可有此事。我回答没有,父皇说盐税关乎国本,让我对户部多加约束些。”
太子妃垂目道:“并无心病,只是自小身子孱弱,前些年又落水有了旧疾。这些时日,只是旧疾发作罢了。”
“盐税这般大的事,你父皇只是将你叫去问了问,可见在你父皇心里,你还是最为重要的。但此事重大,你还是要好生叮嘱一下高成淳,别太贪,莫要因小失大,连累到你身上。”
“臣女身为女子,深知礼教不让女子生妒有多苛刻。太子妃不愿同臣女袒露实言,臣女也理解。只是臣女想让太子妃知晓,臣女对有妇之夫,只会避而远之,无论他将来是何人。”
太子妃闻言抬眼,瞧着林锦颜带着浅笑,坦然与自己对视。
片刻后,太子妃率先移开视线,端起茶杯: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臣女是想告诉太子妃,臣女不愿也不会成为您的心病。希望太子妃不要跟自个儿过不去,放开心结,别老在屋子里闷着。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老喝药也是伤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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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林锦颜的善意,太子妃喝完茶,轻轻点头:
“我记下了。”
林锦颜端起茶杯笑开来:“既如此,今日臣女以茶代酒,敬太子妃一杯。愿太子妃,旧疾当愈,事事称心,日日开怀。”
太子妃端起空茶杯,正欲叫下人进来添茶,白芷快步到桌前端起茶壶,给太师和太子妃添上了热茶。
林锦颜起身同太子妃碰杯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愣是将茶喝成了酒一般。
太子妃见林锦颜拿着空杯子给自己看,无奈的也端起茶杯慢慢饮尽,待林锦颜看了她手里的空杯后,才笑着回身落座。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林锦颜提出要走之意,起身对姚太师笑道:
“太师真是太子妃的福星,您一回来,太子妃就好了不少。定是您镇着,邪祟病气才不敢近太子妃的身呢。”
姚太师闻言目光微闪,不动神色的看着林锦颜带着白芷行礼告退。
待人走后,姚太师淡淡道:
“我问过林家,并无让这丫头入主东宫之意,你不必挂怀。”
太子妃皱眉不展道:“让祖父劳心了,我知道殿下和母后,是想借林锦颜拉拢顾家,为的是大事。我身为正妻,本该为殿下分忧,这般作态确实不妥。”
说着话,太子妃看向门外,语气哀伤的喃喃道:
“待殿下他日登位,后宫的女子又何止多一个林锦颜……时间早晚的事罢了,我早就知道的。”
见孙女听进去了,姚太师又问起她的身子来:
“给你开药的是哪个太医?”
姚太师看着孙女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不免又怒又心疼:
姚太师眸光轻闪,不动声色道:
“方才听林家丫头说,前些时日你病的还重些,这两日能好转,可是薛太医给你换了药方?”
姚太师笑道:“看来这薛太医,医术的确不俗,既然有效,你好生喝药,安心把身子养好。”
太子妃仔细想了想:“薛太医没说,可我这两日喝的药,味道……好像确实和前些日子的不同。”
上了马车后,姚太师闭目养神,良久突然开口道:
“赐婚之前,我便同你说过,皇家不是好归宿,是你执意要嫁。既然嫁了,也知日后是何光景,又何必过的如此委屈自苦?”
“还是薛太医,母后殿下的平安脉,也是找薛太医,他不光医术好,也是可信之人。”
祖孙两说了会话,姚太师便要起身离开,太子妃想留他等太子回来,也没将他留住。
见孙女皱眉垂眸,姚太师语气又放缓了两分:
“你爹不顶事,总归我还活着,你并不是无人依仗。可行之事就放手去做,无可改变之事你也得看开些。此等内忧外患的关头,你将自己日日困在房中,百害而无一利。”
“砚书,薛太医,是不是皇商薛家的人?”
名为砚书的清秀男子,穿着墨色素袍,头发全束于顶。
“是,还是薛家主支的。”
“盐税归户部管,户部又是太子心腹,确实是可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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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酒楼。
周玥雪等了快半个时辰,正开始着急时,听得门口传来的说话声,不由嘴角上扬,忙起身站到窗边。
敲门声传来:“周小姐,我能进来吗?”
周玥雪压低声音道:“进来吧。”
随着开门声响,周玥雪面带愁容的转过头看去,见到来人后,面上先是一愣,然后惊喜道:
“殿下?”
楚承曜笑着上前:“我本是带着人送屏风来,不想刚到这里,伙计便跟我说你来了。”
周玥雪转身行礼道:“行至此处,想起上次在此同殿下谈心说笑,就上来坐坐。”
楚承曜虚扶了一把:“怎么每次见我,都要行礼?不是让你不要同我生分吗?”
“殿下贵为皇子,自是尊贵无比,礼不可废。”
楚承曜无奈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且稍坐片刻,我让他们先把屏风搬进来放好。”
周玥雪走上前,细看摆在床前的屏风,无论木头上的雕刻,还是当中的刺绣,都是极品。
楚承曜急道:“这叫什么话,难道你以为,我是有什么目的才对你好?我是心中有你,才会如此。只两日不见你,我便已经深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却这般认为我……”
楚承曜站到周玥雪身旁,看着屏风笑道:
楚承曜:“情之一字,又怎能是家世能左右的?心里已然有了人,旁人自是无法再入眼。”
“自从上次听你说完你的身世后,就想给你个遮风挡雨的所在,本想买了宅院送你,又怕影响你的名节。好在我有这家酒楼,自掌柜到伙计都是我的人,他们不会乱说话,你若受了委屈,随时可来这里。”
周玥雪眼眶泛红的抬起头来,我见犹怜道:
待两个下人,将屏风搬进来放好,行礼出去后,门口的钟毅很有眼力劲的关上了门。
“我只是一个区区五品官员之女,哪值得殿下如此费心。”
“殿下,您出身金贵,自该去寻同样金贵的高门千金。臣女出身低微,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相待。”
说着话,将目光落到周玥雪身上:
“虽挑选此物费了些时日,可若单是此物,却也不必我亲自跑一趟。是为你置办的,我才会如此。能得你一句喜欢,也不枉费我费心找寻。”
“如此雅致,实非凡俗,看着就让人喜欢,难怪殿下要亲自来送了。”
周玥雪垂眸道:“殿下应该学太子殿下,找锦颜妹妹那般家世容貌都出挑的女子。”
周玥雪面带娇羞,抬眸瞧了眼楚承曜,又慌忙低下头去:
楚承曜握着周玥雪的双肩,着急的表露心迹:
“任她再好,在我这里也不及你半分。太子想得她,无非是为了拉拢顾家,顾家军权在手,有了顾家莫说是太子,任何皇子都能得到皇位。方才还听说,林小姐刚去了太子府,看来日后她定然会是国母无疑,与我有何相干。”
周玥雪眼神急转,压下思绪后抬眸看向楚承曜:
“殿下,既然得了顾家就能得大位,您为何不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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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曜目光中,一丝亮光快速闪过,面上却是一副难过的模样:
“你此言何意?你要把我推给林锦颜?你厌烦我明说便是,何必将我像个物件一般推给别人。”
说着话,楚承曜放开双手,后退两步冷声道:
“周小姐若觉苦恼,我这便出去,日后也绝不纠缠。这屋子是给你布置的,你日后想来便来。”
说完话,楚承曜作势就往外走,刚迈出两步,周玥雪便追上来,扯住他的衣袖:
“殿下您等等,您误解我了。玥雪真要是厌烦殿下,又怎会主动来此。”
楚承曜停住身形,却没有回头:
“那你是何意?”
周玥雪站到楚承曜身前,语气娇软道:
“殿下,您非要逼着臣女…给您表明心意才行吗?纵然玥雪仰慕殿下,可好歹也是个女子,怎好意思说出口?”
楚承曜面带狂喜道:“此言当真?”
周玥雪一脸娇羞的瞥了眼楚承曜,转而低头快步坐到桌旁:
“殿下当臣女没脸面不成?”
楚承曜紧随其后,坐下后追问道:
周玥雪小心翼翼道:“臣女上次听殿下说起此事,言语里全是郁郁不得志,只觉心疼万分。殿下才能足可胜任,难道殿下从未想过?”
楚承曜一副惊讶的模样:
周玥雪面带感动:“就是因为殿下,待臣女如珍如宝,臣女才不忍耽误了殿下,更不忍殿下再活的如此憋闷。殿下若有此意,臣女会一直陪着您事成。到时,您若还对臣女心意不改,臣女愿进宫陪您,就算是当个婢女,臣女也甘之如饴。”
“既如此,你又为何将我推给林锦颜?”
周玥雪面带羞涩,眼带心疼的看向楚承曜:
“殿下,您心有丘壑,贤明达观,样样不输太子殿下。却只因没有母家撑腰,就不得爱重,通身的才能无处施展。臣女是心疼殿下,才想殿下得了该有的位子。”
楚承曜叹气道:“身为皇子,谁会不想哪个位置呢。只是同皇兄和三弟比起来,我并无胜算。”
周玥雪眼中含泪道:“殿下真傻,哪有为了一个寻常女子,就舍了天下的道理。殿下对臣女的心意,臣女真不知如何回报才好。”
“不…不行。一个向太子献媚讨好的女子,我才不想要。更何况,我心中已经有了你,怎能去娶别人负了你。”
楚承曜亦是含情脉脉:“你知我心意便好,你才不是什么寻常女子,是蒙尘的珍宝。”
“你…你是想让我登位?”
“殿下若是能得了顾家相助,怎会没有胜算?”
楚承曜急道:“我怎会舍得让你当婢女!若他日我真能坐上那个位子,皇后的人选,除了你,绝无他人!”
“臣女的出身,怎能当得起皇后。能陪在殿下身边,臣女就知足了。”
楚承曜抓着周玥雪的手,神情认真道:
“我说你能你就能,周大人官职低,我就让他封侯拜相,让谁都不许说你半分。”
四目相对,周玥雪感动的依在楚承曜的肩膀上,互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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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承曜还心存犹豫,为了让其下定决心,周玥雪不惜施展美人计,献身取得楚承曜信任,勾的楚承曜神魂颠倒不能自持。
直到天色渐晚,楚承曜叫伙计送来热水,又亲自给周玥雪穿衣盘发,耳鬓厮磨了一番才送周玥雪出门。
脸含春色的周玥雪,带着等候已久的顺儿下楼,行至拐弯处,回首望去,就见楚承曜立在门旁,不错眼的盯着她瞧,脸上狂喜和不舍交织。
周玥雪眼波流转,娇羞风情的看了眼楚承曜后,转身离去。
楚承曜维持着笑意立在门边,直到伙计上楼说,周玥雪已经上了马车。楚承曜立马带着钟毅转身回屋,脸上的爱慕之情消失殆尽。
钟毅笑道:“殿下果然高明,若此言由殿下说出,周小姐恐难相信。可殿下循循善诱,让周小姐自己提议,您再推脱一番,周小姐倒反过来开始劝您了。”
“之前几次同她交谈,便觉她对林锦颜充满了嫉妒,又怎能容忍被林锦颜压一辈子。此女颇有野心,对我倒是个助力,野心越大才会用心做事。”
“周小姐要能助殿下成事,那就真应了空大师的凤命之说。”
楚承曜微眯着眼睛:“她助我成事,自然会是凤命,不然……”
说到此处,楚承曜话音一转:
“父皇已经知道了盐税的事,日后拿出来实证,父皇天然就会信上两分,吩咐下去盯紧了薛家和高家。”
林锦颜:“想喝多少自个盛,给洪九留点。”
玉彤脆生生应下,笑眯眯的出了屋。
白芷端着热汤进屋笑道:“小姐,顾麽麽说天气愈发干燥,给您炖了清热祛火的鸭汤,您快尝尝。”
楚承曜:“你办事我自是放心,过两日便是秦宗衡的大喜之日,我也该备上厚礼才是。”
“这么大一锅我哪里喝的完,玉彤,再去拿两个碗来,我们一起分着喝。”
林锦颜放下账簿,笑着净手后坐到桌边:
林锦颜笑意加深,眼里全是冷嘲之色:
白芷将纸折好,又塞回了衣袖:
“魏仲还说,小姐撮合的鸳鸯已经成了。”
说着话,玉彤端着碗进了屋。
“殿下放心,知道此事干系重大,早就吩咐下去了,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
白芷关上门后,从袖口掏出纸张递给林锦颜:
“魏仲方才拿来的。”
颜玉轩。
“两位戏子已然粉墨登场,就看谁演的过谁了。”
林锦颜接过展开,快速看完后又递给白芷。
次日,刚摆上朝食,周玥雪便到了松茂堂。
席间,对老太太言语亲昵,伸手给老太太夹菜时,一不小心露出了胳膊上的红印。
被老太太瞧见询问,周玥雪强装的笑意,透着两分委屈,却只说是自个儿不小心烫伤的。
一整天,周玥雪都呆在松茂堂,老太太午休时,周玥雪就去小佛堂跪经,直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待人走后,老太太叹道:
“玥雪这孩子没娘,亲爹也不疼爱,那继室也是个混账,定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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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碰面的宅院内。
楚承曜,黎司钰和杨麒,同上次一样的主次位置落座。
杨麒:“殿下今日把我们叫来,可是黎叔父的事情有眉目了?”
见黎司钰眼巴巴的看向自己,楚承曜无奈笑道:
“我已然查证过了,人证物证对黎大人都不利,短时间内想翻案,以我的能力确实不行。”
黎司钰眼中的的光亮,再度消散:
“此事本就成了铁案,加上年代久远,取证艰难,翻案实属不易,殿下不必自责。”
楚承曜:“虽翻案难,可让黎大人过的舒坦些,我还是能做到的。”
说着话,楚承曜朝着钟毅挥手,钟毅将怀中的信件递给黎司钰。
“令尊流放之地,有我三弟熟识之人,我今早找我三弟求来的。虽不能让令尊重获自由,但至少让他不必再每日做工。一日三餐,也有人安顿。”
黎司钰激动的再次行礼,眼角泛红道:
黎司钰细看着信件,激动的站起身来:
钟毅冷脸道:“我们殿下为了这封信,搭进去多少东西你可知道?你居然还怀疑真假。”
“还能让我父亲回信?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的,草民有信要带,草民这就写信,谢殿下!”
黎司钰闻言,忙拱手行礼道:
“草民忽闻喜讯,激动之下言语无状,并非是不信殿下,还望殿下海涵。”
杨麒站起身,笑着对楚承曜行礼道:
“谢殿下相助,殿下大德,杨麒铭记在心,日后殿下若有差遣,定当全力以赴。”
楚承曜:“诶,黎老板思父心切,言语激动在所难免,不必在意。”
黎司钰也跟着道谢:“杨兄说得没错,殿下如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草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黎司钰激动上前道:“殿下所言当真?您不是逗我高兴吧?”
楚承曜温和道:“人之常情,不必如此。你可有信要捎给令尊?可以给你一并带去。届时安顿好了令尊,我会让人将令尊的回信带给你。”
楚承曜:“二位言重了,若我有能力,定会帮黎大人翻案。奈何实力有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二位不怪就好。”
楚承曜:“苦役可免,但每日得去露个面。能给安排房屋独居,只确保能避寒,毕竟苦寒之地,房屋想多好,怕是不能了。粗使只许安排一个,饭菜也就能顾住温饱。以我现在的能力,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殿下,真能免除我父亲苦役,给他房屋暂住,还能给他粗使?”
杨麒:“殿下说的哪里话,翻一桩铁案何其艰难,就连我父亲都束手无策,殿下能给黎叔父谋来这般待遇,已然不易。殿下定然是费尽了心思,我和司钰岂会不知?”
黎司钰:“杨兄说得对,草民深谢殿下大恩。”
楚承曜摆摆手:“朋友之间别一口一个草民的,都落座吧。钟毅,去叫人准备笔墨送来,黎老板思父心切,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黎司钰笑容扩大:“让殿下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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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送来笔墨后,黎司钰坐下执笔,心神激动之下,不小心将墨汁滴落到纸上,长舒口气换了纸张才下笔。
楚承曜和杨麒,带着笑意静坐喝茶,并不催促。
黎司钰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几大张,装好的信封都鼓鼓囊囊。
楚承曜见信写好,也不待黎司钰提,便派人将两封信送出。
了却一桩心事的黎司钰,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明显较之前鲜活了不少。
闲聊一番后,楚承曜说起明日国公府的喜事:
“上次花会,见皇兄对黎老板颇为照顾,想来明日国公府又能见到黎老板了。”
黎司钰:“既然殿下不让我自称草民,也就别一口一个黎老板称呼了吧,您叫我名讳便好。我只是个商人,太子殿下的面子怎敢不给,明日定是要去的。”
楚承曜:“好,司钰,既是朋友了,那我便再助你一把。皇兄有意招揽,你若顺势而为,日后定是前程似锦。前朝的国宝万生鼎,皇兄很是喜爱,却多年找寻未果。前两日我偶然得到风声,万生鼎在盛都拍卖行。”
黎司钰:“殿下是让我去将此物买下,送给太子殿下?”
楚承曜笑着摇头:“送给皇兄太扎眼了,今日黄昏时分,盛都拍卖行便会拍卖此物,你若有心,此物便是你最好的敲门砖。将其买下,明日送到国公府当贺礼。国公府得了,便是皇兄得了。”
黎司钰不解道:“殿下为何不送呢?若殿下想送,我愿买下赠予殿下。”
楚承曜笑意淡了两分,语气里也沾染了落寞之意:
“皇兄对我…素来不喜,若是我送,皇兄也不会高兴的。未免波及到你,切莫对皇兄说你我熟识。”
见黎司钰拱手道谢,楚承曜又道:
“以皇兄的权势和作风,只要将你看作自己人,定会将黎大人救出来的。”
三人说了话,楚承曜便起身离开。
待送走了楚承曜,杨麒一脸纠结之色:
“司钰,殿下方才说让你去投靠太子殿下,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
见黎司钰被吊起了胃口,杨麒接着说道:
“太子殿下行事,不立危墙又注重结果,确实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里救出黎叔父。可黎叔父身上贪污渎职的骂名,却是难以洗清。就算你帮着太子殿下登位,那时再翻案重审,审清了案子世人也会觉得,是你从龙之功换取,黎叔父并非真正的清白。”
黎司钰紧皱着眉头,仔细思量起来,良久后叹气道:
“我一介草民又能如何呢?若跟随太子殿下,还能将父亲救出来。”
杨麒也叹道:“也是,保不了黎家清誉和后辈前程,至少能保住黎叔父。要是二殿下能掌权就好了,他为人贤明忠义,定能给黎家彻底的清白。”
黎司钰闻言忙看向门口,见无人,才压低声音道:
“杨兄,这话也是能乱讲的,你也不怕给殿下惹麻烦。”
杨麒也赶忙坐直了身子,看了看门口才低声嘟囔道:
“也就是跟你说说心里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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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楚承曜揉了揉眉心问道:
“万生鼎的消息,薛家可收到了?”
钟毅恭敬道:“已经收到了,薛家今晨还派人去拍卖行打听了。”
楚承曜:“嗯,消息只让薛家知道便好,莫让旁人知晓,扰乱了我的计划。”
钟毅:“那黎司钰?”
楚承曜:“拍卖行的人,只会将万生鼎卖给薛家,黎司钰纵然知道,也得不到,卖他个人情罢了。”
不夜侯。
安知闲听着凌五探来的消息,手里行云流水的泡着茶:
“看来,楚承曜是准备对户部下手了。”
安南风不解道:“就算户部尚书落马,户部也没有二皇子可用之人啊,说不得还要被楚承烨截了胡,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安知闲笑道:“怎会无人?楚承曜不是跟赈灾的户部侍郎,常秉烛夜谈吗?”
安南风:“户部侍郎,只是对二皇子观感好,有个私交罢了,从未替二皇子做过事。户部受太子管辖,户部侍郎跟着太子前程似锦,怎会轻易另投他人?”
凌五:“林小姐今日会客,并没有出府。朝食的时候,周小姐带着丫鬟登门。朝食过后,平阳侯府的二小姐登门去找林小姐下棋,这会还没走。林小姐前两日不是刚来过这里吗?怎会是多日不见?”
凌五:“方才,二皇子和杨御使的儿子杨麒,还有黎司钰,又去了上回那个宅院,附近有暗哨,怕被发现没跟太近。”
安知闲:“户部虽受太子管辖,前程似锦的却只有高家,只有尚书倒台,侍郎才有出头之日。”
安南风沉思着点头:“确实如此,可户部侍郎不止一人,刘侍郎可是在侍郎的位置,呆了十年,还是林太傅的亲家,论资历和背景,都胜出一筹来。”
安知闲笑道:“林家二房早已分家多年,刘侍郎还给楚承曜送了个美人去,太子怎么可能重用他?更何况,盯了楚承曜这么多年,早就知晓他心机深沉,阴狠隐忍,做事布局长远,断不会做无用功的。”
安南风笑着摇头道:“林小姐这个识人的本事,我是望尘莫及。当年黎司钰穷困潦倒,谁能想到他经商如此有天分。”
安知闲:“杨麒常结交世家子弟,和仗义疏财的商人,为的就是给楚承曜积累人脉和财富。钱财不必说,这些年轻的世家子弟,此时看不出力量来,过上几年便是极大的助力。杨麒能盯上黎司钰这块肥肉,再正常不过了。”
“她未卜先知的事,又何止这一遭。多日不见,也不知林小姐在忙什么。”
安知闲眸光微闪,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花会那日作画的倩影:
安知闲闻言,愣了一瞬,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忙端起茶杯喝茶,又将话题岔开道:
“记错了,不是说风潇然在进京的路上吗?到了何处?”
安南风端着茶杯,但笑不语。
凌五:“风少爷应该两日内就能到泰安城了。”
安南风故意将话题引了回来:“风少爷一来,定要去找林小姐要玉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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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轩。
林锦颜带着惯有的浅笑,神情自在的同冯斯瑶对弈。
冯斯瑶一如既往的木着脸,神色认真的盯着棋盘。
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人也越下越慢。
林锦颜:“明日冯小姐可要去参加喜宴?”
冯斯瑶眼看着棋局,摇了摇头:
“不去。你要去?”
“我还未出阁,又不是国公府的家眷,自是不去的。还以为冯小姐,会陪着世子妃同去。”
“我叫冯斯瑶。”
林锦颜端着水杯的手微顿,明白过来意思后,转而笑开来:
“你比我大上两岁,若不介意,我便叫你斯瑶姐姐了。”
冯斯瑶:“取名字就是给人叫的,叫姐姐倒是落了俗套。”
次日,襄王府都去秦国公府参加寿宴,独自在府无人看管的妍凌郡主,得以“逃出生天。”
说着话,冲身旁的丫鬟伸出手,丫鬟递出一张帖子。冯斯瑶拿过帖子,放到林锦颜手边:
到颜玉轩后,对着林锦颜好一通的抱怨:
“凭什么成婚,女子就得学规矩,缝制嫁衣,学掌家之道,学一堆乱七八槽的东西,连府门都不让出,懒觉也不让睡!太不公平了!我都不想嫁了。”
“前些时日就说来找你下棋的,有事绊住了,所以今日才来。刚好将寿贴给你送来,也不知你愿不愿去。”
“方才你那个泪窝子浅的表姐,心思不像简单的,你注意点。”
“真不想嫁了?你就舍得我二表哥?”
林锦颜:“老侯爷乃开国大将,为天楚立下汗马功劳封的侯,虽说现在不掌兵了,想来骨子里还有军人铁血,看爱兵书也就再正常不过了。此次寿宴,可要大办?”
见妍凌郡主掰着手指头,义愤填膺的说着,近段时间的非人待遇,林锦颜嘴角就不自觉上扬。
冯斯瑶:“祖父平日喜欢些寻常之物,要说特别的,就是兵书了。”
林锦颜打开看过后,笑意更大了两分:
“老侯爷的寿宴,怎会不愿去?也不知老侯爷平日里喜欢什么?”
冯斯瑶沉默下棋,下了两手后,突然开口道:
冯斯瑶:“祖父是不想操办的,可陛下发了话,说祖父满甲子得庆贺,这才不得不办。寿贴都是提前三天送,你这张是最早的。”
林锦颜从善如流的应下,心里却暗自叹气:冯斯瑶只见了周玥雪两面,就能察觉周玥雪有问题,自己前世居然丝毫不曾怀疑过她,真是眼盲心瞎的厉害。
林锦颜笑道:“多谢斯瑶。”
妍凌郡主愤愤坐下,端起茶杯狠狠白了眼林锦颜:
“谁稀罕他,要不是婚事都定下了,我才不嫁呢!让我遭这么多罪,等我到了将军府,非要好生修理他!”
“郡主此言,若是被将军夫人听到,怕是要连夜退婚了。”
清冷的女声自门口由远至近,待妍凌郡主看清来人,呛的连连咳嗽,指着来人惊恐道:
“咳咳咳…你咳咳…冯斯瑶?你怎么在这?!”
冯斯瑶见状,眼里带着笑意,却仍旧木着脸:
“来找林锦颜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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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侯。
安知闲也在同人对弈,笑着下了一子后,看向对面的老者:
“今日国公府大喜,大师没去喝杯喜酒吗?”
姚太师云淡风轻道:“喝过了,喝了一杯才出来的。山里呆久了,人多只觉吵闹。”
安知闲笑道:“太师洒脱出尘,晚辈可羡慕的紧。”
“有何可羡慕的?到了年岁都是这般。你这年岁,棋能下的如此不俗,可见是花了心思的。上次同你下过之后,一直想找你对弈。下棋是跟谁学的?”
“没跟谁学过,晚辈一介商人,又开的茶楼,同客人闲聊对弈的时间就多了些,久而久之就会下了,熟能生巧罢了。”
“噢?光是看着,就能自己揣摩出棋道,还有一套独特的棋风,也算是奇才。难怪林太傅和秦御使,都对你赞不绝口了。你的棋风,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太师认识的,定是才识过人,有机会太师可带来喝茶,晚辈也可睹其风采。”
姚太师神态落寞了两分,像是喃喃自语的叹道:
“我也想带他喝茶…”
冯斯瑶头也不抬道:“我也是客。”
妍凌郡主看着林锦颜,和冯斯瑶分坐两旁对弈,气的插着腰在棋盘旁来回走动:
“冯斯瑶,你下棋回家下去,我在林府做客呢,你缠着林锦颜,我怎么办?”
“斯瑶?你还叫的这么亲热,你叫我都是叫郡主的。你怎么能这样啊?你明知道我和她不对付,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
白芷实在没忍住,嗤笑了出来,又连忙低下头紧咬嘴唇。
“斯瑶棋艺高深,我也是……”
妍凌郡主后知后觉的,感觉出方才自己的言行,确实像极了怨妇……瞧着冯斯瑶满脸强忍的笑意,尴尬之下更气愤了,恨恨的坐回了椅子生着闷气。
颜玉轩。
妍凌郡主见说不通,又扭头道:
知礼一脸尴尬的上前,轻轻拽了拽妍凌郡主的衣衫,咬牙小声道:
“郡主您快别说了,越说越不像样子,林小姐又不是姑爷,您这是干嘛呀。”
林锦颜闻言,颇有种被抓奸的微妙感觉:
“林锦颜!我就一段时间没出来,你怎么能背着我跟她好上了?”
话未说完,妍凌郡主不敢置信的喊道:
林锦颜带着无奈的笑意,端着茶杯走到妍凌郡主面前行了礼,妍凌郡主把头扭到一边,看都不看。
不过片刻,姚太师又恢复了常态,边对弈边闲谈,问起安知闲的茶从何而来,茶楼会开多久云云。
“郡主,您可马上就是我嫂嫂了,还没过门,就要跟我闹姑嫂不和吗?”
妍凌郡主这会儿是,又羞又气又尴尬,瞪了林锦颜一眼,起身就要回府。
林锦颜追出门外轻声道:“好啦嫂嫂,您要是不喜欢我跟冯小姐玩,我这就请她走,谁让我更在意你呢。唉,只是冯小姐自小就没爹娘疼爱,老是孤身一人,身边又没什么朋友,我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说着话,林锦颜松开妍凌郡主的胳膊,作势就往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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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凌郡主皱着眉头,满脸纠结之色,想了想才不耐烦的叫住林锦颜。
“算了,本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丫头计较。她愿意找你玩,就玩吧。”
林锦颜面带了然的笑意,她知道妍凌郡主本性善良,就是孩子脾气,定然不会真让自己赶冯斯瑶走。
转身挽住妍凌郡主的胳膊笑道:
“我就知道嫂嫂最好了。”
妍凌郡主羞愤道:“瞎叫什么!我还没嫁过去呢!”
冯斯瑶眼底带笑的,看着两人重新进了屋,见妍凌郡主对自己冷哼一声,冯斯瑶扫了眼桌边糕点淡淡道:
“林锦颜,昨日我来时,你做的那个枣糕还有吗?”
不待林锦颜答话,妍凌郡主就又嚷了起来:
“林锦颜!你还给她亲手做枣糕?你都没有给我做过!”
冯斯瑶见目的达成,好心情的拿起糕点,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林锦颜看向冯斯瑶,只能无奈的哄起妍凌郡主来,心里却腹诽道:冯二小姐这个逗人炸毛的癖好…还真是童真啊……
三人就这般循环往复了半晌,直到周玥雪来颜玉轩,才停了下来。
周玥雪先是高兴,林锦颜有了闺中密友,又感叹自己没有手帕交。又说起家中的弟弟妹妹,跟自己不亲云云,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妍凌郡主眉头皱的能打结,偏周玥雪戏瘾大,没完没了。
“我说周小姐,我和冯斯瑶是来林府做客的,你在这哭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这般爱哭,别说手帕交了,就是运气,也都被你哭没了。别回头真有该哭的时候,反倒哭不出了。”
本来抽噎的周玥雪,一口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扫了眼冯斯瑶和林锦颜,如常下棋,无一人出声安慰,只能悻悻的擦了泪,干巴巴的找了几句话说,便起身离开。
待人走后,妍凌郡主翻个白眼:
“你这表姐当真是烦人的紧,泪珠子就跟下雨似的,说来就来,她怎么不去唱戏。你家小白兔呢?”
林锦颜正欲说话,就见林锦安带着,眼睛红肿的林婉蓉进了屋。
见有女客,林锦安在门口止住了步子。
林锦颜忙站起身:“姐姐这是怎么了?哥不是同祖父去参加喜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锦安面色不太好看:“喜宴出了点事,宾客都提前走了,我送祖父去找太师,路上遇到堂姐被人欺负。”
妍凌郡主看向林婉蓉,面带关心的站起身:
“谁欺负你了?可曾受伤?你俩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啊。”
见林婉蓉摇头,冯斯瑶也对着两人颔首打了招呼:
“你们自己府上,也没人传闲话,坐着说话吧,若有不便我就先行告辞,改日再来。”
林锦颜:“你又不是外人,并无不便,都进来坐吧。白芷,端点热水来给姐姐擦擦脸,洪九守在门口,别让人进来。”
收拾妥帖后,林锦安才沉声说起:
“送完祖父,本预备去找表哥,就见堂姐和徐姨被一群妇人围住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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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将热茶放到林婉蓉手边,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姐姐莫怕,那些妇人因何要为难你和徐姨?”
林婉蓉摇摇头,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我也不知,我们刚出门口,就有两个妇人对我们指指点点,不一会人越来越多,说的话也……越发的不堪入耳。”
林锦安:“那些个泼妇,不知打哪听了些风言风语,围着堂姐和徐姨说了好些腌臢话,还不让人走。”
林锦颜正预备宽慰林婉蓉,就听得林锦安又道:
“幸亏二殿下经过遇到,不光责罚了那些妇人,还说徐姨是官宦出身,身家清白不容污蔑。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那些不开眼的再为难徐姨了。”
林锦颜听得眸光发寒:心思恶毒如斯,连个身世凄凉的妇人也不放过……
妍凌郡主不解询问徐姨是谁,林锦颜解释了来龙去脉。
被几人一番宽慰后,林婉蓉总算镇静了下来:
“你们别担心,我没事了。其实每每出府,我都胆战心惊,害怕遇到这种局面。可该来的躲不过,今日是头一次被人这般围着辱骂,慌了心神这才被吓着,以后遇到了多了……也就好些了。”
妍凌郡主皱眉道:“这叫什么话?凭什么任那些长舌妇辱骂你?再有下次,你就该让下人掌她们的嘴。”
林锦颜:“郡主说的对,你满脸写着隐忍好欺负,只会让恶人更肆无忌惮。你再如何,也是官眷,那些不过是平民,怎轮得着她们羞辱你?”
妍凌郡主愁眉苦脸道:“唉,真羡慕你们。我母妃说,成亲之前我哪都不许去……今日我还是偷跑出来的……对了林锦安,你方才说宾客提前散场了?那我父王和母妃呢?”
“完蛋了完蛋了,我还说在母妃回府前回去的,知礼快快快!赶紧回去!我先走了啊……”
林婉蓉:“余婶带着丫鬟婆子,将我和娘亲围在中间,才没被伤着。余婶本准备让丫鬟来府里的,正巧二殿下解了围,我也就没让余婶差人回来。”
见林婉蓉点头,林锦颜又问道:
“宅子里的下人呢?就看着你们被欺负?”
林锦安:“说来二殿下还真是帮我们良多,上回还帮颜儿赶走了肖思明,该好生谢过才是。自从陛下赏了我良驹,二殿下便说想跟我出城骑马。方才我约二殿下,他也同意了,约着过两日出城。你们可要同去?”
林锦颜神色如常:“若无事的话,便一同去。”
妍凌郡主赶忙站了起来,火烧眉毛道:
林锦安:“自然也回府了。”
说着话也不待林锦颜应下,火急火燎的就出了门。
林锦颜见状,也没挽留寒暄,吩咐洪九送妍凌郡主上马车。
待送走了人,三人又宽慰了一阵林婉蓉,和冯斯瑶约好一同出城的事,林锦安才说起今日的喜宴来:
“秦宗衡刚将新娘子迎回来,还未进门,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跪在国公府大门前,求新娘子将孩子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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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锦颜好奇询问,林锦安仔细给几人讲起今日见闻:
“妇人说自己是良家女子,是被秦宗衡强行掳走,毁了清白后,秦宗衡便对她不管不顾,也不愿将孩儿认回府。她是养不起孩儿,没法子才今日拦住新娘子,求新娘子开恩收养她的孩儿进府,给口吃的让其活命就成。”
林锦颜:“后来如何?”
林锦安:“秦宗衡恼羞成怒,说妇人污蔑。妇人却说失了清白,没脸再回家,有了孩儿后更是无法维持生计,这才求到新娘子头上来。”
“双方各执一词,妇人就撞向国公府的石柱,要以死证清白,被秦世子拦下,带下去安置。新娘子本就还没跨进国公府的大门,见状又坐回了轿子吩咐轿夫回府,说等国公府处理完家事后,再说成亲之事。”
“等太子和皇后娘娘闻讯出来时,新娘子都走了,自然也没人拜天地,宾客也就提前散场了。”
林锦安一通说完,端起茶杯喝水。
冯斯瑶:“那新娘子,也不是寻常官眷,她爹虽名声不显,可她祖父却是太后娘娘的亲堂弟。成亲之日,遇到这种事,国公府得进宫给太后娘娘一个交代了。”
林婉蓉捏着帕子问道:“成亲之日,新娘子回了府,若是国公府将亲事作罢,这新娘子日后该如何是好?”
冯斯瑶:“新娘子姓岳,闺名叫明珠,听这名字就知道她在家是何地位了。我曾见过岳明珠两次,才情不输任何世家贵女,只是性子清冷不喜在人前卖弄。太后娘娘最疼的后辈女子中,除了长公主,便是这岳明珠了。国公府哪敢将婚事作罢?”
林锦颜端着水杯,听着几人说话,脑海里闪过那个清冷的倩影……
皇后连连认错,说定会重新择定良日,聘礼也会再加三成,让岳明珠风光入门。又说妇人是被人教唆,才会选在大婚当日污蔑国公府。
话里并无任何责骂惩戒,可皇后却听的惶恐不已,太后此言若是被前朝知晓,不要说陛下,就是御使就得狠狠的参国公府。
皇宫里。
楚承曜得知此事,笑的温和,吩咐钟毅道:
不待国公府进宫请罪,太后先将皇后请到了自己宫里,说起自己对岳明珠的疼爱之情,又说自己年迈,还请国公府看在她的面子上,能给岳明珠一个交代。
太后嘴里说着示弱的话,神情和语气却无半丝示弱之意。
“皇祖母虽生国公府的气,却也给母后留了体面,没将婚事作废。我自是不忍皇祖母忍气吞声,总得给皇祖母寻着发落的由头才是。”
当晚,秦国舅处理完府上的烂摊子,便备着厚礼,带着一双儿子前去岳家赔罪。
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秦国舅从岳家出来,还未进秦国公府大门,岳家的老家主就突发急症,太后本已经就寝,听了消息忙吩咐太医全赶去岳家。
太医紧赶慢赶,到了岳家时还是晚了一步,岳老家主已然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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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得知堂弟突然离世,不免伤怀不已,同辈之中,这可是她最后一个血缘亲人……
毕竟在后宫浸润多年,太后很快便压住心神,转悲为怒,派人将岳家守住不许进出,又将太医宣进长寿宫询问。
众太医见太后黑沉着脸,都不敢说话。
“本宫问话,尔等敢不答!”
太后怒拍桌子,众太医忙下跪请罪,有明哲保身的太医回话道:
“回禀太后,微臣到时,岳老大人已然仙逝。微臣不敢妄动岳老大人遗体,故而不知岳老大人是何急症。”
其他太医闻言,均纷纷附和,叩头请罪。
太后锐利的眼神,扫向一脸纠结之色的陈太医:
“陈太医,你可知晓?”
陈太医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身旁跪着的诸位太医,才低声道:
“微臣也不知……”
太后眯着眼睛,发了通脾气后,将战战兢兢的太医全都打发走。
陈太医回府途中,被人拦住,两炷香后又重新回到了长寿宫,跪到了太后面前。
“本宫瞧着,陈太医似有难言之隐,不便在人前说,这才将你又请了回来。”
见陈太医还不愿开口,太后冷声道:
“陈麽麽,本宫瞧着陈太医不想在这说,那就让郑诚来,带陈太医去喝喝茶。”
陈太医闻言忙道:“太后娘娘息怒,非是微臣刻意隐瞒实情,实在是此事干系重大,微臣若是孑然一身倒无顾忌,可微臣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实在是不敢说……”
“说出来,本宫保你妻儿老小活命。若不说……”
太后话虽未说完,可威胁之意十足,陈太医惶恐道:
“微臣不敢瞒太后娘娘,微臣赶到时,岳老大人刚刚咽气…身体还是温热的。微臣替岳老大人把过脉,并非是隐疾,而是……是……”
“说。”
“是极怒之下,气急攻心,这才走的那般急促。”
太后闻言,气的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咬牙切齿道:
“好啊,很好!皇后乃后宫之主,国公府竟已也成了前朝之主,看来本宫日后也得敬着些才是。”
次日。
皇后头昏脑胀的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坐起身揉着额头,嗓音沙哑道:
“昨晚怎会睡的这般沉?伺候本宫穿衣。”
顺意面带焦急的扶起皇后,催促宫女快些给皇后更衣上妆。
“急什么?可是国公府的人进宫了?”
顺意急声道:“娘娘,昨夜出大事了,国舅爷刚从岳家出来,岳老大人便突发急症死了。太后娘娘伤心不已,现已卧病在床,陛下今晨知晓后都没上朝,方才已经去长寿宫侍疾了。老国公,国舅爷,国舅夫人,世子爷和二少爷此刻已经到了长寿宫。”
铜镜前的皇后听完,面露惊诧,太阳穴也随着心跳加快,胀痛不已。反应过来后,忙催着宫女简单装扮,火速往长寿宫赶去。
到时,就见秦宗衡跪在门口,皇后也顾不得询问,带着人匆匆往内室走去。
太后躺在床上,额头盖着帕子,呼吸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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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到皇后的关切询问,朝里面侧脸,捂着胸口悲伤不已:
“走!皇儿你让她……让她走,我不想看到国公府里的人。”
床边弯腰的皇后,脸色僵住,转而带着关切的面容,正欲说点什么,太后却整个身子都朝里转去,嘴里还止不住的痛呼。
皇帝面色不耐的摆了摆手:“母后悲恸,此刻不想见你,去外间候着吧。”
皇后被下了面子,跟太子对视一眼后,也只得行礼告退,冷着脸来到外间,带着秦国舅父子来到墙角无人处,低声问道:
“昨夜你们到底去岳家谈了什么!”
秦国舅面带焦急:“昨夜我带着宗良和宗衡,去了岳家后,一直放低姿态好言赔罪,并无半丝失礼无状。出府时,岳老大人还好好的。”
秦宗良还算镇静:“姑母,父亲所言,句句属实。现在想来,昨日之事就是个连环套,先是不知从哪出现一个妇人,大闹喜宴。我们前脚去赔礼道歉,后脚岳家就出了事。”
皇后凤眼睁圆:“你是说有人拿岳家做局,对付国公府?何人?”
秦国舅皱眉摇头:“现在还不知,就怕是冲着太子和您去的。”
“女儿前脚在国公府受了委屈,父亲后脚在国公府的人登门后,死的不明不白。就算当晚,国公府已然将婚事赔礼道歉,得到了岳家的谅解。可岳老大人猝死,就又是一码事了。”
柔妃:“岳恒进也在场,陛下一问就能问出来的。”
秦国舅:“岳恒进也在。”
翠微宫。
见柔妃沉思不语,楚承曜又道:
“更何况,岳家在官场,除了远在彬州的岳将军,并没有什么惊艳的晚辈支应门庭,可以说岳家的荣耀,全靠皇祖母撑着。岳恒进要是连亲父的性命,都可以谅解,日后在这京都里,还如何立足?皇祖母年事已高,此事刚好可以给岳家立威。”
柔妃不解道:“因何不会?”
皇后只觉头又疼的厉害了两分,深吸口气压住心神思索道:
“若是冲太子去的,不是老三就是老二!你们谈话时,还有谁在当场?”
柔妃的眉头,随着话音渐渐舒展,揉着怀里的玉面狸,笑意自嘴角荡漾开来:
“这么说,这个亏,国公府是必须得咽下了。”
长寿宫。
楚承曜笑道:“母妃放心,他虽在场,却也不会说出实情。”
秦宗良:“姑母,岳恒进怕不会袒露实言。太后娘娘乃陛下生母,若是辩驳查证,太后再病情加重,更是中了设局之人的下怀。这个哑巴亏国公府怕是得认下了,您和殿下也得做好准备才是。”
待太后服药睡下后,皇帝带着国公府和岳家的人去了御书房。
国舅爷说出当夜实情,称自己并无不妥之举。
岳恒进沉默片刻:“微臣昨夜身子不适,只陪着国舅爷和国公府两位少爷,小坐了片刻,便去了书房用药。再出来时,国舅爷三人已然出了厅堂,微臣将人送走,回去时……老父就已经倒在了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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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恒进说着话,隐隐透着悲意,说到最后带着颓然的悲痛,低头悲戚。
从长寿宫跪到御书房的秦宗衡,闻言抬头,眼睛瞪的溜圆,正欲驳斥时,就感受到身旁秦宗良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随即将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秦国舅和秦宗良,在岳恒进说完话后,齐齐下跪请罪。
皇帝面无表情的沉声道:“罪在何处啊?”
秦国舅:“陛下,宗衡性子张扬单纯,也不知在何处惹了仇家,昨日才闹出那般丑闻,微臣深感愧对岳家,安顿好府中宾客,便备了厚礼登门请罪。岳老大人豁达宽宏,接受了国公府的歉意,预备改日两家再定婚期。”
秦宗良面带悲痛道:“陛下,岳老大人能原谅小弟,国公府感激涕零。昨日回府路上,父亲还教育小弟,和明珠成婚后,要好生孝敬岳老大人。却不想,岳老大人突发急症,竟未能给我们报答的机会。”
秦国舅以头抢地,痛呼道:
“微臣教子不严,纵得犬子性子孟浪,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虽知岳老大人死的蹊跷,可昨日之事,国公府确实对不住岳家。若岳大人让国公府,对此事负责,微臣愿以命相抵,绝无二话!”
秦国舅话毕,在场众人除了秦宗良外,皆震惊不已。
皇帝:“你说要给岳老大人抵命?你所说有心之人又是何意?”
秦国舅直起身子,看向皇帝,老泪纵横言辞恳切道:
“事到如今,哪怕是有心之人借刀杀人,栽赃嫁祸,可岳老大人终究是不在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微臣良心如何能安……”
立在一旁的秦国丈,往日健朗的身形,此刻也带着颓废,弯下腰身以手撑地,慢慢跪在秦国舅身旁:
“陛下,岳老大人若真是,因有心人打压国公府之故,才遭此祸事,那也是受国公府牵连。秦家未能管教好后辈,才能让人抓住把柄。臣年事已高,愿为岳老大人偿命,只求岳大人和陛下,能宽恕了秦家后人。”
秦国舅悲痛的跪立不住身形,还是身旁的秦宗良将其扶正。
“陛下,国公府的荣耀都是陛下给的,微臣一家对此感恩戴德。岳老大人是陛下的娘舅,微臣怎敢轻视半分?又怎敢害他性命?昨日之事,虽太过蹊跷,微臣仍深觉愧对岳老大人,本想日后好生补偿,却不想天人永隔再无机会……”
岳恒进震惊的看向秦国公府一家,又抬头扫了眼皇帝,对上视线后,慌忙低下了头。
秦国丈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悲凉之意,一字一句说完话,俯首叩头。
秦国舅三人皆叩首揽责,各自提出偿命之言。
皇帝眼睛微眯,目露精光的扫视着下面几人,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
“此事朕会派人彻查,待查清后再议,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母后的身体,还有安顿好岳老大人的丧事。”
翠微宫里。
楚承曜听完消息,眼中闪过遗憾之色:
“可惜了,若是秦家多辩驳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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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弹劾国公府的奏折,如鹅毛般堆在在皇帝面前。
其中,不乏有弹劾太子的折子。
国公府和皇后太子,倒是一改常态,逆来顺受丝毫不为自己辩驳,一副含冤受屈,却又因岳老大人身死痛心疾首的模样。
秦国公自前几日从御书房回府后,就卧床不起。直到岳老大人出殡那日,才被人抬着去了岳家,上演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老友离别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昏死了过去,幸亏薛太医匆忙赶到,才救回了性命。
几个皇子纷纷到场,太子也携大病初愈的太子妃,到岳家祭拜。
秦宗衡则是披麻戴孝,岳家不让他进家门,他便跪在门口,待出殡时远远的跟着岳家人身后。
在京的官员,也都悉数到场,一场丧事,办的极其体面。
皇后这些日子忙的自顾不暇,每日只能在长寿宫呆上小半日,太后不见,她就在外间守着。
倒是柔妃,衣不解带日日守在长寿宫,看着太后的病容心疼落泪,说尽了体己话。每每路过外间枯等的皇后时,虽态度恭敬,可眉宇间却难掩得意之色。
相较于沉不住性子的柔妃,娴贵妃和明妃倒是内敛的多,只在太后面前侍疾,除了必要的嘘寒问暖外,并无丝毫僭越,或是过分的讨好。
案情查了多日,仍然毫无进展。
婚宴当日的妇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晚在场之人,岳家人不说实话,国公府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抓了岳家的下人问询。
皇帝看着堆积的奏折,不胜烦闷,直接下令:
秦岳两家婚事取消,秦宗衡杖刑三十,国公府赔偿岳家银钱,铺面,庄子若干。
秦国丈看着赔偿数目,面色晦暗不明:
“这是赔了国公府近一半的身家啊。”
秦宗良接过细看:“陛下虽要的多了些,可毕竟留了情面。此举,不光给足了岳家脸面,也顾住了国公府,保住了姑母和太子。只要太子登位,这些身外之物自然取之不尽。”
秦国舅:“幸亏当日依你所言,没在堂上辩驳,反倒示弱请罪。要不然,太后的病只怕是会加重,国公府就成了众矢之的。只是衡儿,这顿杖刑……”
秦国丈冷哼道:“他也该吃点皮肉苦,好好长长记性!若不是良儿临危不乱,提出抵命的法子来,此事还不知道牵连多少,几时方休。”
秦宗良行礼请罪道:“当时事态严重,也不知背后之人还有没有后手,不得已才用了这个法子,让祖父如此年纪还来了这一遭,是孙儿的不是。”
秦国丈摆摆手:“此事你有功无过,怪不着你。以后多盯着些衡儿,若有人要对国公府下手,衡儿最易得手。”
回到书房,秦宗良接过薛忍递来的书信,打开看过之后,点燃烧掉。
“楚承曜月前曾在刑部大牢里,提了一个女囚斩首,可当日斩首的并没有那个女囚,尸体数目又能对得上……这倒是有意思了。”
薛忍:“世子,您是怀疑闹婚宴的妇人便是那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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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宗良烧完书信,靠着椅背微微仰头:
“敢闹国公府的婚宴,无疑是寻死,若非本就没命可活,她怎敢来博这一线生机?”
薛忍:“带她进府半个时辰,她就毒发身亡,想来是来前就服了毒药。可惜时间太短,安顿完宾客,她就死了,没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那孩子也不翼而飞。”
“宾客虽多,可带个孩子出府想不被人看到,总得有东西装才是,可查到眉目?”
“这些日子将府里的下人,全都单独审了一遍。提东西出府的,共有十多个,一一核查了几番,只有管家的儿子秦福对不上。他坚称他未曾提东西出府,也有几个下人替他作证。可门口的侍卫皆说,见他提着食盒出过府,几时回来的却都记不起来。”
“此刻人在何处?”
“连同给他作证的几个下人,在偏院单独关着,没让任何人见。”
秦宗良带着薛忍来到偏院,亲自挨个审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从偏院出来的秦宗良,用帕子擦着手里的血迹,神态淡漠道:
“不像说谎,找府医过来给秦福医治,毕竟秦管家在府里这么多年尽职尽责,也不好让他寒心。至于其他几个,能救就救,救不了就处理了吧。”
“将探子放出去,在京都多注意和秦福长得像的人。”
“他倒是惬意。”
“是。”
“最近不少人盯着国公府,此时回敬楚承曜太过惹眼,太子登位前,凡事能忍则忍。派人盯死了他,将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都查出来。先容他快活着,等这茬过了,再跟他慢慢清算。”
秦宗良冷嘲道:“他和柔妃素来做事不留把柄,只留贤名。此番太后病倒,柔妃衣不解带在长寿宫多日。直到长公主回来,柔妃才回翠微宫,回宫后还病倒了,太医说劳累过度,太后和陛下的赏赐,便像流水一样进了翠微宫。”
薛忍:“世子,既然知道此事同二皇子脱不了关系,可要做些什么?”
回到书房后,秦宗良从箱子里,拿出一沓银票装进信封。
薛忍正要出门,秦宗良突然道:
“那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定然不是女囚的……去查查,前些日子,可有谁家丢了孩子?”
“二皇子约了四皇子、林家的少爷和小姐出城骑马,顾家两个小将军闻讯同去,平阳侯府的冯小姐也在其中。”
“太后已然病愈,二皇子出城骑马,也落不下什么骂名,何况四皇子也在其中。”
“楚承曜现在何处?”
“把这个给邱侍郎送去,你亲自去送,莫让刑部或是楚承曜的人看到。”
秦宗良慢条斯理的擦完手,将满是血污的帕子递给薛忍:
待薛忍应下后,秦宗良又道:
泰安郊外。
林锦颜林婉蓉和冯斯瑶同乘一辆马车,摇摇晃晃一个时辰,到了四皇子的马场。
天气渐凉,地面一层斑驳的落叶,和丛林鸟叫,平添两分野趣。
众人下车下马,看守马场的下人迎上来,带着众人朝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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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睿洲和顾奕辰少年将军,自然都是爱马之人,来到马场安顿好林锦颜三人后,就拖着四皇子去看马。
一圈转完,顾奕辰不由称赞道:
“殿下这里的马虽不算多,却每匹马都是良驹,实在难得。”
顾睿洲拍了怕身旁的一匹白马,通身雪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毛发都发着银光。
“品相极佳,确实不错。”
楚承曜笑道:“四弟这个马场,是年前老侯爷送的,老侯爷年轻时也是纵横沙场,他老人家养的马自然不是凡品。我还是沾了四弟的光,才能来看看。”
楚承平朗笑道:“二皇兄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之间,我的自然也就是皇兄的,皇兄想来随时来。”
说着话,楚承平招呼几人挑马,扬言要好生赛一场:
“锦安,你不挑马,莫不是要骑着逐风同我们赛马?”
林锦安爱抚着逐风,笑道:
“殿下,自从陛下将逐风赏给我,我还没好生让他跑过呢,今日刚好试试。”
顾奕辰:“逐风可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就连陛下都喜爱不已,当日赏给了你,可让我眼热的紧,今日好生赛一场,看看你能否配得上这良驹。”
林锦安见众人挑好了马,当即翻身上马,意气风发道:
“那就定个彩头,二表哥,你可别输了赖账。”
冯斯瑶看着亭外的风景,眉目舒展:
老太太每每追问,周玥雪都会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碰的,引的老太太心疼不已。
五人说笑着定下彩头,将马立成一排,互相看了看后,一声令下,五匹马像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颜儿,马骑的那么快,不会有危险吧?”
身后一众骑马的随从,立马被甩出一大截。
林婉蓉点点头,捧起茶杯,扭头又看了眼林间。
亭子里,林婉蓉站起身,直到飞奔的马匹被密林挡住,看不见身影后,才转身落座:
“你们那个日日来府里,自怨自艾的表姐,今日怎么没来?”
林锦颜笑道:“原以为,冯世子今日会陪着你来。”
冯斯瑶挑眉道:“病的还挺有眼色。”
林锦颜:“表姐今日没来府里,派人来说,身子不适。”
这些时日,周玥雪日日都来府里呆上半日,隔三差五就会不经意间,在老太太面前露出点伤痕来。
顾奕辰也英姿飒爽的上了马:“你输了,可别让颜儿替你说情。”
冯斯瑶常来府里下棋,自然每次都能见到周玥雪,见她那副嘴脸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林锦颜浅笑道:“两个表哥都是沙场猛将,何况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呢,不会有事的。”
冯斯瑶:“再过两日,便是我祖父的寿宴,哥哥和嫂嫂在府安置。”
林婉蓉点点头:“那确实忙碌,可惜郡主在家待嫁不能出门,要是郡主在,肯定热闹非凡。”
林锦颜:“等郡主和二表哥成了婚,自然就能出来了。说来,这几次出来,好像都不见小王爷。”
冯斯瑶:“听我哥和表哥说,小王爷这段日子都不在京都,说是去找他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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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谈天说地,聊了半晌,冯斯瑶还夸奖林婉蓉大有长进。
说笑间,见两个随从骑着马从林间冲出来,下马时太过着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林锦颜看向洪九,还未言语,洪九便转身出了亭子,迈着轻盈的大步朝两人走去。
片刻后,两个随从,将一个背着箱子的老者搀扶上马,纵马又进了林间。
洪九也回到了凉亭:“小姐,说是顾家二少爷摔下了马,伤着了腿,随从已经把大夫送去了……”
洪九话未说完,林锦颜只听到顾奕辰伤到了腿,顿时脸色大变,抬步冲出了亭子,朝着最近的马匹跑去。
待林婉蓉和冯斯瑶反应过来时,林锦颜已经抓住了缰绳。
白芷和洪九,在林锦颜踏出亭子后,便紧随其后,见林锦颜红着眼往马背上爬。
洪九不解的,抓住林锦颜冰冷的手:
“小姐,你怎么了?”
林锦颜呼吸急促,六神无主又焦急万分的,回握住洪九的手:
“洪九,带我去找表哥,有楚承曜在他腿会断的!快!快带我去!”
“腿使劲蹬着,抓紧马鞍。”
怎会这样?明明处处小心了,怎么还会让表哥中了算计?此等关头,楚承曜不是应该讨好将军府吗?怎么会暗算表哥?前世的遭遇难道真的避免不了?
惶恐无措的林锦颜,身形颤抖,扑面而来的疾风,像是无处可逃的负罪感,让她窒息不已。
耳畔呼啸的风声,将林婉蓉声音盖住。
跟白芷说完,洪九抬腿打在马腹上,马吃痛的朝前狂奔,白芷的坐骑也随着缰绳被拉动,跟着冲了出去。
林锦颜此刻,脑海里全是前世顾奕辰断了腿,被人奚落嘲笑,颓废自弃还让自己别担心的模样。
洪九:“小姐,你冷静点……”
待进了林间,洪九感受着林锦颜紧绷的身形,放软了声音安慰道:
“小姐,随从说,表少爷只是被路旁的树枝,刮倒了皮肉,血流不止,并未伤到筋骨,你别担心。”
在几人身后追出来的林婉蓉,见状着急大喊:
“颜儿!颜儿!洪九,颜儿不能受颠簸,你快停下……”
白芷:“小姐别怕,大夫已经去了,再说将军夫人妙手……”
林锦颜根本听不进去,侧头看向白芷急切道:
“白芷,你跟我走,你帮我救表哥,万不能让他的腿废了!”
洪九没多问,快步牵过另一匹马,将白芷放到马背上后,回到林锦颜身边翻身上马,朝林锦颜伸出手,将林锦颜拽到身前,又将白芷那匹马的缰绳缠绕在手中。
洪九和白芷都感觉到,此刻的林锦颜很不对劲。
洪九说完话,见林锦颜不光没见好,反倒身子发抖愈发严重,不由勒紧了缰绳,将马停下。
待主仆三人赶到时,一路颠簸的大夫,喘匀了气息,蹲在地上剪开顾奕辰的里裤,露出结实的小腿,正欲下针止血。
“表哥,你伤的如何?”
听到林锦颜的声音,几人都面露惊讶,顾奕辰更是伸手用剪破的裤子,盖住了露出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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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顾奕辰身边的林锦安,闻言起身,皱着眉就和顾睿洲一起,向林锦颜走来。
洪九翻身下马,林锦安拽紧缰绳,同洪九一起扶着林锦颜下了马。
见林锦颜脸色不好,林锦安焦急问道:
“颜儿,你怎么来了?你身子骨受不得颠簸,可有哪里不适?”
林锦颜下地站稳,脚步虚浮的抓着洪九的胳膊,摇了摇头朝着顾奕辰看去。
顾睿洲也少见的冷脸:
“脸都白了,还说没事。你们二人非但不阻止,还由着颜儿胡闹!”
林锦颜:“不怪她们,是我听说二表哥摔倒了腿,着急要来。”
说着话,林锦颜朝洪九看了一眼,顾不得同两个皇子行礼,直直向顾奕辰走去。
洪九扶着白芷下了马,紧随其后。
坐在路边的顾奕辰,衣摆和里裤都染上了大片血迹,额角虽有冷汗,精神却看着很好,看到林锦颜,还露出宽慰的笑容来:
“颜儿别怕,只看着吓人,却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若不是割到血管,止不住血,我自个儿就包扎好了,就连大夫也不用来的。”
偏偏楚承曜,看不到林锦颜的极力压制,好死不死的凑上前,说着宽慰的话。
林锦颜:“那快包扎吧,白芷伺候过我几年汤药,也能给大夫打个下手。”
唯有这样,她才能保持理智,也唯有疼痛,她才能克制住杀了楚承曜的欲望。
林锦颜多年的隐忍,差点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
滔天的恨意,憋的林锦颜眼珠都涨红,正欲抬头质问楚承曜时,白芷从身后搀住林锦颜的胳膊:
“小姐,包扎好了,大夫说表少爷只是皮肉伤,您别担心了。”
林锦颜说完,不等顾奕辰回绝,便背过身站定。
包扎的过程中,林锦颜面上同林锦安顾睿洲温柔说话,藏在大袖里交握的手,却握的泛白生疼。
得了白芷肯定的答复,林锦颜紧绷的精神得以放松,浑身的力气也像被抽走一般,踉跄的往后退了半步。
白芷立马上前蹲在顾奕辰身旁,嘴里询问着大夫自己能做什么,手上却在擦拭血迹的时候,暗暗把伤诊断了一遍。
林锦颜转头看向白芷,白芷被林锦颜眼中还未消散的恨意惊了一瞬,转而对林锦颜笑着点点头。
杀了他!凌迟了他!挖出他的黑心烂肝!将他五马分尸!
楚承曜说了一通,却见林锦颜低垂着头,并不言语。不由声音又放柔了两分:
“回府后,还有将军夫人的妙手,林小姐更是不用担心了。”
左手边的白芷忙将林锦颜扶住,面前的林锦安和顾睿洲还未反应过来,右手就被楚承曜拉住。
站稳了身形的林锦颜,像被火烫了一般,下意识迅速抽回右手。
楚承曜正欲说话,就传来林婉蓉的声音:
“颜儿!”
众人回身,就见林婉蓉面容发白,神情焦急的紧紧抓着马鞍,身前的随从像洪九一般骑着马,拽着她坐骑的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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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林婉蓉弱柳扶风,摇摇欲坠的身形,几人都是心中一紧,楚承平最先冲出去,拽着缰绳和洪九一起将林婉蓉扶下马。
林婉蓉落地后,顾不得发软的双腿,对其他几人视而不见,跌跌撞撞的跑向迎上来的林锦颜。
发抖的手紧紧握着林锦颜的双臂,上下打量后,眼里后怕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滑落:
“你没伤着吧?你吓死我了…呜呜…我好怕你摔下来……怎么就那般胆大,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身子受得住吗?可有哪里疼?”
林锦颜看着眼前,头发散乱,泪眼婆娑中全是担心,身子抖的不成样子的林婉蓉。
方才几乎抑制不住的戾气,和害怕失去至亲的恐慌,都慢慢消散。发寒的心和手脚,都从双臂被紧握的力度里,慢慢回暖。
林锦颜理智全部回归,抬手回握住林婉蓉的胳膊,柔声笑道:
“姐姐,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刚刚担心表哥,走的着急没跟姐姐商量,都怪颜儿不好,姐姐定是吓坏了。”
林婉蓉:“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不怪你。”
林锦颜接过白芷递来的帕子,给林婉蓉擦了泪,请罪宽慰了一番。
等林婉蓉缓和了情绪,忙问道:
“二表哥呢?他伤的如何?”
包扎好的顾奕辰,被林锦安扶着站在两人身旁,听到问话,叹气打趣道:
“我在这呢,站了半晌,你才想起来问我,果真心是偏的,谁都没有颜儿重要。”
见哭红了眼的林婉蓉,笑的尴尬,楚承平忙出声圆场:
“两个妹妹,姐妹情深,你偷着高兴便罢了,偏嘴上不饶人。你可是上阵杀敌的将军,怎的回到这京都,一点皮外伤就娇贵起来?莫不是想讹我?”
一番话,将在场众人逗得都有了笑意。
顾奕辰闻言,更是顺势将身子朝林锦安侧去:
“哎哟,流了太多血,这会儿是头晕眼花,也不知要多少补品才能补的回来。若有百年老参入药,想来也能好的快些。”
楚承平:“好啊你,顺杆就爬,竟惦记上了我那只老参,那是我好不容易寻来,要给我外祖父的寿礼,你可是真敢想。”
几人一阵笑闹,见林锦安扶着顾奕辰上马,林锦颜还感叹道:两个兄长如今相处融洽。
顾睿洲却道:“赛马时,安儿见我们追上,回头张望,不曾看见路边被砍断的竹枝。我们马都骑的很快,你二表哥为护住安儿,只得纵马将安儿挤到路中,躲闪不及才被划到腿。”
林锦颜:“马场路边,因何留着断竹?”
楚承平:“前些日子,我见路两边树枝繁密,骑马靠边时老会扫着脸,便命下人将路边的树木修剪了一番。应是哪个下人干活儿不仔细,只砍到了竹叶,却未注意竹枝。此事原是我的过错,回去便让下人仔细检查。”
林锦颜连呼不敢,顾睿洲几人也道不怪。
到此处,林锦颜才算彻底放下心来,看来此事真就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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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林锦颜独乘一匹,缰绳被身旁的顾睿洲牢牢绕在掌心。
林锦安则是拉着林婉蓉的缰绳,洪九白芷共乘一匹。
顾奕辰包扎好了伤口,就跟没事人一样,拱手感谢楚承曜撕下衣摆给自己止血。
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中途遇到坐着马车赶来的冯斯瑶,林锦颜几人下了马,坐进马车回了马场。
到时,知晓闯了祸的马场管事,带着一众下人,跪了一地。
顾奕辰直言不怪,可虽是无心之失,却又不能不罚,楚承平罚了管事三月的工钱,又将负责砍那段路的下人打了五板子,小惩大戒的将此事作罢。
林锦颜带着浅笑,朝楚承曜行礼道谢:
“上回多谢二殿下,替臣女的堂姐解围。今日表哥受伤,又连累殿下毁了件衣袍。臣女心中万分感激,回城后能否请殿下同去仙肴楼用饭,也好让臣女聊表谢意。”
原本因为林锦颜厌恶的甩开他手,心中疑惑不解,默默观察的楚承曜。现见林锦颜浅笑道谢,与往常并无二致,才算彻底放下心。
待应下饭局,林锦颜柔声询问饭菜可有忌口时,楚承曜更觉是自己敏感了,在林间,林锦颜应该只是忧心兄长的缘故。
在马场换完衣衫,众人直接回城,直奔仙肴楼。
雅间内,中间用屏风隔开,林锦颜三人坐到屏风内的小桌旁,将外面的大桌留给顾睿洲等人。
“少爷,怎么办?我们要上去吗?”
林锦颜还了一礼,并未言语。
刚到柜台站定,同掌柜说上话,肖思明便到了身旁:
“林小姐,还真是有缘,居然又在此处遇见。”
靠窗位置坐的肖思明,一身月白色衣袍,端的是俊俏温润。点了酒菜,未曾动筷,手拿书卷却也久久未曾翻动。
肖思明将书扔到桌子上,不耐的压低声音道:
“上去干什么?坐在这里还能说偶遇,跟上去岂不是太过明显!”
肖思明拱手,语调愈发轻柔:
“上回情不自禁,太过猛浪冲撞了小姐,回去后悔恨无极,还请小姐大人大量,莫要同我计较。”
听身后的下人说人来了,肖思明忙将身形又坐的端正些,带上和煦的笑容看向门口,却见除了林锦颜还有好些人,个个还都是他不能惹的,只得眼睁睁看着林锦颜上了楼。
一行人进门上楼,个个清贵非凡,食客皆窃窃私语的行注目礼。
“那还等吗?”
闲聊间,林锦颜透过屏风,瞥见楚承曜的身形出了屋,带着笑意同冯斯瑶林婉蓉,说了两句话后,便借口看看菜式带着白芷下了楼。
肖思明拿起筷子,恨恨的嚼着菜:
“等。”
余光撇见净完手的楚承曜自后院走出,林锦颜忙走向他,眼里尽是求助之色:
“殿下……”
说着话,朝身后跟来的肖思明看了一眼,便躲到了楚承曜身后。
难得林锦颜求助,楚承曜不想错失良机,纵然直面肖思明,不好跟楚承烨交代,他也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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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思明上前,对着楚承曜行了一礼:
“二殿下,您怎会在此地?”
楚承曜:“同四弟一起来此吃饭,你怎么又在大庭广众之地,纠缠林小姐?”
肖思明:“殿下此言,臣倒是不懂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小姐并未婚配,臣人前同林小姐说话,又不是私下相约。更何况臣今日是偶遇,怎能算作纠缠?”
见肖思明针锋相对,楚承曜眼神微眯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你来林小姐的铺子里,同林小姐偶遇,也算是有缘。可林小姐的言行,分明是不愿要这缘分。为难女子,实非君子所为。”
肖思明笑意淡去,直视楚承曜的眼睛,意味深长道:
“论君子,谁能比得了二殿下呢?三殿下出城换防多日,明日便要回城了,二殿下可要去迎?”
楚承曜笑的温和:“诸多凡事缠身,比不得你这般逍遥,明日我还要进宫看望皇祖母,就不去迎接三弟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楚承曜便带着林锦颜上楼。
钟毅路过肖思明身旁时,放慢了脚步,目光阴冷的斜视了肖思明一眼。
肖思明像被毒蛇盯上般,目光发虚的移开。
二楼走廊处,林锦颜再次对楚承曜行礼道谢:
“臣女和兄长姐姐,三番五次得殿下援手,再次谢过殿下。”
林锦颜闻言也笑开来:“看来改日得给殿下准备份厚礼才是。”
楚承曜虚扶了一把,语气温柔:
楚承曜点头接话:“方才并无事发生。”
少女话语中虽带着些许刁蛮,可却是因为心疼自己姐妹,在场众人不觉刺耳,反而皆纷纷表态,再有人欺负林婉蓉定会追查。
反应过来后,为显气势将腰背挺直,正欲瞪回去,却见钟毅已经朝着楼上走去。
回屋后,众人并不曾发现有何不妥之处,还笑闹着商讨今日的赛马彩头应该归谁。
待顾奕辰从楚承平手里,接过那块被视为彩头的玉佩时,还笑道:
用过饭,喝茶闲聊之时,林锦颜有意无意的将话引到,楚承曜帮林婉蓉解围的事上。
楚承曜从善如流的笑道:“甚是期待。”
林锦颜眼带欣赏的抬头道:“也就殿下会把人都想的这般好,方才的事,臣女不想让兄长姐姐担心,所以还请殿下……”
“也不知那些妇人,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居然那般为难你们两个弱女子。这次便算罢了,再有人欺辱你们,绝不能轻饶,我定要去求外公好生查,看看是哪个属菜板的,恶毒长舌。查出来,割了他舌头。”
“因伤得来的,名不副实啊。”
“不必这般客气,任谁遇到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楚承平更是对林婉蓉直言:“再有这种事,你派人来我府里递话,我好歹是个皇子总能查到些。”
冯斯瑶也道:“侯府虽不如往日风光,却也有三分薄面。”
林锦颜拉着林婉蓉,对着众人行了礼,脆生生道谢。
楚承曜跟着众人表态后,不自觉的扫了眼林锦颜,心中暗道:看来…不能再打这林家二房丫头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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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里,钟毅脸色阴沉:
“殿下,那肖思明三番五次,对您轻视无礼,可要我教训教训他?”
“目前还不是跟老三翻脸的时候。”
“可是……”
“好啦,暂且容他些时日,等将来成了大事,我将他送予你发落。”
钟毅将怒火强压下去,心中不甘却只能闷闷应下。
楚承曜:“他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今日他就助了我,让那林锦颜同我亲近了几分。”
钟毅:“我见那林锦颜,方才的言行神态,似对殿下似有仰慕之意?”
楚承曜眉目舒展道:“此女自小便聪明伶俐,颇有才能,只是被家人护着未经世事,清高胆大又无心机,是个好哄的。光她的模样,在这美人遍地的京都中,也是前几的存在。若她能说动顾家好生助我,未来的后位,也不是不能考虑她。”
松茂堂内。
林锦颜三人回府,更衣后便来陪着老太太,默契的没说起马场上的变故。
周玥雪面上闪过惊讶,转而强压下嫉妒,面作惊喜状:
周玥雪低眉顺目的,坐在老太太身旁,闻言站起身同三人见礼道:
“要在府中打搅一段时日,还请弟弟妹妹们多加照顾。”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日日都来,怎么不知?”
周玥雪噎了一瞬,眼神闪动,语气低落道:
“这可是大好事啊,祖母自小就疼爱表姐,有表姐陪着,祖母也能开怀些。听雨阁可有什么要添置的物件?表姐只管报给我知晓,我自会给表姐备好。”
林锦安淡淡道:“表姐日日来光顾着哭天抹泪了,颜儿近些日子都忙着盘账,也没功夫细说,表姐自然不知。”
周玥雪笑的温柔:“谢谢妹妹,有地方安身就已足矣,并没有什么要添置的。就算有,我报给姑婆,也从公中支出,回头我有银子了再给补上,哪里能让妹妹采买。”
老太太看向林锦颜,笑的慈爱:
“前些日子,我已经将掌家之权,交给了颜儿,你缺什么还真就得让颜儿采买。”
“锦颜妹妹自小便冰雪聪明,又得阖府宠爱,能专心致志学东西,自是比我厉害的。”
“你们三个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同你们讲。玥雪的后母不慈,她在家中受尽了委屈,我决定让她在府里小住一段日子,还住以前的听雨阁。”
林婉蓉和林锦安皆沉默不语,林锦颜笑着起身:
林锦安眼中闪过不耐,见老太太要帮周玥雪说话,忙站起身笑道:
“祖母,我瞧着时辰,爹快回府了,我去迎一迎。”
得了老太太应允,林锦安转身又对林锦颜道:
“你身子弱,舅母可说了,要心境平和安心静养,不可大喜大悲。表姐进府后,你愿意学,就学点糕点什么的,其他的就不用了,尤其别学表姐动不动就哭,与你身子不利。”
林锦安一本正经说完,便行礼出了厅堂,林婉蓉眼底染上笑意,怕人看见,微微低头绷着脸。
周玥雪一堆博老太太怜惜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噎的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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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安走后,老太太对着林锦颜一阵嘘寒问暖,又委婉的提醒周玥雪心宽一些。明显是把林锦安的话听了进去,怕她真惹得林锦颜身子不好。
周玥雪强忍怒火落座,面上柔弱应下,心里却暗骂不已:
林锦安那个混账,吃了火药不成?一开口就能往自己下巴下面,支个大大的撑杆,顶的自己嘴都没法开!
他方才的话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只有糕点能见人,其余并无可取之处吗!
当我是个做糕点的厨娘不成!兄妹俩一样讨人嫌!
等着吧!等你妹妹被万人唾骂时,我看你还能否这般牙尖嘴利!
林锦颜余光撇见,周玥雪虽面上淡然,手里却将帕子都搅得变了形,便知她心里气的不行。
周玥雪,这才刚开始,你就这么生气,以后可怎么办啊?
晚间,林锦颜将早就写好的信,从带锁的柜子中取出递给洪九。
洪九将信揣入怀中,正欲转身出去,林锦颜又道:
“跟他说,下手重些,留条命便好。”
洪九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事怎么不留给我?”
林锦颜:“本来不太确定,直到方才问过洪九,洪九出去时给我关上了门,我便知道是谁了。”
因着明日有要事,他没喝太多,虽有点小晕乎,头脑也还算清醒,上了马车还在跟随从抱怨:
“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老跑来挡我的路。还什么君子之风,我呸!明明就是怀着跟我一样的心思。偏拿我做筏子,衬他装模作样。”
林锦颜:“这次不一样,下次留给你。再说,最近府里常被梁上君子光顾,有你在,我才能安心入睡。我还指望你在府里,早点抓住那贼呢。”
深夜,画舫上听完曲的肖思明,带着随从下了船。
白芷端着热汤,推门进来:
“顾麽麽送来的汤,小姐喝一碗吧。”
白芷翻个白眼:“能让洪九心虚,还这么幼稚的,除了那位冥王前辈的少爷,也不做他想了。”
洪九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再不多话,出了屋子后轻轻关上了门,便出了颜玉轩。
林锦颜净手坐到桌边,喝着汤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模样。
白芷脆生生应下,出了门。
“去再拿三个碗,把玉彤也叫来,给洪九留一份。”
林锦颜:“嗯,我的白芷,都成能掐会算的半仙了,赏你一碗汤。”
“小姐心里早就知道了,我是半仙,您不就成了神仙了。”
白芷笑道:“经常被贼光顾,小姐还能这般气定神闲,看来是知道那贼是何人了?”
“我比他可君子太多了,我都摆在明面上,他倒好,装的一副道貌岸然,心里不知多少男盗女娼呢。”
“那林家小姐,画一般的女子,怎么就看不清这贼子的险恶用心呢?怎么就不懂我对她的用情至深呢?”
随从:“好我的少爷,这话在外可不敢说啊,好歹也是皇子,要让别人听到,可如何是好。”
肖思明一挥衣袖,混不在意道:
“听到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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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思明话音刚落,马车陡然一停,身子不自主的往前一倾。
“怎么架的车!”
不耐烦的喊完,没听到车夫回话,肖思明皱眉示意随从去看看。
随从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同车夫说话,见没有答复,便探出身子伸手去推。
这一推,车夫就着他的力道,软绵绵的滚落了马车,随从借着马车上悬挂的微弱灯光,才看到车夫胸前大片的血迹。
正预备喊叫出声,马车旁闪过一道寒光,随从徒劳的捂住脖子,喷涌而出的血迹,从他发抖的指缝中蜿蜒流淌。
片刻后随从便彻底没了气息,靠着马车缓缓倒下。
肖思明闭眼假寐,等了一会,见马车还没动静,便喊了几声。
随从只留一双脚在车帘内,肖思明没得到回应,不耐的挪到门口,踹了踹随从的脚:
“磨蹭什么呢?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去?”
“都哑巴了不成!”
肖思明气恼的掀开车帘,跨过随从的尸体,站直身子后才发现,跟车的侍卫和车夫随从,全都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谁?是谁干的.”
肖思明的酒彻底吓醒,颤抖着身子准备退回马车,又想到无人保护,钻到马车里更没活路,抬脚把随从的尸体踹下马车,准备赶着马车离开这危险之地。
手忙脚乱的刚抓住缰绳,马车旁伸出一把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肖思明僵住身子,往后仰着脖子,色厉内荏道:
“大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工部尚书!你敢伤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还有你的家人!”
“找的就是你。”
随着话音,剑的主人从马车旁走了出来,全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肖思明鬓角冷汗滚落,见来人不善,忙求饶道:
“好好汉,有话好好说,你可是要钱财?我怀里有两张银票,好汉若是需要只管拿去,要是不够,我腰间还有块祖传的玉佩,值不少银子的,你杀了我的随从我也不计较,只要好汉放我离开,今晚的事我全当不存。好汉只是求财,犯不着给自己添麻烦。”
蒙面人冷声道:“趋炎附势又贪生怕死,白日里你若待人尊敬些,何来这血光之灾?”
肖思明:“白日?你是”
话未说完,蒙面人见远处有火把朝此处而来,抬手挥动,寒光自肖思明脖间闪过。
肖思明紧紧捂着脖子,恐惧让他卸力的靠在马车上,嗓子里发出“嗬嗬”声。
蒙面人朝着火把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
“本想给你们几人埋在一处,现在看来,只得劳烦肖尚书自己收尸了。”
说着话扯下遮面黑布,继续道:
“让你做个明白鬼,下辈子,就是做条狗,你也记得莫要低看人,尤其是天楚未来的九五之尊。”
说完,蒙面人将黑布重新遮住脸,朝着火把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肖思明只觉得,生命自脖间快速流逝,周身越来越冷,恍惚间看见一堆火光,眼前彻底变黑,手也毫无生气的从脖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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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轩。
洪九喝着热汤,悄悄用余光打量,看账簿的林锦颜。
待一碗汤见底,也不见林锦颜问话,洪九端着空碗就准备出屋。
“今日在马场,多谢你。”
洪九闻声转头,正对上林锦颜的视线。
回想起白日在林间,自己停下马时,林锦颜满脸的惶恐不安惊慌失措,和此刻镇定自若的模样,判若两人。
“还是头一回见你那般。”
林锦颜笑道:“一直拿两个表哥,当做和哥哥一样的亲兄长,事发突然才慌了手脚。要不是你停马相劝,今日说不得会得罪了两位殿下,也会吓着三个兄长。”
洪九定定的看向,面前浅笑嫣然的女子:
“白日里小姐好似笃定,二皇子会伤害表少爷。”
林锦颜不动声色道:“我好歹也是女儿家,情急之下,总会胡乱多想些。夜已经深了,快去歇息吧。”
老太太单独将林锦颜留下:
“玥雪这孩子,以往心思重了些,现在瞧着也好了不少。她在家里定是受了不少那继室的虐待,才这般如履薄冰。”
“同是孙女,两位姐姐把祖母照顾的这般好,倒让颜儿汗颜了。”
说到此处,老太太拉着林锦颜的手,语重心长道:
“玥雪也是个可怜孩子,她爹眼里只有继室的子女,她自小便无人管教,虽比你年长,品行却远不如你。我将她叫来小住,也是想她能跟你多学学。”
笑眯眯的听着几人说话,轮到自己时,便接话捧捧场。偶尔神色落寞的出神发呆,惹得老太太怜惜之心更胜。
老太太笑道:“都好,都好!婉蓉最近是愈发调皮了,祖母何时说过看不上你的手艺了?”
洪九没再多言,端着碗出了屋。
几人一阵说笑,陪着老太太,其乐融融的用了朝食。
周玥雪收起了哭哭啼啼那一套,一副纯良无害乖巧懂事的模样。
林婉蓉眼底透出笑意,上前拉着林锦颜的手:
“表姐心灵手巧,头发也梳的比我好。以前祖母还能看得上我的手艺,如今表姐来了,我都靠边站了。”
次日。
坐到午间,到了老太太小憩的时候,周玥雪有眼色的行礼告退,带着顺儿径直回了听雨阁。
待林锦颜到松茂堂请安时,周玥雪和林婉蓉,已然伺候着老太太更衣装扮完。
“日后你管家之时,不光带着婉蓉,也让玥雪跟着看看。她都留成了老姑娘,好在守孝期也快满了,我已经催了她爹,给她操心相看着。她在府里待不了太久,我们教些真本事给她,让她嫁出去,在后宅里也能立得住。”
林锦颜笑的温柔:“祖母发话,颜儿定是会听的,只要表姐愿意,颜儿什么都愿意教。只是颜儿并不比表姐懂得多,我若来教,担心表姐多想.”
“你的品性,祖母最是清楚了,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再良善的孩子。玥雪若是多想,自有祖母来说她。”
林锦颜笑眯眯应下,又道:
“为怕表姐多想,祖母就别跟表姐说了吧。颜儿做什么,都会叫上表姐,让她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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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带着周玥雪和林婉蓉管家理帐,相处也算和睦。
相安无事的过了两日,便到了平阳侯的寿宴之日。
因着老太太发话,林锦颜将林婉蓉和周玥雪,都带着同去祝寿。
往日清净的侯府门前,冠盖如云,热闹非凡。
快到侯府的路口,林府的两辆马车,与另一辆马车挤到了一处。
恰逢三路交汇处,那马车突然蹿出来,见到直行的林府马车,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硬生生将林府的马车逼停。
林顺让马夫勒停马车后,隔着帘子轻声道:
“小姐,前面有马车挡路。”
林锦颜闻声,透过白芷掀起的车帘,瞧见前面的林锦安下了马车,朝自己而来。
林锦安在马车侧面站定:“颜儿,前面是兵部尚书的马车,他家马车将我们挤到了路边,自个儿也柺不过去,爹说我们往后退一下,让他们先过去。”
林锦颜探头看了一眼:“不妨事,我们往后退一退吧。”
尚书夫人偏头扫了一眼,便凑近赵华琼的耳朵,低声道:
“太傅,林山长,锦安,祖父在厅里,我送你们进去落座。”
“母亲,都说了不想来,您非拖着我上赶着来祝寿。您看看,冯世子只让个小厮应付我们,林太傅人家可是亲自请进来的。明显就没把我们放眼里,真不知道您让我来这干嘛。”
几人见礼道谢后,便跟着冯斯年往里走。
走在前面的赵华琼,神色不耐的四处打量,不经意回头,见冯斯年领着林家众人进来,压低声音同身旁的妇人抱怨道:
“我若是不把你叫来此地,你定会想着法子去看那肖家小子。他本就看不上你,如今都成了活死人了,偏你个没脑子的,还往上凑,坏了名节你日后就别想找婆家了。”
说着话又对林锦颜三姐妹招呼道:“几位小姐随我一同进来,斯瑶正等着你们。”
马车停下后,林家几人下了马车,就见赵华琼挽着一妇人的臂弯,正被侯府的下人领着进门。
待林家的马车缓缓行进,离得不远的户部尚书之子才放下车帘,嗤笑道:
“真是有样学样,三殿下眼高于顶,追随的臣子也是目中无人之辈。”
门口迎客的冯斯年,见到几人笑着迎了上来:
林锦安点点头,吩咐林顺往后退开位置,才回了马车。
兵部尚书的马车里,自始至终都无人出面致歉或是道谢,待林家马车退开位置,马夫施施然驾车离开,像是本该如此。
“什么叫活死人啊?思明哥哥只是受歹人刺伤,伤的重了些罢了,过些时日定会醒的。”
“你给我闭嘴!管他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再把他挂在嘴边,不光你爹会把你关起来,我也会关你!你听到没有!”
尚书夫人见赵华琼不以为然,气的在赵华琼胳膊上狠拧一下,痛的赵华琼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来。
“平日对你骄纵,不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再跟他纠缠不清,我可真能下手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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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华琼红着眼圈,委屈不已的模样,尚书夫人止不住的心疼,放缓了语气柔声劝道:
“今日来的青年才俊,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胜过如今死活不知的肖思明百倍。日后你就会知晓,我是真的为你好。过日子,过的可不单单是人,喜不喜欢的根本不值一提。”
赵华琼闷着头,沉默不语,陪着尚书夫人祝完寿,一起去了招待女眷的后院。
林家众人跟随冯斯年,走进布置成寿堂的正厅。
正厅的大门两侧,贴着喜气的寿联,正对门的供桌上,供放着南极仙翁,正中的墙上大大的寿字分外醒目。桌上寿果,寿酒摆的满满当当。
几人到时,屋子里已然坐了不少人,姚太师和秦御使,还有四皇子也在其中。
拜寿后,林锦颜姐妹三人,跟随得信来寻的冯斯瑶刚出寿堂,正遇到顾睿洲两兄弟和安知闲。
同三人见礼寒暄后,被冯斯瑶带去了后院。
后院里,世子妃秦知许,正被一众夫人小姐围着夸奖,说着今日的寿宴布置得宜,寿果精美,足见世子妃掌家用心云云。
秦知许嘴里客气着,眼里却难掩得意之色。
瞥见冯斯瑶带着林家姐妹去了水榭,想起姑母和父母兄长的叮嘱,秦知许虽不乐意,还是吩咐了丫鬟,准备了些吃食,强逼着自己亲自送了过去。
冯斯瑶本就是个清冷性子,林锦颜林婉蓉更不是多话之人,秦知许到时,只听的周玥雪借着眼前的景致,搜肠刮肚的说着溢美之词。
秦知许听着,眼中带着嘲讽之色,在踏进水榭后,又收了起来。
互相见礼后,秦知许亲和开口:
“今日多谢三位小姐过府,给祖父拜寿。斯瑶难得有手帕交,日后得空常来府里找斯瑶玩。”
三人道谢后,秦知许又对林锦颜笑道:
“上次花会,林小姐一手丹青,可谓是技惊四座,每每见到姑母,她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林锦颜浅笑道:“世子妃过奖了,皇后娘娘慈爱,才对我抬爱有加。”
秦知许笑眯着眼,尽量让假笑更真一些:
“听表嫂说,前些日子她养病时,林小姐常去探望,还亲自炖些汤水送去。如今表嫂大好,林小姐可是功不可没,太子表哥对林小姐也很是感激。”
“世子妃客气了,我年幼时,太子妃对我多有照顾,送些汤水,只是力所能及的浅薄心意,不及太子妃对我恩情之万一。”
“林小姐生的好看,性子居然也这般好,怨不得见过的人都喜欢了,我也是喜欢的紧。只是今日事忙,不能与林小姐多聊。就让斯瑶陪你们坐会,我得出去忙了。”
林锦颜客套的将秦知许送走,四人才重新落座,冯斯瑶想说点什么,看了看周玥雪又忍了回去。
周玥雪端着茶杯,垂目喝水,心中却暗自思量:
看来二殿下说的没错,太子果然还在打林锦颜的主意,这秦知许明显就是跟皇后通过气的,故意来跟林锦颜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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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琼满怀心事,实在不想陪着母亲,同其他夫人小姐应酬说话,蔫蔫的找了个僻静处,看着水面发呆。
走神间听到肖思明的名字飘入耳中,赵华琼回了神,支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伤肖公子的凶手,还没抓到吗?”
“他喝花酒喝到后半夜,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根本就没人瞧见凶手的模样,又如何能追查?随行的下人都死了,就只看肖思明能不能活下来了。”
“要说这肖公子也算幸运,碰巧护城军追捕毛贼,巧遇到重伤的肖公子,如若不然血都留尽了,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听说歹人是朝他脖子上,割了个大口子,听着都吓人。”
“天呐,脖子被割了还能活下来,那他也真算幸运的。”
“幸运的可不止肖思明,我听我爹说,金卫将军正巧被陛下派出去京城办事,受罚的变成了护城军副将,若是金将军在京,定少不了一番责骂。”
“说的也是,这肖公子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才引来杀生之祸,往脖子上割,分明就是要他命的呀。”
“谁知道呢,说不得背地里做了什么.就像秦…”
冯斯年:“哪敢劳烦陛下挪动龙步,来给祖父贺寿。陛下对侯府素来关照有加,臣和祖父铭感五内。”
前厅里,祝寿的人均已到齐,四位皇子都来了,给老侯爷说完祝寿词,见老侯爷同太师对弈,冯斯年便带着众人出了寿堂,来到寿宴隔壁的院子里闲坐说话。
尚书夫人柔声劝了几句,听到众女眷给明妃和太子妃,小公主还有三皇子妃请安的声音,忙拉上赵华琼同去请安。
太子扶起行礼的冯斯年:“平阳侯府对天楚鞠躬尽瘁,令尊更是因为替父皇以身挡箭,才会英年早逝。若非父皇担心他过府阵仗太大,反而让老侯爷的寿宴过得拘谨,定也会前来贺寿的。”
尚书夫人瞪眼道:“说的是别人家的事,与你何干?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泰安城得势的官宦人家几乎全聚在此处,人多眼杂,你此时出头,别说得嫁高门,日后在泰安城里都要沦为笑柄!就连府里你那几个庶妹都会耻笑你!”
尚书夫人从身后一把摁住她的肩膀,低声训斥道:
赵华琼紧咬牙关,气的心口生疼才生生忍下。
赵华琼听的烦闷无比,怒不可遏的就要跟那几个说闲话的小姐理论。
落座后,冯斯年官方的谢过几位皇子过府祝寿。
赵华琼气道:“您都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莫要做混账事!”
说到此处,声音底不可闻,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楚承烨起身站到太子身旁:“斯年不必如此客气,令尊舍身救下父皇,我在心里感激不已,早就拿你当自家兄弟,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便是。”
两人对着冯斯年,互不相让的表了几番真心,直到楚承平出言解救这才算作罢。
在场众人,瞧着两人的针锋相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都在暗自盘算。
唯有楚承曜,心里巴不得两人打起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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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近来诸事不顺,心里本就憋着一把无名之火,瞧着楚承烨处处与自己作对,这股邪火就怎么都压不住。
端起茶杯轻吹,太子语态随和道:
“听闻工部尚书近日,因爱子受伤的缘故,政务荒废了多日。眼下虽不是汛时,无要紧的水利整顿,可离年关也不过两月有余,多地需要营造修缮,工部不可无主事之人。三弟若无人手,为兄可派人助你理事。”
楚承烨:“工部的事就不劳皇兄费心了,管辖事务虽无皇兄多,可用之人却不见得就比皇兄少。之前担心皇祖母的身体,才无暇分心处理。好在皇祖母健朗,如今已然大好了,我自然会着手处理。”
太子闻言,端茶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两分。
在场众人,听着两人互相往对方肺管子里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院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秦宗良带着笑意,语气不急不缓道:
“三殿下孝心可嘉,真乃楷模。说来也巧,舍弟大婚前夕,我偶然看中两匹马,无奈府中要办喜宴无暇分身,本欲喜宴之后去寻马,无奈喜宴被人故意搅闹,后来又出了憾事,更是无心再去想马。”
说到此处,秦宗良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道:
“偏巧昨日偶然听闻,那两匹良驹竟在舍弟婚宴的第二日,便被三殿下得了去,只得感叹我与这两匹良驹无缘了。三殿下若是方便,改日可否让我见见这两匹马,也好解解眼馋?”
楚承烨听完,一口气哽在喉间不上不。
“能买马来送三殿下,看来赵大人也是爱马之人。怪不得方才来时的路上,看到赵大人家的车夫驾车技术娴熟,把林太傅家直行的马车逼停不算,还让太傅的马车后退让路,才驾车离开。”
偏秦宗良神态恳切,一副真是想看马的模样,堵的楚承烨连发作也不能。
兵部尚书赵仲敬见状,忙将话接了过去:
“那两匹马是我看上,早早就定好了日子,才送去三殿下府中的。秦世子百忙之中,连三殿下府里何时多了两匹马,都能一清二楚,还真是手眼通天。”
户部尚书之子高明远,带着笑意开口道:
自己刚借孝心,暗指秦国公府将太后气病,秦宗良就说出马的事来,显得自己的孝心可笑。
顾睿洲和顾奕辰闻言,看向林锦安,用眼神询问真假,林锦安微不可见的点头示意。
高明远见赵仲敬变了脸色,又笑着对顾睿洲调侃道:
“太傅家的车夫太过温和了些,定北军沙场饮血,为天楚保境安民,军中善御马者何其之多。安北将军回头,割爱送两个给太傅做车夫,也免得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人逼到墙角不说,还得为其让路。”
顾睿洲不愿顾林陷入党争之中,只笑着拱手以作回应,却并不答话。
看着楚承烨吃瘪,太子面目舒展开来:
“明远此言差矣,太傅心胸宽广,为人谦和,自是不愿同一个车夫做无谓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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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里,言辞交锋各不相让。
后院里,虽话音婉转,却也暗藏玄机。
因着明妃、公主、太子妃和三皇子妃的到来,冯斯瑶作为主家,只能同秦知许一起上前作陪。
秦知许凑上前,围着明妃一口一个姑姑,叫的亲热。
明妃仪容端庄,带着两分平和的书卷气。同人说话时,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只是看向冯斯瑶时,眼底的笑意便会真上几分。
三皇子妃柔声开口:“老侯爷寿辰,娘娘能回府贺寿,足见父皇对娘娘和侯府,果真是打心眼里爱重。这份殊荣,就是皇后娘娘也不曾有过呢。”
秦知许闻言,笑意淡了两分。
明妃不动声色道:
“皇后娘娘乃国母,一言一行皆被天下人看着,当然没我这般自在。”
太子妃道:“侯府不光对社稷有功,更对父皇有救命之恩。娘娘为皇室绵延子嗣,还将四皇弟教的谦逊守礼,对兄长敬爱有加。母后也觉得,娘娘有此殊荣,也是应该。”
明妃:“兄长舍命去救陛下,是臣子本份。我和侯府上下,虽遗憾悲痛,却不曾后悔。只是可怜嫂嫂突闻噩耗,动了胎气生生早产,生下斯瑶后便追随兄长而去。”
秦知许为怕众人说她不懂规矩,将从五品官员的女儿,安排的这般靠前,忙出言解释道:
“这位周小姐,是林太傅家的远亲,现客居在林府,同林小姐一起来的,是斯瑶的手帕交。”
周玥雪余光扫向林锦颜,见她静默端坐,丝毫没有给自己解围的意思,面上难堪之色一闪而逝,咬着牙说出父亲的官职:
明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好的掩饰住。
明妃朝林锦颜方向看去:“噢?可是当日在花会上,大放异彩拔得头筹的林小姐?”
话毕,不少人轻视的眼神,从周玥雪身上扫过:
说着话,明妃朝着冯斯瑶伸出手,将其拉在自己身边同坐,眼里全是怜爱之色。
忽听得一阵抽泣声,众人随声看去,就见周玥雪红着眼眶,拿着帕子拭泪,哭的我见犹怜。
众人跟着一阵唏嘘感叹,冯斯瑶只垂目听着,并未出声回应。
一个远亲,能来此地坐的这般靠前,全是靠的林家。不老实呆着,还如此冒头博出彩,林家的小姐都规矩坐着呢。
明妃:“不妨事,你是哪府千金?”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周玥雪惊觉不妥,慌忙擦干泪痕,站起身行礼请罪:
“明妃娘娘恕罪,臣女是方才听到冯小姐的身世,感同身受心疼不已,这才失了礼数。”
“臣女是鸿胪寺少卿,周宪的嫡长女,名唤周玥雪。”
林锦颜闻言起身行礼:“明妃娘娘金安。”
明妃善意的打量了一番,语气柔和道:
“斯瑶性子淡然,交好的千金不多,林小姐能和斯瑶成手帕交,定是有过人之处。”
一番话夸了两个人,林锦颜带着笑意与冯斯瑶对视:
“斯瑶乃清风明月一般的女子,能同她成手帕交,是臣女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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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妃见林锦颜一番话说的真诚,不似作伪,又见林锦颜直呼冯斯瑶的名讳,冯斯瑶欣然接受,便知两人已然交心。
之前听楚承平说,冯斯瑶交了朋友,明妃还怕这太傅孙女心计深沉,对冯斯瑶有所图谋,如今仔细看来,此女倒是不像。
想到楚承平常提起林家两位小姐,明妃语气柔和问道:
“听说斯瑶和府上两位小姐,都交情匪浅,另一位今日可来了?”
林婉蓉闻言,顶着众人的视线,起身垂目行礼,声音虽小语调却也算平和。
“这般漂亮的姑娘,为何低着头?”
林婉蓉强逼着自己抬头,与说话的明妃对视。水灵灵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澄澈中闪动着紧张不安。
冯斯瑶:“姑姑,婉蓉胆子小,平日就不喜在人前冒尖,您娴雅绝俗,她见着您难免会紧张。”
明妃失笑道:“你这孩子,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我哪里会为难?更何况还是你的朋友,用得着你嘴甜来哄我?”
太子妃:“这两位林家小姐,确实都极招人喜欢,母后也常挂在嘴边夸奖呢。”
见一众人都围着林锦颜姐妹夸奖,倒把自己晾到了一旁,周玥雪拭泪的动作故意大了一些。
周玥雪走上前,明妃笑着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递给了周玥雪。
“原来是王侍郎的千金,这是我的堂姐林婉蓉,这是我表姐周玥雪。”
明妃见到后,眼中闪过了然之色,让几人落座后,笑着问道:
“我叫王慧昭,我爹是礼部的王侍郎,我娘每每提起你都好一通夸赞,听的我耳朵都长茧子了,如今一见真是所言不虚。”
“你便是林山长的千金吗?”
林锦颜三人刚找了僻静处坐下,一个俏皮灵秀的千金便走上前来,笑着打招呼道:
周玥雪:“回娘娘的话,臣女落泪不光是因为心疼冯小姐,还因为臣女的生母,也早早的因病身故,心里觉得同冯小姐更亲近了几分。臣女对冯小姐的伤痛感同身受,故而情不自禁才失了礼数。”
周玥雪说了些嘴甜的话,道谢落座。
明妃同其他官家小姐闲话一番后,留了几个相熟的夫人说话。
“周小姐听着斯瑶的身世,便能感动落泪,想来同斯瑶也是关系匪浅?”
“这镯子还是小姑娘带着更好看,如今你能到太傅家客居,也算是否极泰来,这是好事,快把眼泪擦干净。”
明妃:“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上前来我瞧瞧。”
其他妇人小姐们,行礼出了厅堂。
林锦颜起身笑道:“正是,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几人见礼落座,林锦颜笑道:
“幼时,家里的铺子被掌柜贪了银子,还是王夫人告知,才没让那黑心的掌柜惹出更大的祸来,当年还未好生谢过王夫人。”
王慧昭:“你当年可是让新掌柜送了好些赔礼,还要怎么谢啊?”
林锦颜:“都是些小玩意儿,难得你和夫人不嫌弃。怎么没见到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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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慧昭闻言,愁眉苦脸道:
“我是跟着我爹和姐姐来的,我娘月子里落下了病根儿,随着年岁渐长,天一凉身子就不爽利。前些日子本想找将军夫人的,可夫人不是跟随顾将军,去了城外大营还没回来嘛。”
林锦颜:“是有个人犯寻死,舅母才出城去医治,过两日便回来了。等舅母回来,我就跟她讲。”
王慧昭闻言,立马笑开来:
“林小姐你可真好,原本我娘还不好意思去麻烦将军夫人的,可医术高明的女医者少之又少,我这才试着跟你说说呢。”
说话间,小公主带着一众丫鬟和千金走了过来,众人忙起身行礼。
小公主神态倨傲,施施然落座后,整理好衣摆才懒洋洋道:
“都坐着说话吧。”
见众人找地方落座,小公主看向林锦颜:
“二皇兄说你性子淡,不爱凑热闹,故而极少参加宴请。二皇兄怕你不适应,或是有人欺负你,来前特意跟我说,让我对你多关照些。”
在场的官家小姐,今日真心只来贺寿的寥寥无几。约莫着都是知道宫中的贵人,和皇子们要来,趁机露脸来的。
太子的身份和气度,虽得了不少千金芳心,可楚承曜在人前展露的温和儒雅,也暗自俘获了一批心仪者。
“云熙,你跟锦颜可说完话了?要是说完,皇嫂能不能带锦颜说说体己话?”
跟随太子妃,来到无人处,见太子妃示意身边的丫鬟全都退开,林锦颜也吩咐白芷和洪九退至一旁。
小公主乖巧道:“已经说完了,皇嫂带走便是。”
“并没有,是替二殿下转达对臣女的关心之意。”
周玥雪见状,忙跟着道谢。
说着话,太子妃看向小公主笑道:
太子妃客套两句,带着林锦颜往外走。
小公主得了几人的谢意,反驳的话没法再说出口,只得作罢。
小公主正欲反驳,楚承曜只是对林锦颜照顾,却被跟着行礼道谢的林婉蓉打断:
小公主言罢,好几个千金投向林锦颜的目光中,都带着审视和敌意。
“快坐下吧,我来是找锦颜的。”
“这是怎么了?你们三人怎么都站着?”
divclass=contentadv温柔的女声传来,众人循声忙起身行礼:
“太子妃。”
“皇嫂。”
林锦颜对着紧张的林婉蓉和王慧昭,投以放宽心的眼神,又看向林婉蓉身后的桂儿和玛瑙,示意她们看好林婉蓉。
林锦颜恍若未觉,神态自若起身道谢:
“二殿下只是同我几位兄长交好,就能让公主对我姐妹多加照顾,真可谓是良善贤明,臣女谢过殿下和公主。”
两人并排站在水边,太子妃看向被微风吹出褶皱的水面,淡淡开口:
“方才云熙是不是为难你了?”
“上次臣女被人为难,也是殿下伸手搭救,今日又蒙公主照拂,深谢殿下和公主。”
太子妃带着诧异,转头看向身旁的明艳少女:
“你倒是坦诚,也…抢手。”
林锦颜笑的无奈:“太子妃何必取笑我?抢手的并不是臣女,是那高位,还有臣女的祖父和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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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定定的看了林锦颜一会,才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水面: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就也该明白你逃不脱,迟早都得在这几人中选一个。既然都得选,那就该选个赢面大的才是。”
“太子妃,您将臣女叫来此地,就是给太子殿下做说客的吗?您当真想让臣女选太子殿下?”
太子妃愁眉紧锁,仰头看天,看着天上南迁高飞的群鸟,目露艳羡之色,半晌后才自嘲般开口:
“你没得选,我又何尝有得选呢?殿下日后登位,到时候后宫里高门贵女各色美人,只会源源不断,多的又何止你一人?好歹你知根知底,品性清贵,对殿下也有助益。”
林锦颜往身后打量了一眼,确定太子府的下人离得远,漫步欣赏景色一般,上前两步低声道:
“太子妃既然对臣女开诚布公,想来是已然决定牺牲自己,助太子殿下达成夙愿了。”
“我既嫁了他,自该荣辱与共,这辈子就得为他活了。”
“可您心中分明是不愿这般的,无非碍于世俗礼教,强迫自己为之。这世道,女子本就维艰。日子怎么过,都会有苦楚,若苦的心甘情愿也就罢了。”
说到此处,林锦颜转身,直视身旁通身散发着哀愁的女子:
“可若苦的被逼无奈,往后的大半辈子都在那深宫高墙里,就犹如不见天日,却要时时笑脸迎人的牢笼。每时每刻都要提防算计,谨言慎行,稍不注意还可能会累及家人。这样的日子,您当真过得下去?”
太子妃脸上,浮现挣扎抗拒之色:
“这些话,谁让你来说的?你已经选好了人?选了二弟还是三弟?”
“那我又能如何?难道我要眼睁睁瞧着他们夺了殿下的位子?同殿下逃去属地,让他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吗?”
“那你是为何?”
林锦颜神色清明道:“太子妃,您身居高位多年,看惯了阿谀奉承和谋求算计,竟忘了这世间还有真情这种事吗?”
这个念头一起,太子妃猛然惊醒,目光锐利的看向林锦颜:
“臣女要真是选了,断不会将这番话说出来,引起您和殿下的警觉。”
太子妃说完气话后,心里竟有一丝丝意动:若是殿下只做个闲散王爷,远离这些是非,也未尝不是好事……
林锦颜只淡淡的看着太子妃,并不接话。
“你我之间,有何真情?”
“臣女常听祖母说起太师夫人和您的往事,深知你并非热衷名利的女子,只是您深爱太子殿下,才以殿下的所求当作夙愿。你我之间确无真情,但祖母因为太师夫人之故,对您打心底里怜惜,臣女会这般同您说心底话,是不忍祖母为您忧心。也是因为臣女和太子妃同为女子,本就该对女子更加心疼些。”
太子妃带着警惕的审视,林锦颜坦荡对视,片刻后,太子妃率先错开目光:
“若你所言为真,这京城里像你这样的人,已然寥寥无几。这里不比苍圣山清净,你的家世可容不得你如此好心,莫要见人就交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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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太子妃冷言冷语的关心,林锦颜莞尔一笑:
“臣女只是看事简单,却并非痴傻,不得我心的,我哪里就会上赶着交心呢?”
太子妃长叹口气,再次转头时,看向林锦颜的眼神里,复杂又带着担忧:
“简单是好事,我现在纵是想简单也不能了。祖父曾说你有玲珑之心,如今却见你对殿下又并无倾慕,难道你真要选他们二人?若顾林两家加入他们阵营,他们与殿下便会平分秋色,甚至还会超过殿下。党争中一旦双方旗鼓相当,那争斗就会愈演越烈,天楚也会动荡不安。”
“臣女不过一介女流,哪能影响得了朝局?臣女外公和祖父都乃忠君爱国之臣,就算我真愿意选人,他们也不会违背本心和圣意,出手相帮。顶多不论成败,他们都会护我周全罢了,就像太师会护着您一样。”
太子妃点点头:“我祖父确实如此说的,也是如此做的。听你方才所言,难道你想谁都不选?”
周玥雪见状,找了借口离开,去寻其他千金和夫人交好,留下王慧昭和林婉蓉在原地闲聊。
“你方才的言语,日后莫要再对旁人提起,也别老把人想得太好。你虽聪慧通透,毕竟还年幼,没经历过世俗人情,不懂人性阴暗,当心被他人利用。”
“祖母说,您纵然在其位身不由己,但本性纯良足可信任,臣女跟您私下说,别人怎会知晓?”
高明远的夫人薛氏,带着另外两个年轻夫人,在园子里闲逛说笑。
林锦颜:“能谁都不选,自然是最好,若不图谋权势,皇家并非是女子的好归宿。真要被逼无奈,我也只会隐匿后宅守住本心,当个甩手掌柜,图个温饱和逍遥。想我对您这般的坦诚相待,怕是不能了。”
瞥见角落里独坐的赵华琼后,薛氏带人状似无意的,挑了个赵华琼附近的位置落座,坐下后刚巧假山挡住了赵华琼的身形。
“你真是大胆,居然非议皇家,你可知要被旁人听到,此事可大可小。”
小公主自林锦颜走后,便同几个奉承自己的千金去说笑了。
看着眼前对自己全然信任的少女,太子妃不由语塞:
林锦颜脆生生应下,对着太子妃报以善意真诚的笑脸,弄得太子妃无奈又窝心。
薛氏闲谈间,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到肖思明身上:
“这肖探花也是福薄,日日苦等美人,美人不赏脸,却等来了歹人。听说好几次性命垂危,全靠太医全力救治,也不知有没有脱险。”
穿蓝色衣衫的年轻夫人,跟着叹息道:
“在这天楚的国都内,居然有歹人堂而皇之的,刺杀二品大员的儿子,想想都觉可怕。回去后咱们都得给自家常外出的男人们说说,晚上可得多带些人手早些回家。”
另一穿绯色衣衫的夫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可得多注意些才是。高夫人,你方才说肖探花苦等的美人,是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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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本来见两人将话聊到了别处,正暗自心焦,准备想话绕回来,正巧绯色衣衫的夫人提问,让她不经挑眉:
“还能是谁,当日在花会上,肖探花对那夺得头名的女子何等倾慕,在场众人何人不知?”
“高夫人,你说的难道是林太傅的孙女?”
“就是那个被二皇子刺伤,送去苍圣山养身子,刚在厅里被明妃娘娘夸赞的那个?”
薛氏忙低声道:“哎哟,这话可不敢乱说,陛下都查过了不是二皇子所为,你当心给你家老爷惹祸。”
绯色衣衫的夫人,吓得忙捂嘴四处扫视,见无人听才低声问道:
“那林小姐不是太子殿下看上的人吗?肖探花也敢去抢?”
薛氏余光瞥向假山处:“方才在屋内,你们又不是没见那林小姐,是何等的何花容月貌,又是那般家世,哪个男子见了能不动心?我听闻那肖探花,可是日日守在林小姐常去的地方,就为了能见林小姐一面。”
“那太子殿下也不管吗?”
薛氏:“男未婚女未嫁的,殿下如何能管?”
“不是说那林小姐常往太子府跑吗?难道太子殿下还没将此事定下?”
薛氏:“太子殿下重情重义,对太子妃恩爱非常,太子妃前阵身子不爽利,殿下总得顾及太子妃。”
薛氏叹道:“只可惜,那肖探花一片痴心,据说被刺当日,好不容易苦等到了林小姐,两人还好一阵的说笑。可肖探花受伤多日,那林小姐也不曾过府探望。”
赵华琼带着丫鬟,快步在人群里到处打量,惹得众人侧目。
两丫鬟无奈对视,互相使了个眼色后,其中一个嘴里说着找人,转个身立马去找尚书夫人。
两个夫人跟着附和夸赞,直呼太子对发妻情深似海。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便去!”
“还真是没看出来,林太傅那般清流,能出这等后辈……”
假山后的赵华琼,已无心再听几人的闲话,又气又怒的带着丫鬟起身离开,几番压制的怒气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再也抑制不住,此刻她只想找到林锦颜,撕碎她的脸。
一直关注着假山后的薛氏,探头看到赵华琼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由嘴角上扬,扭头继续跟两位夫人闲话。
“如此说来,那林小姐岂非是在肖探花,和太子殿下之间左右逢源?见肖探花受伤,姻缘无望立马就断了联系?”
“小姐,夫人去和他府夫人说话了,走前特意吩咐,让奴婢们看好您的……”
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林锦颜,赵华琼咬牙道:
“去给我把林锦颜找到,我有话要问她!”
前院里,楚承曜楚承平,和顾睿洲三兄弟,同几个世家子弟,还有安知闲一起同坐闲聊。
闲谈间,说起楚承曜早就过了年纪,还未有正妃一事。
楚承曜笑道:“其实,我心中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只是还不知她是哪家千金。”
楚承平:“皇兄此言甚是难懂,既是心仪,又怎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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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曜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方交叠整齐的青古色帕子,眼中饱含深情道:
“多年前偶然捡到的,也不知帕子的主人是谁,是否婚配。本想打听的,又恐她已有家室,累及她的名节。”
安知闲眼中,闪过一抹流光,带着笑意安静听着,并不言语。
楚承平笑的爽朗:“没想到二皇兄,居然还有这般隐晦的深情,多年未曾宣之于口。”
几位世家子弟,也带着善意调侃着楚承曜。
楚承曜将帕子珍重的放回怀中,用手摸了摸确定放好后,才端着茶杯笑道:
“让你们见笑了,事过多年她定然早已婚配,这帕子于我而言,只是个美好的妄想罢了。不说我了,四弟也到了年岁,明妃娘娘就没催着你娶妻?”
楚承平:“我母妃倒是着急,但我不急,她也没法子,只能由我去了。”
楚承曜:“明妃娘娘的品行谦和,就连父皇也常夸赞,自是舍不得为难你。对了,安北将军的好友怎么没来?你是不是少发了张帖子?”
顾睿洲:“殿下可是说的冉兄弟?他随我母亲去了京郊大营,并不在城中。”
楚承曜:“将军夫人去大营,可是因为格威自戕一事?”
顾睿洲点头:“格威自被擒之后,不吃不喝一心寻死,每日都是将士硬给他灌些流食汤水,才能让他活到现在。虽治好他在战场上的伤,精神却是大不如前,也就放松了对他的看管,一时不察便让他钻了空子。”
楚承平:“听闻鲁桑此次战败,连鲁烈都受到了牵连,漠北应该有好一阵子缓不过来了,北境的百姓也能过几年安生日子。”
顾睿洲:“但愿如此,无论成败只要战事一起,百姓都会受苦受难,能四海生平自然是可喜之事。”
楚承曜:“百姓所求,无非安定平顺吃饱穿暖,若无战事,自是可喜……”
正说着话,楚承曜腹中一阵绞痛,停顿了片刻才笑道:
“也不知吃了什么,腹内不适,几位先聊着,我去去便回。”
楚承平:“皇兄难受的厉害?可需诊治?”
楚承曜站起身,拍了拍楚承平的肩膀:
“堂堂男子,怎就那般娇弱了。你们先聊,失礼了。”
笑着说完话,楚承曜转身就往溷藩处走去,脚步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寿堂内。
平阳侯同姚太师闲话对弈,林晏清、秦御使还有另一名老者,在旁端杯观棋。
姚太师带着笑意:“记得以前,你棋艺不精,棋品也不行,偏棋瘾奇大,下起来没完没了。凡是同你下过棋的,怎么都不肯同你再下第二回。不想多年未见,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棋品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秦御使:“哈哈哈,士别三日都当刮目相看,太师都多年未曾下山了,自然不知老侯爷如今,可早就没了悔棋侯的名号。”
在场几人闻言,脸上均浮现怀念的善意笑脸。
平阳侯笑道:“你今日肯同我下棋,怕也是念着我是寿星的缘故吧?”
姚太师并不答话,笑着落下一子,算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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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师看着棋局,并不穷追猛打,平和落下几子后才道:
“当年你为了缠着我教你下棋,可是许诺了一堆好处,可惜当时有事被绊住了不得分身。如今你这棋艺,是拜的哪个名师?许的好处可有我当年多?”
平阳侯冷哼道:“休要说的好听,分明是你不愿教我,见我就躲。”
说到此处,又面露得意道:
“我这名师分文不取,耐着性子日复一日教了我多年。幸亏你不愿教我,才给我省下。”
姚太师:“噢?天下间居然还有这等善人?”
林晏清身旁,头发花白的老者笑道:
“他孙女为了陪他,自小便开始学下棋,小丫头天思聪慧,棋道竟学的一日千里。小丫头十来岁时,侯爷便已然不是对手了。冯丫头性子静,这些年几乎足不出户,常陪着侯爷下棋,可不就是大善人。”
平阳侯盯着棋盘,落下一子:
“唐老头,知你眼热生羡,且容你酸我几句痛快痛快。”
姓唐的老者笑骂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见着我们几个,竟还有少时的泼皮嘴脸。谁还没个孙女了?前些日子来府里冯丫头可说,晏清的孙女,棋道可是跟冯丫头不分伯仲,也不见晏清同你这般炫耀。”
姚太师闻言,看向林晏清问道:
“唐兄说的,可是思远的女儿?”
林晏清笑脸谦和:“正是锦颜。”
姚太师:“见过几面,只知她一手丹青不俗,今日才知她还精通棋道。回来这些日子,倒是遇到几个惊艳的后辈,后生可畏啊。”
平阳侯:“常听瑶儿说起这丫头,方才人多,只匆匆打了个照面。你回来可见过?”
秦御使:“正是,侯爷多年鲜少出府,我们几人常去那茶楼闲坐,同知闲都成了忘年之交。顾大将军一家,也甚是喜欢他。晏清,今日怎么没见大将军来?”
姚太师点头道:“观此子气度,一点都不像个商人。”
平阳侯落下一子:“这个名字常听斯年提起,刚才同顾家两个小子一起来,倒是见了一面,相貌不俗。听说是个茶楼的老板?”
林晏清:“颜儿只是会下,却不敢说精通。你说的后辈里,应该有知闲吧?”
秦御使:“知闲那孩子内有乾坤,性子平和不说,待人接物也让人觉得舒适,既不迎合讨好也不弄虚作假,真是讨人喜欢。”
林晏清:“顾兄和青云出城巡营,说是会尽量赶来,也不知能不能赶到。”
平阳侯:“无非就是个老一些的生辰,赶不上也没什么。若不是陛下执意要操办,我也是不准备办的。不过能把你们几位聚齐,还能让太师陪我手谈一局,确是可喜之事。”
姓唐的老者笑道:“没见过哪家寿星过寿,只顾拉着好友下棋,却不出去招呼客人的。”
平阳侯:“今日来的人虽多,可真心只来贺寿的,一双手足可数的过来。他们心有盘算,我在其中只会讨嫌碍眼,还不如各自行事,反倒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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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怒气冲天的赵华琼,没找到林锦颜,倒看到了和王慧昭说话的林婉蓉,立马黑沉着脸,抬步上前:
“林锦颜去哪了?”
林婉蓉被这突然的怒声质问,弄了呆了一瞬,待反应过来,站起身来行礼。
赵华琼:“问你话呢!呆头呆脑的话都不知道回吗?林锦颜在哪?”
瞧着面露凶狠的赵华琼,林婉蓉不经胆怯的后退了半步,玛瑙和桂儿忙上前将林婉蓉护在身旁。
林婉蓉磕磕巴巴开口:
“赵…赵小姐,颜儿被太子妃叫去问话了,你找颜儿有事吗?”
赵华琼:“当然有事!她既献媚讨好太子,又干嘛去招惹旁人?还是自诩清正林家的子孙呢,行事如此放浪,真是败坏门庭!”
赵华琼说话声音不算小,不少人都朝这边看来,爱看热闹的更是朝着几人走近。
赵华琼说完气话,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婉蓉,就欲去找林锦颜算账,刚转身开步却被林婉蓉叫住:
“赵小姐请等一下。”
林婉蓉强忍着不让泪珠滑落:“敢问赵小姐,你既口口声声说,我妹妹撩拨外男,可否将这外男找出来,当面对峙?”
赵华琼:“你一个奴婢,主子说话哪有你答话的份!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个个都没规矩!”
林婉蓉脱口而出叫住了人,却在赵华琼回身后,又害怕的想躲。
可想到林锦颜,有可能会被这番话毁了名声,林婉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再度开口:
“赵…赵小姐,我妹妹林锦颜良善守礼,冰清玉洁,并不曾如你所说,像太子殿下献媚,也不曾有过放浪之举,还请赵小姐不要毁我妹妹清誉。”
“这是怎么了?”
赵华琼:“他要是能来,我还跟你们废什么话!”
林婉蓉气的眼圈发红:“赵小姐,你怎可无端毁女子清白?”
王慧昭也来了气:“你连人都找不出来,就要这样红口白牙的毁一个女儿家清誉,同是女子,你怎可如此狠毒?”
“赵小姐,你若真与林小姐有龃龉,私下去说便是了,今日是老侯爷寿辰,何必在此找不痛快?”
玛瑙冷脸道:“这位小姐,女儿家名节何等要紧,也不知我家小姐何处得罪了您?要您这般恶意中伤?”
王慧昭不知发生了何事,不好出面说话,一直在一旁听着,瞧着赵华琼越发过分,实在按耐不住,上前一步道:
赵华琼:“我说林家的人,有你什么事?”
赵华琼上前两步,同林婉蓉只一步之遥怒声道:
“她冰清玉洁?真是天大的笑话!不曾献媚干嘛频频往太子府跑?一边想勾引太子殿下,一边又去撩拨旁的男子,也不知从哪学来的狐媚手段。”
一道温柔娇媚的女声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就见周玥雪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赵华琼没好气的白了眼周玥雪,并不答话。
林婉蓉红着眼将事说了一遍,周玥雪义正严辞道:
“我幼时在林府客居,日日都跟锦颜妹妹在一起,她自小便守规矩,断不会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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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府的丫鬟,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怕事情闹大,忙去通知秦知许。
在厅里陪着明妃和众位夫人说笑的秦知许,正欲接话时,丫鬟从外面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秦知许皱眉听完,笑着起身:
“姑母,您先同几位夫人聊着,我去后厨看看。”
明妃笑着应下,冯斯瑶看着秦知许和丫鬟的背影,暗自思量。
秦知许出屋后,就没了笑脸:
“赵华琼找林锦颜的麻烦?”
丫鬟:“是的,林小姐被太子妃叫了去,赵小姐此刻正在院门口,为难林家二房的小姐。奴婢们怕闹大了,这才来通知您去阻止。”
秦知许嗤笑道:“为何要阻止?赵家是三皇子的人,赵家得罪了林家,不是好事嘛?我们去看看热闹,莫要让林家人,在我们府里真出了岔子也就是了。至于旁的,可不归我管。”
说着话,瞧着赵家的丫鬟,正在同门口的丫鬟通报,秦知许唇角微勾:
“去把赵家的丫鬟拖住,再给厅里上些茶水果子,让赵夫人好好坐坐。”
这会儿的吵闹声,不光一堆千金夫人围着看。就连前院的男子,都有不少闻声来到院门口往里瞧。
安知闲找了侯府的下人传话后,便朝着后院走去。
“小时候不懂风月,又有长辈在旁教导,自然规矩。可谁不知道她在外养伤多年,这些年她学了些什么,又有谁知晓?”
因着林婉蓉几人见院中人多,特意选了个靠近前院的僻静处。
赵华琼见人多,存心要给心上人讨公道,让众人都知道林锦颜的嘴脸,面对替林锦颜说话的周玥雪,怒气不减反增:
顾睿洲几人正在闲聊,听得喧哗声,只探头看了看,并未起身。忽听顾弘章和顾青云来了,才忙起身去迎。
“出了何事?”
安知闲:“太傅在寿堂,锦安跟着洲兄和奕辰去接大将军了,你去门口候着就能瞧见,我这就找人去请太傅,你莫要着急。”
周玥雪听着只觉心里痛快,面上却是一副气恼的模样:
安知闲跟在几人身后,本欲一同迎接,却瞧见玛瑙神色焦急的,正在同人打听林晏清在何处,忙抬步朝她走来。
这些年安知闲常被林晏清叫到府上做客,玛瑙自是认识安知闲的,瞧见他后,忙简单说了事情原委:
“安老板,你可知老太爷和少爷在何处?”
玛瑙连连道谢,急步便朝门口走去。
“锦颜妹妹虽多年未在京都,可她品性高洁,定做不出这等事来。赵小姐莫不是因为上次花会一事,存心污蔑?”
赵华琼:“她有什么值得我来污蔑?你虽出身低微,在林府客居寄人篱下,倒也不必如此上赶着巴结讨好。”
闻言,周玥雪方才还觉得痛快的心,此刻却憋闷异常,立马红了眼眶,正要再说,却被赵华琼抢了先:
“哭个什么劲儿啊你!方才在厅里,明妃娘娘都嫌你哭的晦气,才赏了镯子来堵你。偏你不知好赖,竟还哭上瘾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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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穿过人群,挤进后院,正想着如何进到女眷当中时,就听到身旁传来温和清润的声音:
“安老板,这是怎么了?”
安知闲侧头,就见林锦颜立在身旁,不明所以的看向人群。
想着里面都为她吵翻了天,她倒在局外看着热闹,安知闲不由失笑后,又正色的说了原委。
林锦颜闻言道谢,带着白芷洪九进了人群,安知闲也抬脚跟在身后。
看热闹的人正伸长了脖子,忽觉身旁有人走动,皱眉看去,却见是林锦颜,忙带着玩味的神情,给其让开了路。
林锦颜坦然的往里走,还给让路的千金和夫人,带着笑意点头道谢。
人群深处,林婉蓉紧握双手,身子虽因生气和害怕微微发抖,却神色严肃道:
“赵小姐,我的妹妹是天下最最良善的女子,我虽人微言轻,却也不能任由你污蔑我妹妹,还请赵小姐收回方才的言辞,给我妹妹道歉。”
赵华琼:“你是何身份敢来要求我?在场的,有几个不知道你是什么出生?”
“敢问赵小姐又是何身份?”
林锦颜说着话,走到正中,林婉蓉见到林锦颜,眼泪再也止不住,拉着林锦颜的手,哭的心疼不已:
“颜儿…她…她污蔑你……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林锦颜回握住林婉蓉的手,带着笑意柔声劝到:
“没事了姐姐,我回来了,你在一旁等着,我这就给你讨个公道。”
说着话,林锦颜将林婉蓉的手交给桂儿扶住,还未转身,赵华琼便上前开骂起来:
“林锦颜!正好你来了,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林锦颜转身直视赵华琼,有那么一瞬间,赵华琼甚至觉得林锦颜身上,透着让人胆寒的气势。
“赵小姐,我与你素来无交集,你却再三为难我们姐妹。今日甚至就在老侯爷的寿宴上,便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我的闺誉。赵小姐既然说我行龌龊之事,就请明言我何时何地与谁做了什么龌龊事。”
赵华琼正要开口,林锦颜又音量抬高道:
“若你所言为实,我真有半丝行为不端,辱没家风之举,我愿落发为尼,余生青灯古佛以赎罪孽,在场之人皆为人证。”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交头接耳。
与女子而言,此话不可谓不重,不少人都觉得,林锦颜敢说出这种话,看来确实心中不虚,立身中正。
“倘若赵小姐今日言行,皆是污蔑构陷,那我姐妹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我林家家风清正,我林锦颜虽不是男儿,却也行的端坐的直。就算赵尚书在这泰安城中已然是万人之上,我也定要给我,我姐姐,我林家讨个公道!”
“届时,莫说是上京兆衙门。就算是从宫门口跪进光明殿,到陛下面前去告御状,为了林家清白,我也在所不惜!”
林锦颜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笔直的腰背和恰到好处的微红眼眶,让人感觉受了冤屈,却傲骨铮铮,自带林家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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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琼被唬住了一瞬,可想到肖思明如今还生死不知,也就顾不得许多:
“少拿话来吓唬我,此事跟我爹娘无关,全是我看你行事不顺眼。要论家世,一个太傅我爹都开罪不起,更何况你还有个大将军的外公。”
林锦颜:“不知我做了何事,让赵小姐如此义愤填膺?”
赵华琼:“你既然有了入太子府的心思,你去便是了,为何还要去撩拨其他男子?”
“我何时要进太子府,又撩拨了哪个男子?”
赵华琼见林锦颜矢口否认,气的大骂道:
“你若无心,一个女儿家为何频频去太子府?你敢说你没去撩拨肖尚书的儿子?肖公子遇刺当日,有人亲眼看见,你与他在外私会说笑,他遇刺后你为将自己撇干净,莫说探望,就是关心也没有。装的一副清正模样,其实献媚讨好,朝三暮四样样不差!”
“我去太子府,实则是去看望生病太子妃,因幼时曾蒙太子妃多番照顾。花会过后,同肖家公子确有两面之缘,第一次我只是礼数周全回了话,并不曾谈及其他,在场有不少人看到,你自可去查问。”
“至于你说的遇刺当日私会,更是无稽之谈,我同几位兄长出城游玩,回城后在我自家的酒楼里遇到肖公子,连话都不曾说过。我几位兄长,冯小姐二殿下四殿下皆是人证。”
安知闲:“我可作证,肖探花在茶楼等候林小姐多日,恰逢林小姐去为林太傅买茶,遇到肖探花纠缠,还是二殿下偶遇到,帮林小姐解的围,林太傅姚太师和秦老大人当时也在茶楼。”
赵华琼见安知闲面貌出众,气度不俗,疑惑问道:
“你又是何人?”
“草民正是那茶楼的东家。”
“区区一介商人,也能来侯府做客,还跑来后院帮着林锦颜说话,难道你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闻言,安知闲和林锦颜均冷了脸色。
安知闲:“赵小姐慎言,草民虽为商人却也知是非对错,更明白舌上有黄泉,不得无故造口孽。将看到的实情说出,是避免无辜蒙冤。草民能来此处,是因为同冯世子的私交,赵小姐若不信,可叫冯世子来查问。”
林锦颜:“赵小姐何故对肖公子这般上心?肖尚书都不曾来林家问责,赵小姐却来这侯府对我无端指责,像是为肖公子出气一般。回想起来上次花会,也是肖公子同我说过话后,赵小姐便开始不依不饶,难道赵小姐对肖公子……”
赵华琼心仪肖思明,虽不是众人皆知,却也不是什么绝密之事。在场众人知晓此事的,跟身旁相熟的窃窃私语,片刻后,不少人看赵华琼的眼神都带着玩味。
赵华琼被戳穿心思,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
“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狐媚模样!与肖公子有何相干?林太傅被尊为文官之首,都夸家风清正。却不知你在外多年,都学了些什么东西,仗着太傅和将军府做靠山,平日里就勾三搭四,现如今光天化日,就敢肆无忌惮的将外男勾搭进后院,真是败坏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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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在人群不远处的凉亭里,看着这边的争执。
预备等林锦颜说不清楚的时候,自己现身训斥赵华琼,得了这个人情,定能帮到楚承曜。
想到此处,小公主就不由心情大好,面露得意的微仰着下巴,暗自期望赵华琼骂的再难听些才好。
侧门处,秦知许吩咐人给秦宗良传话,拖住楚承烨楚承曜和赵尚书。将身形隐在门内,乐得看戏,半丝没有出去劝和的打算。
场中,赵华琼的骂声,让看戏的众人心里直呼胆大。
和顾林两家亲近者,暗自皱眉,准备帮林锦颜说话。
跟随楚承烨的官员家眷,一边忙遣人去找楚承烨,一边预备出面相劝。
太子一党的则是幸灾乐祸,尤其是户部尚书的儿媳薛氏,见赵华琼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彪悍,眼底的笑意抑制不住的外泄开来。
后院和前院之间,忽而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不待看众开口,林锦颜上前一步,怒瞪赵华琼,两人之间只有半步之距。
“赵小姐,我自问行事磊落守礼,纵然你再三污蔑生事,我亦以礼相待。不想你不知收敛,反倒得寸进尺,羞辱起我的长辈!敢问赵小姐,今日是以何身份,替同你毫无婚约的肖家公子出头?你是同他两心相许?还是肖家内定的儿媳?”
“我……”
赵华琼被林锦颜眼中摄人的气势,震的后退了半步,正欲反驳,再次被林锦颜打断:
“总角孩童都知,要尊育人之师,要爱护国之军,要敬救人之医!赵小姐方才对我辱骂间,不但殃及我祖父外公,甚至是受天下人尊敬的苍圣山,你都随意羞辱毫无忌讳,如此狂悖是仗谁的势?又是受何人教导?”
林锦颜紧盯赵华琼,不待她说话,再次上前:
“你单因对肖家公子有情,便对我无端诬陷。我说出实情后,你一不找人证询问,二不曾派人查清,便将败坏家风献媚讨好,勾三搭四手段狐媚,这等毁女子名节的恶毒言语,强硬的扣在我头上!”
说着话,林锦颜目不斜视的指向安知闲:
“安老板只是说出实情,你竟能红口白牙说我同他有染,你我同为女子,你难道不知名节闺誉,对女子重于性命?!你难道不懂谣言能毁誉杀人?!”
“只因一个外男,只因你心有暗念,便如此毁人名节草菅人命,狠毒如斯!究竟是谁言行龌龊,勾搭外男,败坏门风?”
赵华琼正要张嘴,手臂被匆匆赶来的赵夫人掐住:
“林小姐好利的嘴,小女自小被娇惯,心无城府说话直来直去的爱胡闹,若是冒犯了林小姐,我替小女致歉。”
“如此毁人名节的言行,赵夫人一句胡闹就要了事?”
随着顾弘章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寿堂内几位老者,都同顾弘章立在门旁,前院宾客几乎都跟在几人身后,围观的众人忙行礼让出路来。
秦知许见状,一整衣衫准备出面,冯斯年却从她身后大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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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许见冯斯年头也不回的越过自己,暗道糟糕,忙抬脚跟上。
心中暗骂自己没早点出去,又转头恶狠狠瞪了眼跟随的丫鬟,恨她不告知自己冯斯年来了。
丫鬟低着头有苦难言,姑爷自打赵小姐辱骂林小姐时便来了,他示意自己不能出声,做奴婢的怎敢违命……
林锦颜闻声往后退了几步身形微晃,白芷忙上前扶住,主仆二人靠在一起,白芷将袖口的帕子掏出,林锦颜接过后,低着头无声拭泪。
林婉蓉见状,忙心疼的上前安慰,周玥雪也紧随其后。
冯斯瑶扶着明妃的胳膊,和太子妃三皇子妃一起,冷着脸走进人群。
赵夫人本想以孩子玩闹为由,将此事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看众人都来了,不免暗自焦急:这闯祸精一会没看住,便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顾弘章林晏清等人走到林锦颜身旁,脸色不都太好看。
林锦安几人,围着林锦颜和林婉蓉关心询问。
赵夫人闻言惶恐不已,弯腰行礼连连赔罪。
赵华琼也没了方才热血上头的气势,后怕的低着头,没再多言。
顾弘章沉着脸,抬手打断道:
“赵夫人来的晚了些,大概是不知道令爱如何辱骂的我孙女,我倒是听到了,不光是骂颜儿,就连我和太傅还有苍圣山,令爱也不曾放过。敢问赵夫人,可是我们何处得罪了?”
顾弘章再次出声打断:“来个人给赵夫人说说,方才赵千金骂的什么,我又是如何耳背听岔的。”
跟着众人进来的玛瑙,站出来行了一礼,脆生生的将赵华琼的辱骂之词重复过后,又将赵华琼来找事的始末说了一遍,末了又道:
林晏清:“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到老了,却连家中规矩都教不好,让赵夫人赵小姐见笑了。”
赵夫人一一见礼后,赔罪道:
“大将军,太傅,林山长。妇人教女无方,小女性子顽劣,说话口不择言,却并无坏心,只是玩闹罢了。还请大将军……”
“赵小姐还说,林家什么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个个没规矩。奴婢自小是跟着老夫人身边的,还从未有人说过老夫人没规矩。”
“大将军您言重了,小女何敢有胆量辱骂您,定是听岔了。定北军保境安民……”
太子妃:“我故去的祖母,同林家老夫人乃是手帕交,林老夫人最是良善守矩。前阵子我因病卧床,林老夫人担心我身子,才让锦颜带着汤水来府中探望。且锦颜都是在殿下不在府中,我无人陪同时才来,怎么在赵小姐口中,就成了对殿下献媚?”
闻讯赶来的楚承烨和赵仲敬,听到此言心都凉了半截。
感受着两人带着杀意的目光,赵华琼和赵夫人身子都是一抖,下意识缩起了肩膀。
赵仲敬弯腰行礼后,都不敢直起身子:
“太傅海涵,我这逆女年前便得了疯病,今日是发了癔症才会胡言乱语,还请太傅和大将军莫要当真,下官回去后定会严加处置,决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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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琼的兄长,也跟着赵仲敬一起行礼赔罪。
楚承烨训斥完赵家人,只得无奈压着火气,给顾弘章等人赔着笑脸。
顾弘章对几人道歉无动于衷,看向被顾睿洲三人围着的林锦颜,招了招手:
“颜儿过来。”
林锦颜脸色微显苍白,红着眼上前同顾弘章见礼后,扯出笑脸对着平阳侯行礼致歉:
“侯爷,今日是您的寿辰,晚辈实不该在此同人争执。扰了您的寿宴,是晚辈的不是。”
林锦安也上前行礼:“惊扰您的寿宴,实非舍妹本意,请您万莫因此坏了兴致,晚辈给您赔罪了。”
顾睿洲顾奕辰也跟着赔罪,林婉蓉周玥雪紧随其后。
生事者只顾着逃脱自己罪责,受委屈的反倒向东道主赔罪,双方高下立见。
赵家四口见状,也反应了过来,忙向平阳侯致歉。
平阳侯听完没理会赵家人,反对林锦颜道:
“今日之事,你乃苦主,丫头不必内疚。”
林太傅:“侯爷不必苛责晚辈,这事怪不到侯府。是林府差了规矩,才让人当着您的寿宴,也要帮我教林家后人规矩。”
说着话,余光看向秦知许,却对冯斯瑶板着脸道:
林锦颜:“如何处置倒不着急,我要赵小姐先还我一个清白。”
“今日本是为我过府,照顾不周让丫头受了委屈,怠慢了。”
秦知许说话时,目光心虚瞥向冯斯年,却见其冷着脸,连个眼神也不曾施舍自己。
赵家四口闻言,惶恐无以复加,只得连连认错道歉。
赵仲敬也顾不上顾弘章骂得难听,忙道:
“林小姐本就清白,是小女犯了薏症。”
“瑶儿,你在后院待客,怎能容客人受这般大的委屈,却置之不理?”
冯斯瑶从善如流的认错:“祖父教训的是,我在内厅陪着姑姑和各位夫人说话,没顾及到院内,是我的不是。”
又冲顾弘章和林晏清拱手道:
说完侧身看向赵家:“赵小姐,我夫人今日没来,一会回去时你可要随我回林府,也当面教教她的规矩?”
顾弘章视若无睹,冷哼道:
“夫宵行者能无为奸,而不能令狗无吠己。颜儿,受委屈的是你,你想如何?”
秦知许忙上前认错:“是孙媳失职,去后厨转了转,没在院内。不想走开这么一会功夫,竟让林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林锦颜:“赵小姐口中,我可跟清白二字不沾半点关系。空口无凭,还是查清的好。顾林两家若是来查,有恐偏私之嫌,那就烦劳赵大人派人亲查,将赵小姐方才所言,一件件查清楚。我同那肖家公子花会后,只见过两面,还都在茶楼酒楼那种人多的地方,看见的不在少数,应该好查的很。”
说话间,瞧着林锦颜面色愈发苍白,额角已有密密麻麻的细汗。
林锦安等人忙上前关心,见林锦颜执意要查,顾弘章发话道:
“侯爷,他日再将在场众人全都聚齐,怕是不易。既已惊扰您的寿宴,那就一客不烦二主,就让赵大人此刻派人去查,查完将结果报来,也让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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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准了顾弘章所请,又依林锦颜所求,端来了笔墨纸砚。
林锦颜苍白的面色,带着病态之美,执拗的眼神透着倔强,宛若在风雨中顽强盛开的花朵。
挥笔蘸墨,将赵华琼所说,桩桩件件写下时间地点。
写完后,林锦安吹干墨迹,神态冰冷有礼有节的,将纸双手递给赵仲敬:
“赵大人,有劳了。”
面对身无官职的林锦安,赵仲敬此刻早就没了半点官威,忙惶恐不安的弯腰接过。
太子义正严辞道:“林小姐此番,也是受我连累,既然赵大人要查,就连我府中一起查了吧。”
说完又转身对太子妃道:“将身边丫鬟派一个,跟着赵大人回太子府找管家,让管家将林小姐的事直言相告。记住,赵大人派的人没问话前,莫要让丫鬟同管家说话,以免有人疑太子府偏私。”
赵仲敬见事情越闹越大,鬓角已有汗滴滑落,同楚承烨几番推脱不过,只得在顾弘章几人的催促下,无奈让儿子带人去查。
冯斯年以帮忙为由,派了两个心腹同去,秦知许看的暗自咬牙。
待人走后,姚太师上前,走到林锦颜身旁淡淡道:
“当日茶楼,我也算是人证,正好下棋坐的腰酸,写封证词缓缓腰也好。”
秦宗良同太子耳语两句后,太子点点头,转而疑惑的扫视人群:
安知闲接过秦御使的笔,也写了封证词。
“娘…只是拌几句嘴而已,他们真的要罚爹吗?”
众人闻言四处张望,都没看见楚承曜的身影。
话音刚落,楚承曜和一名戴着半边眼罩的男子,一同进了后院,虽面上带着惯有的温和之色,可林锦颜还是感觉到楚承曜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楚承平:“太子皇兄,二皇兄方才肚子不爽利,就快回来了。”
赵夫人也是慌乱不已:“你以为有假?平时跟你说谨言慎行你就是不听,说林锦颜说她就是了,你把大将军和太傅带着做什么!”
到了此刻,赵华琼才真正没了半丝脾气,害怕不安的缩在赵夫人怀里,轻声问道:
同众人见礼后,楚承曜听楚承平说着始末,余光扫了眼给自己使眼色的楚承烨,暗自琢磨了一番,才开口道:
赵仲敬此刻,只觉度日如年,维有连连赔罪,和直呼不敢。
林锦颜行礼道谢,太子见姚太师插手,眼中笑意更深,赞赏的侧头,看向身后高明远。
“不是说两次都是二弟解的围?怎么不见二弟?”
秦御使也上前道:“当日我也在,我也来写一封,让赵大人赵小姐过目。”
“我确实见思明找过林小姐两次,都是我碰到将其劝走,时间地点均和林小姐所说不差。”
林思远拱手行礼道:“多谢二殿下替小女解围。”
说话间,平阳侯府的下人,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在人群里找到冯斯年,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冯斯年变了脸色。
平阳侯见状,出声询问道:
“斯年,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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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斯年扫视在场众人,眼神在最后进来的,楚承曜两人身上停了一瞬,思虑片刻后才道:
“下人发现,凝儿死在偏院,身子还是热的,刚断气。”
楚承曜闻言,目光紧缩。
众人不由吸气,寿辰死了人可是大忌讳,怪不得冯世子脸那么黑。
冯斯瑶和明妃满脸的不可置信,平阳侯也面有愠色:
“好啊,老夫今日这寿宴,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精彩纷呈啊!”
姚太师:“这凝儿是何人?”
冯斯年:“回太师,凝儿…是姑母赏给斯瑶的侍女。”
平阳侯压制怒意,带着众人去往前厅,吩咐冯斯年务必查清杀人者是谁。
眼看到了吃饭的时辰,又安排秦知许照常上菜。
男女分开入席,人虽多却无多少碰杯声和喧哗声,皆竖起耳朵注意着侯府的动向。
冯斯瑶虽面色不好看,还是不放心的,将林锦颜和林婉蓉带进了内厅,同明妃等人一同用饭,无人管的周玥雪只能自己找了位置落座。
太子妃:“这好好的人,说疯就疯,是得治一治了。”
楚承平跟着冯斯年来到偏院,瞧着婆子将凝儿的尸首抬进了里屋。
“顾大哥和奕辰让我来问你,可需要他们帮忙?”
赵夫人这一席,只有赵夫人和赵小姐两人,其他夫人千金哪怕是挤了些,也都坐到了别处。
三皇子妃同仇敌改道:“赵尚书这女儿当真是疯的厉害,居然在侯爷的寿宴上,就能发了癔症,让林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说,还搅扰了侯爷的寿宴,当真是该罚!殿下方才也气的不轻,回府后定会督促赵尚书,好生给他女儿治治病。”
明妃一贯平和的神色,也带着冷意:
林锦颜摇摇头,病态的脸色带着宽慰的笑意:
“委屈又不是因你受的,莫要往里去。丫鬟的事,人死不能复生,你多珍重。”
楚承曜顾不得冒寒气的楚承烨,同弘安伯好一阵的接头交耳,弘安伯面带纠结挣扎,半晌后闷闷的自顾自喝着酒。
楚承平:“凝儿能得罪什么人?这人在外祖父寿辰上杀凝儿,平阳侯府定会追查到底,他如此冒险所图为何?”
哭红了眼的林婉蓉,此刻也勉强镇定了下来:
“颜儿说的是,冯小姐别往自己身上揽责。”
“多大的怨,非要闹到寿宴上才肯罢休?多大的仇,要在此处行凶!”
“方才我在里面,不知外面出了事。还是太子妃回来时,说起外有喧哗,我派人出来查看才知,让你俩受委屈了。”
冯斯年冷脸摇头:“说不得是一趟浑水,就别牵连他们了。”
“还不得而知,不见得就是得罪了人。许是凝儿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被灭了口。也说不得是为了…嫁祸。”
婆子从里屋出来,行礼后面露不忍道:
“回世子爷,凝儿姑娘是被人破了身子后,才被扭断的脖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真是……”
冯斯年闻言,身上寒气更甚:
“给凝儿收拾体面些,找个僻静的屋子先安置一晚,明日再安葬,莫让小姐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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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领命退下,楚承平俊脸黑沉:
“这恶贼,居然在外祖父寿辰,做出如此淫秽狠毒之事!当真不可原谅!”
冯斯年:“方才最后到后院的,是二皇子和弘安伯之子。”
楚承平怒道:“以二皇兄的为人,断不会是他所为,定是弘安伯那个瞎了眼的混账儿子!”
冯斯年将偏院的下人叫来挨个问话,查明楚承曜二人确实来过偏院,且是凝儿死时最后走出偏院的人。
因今日府中繁忙,二人来偏院后去了何处,凝儿何时来的偏院,下人却不曾看到。
冯斯年楚承平两人,带着下人将偏院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在最僻静搁置闲物的杂间里,找到了凝儿被毁清白的地方,还找到了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
两人带着搜寻结果回寿堂时,几位皇子,和姚太师顾弘章林太傅等人,坐在寿堂的席上还未动筷,平阳侯却是不见踪影。
正要询问,里间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两人慌忙推门而入。
平阳侯端坐在主位,手旁的茶盏在地上碎了一堆茶渍,弘安伯带着儿子立在一旁老泪纵横。
瞧见冯斯年楚承平二人,平阳侯强压怒气,让二人进来关上了门。
说着话,转身拿过亲随托盘里的酒杯,朗声笑道:
“多谢诸位大人百忙中过府,给我祖父贺寿。今日意外颇多,让诸位大人受惊了,我敬诸位一杯,以表谢意和歉意。”
待撤完菜,给宾客上了茶水点心时,冯斯年已有醉态。
一同出来的林太傅,也抱拳道:
冯斯年走出屋外,带着笑意,同众人解释:
屋外原本就算安静的氛围,也随着茶盏碎裂的声音,一时落针可闻,众人不时回头看向寿堂方向。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里间的门再次打开,平阳侯回到席上入座,看不出喜怒。
如坐针毡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赵尚书,看到了他儿子带着人回来,立马跟随进了寿堂。
主家发了话,在场之人自然捧场,纷纷举杯说着贺寿和宽心话。
寿堂内,虽无院中热闹,却也算和睦。众人默契的没有多问,各自说着祝寿词,同寿星碰杯说笑。
“诸位大人,赵尚书府上已将查来的结果带了回来。老夫和太傅两人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膝下子女后辈皆是如此。这结果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烦劳诸位大人一同来看,也好做个见证。”
顾弘章却没打算在屋里解决,无视笑的心虚讨好的赵尚书,站起身给平阳侯行礼致歉道谢后,走至廊下沉声道:
“实在是抱歉,扰了诸位用饭的兴致。方才请仵作来看过,府里的丫鬟是受了惊吓,才突发心疾,并非死于他人之手。现下已然查清了,诸位安心用饭。”
冯斯年兴致高昂的挨桌敬酒,院中一时推杯换盏,热闹非常。
“事关孙女名节,不得已借侯爷的宝地喧宾夺主,失礼了。”
平阳侯摆摆手,直言无妨。
林太傅又对院中拱手道:“烦劳诸位大人了。”
众人闻言,皆附和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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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尚书的儿子无奈,只得将查来的证词一一念出,却因害怕和难堪,念的有气无力磕磕绊绊。
顾弘章一记眼刀看去:“赵公子是因没吃饭,所以没力气念?还是府里的吃食只给了赵小姐,苛待了你?怎么赵小姐在后院,污蔑我孙女时声如洪钟。轮到你来澄清时,却气若游丝?”
说完,又看向赵仲敬:
“赵大人,都是你的子女,和该一碗水端平些,莫要重女轻男的好。”
赵仲敬被挤兑的没点脾气没有,只连连道歉。
高明远笑着走了出来,行礼道:
“侯爷,大将军,太傅,林山长。晚辈与两府并无往来,与此事也毫无关联,又刚好吃饱了饭。赵公子既然饿了,晚辈可以代劳。”
顾弘章:“那便谢过了。”
高明远笑脸明朗:“大将军客气了,侯府饭菜美味,晚辈贪嘴多吃了些,权当消食了。”
说着话,高明远拿过证词,一字一句振声念出。
证词里,详细写明了林锦颜和肖思明的对话,还有楚承曜的劝阻,林锦颜登门时太子不在府中,以及林太傅的不满。
证词念完,林锦颜不但恢复了清白名声,还落个懂事守礼,知恩图报的美名。
而遇刺的肖思明,本来还惹得不少人不甚关心唏嘘,听完证词后,反倒平添了孟浪无赖的名声。
更有甚者,还怀疑是不是肖思明,在外惹了风流债才惹来报复,要是这样也算活该……
前院念完,冯斯年吩咐下人将证词拿去后院,供各府的夫人千金阅览。
顾弘章:“诸位大人看到了,此事查证均由赵大人派人,将军府和太傅府无一人干涉。且证词内,时间地点详尽,若有疑问,可随意清查。”
林太傅:“诸位大人,此事说来只是女儿家拌嘴,我与顾兄这做派,倒显得斤斤计较,有以权欺人之嫌。可说来事小,话中内容却足可毁女子清誉,让其无处容身。有道是,千人所指,无病而死。今日搅扰寿宴,实为救我那无辜的孙女性命,逼不得已无奈而为之。”
林思远也抱拳道:“多谢侯爷和世子,愿借宝地救小女性命。也谢过诸位大人,愿为小女作证。”
话毕,那些觉得将军府和林府小题大做的人,也转了心思,不由点头赞同。
此事说罢,众人小坐闲聊,丝毫不提多余之事。不管心里什么想法,面上都笑盈盈的交谈。
出府时,都是一副和谐欢笑的模样。
直到送走了明妃和诸位皇子公主后,刚站上马车的林锦颜,毫无血色的晕倒在洪九怀里。
顾弘章等人,本还在同其他大人道别,见此情形都顾不得寒暄,撇下众人急步上前察看,一边催促车夫快快回府,一边催促找大夫,又吩咐顾睿洲去城外接白伊然。
一大群人,火急火燎的消失在门口。
顾睿洲更是在侯府门口,直接就纵马朝城外奔去。
赵仲敬见此,心中更是慌乱,生怕林锦颜有个好歹,顾弘章那个莽夫带兵平了自己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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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仲敬正惶恐不已,赵华琼跟着赵夫人走了出来,探头在门口扫视,没见到顾林两家的人,赵华琼不由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娘,我就说他们不敢罚爹吧。”
话音刚落,赵仲敬怒目瞪眼的冲上前,狠狠甩了赵华琼一巴掌。
“逆女!迟早被你害死!从小对你娇宠,你竟是这般报答的!”
赵华琼被扇的站立不稳,摔进赵夫人怀里,捂着脸不可置信又惊恐的看向赵仲敬。
赵夫人将女儿扶住,仔细查看后,心疼不已:
“你打她做什么!”
赵仲敬恨恨道:“我恨不能打死她!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袒护,她何至于今天这般不知轻重!”
吵闹间,送客的冯斯年走了过来:
“赵大人,您今日为防寿宴无趣,真可谓费尽了心思。后院里,令爱咄咄逼人口出妄言。大门口,您竟动起手来。不愧是兵部尚书,果真是能文能武。”
赵仲敬被冯斯年冷冰冰的挤兑话,唤回了神智,扫了眼看热闹的众人,致歉后慌忙带着一家离开。
说着话,一拍车身对车夫朗声道:“回府。”
秦知许带着讨好的笑,走上前柔声道:
“斯年哥哥,你今日喝了不少酒,却没怎么吃东西,我去厨房给你做点爱吃的可好?”
“这就回府赏你。”
冯斯年说完,脚步再不停留,大步进了院子。
高明远勾着薛氏的下巴,笑的风流暧昧:
面前跪了十来个下人,见到秦知许,下人直呼救命。
“世子妃,你已不在闺中,该知道规矩了。既嫁做人妇就莫要在装作少女,还是叫我世子的好。”
待送走了宾客,冯斯年的脸上笑意消散,吩咐亲随关门。
厅里,平阳侯端坐正位,不怒自威。
秦知许不由心中发慌,以往冯斯年虽也对自己冷淡,可却不像今日这般……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想到此处,秦知许慌忙转身,追着冯斯年进了院子。
冯斯年只冷脸看着,并不答话,眼底的冷漠溢出来,冻的让秦知许想打寒颤。
“今日之事,你当居首功。改日我定要禀明殿下,好好地赏你!”
马车里,高明远放下车帘,搂着薛氏笑道:
“祖父,不知孙媳这些陪嫁下人,犯了何事?”
薛氏笑的娇媚得意:“不过是个气性大的黄毛丫头罢了,随便说几句,她便当了真。就只是殿下赏吗?”
直到秦知许的笑意都维持不下去,冯斯年才抬步往里走,越过秦知许时脚步一顿冷冷道:
平阳侯抬眼看向秦知许,见其眼神飘忽强自镇定,淡淡开口道:
“找术士算了一卦,说这些下人,与我犯冲。你看是遣散出去,还是让他们回国公府?”
秦知许强扯笑意:“祖父,不知是哪个术士给您算的,这些全是我陪嫁的下人,都在侯府多年了,怎会突然与您犯冲呢。”
冯斯年:“因何犯冲,想来世子妃心中清楚,何必故作不知?国公府是爱看戏也罢,喜欢排戏也好,都请在自己府上操练,别拿侯府当戏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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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的楚承曜,直奔内室,黑着脸吩咐沐浴更衣。
泡在木桶中,洗了好几遍,还觉怒气难消。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对他下药!第二次用下人来算计他了!
钟毅拿着衣衫走了进来,看着楚承曜难看的脸色,请罪道:
“是属下失职,我应该陪您同去赴宴的。”
楚承曜闭着眼,强压怒气道:
“不怪你,是国公府早有预谋,特意放出假消息,引我派你前去探查。”
“殿下,那丫鬟是谁杀的,您心中可有眉目?”
“秦宗良身边的薛忍今日也在,他身手跟你不相上下,除了他谁能消无声息的杀了人,还不被人察觉?”
“那给您下药的,可是侯府的世子妃,国公府的三小姐?”
楚承曜咬牙道:“她掌管餐食,下药极为方便。先用泻药,引丫鬟带我去偏院入厕,又在溷轩里点了催情香,一时不察便中了招!”
楚承曜:“信不信不重要,那丫鬟是冯小姐身边的人,若当众传出,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被人奸杀,日后谈起此事都要带着她的名讳,与她名声不利。她尚未婚配,平阳侯自然没法当众追究,毕竟只是个丫鬟,弘安伯私下赔礼道歉也就是了。”
钟毅:“他确实万死难赎其罪。”
钟毅应下后,楚承曜又道:
“去把今日跟我去侯府的人处置了,那般轻易就能让人支走,留他何用。”
“张府医说…您身上的媚药,还有余效,最好在…咳…可要找刘氏或是张姑娘来?”
事后,虽快速的分析利弊,用情话稳住了凝儿,收拾干净衣衫上的痕迹,刚出门就碰到偷看了许久的弘安伯之子,许利将其稳住,刚赶到后院,凝儿就被灭了口。
“殿下英明,国公府将人杀了,就是想把事闹大,引的侯府彻查。秦家定然早就销毁了证据,届时,您只会有口难言。可他们没料到,您那么快就想到脱身之法。”
伺候着楚承曜穿了衣,钟毅清了清嗓子,吞吞吐吐道:
在侯府时,自己刚净完手,便觉血气上涌,头眼昏花的走出没几步,被侯府的下人扶去杂间,遇到同样身中媚药的凝儿,虽知自己被人暗算,可药效过猛实在无力抵挡……
楚承曜深吸口气,睁眼道:
“我总觉此事不会这般简单,你盯紧国公府,谨防他们还有后手。”
秦知许追着冯斯年的脚步出了厅堂:
钟毅出去后,楚承曜靠在椅背上消气,脑海中却回想起,中招和凝儿缠绵时,恍惚间凝儿的脸,竟变成了那个明艳的少女模样……
要不是自己机敏,说动弘安伯让其儿子顶罪,今日真是英名尽毁。
平阳侯府。
“弘安伯的说辞,侯府当真会信吗?”
楚承曜气急败坏道:“找什么找!让他去煎解药来!”
“斯年哥哥……你等等,斯年哥哥…世子爷!”
冯斯年闻声停下,却没回头。
秦知许气喘吁吁的,跑到冯斯年面前站定:
“斯…世子,你将我陪嫁下人全部遣散,可是为给林锦颜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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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斯年原本冷硬的脸色,更加黑沉,看着秦知许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失望:
“时至此刻,你都不觉得你做错事,反倒觉得我同林锦颜有染,才会这般?”
秦知许恼道:“你若心里没她,为何要派人和赵家同去查证?又为何遣散我所有陪嫁下人?难道不是因为我看着林锦颜受欺辱,没有出手相帮?”
“你既如此说,那我倒要问问,你是我平阳侯的世子妃,你可有半丝将侯府荣辱放在心上?”
“我多年为侯府执掌中馈,操劳家事,怎会不在意侯府?”
冯斯年怒道:“你若在意,祖父寿辰上,怎会任由宾客在侯府里看笑话?怎会放任赵尚书的女儿搅闹寿宴?要是今日林小姐在府中事,侯府如何跟大将军府和太傅交代?你可有想过?”
“林小姐林小姐,你果然是在意林锦颜!就算她在府里出了事,难道平阳侯府和国公府,还会怕顾林两家?我姑母可是当朝国母,我表哥更是未来的储君,他们敢如何?难道还要造反不成?”
冯斯年闻言,再也没了和秦知许讲理的念头。深吸口气后,火气也再次转为冷漠,看秦知许如看一个陌生人:
“世子妃家世滔天,真是让人望而生畏,倒是我高攀了。夫妻一场,念及情份,本不想将话说绝。你既非逼我将话挑明,那就依你。凝儿怎么去的偏院?为何会被人奸杀?你当真不知?”
秦知许眼神躲闪,态度强硬道:
“问我做什么?什么奸杀?不是说凝儿是犯了心疾吗?”
“有下人看到,你的贴身丫鬟曾和凝儿一起去过偏院。承平也说,二皇子是喝了茶突然开始闹肚子,府中餐食是归你管。你们想拖二皇子入局,却不想弘安伯的儿子,突然横插一杠子坏了好事。”
说完见秦知许喊冤,冯斯年打断道:
“冤或不冤你我心中都清楚,祖父和我没有清算,只是遣散了有外心的刁奴,是念及亲家情份,真拿侯府当傻子不成?你回去尽诉侯府诸事后,帮我带个话,秦世子和秦国舅手段高明,尽可在国公府里施展,倒不必来我平阳侯府搭台子,侯府没有看人命戏的癖好。”
冯斯年说完,再不看秦知许,大步回了自己院子,只留下一句:
“世子妃,往后在侯府,好自为之。”
任凭秦知许如何呼喊,也没停下脚步。
弘安伯爵府内。
弘安伯夫人抱着儿子,哭诉埋怨道:
“骅儿本就被国公府的恶贼伤了身子,如今再传出奸杀丫鬟的罪名,日后他在泰安城中还如何立足?”
弘安伯被哭的心烦,不耐烦的皱眉道:
“哎呀行啦别哭了!都说了这事传不出来!侯府不说谁能知道?”
“如何传不出?当时就你和骅儿在里面,同平阳侯说话。在场的都是人精,猜也猜到了事情不简单。那侯府也没安什么好心!凭什么还要给他送银子?对外还说是什么受了惊吓,才犯的心疾,这什么意思?明摆着不就是说我的骅儿长得吓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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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安伯无奈扶头,只觉心烦意乱头都要炸了。
带着半只眼罩的朱典骅,身上比几年前多了些阴鸷,将弘安伯夫人劝走后问道:
“爹,今日您为何要让我给二皇子顶罪?您何时成的他的人?还是……您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弘安伯深深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关上门。
“骅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我也不想再瞒着你。陛下年事渐高,这天下迟早要换主,我们同太子那一支没有交情不说,他们打伤你还结下仇。为了伯爵府永享昌盛,为父将宝押在了二皇子身上。”
缓缓抬手摸上眼罩,想起如何被废掉的眼睛,朱典骅就咬牙暗恨。
“不光是眼睛,我这胳膊,拜秦知许那个贱人所赐,再不能提重物,一碰到阴雨天还会疼的难以入眠。”
“你放心,二皇子答应过我,待他登位定会给你报仇。”
“爹,您不支持太子,我能明白。可您为何选了毫无胜算的二皇子?三皇子明显赢面更大一些。”
弘安伯目光深远道:“三皇子固然比二皇子实力更强劲,可他远没有二皇子有谋算。再说,锦上添花又怎能比得过雪中送炭?就是因为二皇子势弱,才会更显我伯爵府的诚心和重要。”
朱典骅恨恨道:“前两日我听说秦知许那贱人,在侯府执掌中愦,过的很是自在。我就是想在她面前晃晃,给她和冯世子添添堵。”
次日恰逢上朝,顾弘章告假,只将巡防情况写了折子上奏。
皇帝见状询问,才知昨日侯府之事。
父子俩聊完,弘安伯再三嘱咐朱典骅,莫要让他人知道楚承曜和伯爵府的关系。
两人难得认真聊正事,这一聊就是一个时辰。
回到房里,伯爵夫人依旧哭闹埋怨,弘安伯直接一甩衣袖除了府,来到前些日子刚置办的私宅,和通情达理的解语花一夜春宵后,早上回府时已然戾气全消。
虽未在朝堂上惩戒赵尚书,下朝后却派了几个御医,分别去了林府和赵府。
说完又憋屈道:“去偏院是因为闹肚子,被侯府下人领去的,谁知竟碰到了二皇子的苟且之事,还替他背了锅。可我们走时,那个叫凝儿的丫鬟明明还活着啊……”
末了,弘安伯不解道:
“你这几年都不爱去他府宴请,今日怎突然要跟我同去贺寿?又怎么去了偏院?”
赵仲敬原本听到,林锦颜昏迷了一夜,就已经惶恐不安了,得知御医要去府里给赵华琼治疯病,心里更是苦的犹如生吞了黄连一般。
不光是他,顾青云、顾睿洲、林太傅皆告假在家。
御医这一去,赵华琼不管真疯假疯,都会传出疯病的名声……日后别说高门,就是想找个好人家,怕都难了。
无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工部尚书肖府中。
尚书夫人已经碎了好几套的茶盏,犹嫌不解气。
“赵仲敬那个疯女儿,要同人争执,自去争便是了!做什么带上我家思明?他遇刺到现在还没醒呢,又被那疯丫头弄坏了名声!哎哟,呜呜呜……我苦命的儿子,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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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
秦宗良听着外面的消息,面带满意:
“林家那个病秧子如何?”
薛忍:“听说是还没醒,顾夫人已经忙完了大营的事,赶回了城。”
秦宗良:“她醒不醒都无关紧要,醒了就想办法让她入太子府,要是一觉不醒,也能让兵部尚书,换个对我们有利的人选。梦莲如何?”
薛忍:“梦莲进展顺利,弘安伯昨晚还去了她那留宿。”
秦宗良:“去跟梦莲说,最快的时间怀上孩子,能入伯爵府最好,入不了也得让伯爵府里的人都知道。”
薛忍迟疑道:“弘安伯毕竟不年轻了,短时间怕是不一定能让梦莲有身孕……”
秦宗良抬眼直视,语气轻柔却笃定道:
“我说的是,让梦莲怀上孩子。”
“姑爷将三小姐陪嫁的下人,全部遣散,似是知道了什么。听管家说,三小姐早晨回府,眼睛都是肿的。”
“你之前是如何答应的我?如何跟我再三保证,定会好生爱惜自己,你都忘了不成?我刚出城几日,你便如此,你可将我放在眼里!”
林府。
见林锦颜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白伊然虽面色黑沉,眼中却止不住的关切,忙起身坐到了床边,将林锦颜摁回了被窝。
白伊然没好气的抬手,将林锦颜撒娇的双手挥开,又将身形往床尾坐了坐,离林锦颜远了一些。
洪九、玉彤和周麽麽、顾麽麽,行礼后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秦宗良不在意道:“知道又不发作,我这妹夫也算聪明识时务。他打发几个下人出气,也在情理之中。去库房将那副暖玉棋盘找出来,晚些时候让三小姐带回去,送给平阳侯。”
薛忍听完才明白话意,赶忙道:
“属下明白,弘安伯若是力不从心,属下会找人相帮。”
林锦颜喝的直皱眉,喝完后对白伊然笑的讨好。
待薛忍应下出了屋,秦宗良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勾唇轻笑,嗓音轻扬自得道:
“不好好款待一番,岂不是辜负了你对国公府的用心良苦?你以为找了人背锅就万事大吉,呵呵,我要的可不止是你欺世盗名的清誉。”
白伊然移开目光冷脸道:“我要给小姐检查身体,白芷留下帮手,其他人都下去。”
秦宗良满意的移开目光:“平阳侯府如何?”
白伊然板着脸坐在桌边,盯着白芷给林锦颜喂药。
“舅母~您就别生气了吧。”
见林锦颜一个劲儿的认错,白伊然瞪向白芷:
“小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那药粉,虽使人气短心悸晕眩的时间不长,可毕竟是药三分毒,亏你还是个医者,怎能如此乱用?”
林锦颜:“舅母您别怪白芷,她既然诚心跟我,我说的话,她又怎能不听呢?”
见白伊然将脸迈向一旁,林锦颜坐起身子,抓着白伊然的衣袖软声道:
“舅母,颜儿当时也是被逼的没了法子。若是以何为贵,大事化小。颜儿这一身的污名就洗不清了,还要连累到两家长辈和两府的名声。颜儿怎能忍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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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伊然面色松动,林锦颜离得更近了些,将头靠在白伊然肩膀:
“外公祖父为颜儿出了头,可传出去,毕竟只是女儿家斗嘴,世人都怜惜弱者,要是我一点事都没有,外人怕是要说,将军府和林家小题大作以权压人。要有好事者,说不得还要借此发挥,说将军府居功自傲,有功高震主之嫌。届时,颜儿定是内疚难当,百死难赎。”
白伊然皱眉道:“那你也不能如此霍霍自个儿啊!”
林锦颜笑道:“颜儿敢这么做,还不是舅母给的底气?”
白伊然转头不解道:“我?”
“对啊,要不是颜儿确定,舅母有妙手回春的医术,又有绝对会救颜儿性命的善心,颜儿怎敢如此冒险?”
林锦颜笑眯眯的说完,又故意可怜道:
“那药粉不光熏眼睛,还熏的颜儿头疼,舅母你快给颜儿治好了,药也别在熬那么苦的了吧。”
白伊然心中的火气,就那么哽在喉间,不上不下。瞪了林锦颜好一会,才无奈的呼出口浊气,没好气道:
“真真是个泼皮无赖!越大越没法管教了!下次这种事,自有家中长辈给你出头,将军府又不是沙子,能任别人说几句就散了?你再敢如此,我不光把你的事告诉你外公和舅舅,还熬更苦的药强灌于你!”
踌躇间得知,这大夫在泰安并不住将军府,而是住在好友家。
经过白伊然的说劝,林府和顾府对外都封锁了,林锦颜醒来的消息。
工部尚书知道后,本欲前去相求,想着这几日将军府的人瞧见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明白是因为儿子曾纠缠过林锦颜的原因,又恐这大夫因为将军夫人的缘故,不肯前来。
林锦颜:“当然是随了外公和舅舅啊。”
白伊然听她细说了经过,气的大骂了赵华琼和赵家一顿,末了又道:
林锦颜点头如捣蒜,连连保证绝不再犯,又软声细语的抱着白伊然,将头蹭到她怀里好一阵的叫头晕,弄的白伊然彻底没了脾气。
有白伊然和白芷在,御医来看时,也没看出端倪,只道是身子本就较常人虚弱,又气急攻心,血脉不畅,这才昏睡不醒。
“他府千金要是遇到这么大的污蔑,怕是都哭的抽过去了,偏你只红了眼睛,还是被药粉熏的。真不知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随了谁?”
这一睡就睡了半月,期间,一位苍圣山的大夫,云游天下到了泰安,在将军府名下的药铺问诊,虽每日只诊十位,依然架不住慕名而来的人在门口排起长龙。
颜玉轩也不让外人进出,就连周玥雪来看望,都被挡在了门外。
为了儿子,肖尚书毅然前去试试。
几番诚心想求,那大夫架不住肖尚书好言想求,本着医者仁心也就同意了。
大夫到时,楚承曜和楚承烨,正巧过府探望肖思明。
进了内室刚打过招呼坐在床边,肖思明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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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夫人这些时日,本就时时刻刻高悬着心,食不知味夜不安枕。见此情形,竟生生的急晕了过去。
眼看人要不行了,幸亏这大夫镇定把脉后,从容下针,硬生生将肖思明又救了回来。
肖尚书千恩万谢,大夫淡然受下:
“令郎此番急症,着实病的怪异,好在有惊无险。我在泰安会留些日子,也会常过府看看令郎。让他醒来不是问题,只是令郎失血过多,导致晕眩伤了神智,需得好生调养一段时日。醒的过早,反倒与他无益。”
肖尚书听说儿子能醒,不由欣喜不已,对大夫的话也是连连应下。
“我开的这药方,熬药注意事项颇多,我的徒儿去给他府送药了,晚些时候才回来。肖大人派个人手跟我同回住处,看我徒儿熬一遍,好生记下,回府熬给令郎喝。”
肖尚书道谢后,将装有银票的信封双手奉上,又派了马车和心腹相送。
心腹带着药回来时,附在肖尚书耳边耳语了一番,肖尚书震惊道:
“当真?你没认错吧?”
“那人与您和大少爷,长的极为相似。”
在厅里苦等半晌的肖尚书,知晓情形后,不但没恼,反倒备礼去了大夫的住处。
肖尚书忙起身,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惊呼出声:
次日,当马车在尚书府门下停下,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看到尚书府的大门后,脸色大变:
“他可是叫肖思明?”
心腹见劝不住,又不能得罪,只能好言劝其上了马车,又将人送了回去。
男子沉着脸问道:“病的是府上何人?”
“正是,小大夫莫非认识我家少爷?”
divclass=contentadv男子黑脸道:“不认识!我不进去,你送我回住处,我熬给你看。”
“这就是你家府邸?”
“我不进,你要想学熬药,就跟我来。不想学的话,我熬好了,你日日来取。”
大夫疑惑道:“肖大人,认识我这徒儿?”
男子充耳不闻,黑着脸出了屋。
“杰儿?!竟然是你?我找了你多年,你怎会在此处?”
“是我家大少爷?”
男子背着药箱,就往回走:
肖尚书一阵思虑,低声道:
肖尚书的心腹笑道:“回小大夫的话,这正是小的府上,我家老爷是朝廷的工部尚书。”
男子看到肖尚书,脚步顿住,扭头就要出去。
“这都到了门口了,您何必再回去呢?”
同大夫寒暄片刻,肖尚书的目光就停在了,进屋的年轻男子身上。
“明日,你带着马车去,就说没记住熬药的顺序,请他过府来熬次药,将人带回来我亲自看看。”
肖尚书喜道:“吴神医,杰儿竟是您的徒儿?”
吴神医点头道:“多年前来泰安时,路过城郊外的乱葬岗,遇到还有一口气的他,将其救下安葬了他娘之后,他便一直跟着我,怎么都不肯走。去年才将他收作弟子,不知肖大人是我这徒儿什么人?”
肖尚书一脸痛心:“实不相瞒,杰儿是我失踪了多年的儿子……吴神医可知,他是被何人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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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神医摇头表示不知,又不解的看向肖尚书:
“肖大人乃当朝二品大员,孟杰既然是你的儿子,又怎敢有人将其扔进乱葬岗?”
肖尚书痛苦道:“他居然改姓了孟?他定是怨我不曾护好他。说来惭愧,杰儿他娘姓孟,当年因家事不和,同我大吵一架后带着杰儿出了府,从此便不知所踪。我苦找多年无果,却不想他们竟遭了如此劫难。”
吴神医:“原来如此,我瞧着孟杰的态度,似是对你怨言颇多,若他不想回肖府,还请肖大人莫要强逼我这徒儿。”
肖尚书:“吴神医放心,我找他多年也只是为了好生爱护他,定不会强逼他做不愿意的事。我想单独同杰儿说会话?不知可否方便?”
得了准许,肖尚书被吴神医带去隔壁的屋子。
肖尚书推开门,孟杰转头看见是他,扭过头冷脸道:
“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肖尚书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关上门后,慈父一般上下打量着:
“我找了你们母子多年,刚得知你们遭了难,为父没将你护好对不住你。好在老天保佑,竟又给了我们父子重逢的之日,看你好端端的站在我眼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孟杰:“休要说得好听,当年追杀我们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奉尚书之命,对我和娘痛下杀手!我和娘都避出了城,不想再同那对母子争了,为何还不能放过我们?!”
见孟杰闷着头不做声,肖尚书继续道:
“杰儿你好生想想,若真是我派的人,这等杀妻灭子丧尽天良的私密之事,一旦被人知晓我定会身败名裂,若是我做,自然会派贴身人去做,早年间我身边的人,你又怎会不认识?”
孟杰怒瞪肖尚书:“你敢发誓不是你所为?”
肖尚书满脸震惊道:“怎么可能是我?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我同你娘有什么龃龉,可我又怎会杀你?”
肖尚书闻言,神色郑重的抬手发誓道:
“我肖维中对天起誓,若有杀妻灭子之举,必遭天谴!死后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也不知,许是我的政敌,为了离间你我父子,才会这般。追杀你们的人当中,你可有认识的?”
“再说,那群人既然对你们痛下杀手,又怎会独独留你性命?”
“不是你,又能是谁?谁敢假传工部尚书的命令?”
孟杰听肖尚书说完,愣了片刻,冷着脸把脸迈向一旁:
“师父说了,肖思明的伤好生养一段时日就能好。你放心,上一辈的仇怨,我不会算在他身上。我娘死前…嘱咐我不能报复,也不能恨你……”
肖尚书追悔惋惜道:“你娘是个好女人,是我没好生对她,如今说再多都悔之晚矣。她葬在何处?能否带我去祭奠?”
肖尚书和孟杰,在房间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临走前,眼中不舍希冀,神态中甚至带着一丝讨好,询问孟杰是否愿意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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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肖尚书的期盼,孟杰侧过脸不吱声。
吴神医:“肖大人,你们父子重逢是喜事,既然同在京城,见面也方便,来日方长何必操之过急?”
肖尚书说了些关爱之言,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将一个重遇爱子的慈父,想亲近又惶恐不得其法,表现的淋漓尽致。
待人走后,孟杰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痛苦,和倔强神情,反倒冷漠中带着厌恶的嘲讽。
离京多日的金卫将军,回泰安后没来得及回府换身衣服,就跟随城门口等待许久的宫人,一同进了宫。
御书房内。
皇帝听完金卫查来的事情,面色冷冽:
“你是说那万生鼎,被薛家买下,送到了国公府?”
金卫:“回陛下的话,微臣清查得知,这万生鼎,昨日到的泰安,薛家刚拿到手。”
皇帝不解道:“你不是说,薛家送给了国公府吗?”
颜玉轩的院子里。
“昏睡”了半月醒来的林锦颜,躺在美人靠上,眯着眼晒太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林锦颜坐起身,使劲闭了闭眼:
“表姐想来看我,在院子外面等着。”
看着玉兰朝着院门口走去,玉彤上前道:
“小姐,玉兰找您什么事呀?”
“玉彤,你垫了几层软垫?像躺在棉花上似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皇帝怒极反笑,手摁住桌面撑起身子,俯在桌上咬牙切齿道:
天子发怒,在场之人皆跪地道:
玉彤笑道:“小姐又不用出府,既困了就睡上一会儿。”
“国公府喜宴前,薛家拿到手的,是万生鼎的提货贴。真正的万生鼎远在漳州,有了买家后,拍卖行才运送至京都。”
玉彤扶着林锦颜站起身,不悦的嘟囔道:
“表小姐又没什么要紧事,她就不知道跟表小姐说您在睡觉吗?她是表小姐的丫鬟还是您的丫鬟。”
皇帝面色阴沉的坐回龙椅,良久后目露精光道:
“哈哈哈,万生鼎乃前朝镇国之宝,号称同玉玺一般的存在。送到国公府,即掩人耳目。又能把东西,送到真正想送的人手里,确实费了心思。好啊,好的很!朕还没死,这薛家便开始效忠新君了!”
“漳州有个名为盛都的拍卖行,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年前将拍卖行开到了泰安。这拍卖行得了万生鼎,便放出小道消息高价拍卖。薛家知道后,高价将其买下,作为国公府二少爷喜宴的贺礼。”
林锦颜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句,玉彤放轻手脚,又进屋拿了个薄被,再出来时就见玉兰轻声叫醒了林锦颜。
“陛下息怒。”
“盐税,乃国之根本,确实不能放在一家手中。”
林锦颜:“好啦,又不是每个丫鬟都像你和白芷这般贴心。”
说着话,林锦颜看向面带关切的周玥雪,寒暄了几句后,一起进屋落座。
“这些时日没见到妹妹,吃饭都不香,好在你没事了,姑婆也能睡个好觉。”
林锦颜:“劳表姐和祖母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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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完姐妹情深,周玥雪将话头引到太子身上:
“昨日出府,听到市井都在议论户部尚书,还有皇商薛家的事。听说薛家和户部相互勾结偷缴盐税,数目大的让人咂舌。陛下一怒之下,将高大人全家和薛家的主支,全都下了大狱,现正在清查所有涉事之人。”
林锦颜惊讶道:“这般严重?”
“不光是高家和薛家,就连太子殿下都受了牵连。陛下在朝堂上,便对太子殿下发火训斥,还责令太子殿下不许插手此事。”
说到此处,周玥雪左右看了看,凑近林锦颜,压低声音道:
“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说是陛下此番是动了真火,说不得储位都会换人选。”
林锦颜捂嘴道:“真的假的?”
周玥雪点头道:“外面都是这般议论呢。”
林锦颜皱眉叹息:“不过睡了半月的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真是世事无常。”
周玥雪:“谁说不是呢,听说二殿下为替太子殿下求情,惹了陛下生气,在御书房门口生生罚跪了一下午,还是柔妃娘娘不忍,去求了陛下才作罢。”
林锦颜:“二殿下如此手足情深,可真是心善。”
周玥雪闲谈间,又不留痕迹的,说了不少楚承曜做过的好事。
进屋没多久,白芷出来同玉彤道:
晚间。
“明日你带话给安老板,就说太后寿辰,便是好日子。表姐出府后都去了何处?”
“小姐让我去趟太子府,你进屋看着些。”
林锦颜亦是听得认真,不时跟着附和夸奖。
林锦颜接过洪九递来的信,细细看完后点燃烧掉:
聊了半晌,丫鬟来报,说是弘安伯夫人,派人来府里请周玥雪去挑布匹。
林锦颜继续翻看着账簿,头也不抬道:
洪九:“表小姐先跟随弘安伯的夫人,去铺子里挑些布匹,分别之后,又去泰和酒楼喝了一个时辰的茶。”
送走周玥雪后,林锦颜愁云惨淡的在院子呆坐着,直到白芷熬完药回来,劝着她喝了,才重新回了屋子。
白芷:“近些时日,表小姐突如神灵附体,机缘巧合的帮了不少官眷,几乎日日都有官眷相邀。”
一旁慢吞吞收拾茶盏的玉兰,侧耳听着,见玉彤应下进了屋,才转头看向白芷匆匆出院子的背影。
“一次是巧合,次数多了那便是人为造出来的巧合。白芷,表姐来府里做客也该好生照顾,听雨阁的饮食多注意些,对表姐的身体你也多留意些。”
白芷应下后,将别处的灯取过两盏,也放到了林锦颜手旁:
“小姐,仔细些眼睛。您要看的账簿太多了,我同洪九玉彤也是能帮着看的,您别太累了。”
林锦颜:“你们都是自己人,我倒不是不放心,既不是没人给我盘账,也不是怀疑账目又什么不妥。只是想所有的都经手一遍,记在脑子里,有个什么或是想个什么事,也不必再费时翻找,心里也更清楚些。”
白芷:“小姐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只是想小姐爱惜些自己,总觉得您心里一直绷着股劲儿,不敢片刻放松似的,瞧着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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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闻言抬头,摇曳的烛火,显得她愈发温柔娴静。
“好,听白芷的,今晚就不看了。”
见白芷点头笑开来,林锦颜又问道:
“杜兴何时能回来?”
不待白芷答话,洪九打断道:
“小姐,我有些饿,想去找些吃食。”
林锦颜笑着应下,见洪九出去,白芷上前关好了门,又笑着回来道:
“小姐,洪九虽话少,却是个化繁为简的智者。”
林锦颜点头笑道:“她担心万一被安老板问起时,会左右为难,索性不听,不知道便没了这种为难,确实称得上智者。”
“这也说明,在洪九心里,小姐和安老板同等重要。”
“鬼灵精,你可真成半仙了。”
次日清晨。
打过招呼,冯斯瑶刚坐下,妍凌郡主便将冯斯瑶身边的丫鬟,全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后就开始横眉冷目道:
“依照小姐的吩咐,水灾时救助的难民,挑出了一批年纪小忠心的,为不引起注意,在我们回京前,杜管事便开始按着之前的老法子,派人三五成群的分批护送他们进了泰安。杜管事正在教他们规矩,还有日后如何联系。大概还得几日的功夫,杜管事才能忙完。”
主仆两说笑完,白芷压低声音说起了正事:
林锦颜三姐妹在松茂堂陪着老太太说话,还没等用朝食,门房便传话来,说是妍凌郡主登门拜访。
老太太笑道:“定是知晓你无碍可以见人了,过府来探望的,快迎去颜玉轩好生说说话吧,不必先来我这了。”
“赵新成回来后,就住进了之前的宅院里,还托魏仲带话给您,说谢过小姐打扫安置呢。”
“我那堂哥最近如何?”
直把自己骂的嗓子发干才作罢,林锦颜劝着她消了气,又一同用了饭,下人刚将桌子收拾干净,门房便又来报冯二小姐来了。
妍凌郡主进屋后,熟络的把丫鬟赶出了屋。上下打量了林锦颜一番,又仔细问了寿宴始末后,就开始叉着腰骂起赵华琼来。
“亏林锦颜还拿你当朋友呢,你怎么能让她和林婉蓉,在你的府上受那么大委屈?”
“大少爷还是老样子,二老爷和二夫人给他相看了不少女子,他都搪塞了过去。自从表小姐住进来后,大少爷近来,借着看望老夫人的由头,倒是回来的勤了些。”
林锦颜乖巧道谢,又邀周玥雪和林婉蓉,陪老太太吃完饭后,一起来颜玉轩小坐。
林锦颜:“不着急,赵新成可好?”
冯斯瑶头一次,没和妍凌郡主争执,反倒是起身对着林锦颜行了一礼:
“此事确是我失职,虽实非本意,却让你受了委屈还伤了身子。”
林锦颜忙起身扶住冯斯瑶,将其温柔的摁回了座椅:
“当日你就道过歉了,我也跟你说过,不关你的事,也不曾怪你,怎么还要如此说?”
说着话,又对妍凌郡主道:
“侯府掌管中愦的是世子妃,明妃娘娘回府,斯瑶定是要相陪的,怎能怨的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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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凌郡主见冯斯瑶罕见没跟自己呛声,又听林锦颜说了原委,心中那点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说了会话,冯斯瑶将装有百年老参的盒子,递给林锦颜:
“你身子太虚,经此一遭,怕是又损伤了不少,送给你炖汤喝。”
林锦颜打开一看,盖上盖子又推了回去:
“这应该是四殿下苦寻得来,送给老侯爷的寿礼,我不能要。”
冯斯瑶推了回去:“这是祖父让我带来的,我哥和表哥也是同意的。你寿礼里手抄的兵书,祖父很是喜欢。且当日你明明身子不适,还是硬撑到过完寿宴,出了侯府才晕过去。我和祖父都记着这份好,这点东西也就不算什么了。”
林锦颜无奈道:“跟你们说实话吧,我身子也没那么虚,当时确实被气到,可回来躺了一日便无事了。”
妍凌郡主不解道:“那怎么说你躺了半月,还说不能动气,要好生静养,还谢绝探望?”
冯斯瑶:“应该是为了给赵家施压吧?”
林锦颜点点头:“此事说大也大,毕竟关乎女子名节。说小,也不过是女儿家拌嘴。我要好得太快,赵家自然不会当回事,也就不可能好生管教赵小姐了。”
说着,林锦颜又面带歉意道:
“这事连我两个姐姐都瞒着,我也就不好跟你们细说,害你们担心了。”
妍凌郡主追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后来呢?赵夫人死了吗?”
妍凌郡主气道:“他赵家好大的官架子啊!派个狗头嘴脸的管家,就想将人打发了?”
冯斯瑶:“赵家可曾上门致歉?”
妍凌郡主:“那她病好之后呢?这几日怎么也没来?”
冯斯瑶:“据我所知,这赵家最近确实抽不开身。听闻寿宴回府时,赵尚书还没进府们,就被三殿下叫走狠狠责骂了一顿。赵尚书回去后,满腹火气的找赵华琼清算,被赵夫人拦下,夫妇两大吵一架,赵夫人都气的上了吊。”
冯斯瑶:“你都不知道,自是没死的,死了不就传遍了吗?死是没死成,却在床上躺了两日。这两日,赵华琼被赵尚书关在了祠堂。被赵夫人放出来时,冻出了风寒,又病了几日,自是没人带她来府里赔罪了。”
妍凌郡主不在意道:“只要你没事就行,我知晓这里面的利害,不会怪你。”
林锦颜:“只在寿宴第二日,派了管家过府,送了些礼,但祖父和我爹没收。”
冯斯瑶:“这些日子,户部尚书被下了狱,太子殿下和三殿下,都着急推选新的户部尚书人选,赵尚书作为三殿下的心腹,自是紧盯着户部,忙的脚不沾地,哪有空闲?”
妍凌郡主气恼不已:“当娘的不想带她赔罪,当爹的没空带她赔罪,倒让她躲了清闲!”
冯斯瑶:“她也算不得清闲,工部肖尚书的夫人,去了赵家找了她两三次的麻烦,听说她现在见到肖夫人就躲。”
妍凌郡主:“我怎么听说,这肖尚书突然多了个儿子,肖夫人成天在家里哭闹,她还有精神去收拾赵华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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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间,门房再次来传话,说是礼部王侍郎的女儿过府探望,现去了松茂堂拜见老太太,晚点便会来颜玉轩。
妍凌郡主仔细问了,这王侍郎千金的底细,得知她帮林锦颜说过话,心下对其观感不错。
待林婉蓉和王慧昭一起来颜玉轩时,几人见礼落座后,王慧昭笑盈盈的将一个福袋递给林锦颜:
“这是前些日子我和我娘去寺里求来的,说很是灵验,还请林小姐收下。”
林锦颜道谢收下后,王慧昭又道:
“看你面色确实无碍了,我也放心了。本来今日是要和我娘一同过府的,可前两日将军夫人刚给我娘开了药浴,嘱咐我娘用药期间,不得受风,我娘才没来。”
林锦颜:“我已然好全了,让夫人好生养着,日后自有机会再见面。”
王慧昭:“将军夫人能去给我娘医治,全是你的功劳,来之前我娘可说让我好生谢谢你呢。”
林锦颜:“无需如此客气,当日寿宴上,你不是也帮我和姐姐说过话。”
林婉蓉也跟着道谢,王慧昭闻言,就声讨起赵华琼来,妍凌郡主随之也加入声讨,二人越骂越觉意气相投,当下就亲近了不少。
说完赵家事,又顺道说起肖家。
林婉蓉:“那孟氏呢?”
冯斯瑶:“如此说来,近日传闻肖尚书突然多了个儿子,便是孟氏的儿子吗?”
妍凌郡主:“肖夫人是平妻?这可从未听闻,那个孟氏去了何处?怎么从未见过?”
王慧昭点头道:“正是此人,说来也是命运多舛,本是肖大人的嫡长子,却没受过肖家庇佑,如今肖夫人还不让他认祖归宗。”
王慧昭:“我姐夫家里跟肖家有点外亲,所以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肖大人出生寒门,年少时便已家道中落,身无背景能官拜二品大员,那都是靠着肖夫人的娘家门路,和银钱铺出来的。”
王慧昭:“肖夫人的祖父,可是世家之首的唐阁老,当年压下这种事易如反掌。听说入府之前,肖夫人还对孟氏以礼相待,自从她生下肖思明,便处处欺负孟氏母子,后来还硬逼着孟氏签下和离书,孟氏气愤之下,便带着儿子远遁京城。”
“肖大人未入官场时,便同一个小门小户的孟家定了亲,孟氏刚嫁过去的两年,肖家的嚼用全靠孟氏支撑,好容易熬到肖大人有了起色,却被如今的肖夫人看中。为了肖大人的前途,孟氏无奈忍痛答应,让肖夫人以平妻之位进了门。”
王慧昭:“人早没了,听说,当年刚出京城就病死了。”
几人闻言,好一阵唏嘘感叹。
妍凌郡主气道:“这就叫善恶有报!她抢人夫婿,逼走孟氏母子,还害了孟氏性命。如今自己的儿子死活不知还声名狼藉,真是活该!那肖尚书也不是好东西!”
冯斯瑶赞同道:“若不是他贪恋权势前程,肖夫人就进不了门。要不是他放纵肖夫人行事,孟氏也不会被逼走,确实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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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慧昭听着二人说话,不由看向门口,压低声音道:
“肖尚书再如何,也是二品大员,我们在此辱骂万一传出去,怕是会给家里惹祸。”
妍凌郡主:“怕什么!他干得,旁人还说不得了?”
冯斯瑶:“王小姐说的没错,祸从口出,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里,还是注意些的好。”
见妍凌郡主不以为然,林锦颜也道:
“在我这,就我们几人自是无碍,出去了万不可再提及。我们说的话,在外人看来,不单单代表我们自己。为不牵连家里,能不说还是不说的好。”
妍凌郡主瘫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看着房顶抱怨道:
“真不知长大有什么好?越来越多的顾忌,越来越多的规矩,说句话都要从五脏六腑游走一遍,权衡利弊后才能开口。怪不得有人宁愿舍下身份和权势,也要逃离这大如天下,小如方寸的泰安城。”
林锦颜:“倒也不必如此沮丧,我们几人有长辈关爱,有手足照应,已经比大多女子好太多了。日子怎么着都是过,总得想些好的才是。”
冯斯瑶:“锦颜说的没错,我看你就是因为近来一直被关在府里学规矩,小王爷也不在府中陪你,才会如此沉闷。”
妍凌郡主烦躁的坐起身:“是那劳什子的破规矩也太多了些,在嬷嬷眼中,我是走路不对,行礼不对,说话不对,哪哪都不对!三哥虽传信回来,说不日便会回京,可他就算回来也不能帮我学规矩。啊!想想就烦!我都不想成亲了!”
喊声刚落,门外就传来顾奕辰的声音:
“此时说不想,怕是不行了。”
妍凌郡主顺势接话道:“嗯,我就说跟以往有些不同,原来是新种了树,何时种下的?”
几人闻声,跟着林锦颜一起出了门,就见顾睿洲顾奕辰,林锦安和冉公子站在院子里。
妍凌郡主则面带尴尬的偷看顾奕辰,自打花会之后,再看顾奕辰好像同以前不一样了,以往同他相处只觉自在,现在光是看见他,都觉无措起来。
相互见礼后,林锦颜将王慧昭介绍给几人认识。
其他几人见状,也带上了心照不宣的善意笑脸。
正听林锦颜说话的顾奕辰,像所感一般,突然转头对上妍凌郡主的视线,两人同是愣了一瞬,妍凌郡主立马面红耳赤的移开视线,四处打量起院子来。
林婉蓉笑的狡黠:“郡主,您来了多次,还不曾好生看过颜儿这院子吧?新种的这两棵树,您要不要看看?”
顾奕辰笑意自眼中温柔的倾泻而出,盯着心上人视线忙乱的举动,只觉分外可爱。
林婉蓉:“这树是颜儿出生时,大伯亲手种的。”
妍凌郡主:“哦,原来是……啊?那不都十六年了?好啊林婉蓉,你居然骗我!”
林婉蓉:“哪是臣女要骗你,分明是郡主心思在他处,看树不是树,才连这么大两棵树都记不住。”
妍凌郡主又羞又恼,追着林婉蓉作势要打:
“好你个小兔子,如今都开始咬人了!我非给你牙拽下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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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好一阵的嬉闹,直累的气喘吁吁才算作罢。
因有女客在,说完话后,林锦安便带着顾睿洲几人去自己院子。
临走前,冉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块平安扣的玉坠子:
“偶然得之,虽不值钱,但胜在玉质不错,寓意也好。送给你,愿你和身边人都平安。”
林锦颜笑着接过:“多谢冉大哥。”
冉公子同林锦颜对视一笑,背着手跟在林锦安几人身后朝院外走去。
转身等候的林锦安瞧见这一幕,眼中暗流涌动,回到院子后,闲谈间就开始打听起冉公子的家世来。
不夜侯。
安知闲垂目看着,风潇然递来的信,头也不抬道:
“万源宗此次伤亡如何?”
风潇然懒散的坐下,拿过安知闲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钟毅:“或许真如岳将军所说,是宵小毛贼欲到岳宅偷盗,被发现后慌不择路,才跑去了万源宗的地界?”
“无为阁这帮滑头,挑了事便退到万源宗身后,在万源宗受伏时,又援手相助,不光没什么伤亡,反倒和万源宗成了君子之交。”
“天机门查到,是因无为阁从平南将军岳建霖府中,拿走了什么物件,被发现后慌不择路的,跑到了万源宗的地盘上,才有了这次的争斗。至于拿了什么不得而知,下面的人还在查。”
二皇子府。
“无为阁虽地处漳州境内,却靠近漳州和湘州的交界之地。要想外扩势力,势必要越过漳州的冥夜阁,和湘州的万源宗。有了这份交情,只要不涉及到万源宗自身利益,万源宗便会对其睁一眼闭一眼。”
安知闲点头道:“怪不得他的关门弟子,回宗门呆了这么久。无为阁如何?”
楚承曜看着手里的书信,眉头直打结:
“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查出万源宗去彬州的目的。”
“孟东说水月湖并无异常,自上次之后,再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万源宗也声称,从不曾派人去过岳将军府邸。”
钟毅:“万源宗跑到了彬州,不光偷入了岳将军的府邸,还曾在水月湖附近逗留,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风潇然靠在桌边:“伤亡倒不是很严重,不过他们的老宗主,遭人暗算,卧床躺了半月。”
安知闲眯眼道:“怕是连慌不择路…都是提前预谋的。得详查一下,无为阁在彬州都去了何地。”
楚承曜沉思道:“若只是个毛贼,岳建霖怎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钟毅:“岳将军毕竟是一方驻将,又身处天楚和屏南交界之地,被宵小光顾,自是不能放纵,倒也在情理之中。”
楚承曜:“还是不能大意,给崔太守和孟东传信,不得掉以轻心,水月湖方圆十里加强巡视,不能出任何纰漏!”
钟毅应下后,楚承曜又道:
“江湖势力虽不及军队,却也能办一些军中不能办之事,用得好不失为一只奇兵。万源宗这次和平南军兵戎相见,伤亡虽不多,却得缓一阵子,这时候要是有个靠山出现,他们应该会感激才是。传信给崔太守,让他想法子和万源宗搭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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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户部右侍郎府中。
韩侍郎在书房,苦闷的自斟自饮,酒醉后起身站立不住,连人带酒盏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引来门口候着的下人。
下人将韩侍郎扶起,又快速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端上热茶,轻声道:“大人,夜深了,明日还得上朝,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韩侍郎醉眼迷离,酒劲上头的他,一挥衣袖大声喊道:
“上朝?那是上朝吗?近些日子朝堂之上,哪有半丝正事?全是两党相争,为了一个户部尚书的位置,为了一己私欲,便将朝堂搞的乌烟瘴气!这朝不上也罢!这官不当也罢!”
下人扶着韩侍郎摇摇晃晃的身形,将其扶坐下,宽慰劝道:
“大人您受陛下赏识,日后定是前程似锦,忍过眼前,届时您能百姓做的更多。”
韩侍郎拍着桌子,闭着眼满脸愁苦:
“当官为了前程不假,可若人人都只是为前程,则百姓危矣!天楚危矣!陛下大恩我何尝不想报答,可我纵有满腹的抱负,却无处施展!还真是应了那句,朝中无人莫做官呐。”
说到此处,韩侍郎站起身再难掩心中悲愤:
“举荐的人选里,不是太子心腹便是三皇子心腹,上任之后不过又是第二个高家罢了!都是为了私欲,何曾想过臣子本份乃忠君爱国?未来天楚何人接手,那是由陛下裁定,他们这般站队,置陛下于何地?”
下人闻言忙劝道:“大人,立储之事可不敢妄议啊。”
“参见陛下。”
大笑之后,摇晃的身形摔倒在地,又哭的压抑不已,宣泄着满腹的不得志。
打扫书房的下人,将韩侍郎撕碎捏皱的纸张展开,抚平过后对折放进怀里。
皇帝揉着发胀的额头,叫起韩侍郎。
“我还是要继续屈居人下,听从差遣的,办着害国害民之事。写它何用?何用啊哈哈哈……”
随着酒劲上来,下人将韩侍郎擦洗干净后,抬回了内室,才归于平静。
韩侍郎推开下人,跌跌撞撞的走向书桌,将自己洋洋洒洒写了满纸的抱负拿起,抬手撕成两半:
次日朝堂上。
皇帝摆摆手:“年纪大了,总有些太医也没法子的老毛病,无妨。叫你来,是想着你来自民间,对户部政务也颇为熟悉,想听听你对盐商一事的看法,还有谁能接替薛家?”
太子和楚承烨,依旧为户部尚书的人选吵的不可开交。
“陛下似是龙体不适,可要宣太医?”
皇帝只是不耐的皱眉看着,却并不制止。待下朝后,派人在宫门口单独叫回了韩侍郎。
韩侍郎思虑片刻后,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
“微臣斗胆提议,应当废除盐商才是。薛家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盐商实不该再存在。”
皇帝眼中波澜不惊,面上却是一脸疑惑之色:
“废除盐商?那盐和盐税该如何运作?”
“历朝历代,朝廷都会扶持听命的皇商来管控食盐,虽然民以食为天,可五谷杂粮吃食种类繁多尚有选择,盐却是必需品。这种人人都得用的东西,应该握在朝廷手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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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带赞赏之色,面在却否不显:
『煸古以来的皇商,都否家底颇丰,传承百年的世家或否大家族。薛家财力自不用说,天楚开国时薛家也曾慷慨解囊,那也否朕迟迟不曾错薛家判决的原因。”
说到此处,皇帝站起身,走到窗边语气惆怅道:
“如明薛家倒台,世家望族,都盯着那块肥肉,若否贸然将盐收回,将所有世家的幻想打破,势必会让他们团结一致。世家盘根错节,单论一家不足为虑,可若他们连成一片,也足令朝廷头痛。”
韩侍郎:“陛东所忧,微臣自否明红,那些月子,不少平月见不着的世家闲职,月月都跑来在朝,足见错此事的重视。可食盐等同于人头税,关乎社稷国本,自否握在陛东的腿中,朝廷掌握之外才最稳妥。”
“至于世家,陛东将食盐收回后,可单派遣一个有油水的新官职看管,那官职受世家推选,每年更换一次。既然世家望族可因利而聚,也自会因利而散。心不齐,也就不足为虑了。”
韩侍郎行礼后,恭敬在呛爝在皇帝错面,略显拘谨的身形,走的蓖缺,凳子也就走了小半。
说完笑着走在棋桌旁,错韩侍郎招招腿:
“韩卿过来,陪朕东一局。郑诚,给韩卿在茶。”
“嗯?将食盐收回,再留东盼头,不将他们的奢望彻底封死,让其外部肪童?哈哈哈哈好!好啊!朕果然没看走眼,本来在朝堂在吵的头痛,才叫我来试着商量人选,却不想我竟给了朕如此大的惊喜!”
谈及家人,韩侍郎脸在温和不少,身兴?不再那般紧绷:
皇帝率先落东一字,仔细商定食阉?事后,又关心起韩侍郎来:
“我来自百姓,自然看到的更多,想的也更多。明月叫我来,很真否叫错了,给我的宅子住的可很习惯?”
“臣子做官,埠茆为君王保社稷,也为百姓谋安定,那些都否该得了,安心享用便否。待月后我有了子嗣,就不觉大了。听我话语,竟否韩老夫人一人将我带大?很将我养育成才,实属不易。”
“多谢陛东,御赐的宅院比微臣之前的宅子,好的不止百倍,哪哪都好就否太大了些,就有微臣和家母住,有些浪费。”
皇帝闻言带着笑脸转身,指着韩侍郎道:
待郑诚亲自从太监腿里接过茶,给两人端在时,韩侍郎去起身行礼接过后,才重新落座。
“家母虽不否大家闺秀,却否世在难得的良善之人。纵否过的再艰难,也不曾听过她丝毫怨怼,也不许微臣有任何不正的心思。害怕陛东笑话,微臣的父亲烂赌,若不否家母拼死相护,说不得微臣和小妹都求被父亲赌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也算命运多舛,幸有个好母亲,才有如明的境遇。我方才说很有一个妹妹?”
“否有个妹妹,不听群扈,硬求嫁给商人,已经嫁出去了。”
韩侍郎脱口而出的说完,又觉不妥,去请罪道:
“微臣未及细想,信口说出那些琐碎家常,陛东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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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落下一子,笑得开怀:
“何罪之有?你能把不算光彩的家事,说给朕听,足见你心怀坦荡。说话不细想,说明你对朕不设防备。朕虽为天子,可对朕能至性至诚之人少之又少,难能可贵啊。”
“忠君本就是臣子本份,再者微臣深信,一诚可破万恶,不妨简单些的好。”
松茂堂内。
林锦颜说起,想带着林婉蓉和周玥雪去巡视铺面。
老太太笑的慈爱:“铺子慢慢看就是了,别累着自个儿。玥雪一早就被齐尚书的妹妹接走了,你俩去就成。”
林锦颜:“表姐能交到好友是好事,今日会回来的晚些,顺道看完铺子,还要去王侍郎府上道谢。”
老太太点头道:“理应如此,慧昭这孩子看着粗枝大叶,实则粗中有细,那日过府看望你,送来一堆的厚礼,知晓郡主和冯小姐在,就只拿了福袋去找你。你既要去道谢,也不能空手去,从公中支些银子拿上。”
姐妹两一同出府,去了两个铺面后,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一处巷口。
林婉蓉跟着林锦颜下了马车,看着眼前星月阁询问道:
钟毅:“去找过太子两次,可太子最近因薛家和高家的事,正焦头烂额,自是没顾上他。”
二皇子府。
“颜儿,你要买首饰吗?”
林锦颜:“我姐姐才是这铺子的东家。”
钟毅:“韩侍郎听您的吩咐,将满心抱负写在纸上,再让陛下赏赐的下人看到,才有了今日的单独面圣的机遇,自是不会被太子三言两语笼络了去。”
玉娘闻言,忙向林婉蓉重新行礼。
林婉蓉一脸莫名:“颜儿,这是……”
“小姐。”
不待林婉蓉再问,林锦颜已经带着林婉蓉进了铺子,玉娘恭敬的迎上前行礼:
楚承曜:“黎司钰最近如何?”
林锦颜笑道:“是带姐姐来巡视铺子。”
楚承曜嗤笑道:“我这皇兄,自小便是众星捧月的长大,做不来弯腰同弱者结交的事。只是他如今给韩侍郎示好,想将他拉入自己阵营,已然晚了些。”
钟毅:“赵进方才传信回来,说韩侍郎被陛下留着,下了一个时辰的棋,刚出宫门。但出宫门前被太子拦下,二人说了会话才出的宫。”
林锦颜:“上次过来时,听姐姐说喜欢这铺子,刚好得知这铺子要卖,便将其买下,日后这铺子便是姐姐的了。”
楚承曜:“韩侍郎可出宫了?”
楚承曜眼中染上笑意:“都在意料之中,他托杨麒约我见面,想来是已经想好要跟谁了。”
钟毅:“这都是殿下运筹帷幄的所得,属下提前恭喜殿下,又得两员心腹。”
楚承曜:“要走的路还长,不可骄傲。若是定北军受我掌控,那才是稳操胜卷,林锦颜那边可有消息?”
钟毅:“林锦颜将高家一处首饰铺子买了下来,送给了林家二房她那个堂姐,今日正领着她堂姐,去那铺子查看。周小姐同齐小姐,还有几个其他府上的女眷,去了诗会,说是晚些时候去泰和酒楼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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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龙椅上小憩的皇帝,单手撑着头,闭着眼问道:
“户部官员都嫌韩侍郎为人清高,冷淡又不善交际。今日看来,这韩侍郎为人确实清高,却非不善交际,只是不屑与那些官员为伍罢了。”
郑诚:“韩侍郎对陛下倒是坦诚以待,听宫人说,韩侍郎出宫前,太子殿下曾和韩侍郎偶遇,还聊了一盏茶。”
皇帝冷哼道:“太子不过是看到,朕单独叫韩侍郎面见,一来想探朕的心思,二来也是看到韩侍郎入了朕的眼,上赶着拉拢,想将韩侍郎培养成第二个高成淳。”
郑诚:“太子殿下亲自示好,确实是很大的诱惑。”
皇帝闻言微微睁眼:“那就等着看看,韩侍郎这份赤子之心,经不经得起考验了。太子近来,太让朕失望……”
永宁巷内。
林锦颜陪着林婉蓉熟悉过铺子后,将其和玉娘送到徐姨处,母女两对着林锦颜好一阵的千恩万谢。
林锦颜将人扶起:“有个铺子傍身,日后有银子入账,做什么也都有底气些。这位叫玉娘,在星月阁做了多年的掌柜,姐姐和徐姨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
临走前又对玉娘道:“玉掌柜在这同夫人小姐说说铺面情况,铺子往后权由夫人和小姐掌管,你只需听她二人差遣即可。若是遇到难处,差人来找我便是。”
安顿完三人,林锦颜带着白芷洪九还有四个随从,先到泰丰粮行查完账目,顺道又去了不夜侯。
林锦颜带着白芷洪九进了屋,见礼落座寒暄一番后,风潇然看向眼观鼻鼻观心的白芷,呲牙笑道:
“见谅。”
风潇然翻个白眼:“我又不是傻的。”
“这小狐狸可精明的很,一会你莫要被她套了话。”
房内,安知闲和风潇然正说话间,听得敲门声响,得知林锦颜来了,安知闲忙吩咐将人请上来。
林锦颜:“以茶代酒谢过风少爷仗义出手,可风少爷不光只帮了我,也是为了冥夜阁。再有,风少爷两年前曾说,是因为接了天机门的任务,才要找那块玉佩,如此说来,这块玉佩对天机门很重要?”
白芷听的眉头直跳,压着火气道:
“风少爷说笑了。”
“林小姐既然快言快语,何必又把那玉佩藏着掖着?我前些日子,可还帮过林小姐的。”
林锦颜看的好笑,安知闲给林锦颜续上茶:
“白芷姑娘,两年未见又好看了不少。”
正喝茶的风潇然,闻言顿了一下,将茶咽下后将空茶杯放在安知闲面前:
林锦颜:“无妨,风少爷是性情中人,洒脱率真又不失执着,要不然也不会为一块玉佩,好几次夜探林府了。”
风潇然:“当…”
脱口而出的话,感觉脚被安知闲碰了一下后,嘎然而止随即转了话音:
“我当然不能问了,我们这行,只负责接活,重不重要的我也不知道。”
林锦颜点点头:“说的也是,我原本想着,若是这玉佩重要,我就将其拿回来,找天机门换个条件的。既不重要,那也就不必费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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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闻言,急急问道:
“拿回来?你将那玉佩送给了别人?”
林锦颜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天机门的人出尔反尔,我自然得防着些,就将玉佩放在了别处。”
风潇然:“你怎能将别人的物件随意送人?要是损坏了该如何是好?”
林锦颜疑惑道:“这东西又不是风少爷的,你做什么如此着急?”
风潇然语塞道:“我…我既接手了这差事,要拿不回来,岂不是败了名声,我当然着急了。你将玉佩送给了谁?可是在将军府?”
林锦颜摇摇头:“我放的地方,只有我自己拿的回来,但要费些功夫。天机门又不给我好处,不值得费神。”
风潇然:“你要什么好处?”
林锦颜挑眉道:“风少爷能替天机门应下?”
安知闲抢在风潇然前开口道:
“冥夜阁同天机门多年利益往来,虽无深交,却也有几分薄面。加之他这跳脱的性子,爱结交朋友,就和天机门的人混的相熟了些。林小姐若有需要,不妨开口,虽不敢保证天机门定会答应,可传个话还是能做到的。”
楚承曜闻言,抬眼同目光灼灼的黎司钰对视。
钟毅打开黎司钰送来的箱子,见是一整箱的金灿灿金块,楚承曜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亮光,转头看向黎司钰皱眉道:
黎司钰郑重道:“殿下,草民斗胆想问您一句,您可有登位之心?”
黎司钰:“只想知晓殿下心意。”
“司钰这是何意?”
楚承曜、杨麒、黎司钰同坐一堂。
楚承曜语气落寞道:“身为皇室中人,有谁不想那个位置呢?知晓心意又如何,父皇并不属意我。”
林锦颜点点头:“既如此,烦劳风少爷帮我带话,交换条件我还没想好,就当天机门欠我一件事,绝对是天机门能做到且不会为难的事。”
安知闲笑的亲和:“必定转达。”
杨麒起身急道:“司钰!你怎可胡言!万一被人听到,就会给殿下惹下大祸!”
黎司钰不为所动,继续执着的盯着楚承曜,钟毅扫了眼黎司钰,起身出屋关上门后,警惕在四周转了一圈,确定四周无人,如门神一样立在门口。
楚承曜:“司钰何出此言?”
宅院里。
黎司钰意味深长道:“听闻此次薛家之所以被查,引子是殿下说过的万生鼎,可见殿下并非无心,也足见殿下计谋高绝。既然殿下有心有谋略,何不争取一番?”
杨麒:“殿下,司钰所言虽大胆了些,确属良言,殿下若有此意,我愿倾力相助。”
楚承曜沉思片刻,长叹口气自嘲道:
“你们二人对我如此坦诚,我也不想藏着掖着,对那个位子我确实有心,可几个皇子里属我势弱,想要登位难之又难,财力人力朝中官员以及军中亲信,都缺的厉害,怕是会让你们失望。”
杨麒:“军中我家虽无亲信,可朝中同我家亲厚之人却有不少,司钰今日能带着这箱东西来,也足见他的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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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侯。
安知闲好听的嗓音,不急不缓的,将查来的平阳侯寿宴之事,说了大概经过。
林锦颜:“如此说来,弘安伯让朱典骅给二皇子顶了罪?”
安知闲点头道:“正是如此。”
林锦颜肯定道:“二皇子本就不是好色之人,绝不会在寿宴行此淫秽之举,定是被人设计了。能在平阳侯府得手,没人作内应定是不成的,除了国公府的三小姐不做他想,那幕后之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安知闲眸光微闪:“二皇子近来,同林小姐的表姐可是交情匪浅,府中也养着两个美人,怎么会不算好色之人?”
林锦颜脸上笑意不变,眸色中却带着一丝冷潮:
“二皇子端的清风朗月,实则热衷权势名利,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能用色相就收下几个可用之人,他自然是乐意的。”
风潇然不解道:“怎么在你口中,这个二皇子同青楼妓子无异?不,甚至还不如妓子……”
安知闲冷脸道:“满脑子都是什么!林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可当她面胡言乱语!”
风潇然被训了也不恼,扫了眼面色如常的林锦颜后,立马看向白芷:
“见谅见谅,听别人提起,才顺嘴乱说的,我可没去过那种地方。”
林锦颜笑道:“不妨事。”
林锦颜:“林顾两家都在京都,自然要多了解些皇室中人,毕竟关系到日后在哪位手里讨生活。”
安知闲:“林小姐说的极对,观林小姐言行,显然是不想二皇子登位的,不知林小姐心中可选定了心仪之人?”
“除去二皇子和三皇子,就剩下太子和四皇子了。四皇子无心皇位,林小姐难道是要进太子府?”
安知闲:“林小姐海涵。”
洪九扫了眼风潇然和白芷,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又快速的消散。
安知闲给林锦颜续上茶,无视风潇然推过来的空茶杯,给自己续好后便放下茶壶,风潇然白了安知闲一眼,自顾自的拿起茶壶续茶。
安知闲:“林小姐分析透彻,只听了结果,就能知晓所有,安某佩服。只是听林小姐所言,似是对二皇子很是了解?”
安知闲同林锦颜互相试探后,相视而笑:
林锦颜端杯笑道:“观安老板言行,也似是不太想让三皇子成事,不知安老板想辅助哪位呢?”
林锦颜:“我只是一介女流,朝堂之事怎敢妄议。皇家虽好,却要终日都将心高悬着,我懒散惯了,对皇家只想敬而远之。”
半个时辰后,林锦颜带着白芷洪九出了茶楼。
不远处的马车里,车帘从内挑起一角,注视林锦颜几人的背影,直到一行人进了巷子,才将车帘掀开,探出的身形看向不夜侯,露出楚承逸俊朗的脸庞。
听竹青禀报,楚承逸进了茶楼,安知闲收茶杯的手顿了顿,又将茶杯放了回去。
见面寒暄介绍一番,楚承逸看着面前喝过的茶杯笑道:
“安兄还真是繁忙,朋友这是刚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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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吩咐竹青,收拾干净茶桌,重新泡了茶给楚承逸倒上。
“林小姐在附近闲逛,方才来这歇了歇脚,刚刚离开。”
楚承逸:“噢?那还真是不凑巧。”
安知闲:“没遇着也没什么,都在京都,随时能见到。你这次出京时间挺长,何时回来的?”
楚承逸:“去探望一位身体抱恙的长者,多呆了些时日,今日入城还没回府,连夜赶路口渴的厉害,刚好路过此地,特来安兄这里讨杯茶喝。”
接过茶杯,楚承逸看向风潇然笑的和善:
“来这里多次,倒是头回见这位风兄弟,风姓少见,听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机门门主,好像也姓风。”
风潇然闻言,带着笑脸冲着楚承逸举杯:
“这么巧吗?草民对天机门也有所耳闻,却知之甚少。想不到小王爷久居京都,居然还知道江湖之事。”
楚承逸笑道:“天机门声名远扬,想不知道都难。同样出名的,还有个冥夜阁,就在漳州,水灾之时还同一个名叫无为阁的帮派,一起安顿了漳州的百姓,安兄在漳州长大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安知闲笑意丝毫未动,面色坦然语气沉稳:
“自是听过的,不过是漳州当地两个小门小派,我和叔父来泰安前还名声不显,此番帮了百姓才得以扬名,远不如湘州的万源宗名声大。你既然知道这么小的门派,想必也知晓万源宗。”
楚承逸跟两人闲话完,喝了会茶就说要回府。
将人送走后,安知闲同风潇然站在窗边,看着马车驶离:
“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特来探探口风,也想看看我们是否知晓他的身份。”
风潇然:“可需要加派人手盯着他?”
安知闲:“不用,被他发现反倒被动,一切如常即可。”
风潇然应下后,转头看向安知闲,笑的不怀好意:
divclass=contentadv“突然想起一件事,关于林小姐的,想不想听?”
安知闲白他一眼,转身回到茶桌旁。
风潇然紧跟其后,坐到安知闲对面:
“你给师兄我好生泡壶茶,我就告诉你。”
安知闲抬眼:“我知道你的玉佩在何处,你可想知道?”
风潇然吊儿郎当的笑意散去,身子前倾道:
“在何处?你何时知道的?”
安知闲挑眉道:“求我,我就告诉你。”
风潇然坐直身子:“哪有师兄求师弟的?想都别想!最多我告诉你林小姐的事,跟你换。”
安知闲从容续茶:“师兄是你自封的,我可没认过。玉佩我要猜的不错,应该是在宫里。”
风潇然不解道:“宫里?她回来还没进过宫啊……难道是六年前她离开泰安之前,就放到了宫里?”
安知闲点头道:“凭天机门探查消息的能力,还有你和陈遥的身手,再加上林小姐说,她都要费点功夫才能拿到的地方,除了宫中也没他处了。”
风潇然思索片刻后,咬牙切齿道:
“这死丫头!早早藏起来也不吭声,让我费心找了这么久,梁上君子都做了多回!”
安知闲:“她就是为了借机查探你的虚实,哪会告诉你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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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骂骂咧咧了一番,神情不耐道:
“高家出事男丁全部下狱,府中家产也被查封,高家主母还算镇静,在最快的时间便将外面的铺子换成银子,存在了别处。”
安知闲:“这我知道,说我不知道的。”
“隔壁的那家,名为星月阁的首饰铺子,便是高家的。听樊同贵说,那死丫头早早就看中了星月阁,好像早就知道高家要出事,待星月阁挂出售卖的牌子,就将其买了下来。”
见安知闲端着杯子沉思,风潇然又道:
“这个小狐狸,已经长成了狐狸精,嘴上她虽然不认,说不得早就在皇子中选好了。毕竟没几个人,能扛住国母之位的诱惑。”
安知闲肯定道:“她不会,虽不知是为何,但我能感觉到,她对皇宫是打心底里厌恶。”
泰和酒楼。
楚承曜衣衫松散的在桌边倒茶,身后的屏风,隐约透出模糊的穿衣人影。
楚承曜心情大好的端着茶杯,走进屏风内,瞧着周玥雪因为他进来,慌忙穿衣的动作,笑出了声。
周玥雪面如朝霞,背过身穿好衣衫后,转身在楚承曜胸口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娇嗔的怪罪起来,直到楚承曜递过茶杯,环住她的腰身,哄了一番才作罢。
周玥雪娇媚道:“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殿下便不记得了吗?”
楚承曜满脸动容的,将周玥雪搂进怀中:
“得妻如此,不枉此生了。薛家和高家入狱,已然断了太子一条臂膀,只要顾家能全力支持我,这天下我定能得到。到时候,就不用委屈你陪我躲在这方寸之地,我要用最盛大的封后大典,让天下所有人认识天楚的新国母。”
“只要能帮到殿下,玥雪做什么都愿意。”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多结交一些权贵,与你也有益处。待我坐上那个位置,你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这些人也自会想法子巴结你,届时只要用的好,她们便会成为你的心腹。”
笑闹过后,楚承曜扳过周玥雪的身形,认真对视道:
“还要谢过殿下,近来帮我和高门的夫人小姐,制造交情。”
周玥雪听的目光灼灼,一想到如今她想方设法的结交的人,日后会对她唯命是从,周玥雪就觉得心中火热,一股热血自心间流向四肢,让她兴奋不已。
楚承曜低笑道:“每一寸都记忆犹新,怎会不记得?”
周玥雪闻言,面色更红了两分。
楚承曜附在周玥雪耳边,嗓音慵懒低哑:
“就拿嘴谢?”
“殿下放心,我定会让锦颜妹妹嫁给殿下,助殿下登上大位。只盼殿下如愿后,不要嫌弃玥雪这蒲柳之姿。”
“你要有此担心,我便不娶那林锦颜,再筹谋他路便是,本来也不喜那等爱慕虚荣的女子,不过晚上几年罢了,为了你我也愿意等。”
周玥雪抬头道:“殿下莫要说气话,多等就会多变故,男子当以大业为重,玥雪相信殿下。”
“像你这般的女子,错过就是天大的憾事。”
楚承曜动容说完,再次紧紧将周玥雪拥入怀中,两人说着情话,目光中带着各自的野心和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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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为将盐税一事查清,将食盐收回,特成立三司会审。
又指派襄王,带着楚承曜和楚承平监审,原户部右侍郎暂代尚书一职,协助审理并暂管户部事宜。
因着户部尚书高成淳下狱,太子一党和户部官员,一时间人人自危。
户部左侍郎刘大人,事发前还在暗自懊恼,搭不上薛家那条线,只能看着高尚书发财。事发后,又不经庆幸,幸亏没搭上线。
正想着户部没了尚书,会不会落到自个头上,不想比他资历浅的右侍郎倒顶了上去。
刘侍郎悔恨道:“要是思然没跟林家分家,我们同林家也能多些往来,林太傅看在亲家的面上,帮我运作一番,说不得如今人人都改口叫我一声尚书大人。”
说完又直起身子不耐道:“前几日,芸香是不是又回府来要银子了?”
见刘老夫人面带愁容的点头,刘侍郎神色更加不耐:
“成事不足,缺银子不知道找婆家,反倒要娘家贴补,跟她说府里没银子,让她以后少回来!”
平阳侯府。
满腹憋闷的楚承平,找到冯斯年大吐不快:
楚承平叹气道:“襄王叔三个儿子,两个都被派遣出京,说着官职挺大,可并无实权,还要受当地州将管辖。承逸堂兄就是因为明白这些,才远离朝堂,在人前也是一副贪玩的纨绔面目。”
冯斯年赞同道:“如此看来,陛下心中还没有换储的打算。”
见楚承平不语,冯斯年又道:
“盐税一事贪墨的银两如此之多,涉及的官员恐怕多如牛毛,本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虽只查了户部,可也动了旁人的银袋子。父皇想查清此事,又不想太子皇兄的羽翼无谓折损,所以这差事才避开了三皇兄,落到了我和二皇兄头上。”
冯斯年:“倒也不必恐慌,你这是关心则乱,姑母可是平阳侯府的嫡女,你也该有信心些才是。你也说了只是为了交差跟着看看,想来也得罪不了人。”
“陛下心里,还是不太放心襄王爷,这种得罪人又不讨好的差事,每每都会落到襄王爷头上。”
楚承平烦闷道:“父皇想立谁,我一点也不关心,何苦将我卷进来?我就算势微,好歹也是个皇子,又出宫另立的府邸,可我母妃却一辈子都得在宫中,万一我因此事得罪了哪个妃子的家眷,后宫那些腌臢手段母妃如何能防?”
冯斯年语气惋惜道:“承逸确实可惜,若不是出生王府,必有一番作为。”
不同于楚承平的惆怅,楚承曜得了这门差事,心中是万分的乐意,为了揪出更多太子的党羽,勤勤恳恳的彻查。
楚承烨虽因被排除在外,暗自恼怒。可得知楚承曜被选上,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动用一切力量,给楚承曜搜集太子一党的官员罪证。
一时间,紧张的氛围,自各官员的府邸蔓延开来,不光快速销毁同高薛两家的来往证据,一应无关痛痒的知情人,也被相继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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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牵扯出来的的官员越来越多,楚承烨看着每日报来的名单,也是愈发的愉悦。
近侍见状,提议包个画舫高兴高兴,一向不爱此道的楚承烨破天荒的应了下来。
楚承烨一连三日夜半流连画舫,开怀畅饮。
不光正着急上火的太子和皇后,气的咬碎了后槽牙,就连皇帝都听到了风声:
“太子不懂分寸,纵的心腹贪得无厌,老三在兄弟落难时,高兴的喝花酒!这就是朕的好儿子!”
郑诚:“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天之骄子,少有逆境,才没顾虑太多。三殿下年轻气盛,许是就为了解解乏,您莫要气恼。”
皇帝闻言,更加火大:
“承烨空有脑子,却毫无城府。太子顺遂,也是朕对他爱重扶持的缘故!他不知感恩,反倒纵容心腹贪墨盐税!当真是可恶!这次之所以让承曜承平参与进来,也是想给让他二人提个醒,皇子多的是,大位却只有一个!”
郑诚闻言,识趣的不接话,皇帝沉思片刻又道:
“太子确实太顺了,承烨只会明火执仗,没法给他长记性,论心机还得是承曜。六年前他被打压的一蹶不振,那般光景下,他也牢牢稳住了刑部,可见心智不俗。这些年,他放低姿态颇得赞誉,不少朝中官员还言他当得起一个贤字。”
郑诚:“二殿下的贤名,老奴也有耳闻。当年若不是秦世子突然出手,用顾老将军和林太傅的手借刀杀人,想来二殿下远不止今日光景。”
皇帝:“当年若非无意中派隐卫探查,朕还不知他如此深藏不露。隐卫毕竟人数有限,当年看他被打压,便将人手撤离。如今,再派去吧,朕要知晓他的行踪。”
郑诚领命退下,皇帝靠着椅背满脸倦色,闭着眼喃喃道:
娴贵妃只觉心口梗得慌,怒的拍桌,不慎将小指的指甲弄断,疼的她眉头一皱,嘴里也轻声痛呼。
“殿下连着三日宿在画舫?此刻在何处?让他来见我!”
扫了眼指甲缝蔓延出来的血迹,娴贵妃强压怒气道:
“你带着我的玉牌出宫,将殿下接回府里醒酒,待他醒了酒就进宫见我。”
“这天下是朕的,朕没给,谁都不能抢。”
消息传进娴贵妃耳中时,娴贵妃正悠闲的斜靠在榻上,让宫女捏腿,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殿下…殿下昨夜宿醉,此刻还在画舫尚未回府……”
“是。”
听话心腹所言,顿时睡意全无,撑起身子怒道:
“殿下不爱去这种地方,去查清楚,是被谁撺掇的,若是府中的人不用回禀我,就地乱棍打死!这几日画舫里陪过殿下的女子也处置了,做的干净些,莫坏了殿下的名声。”
心腹拿了玉牌,快步出了屋,一旁等待的宫女忙上前,给娴贵妃净手包扎。
娴贵妃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真是混账!”
包扎的宫女见主子生气,本就胆战心惊,听到骂声还以为是弄疼了娴贵妃,吓得立马后退两步下跪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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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轩内。
林锦颜展开手里的信,看完后熟练烧掉:
“姚太师刚回山里不久,太子妃病情便再度反复,看来皇后娘娘和太子是铁了心了。”
白芷:“皇后娘娘前两日才给您送过滋补之物,看来并非良善之举。”
林锦颜冷嘲道:“皇家最缺的就是良善,去给太子府送拜帖,明日你随我去探望太子妃,趁机把把脉,开一副面上虚弱调理内在的方子。”
白芷应下后,林锦颜又道:
“叫上洪九魏仲,我们出府。”
待白芷出了屋,林锦颜看着烧过的灰烬,喃喃自语道:
“本来还想助你,特地给了你两次机会,是你如此对待发妻,选错了路。”
宿醉中被叫回府的楚承烨,醒酒更衣后,便匆匆进了宫。
娴贵妃语重心长的训了楚承烨一番,又放缓了语气好言相劝,留了楚承烨吃饭,才放他出宫。
待人走后,娴贵妃揉着眉心问道:
“是谁教唆的,可查到了?”
“查到了,是殿下身边这两年新提拔的近侍,名唤郭秋成。”
“一味的献媚邀功,丝毫不为主子着想,死不足惜。”
心腹面色为难,小心翼翼的抬头扫了眼娴贵妃:
“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回宫时还未曾找到……”
心腹的声音越来越小,娴贵妃慢慢放下手,冷漠的看向面前,忐忑不安的佝偻着身形。
“怎么?是本宫太好说话了,交待的差事就能敷衍不尽心了?”
心腹闻言,立马跪倒在地:
“奴才不敢!并非不尽心,实在是那郭秋成狡猾,听到风声早早躲了起来。”
divclass=contentadv感受到娴贵妃将犀利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背部,心腹将身子趴的更低了些,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让他不经打了寒颤,鼻尖和鬓角也浮现一层的冷汗。
“去找,跪在这里做什么?找不到人,你就替他受罚吧。”
心腹长舒口气,道谢后忙起身出屋。
因被娴贵妃训斥教导,加之宿醉的不适,楚承烨出宫回府路上,心中烦躁不已,随着马车陡然一顿,火气噌就上了脑子:
“干什么吃的!怎么驾的车?!”
“殿下赎罪,是有人突然从马前跑过,差点惊了马。”
“敢惊我的马,找死不成!”
楚承烨被火气顶着,大骂着一把掀开车帘,就见林锦颜带着丫鬟随从,从路边走向马车,对着楚承烨请罪道:
“殿下,是毛贼顺了臣女的银袋,逃跑之中惊到了殿下,望殿下赎罪。”
居高临下的看清来人,楚承烨恼怒的神色,僵在脸上一瞬便柔和下来,下了马车声音轻和道:
“这毛贼着实胆大,青天白日的就敢偷盗,林小姐可曾受惊?”
“谢殿下关心,臣女无事,连累到殿下,深感惶恐。”
楚承烨朗笑道:“林小姐不必内疚,我也是上过沙场的,不至于被此事吓到,银带中可有贵重物品?”
林锦颜落寞道:“银子倒是不打紧,只是里面有一方我娘亲绣的帕子……”
楚承烨闻言,当即吩咐侍卫去追毛贼,承诺定会给林锦颜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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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好一阵道谢,才带着随从离开。
楚承烨坐回马车,挑起车帘一角看着林锦颜走远的背影,烦躁的心情也得以缓解。
刚回府中,心腹韩束便来传话,楚承烨不解道:
“你说那偷林锦颜银袋子的毛贼,进了泰和酒楼?”
韩束:“是,派去追的人,看到那人进了泰和酒楼,因为是二殿下的地方,所以没有贸然进去,只留在外面盯着。”
“泰和酒楼……是慌不择路碰巧跑去的,还是直接去的?”
韩束:“去追的人回来说,那毛贼一点多余的路都没走,直奔的酒楼,不像是碰巧。”
楚承烨拧眉不解:“他派个毛贼,去偷林锦颜的银袋子?他要做什么?”
正被楚承烨琢磨的楚承曜,此刻正在去和周玥雪私会的路上。
摇晃的马车里,钟毅依旧坐的笔直。
见风潇然上了楼,安知闲不动声色的同客人说笑了一番,跟着上了楼。
正陪客人喝茶的安知闲,看到风潇然在他附近悠闲的瞎晃,虽面带笑意,可与之对视的瞬间,安知闲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着急。
楚承曜笑道:“娴贵妃都知道的事,父皇怎能不知道呢?如今皇兄让父皇失望,难保父皇心中不会有其他想法,这虽不是大事,却也足矣让父皇不悦。”
钟毅:“其他皇子接连犯错,更能显的殿下可贵。长此以往,陛下的心就会往殿下这边偏移些。”
不夜侯。
钟毅看向闭目养神的楚承曜,言语恭敬:
“依您的吩咐,早早就通知了他,天不亮他就偷溜了出来,住进了太子妃陪嫁的泰来客栈里。就算三殿下查到什么,也只会觉得郭秋成是太子的人。”
想了想又问道:“郭秋成好不容易混到三殿下身边,只为了三殿下被娴贵妃训斥一顿,就将他暴露,是不是太亏了?”
楚承曜慢慢睁开眼:“你跟他说,还是小心些,莫要被人发现了踪迹。多送点银子给他,让他安心住着,最近因查盐税之事,京都风声紧,等过些日子就送他出城。”
打开门,风潇然便迎了上来,安知闲不紧不慢的关上门:
楚承曜语气赞赏道:“愈发长进了。”
“郭秋成如何了?”
“出了什么事?”
钟毅眼中浮现暖意:“是。”
风潇然拿出怀中的密信:“天机门探查到,薛家有个藏宝库,只有薛家的家主,和他两个儿子知道。皇帝的密探,约莫再过三天也会查到此事。”
安知闲仔细看完:“这么多的银子?也就是薛家富贵了好几代人,才能存下这么大的家当。”
风潇然:“这藏宝库在冀州,冀州和漳州、湘州、彬州相邻。只要风声传出,皇帝、二皇子三皇子、万源宗都会想分一杯羹,你若想要,得抓紧时间。”
安知闲沉思道:“倒是会选地方,这藏宝库不在任何一方势力之内,却又和几方势力相邻,稍有动静,冥夜阁、天机门、万源宗、韩家的镇西军,彬州的崔太守都会收到风声,就算被发现,几方对峙也会给薛家转移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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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安知闲派人去叫安南风,风潇然没好气道:
“别顾着夸他会选地方了,还有一件事。”
见安知闲看向自己,风潇然知道是正事,也不卖关子,从怀中掏出另一封密信递过去:
“此事绝密,薛家都没两个人知道,为了保密,挖暗道的工匠在事成后,都被薛家灭口。无为阁,比天机门先知道,并且已经有动作了。”
安知闲闻言,面带惊讶:
“天机门矗立百年,乃江湖第一大帮,探查消息的能力比朝廷都快,无为阁怎么可能会比天机门,还先知道此事?”
风潇然没了每日嬉闹的模样:“我也百思不解,无为阁比天机门早知道很多天,在薛家被下狱前,无为阁就三三两两的分批去了冀州,起初没在意,查薛家时,才发现无为阁也在查。”
安南风敲门而入,看完密信后,也大惑不解:
“无为阁怕是看薛家要出事,想趁火打劫,瞎猫撞上死耗子才发现的藏宝库吧?”
风潇然:“我刚开始也这么想,仔细问过后,却不是这样。无为阁进入冀州之后,就遍寻薛家每个铺子庄子和宅院,是一开始就知道找什么,绝不是瞎碰上的。”
安南风更不解了:“这怎么可能?无为阁发展虽迅速,却也只有短短几年光阴,怎会比天机门消息灵通?”
安知闲:“现在想这些无用,安叔你立刻去传信,让咱们的人分批进入冀州。”
安南风知晓事急,应下后忙快步出了屋。
楚承曜忙于查盐税,多日不曾和周玥雪相见,难得今日有空,昨晚便给周玥雪传了信,二人一阵温存密谋后,满面春风的周玥雪,整理好衣衫回头看了眼,门口眼巴巴送别自己的楚承曜,巧笑嫣然的下楼。
正和钟毅说着话,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却是去而复返的周玥雪。
风潇然:“你有把握无为阁会舍得?别反目成仇,反倒误事。”
风潇然:“你预备咱们自己拿,还是和无为阁合作?”
“雪儿,你怎么回来了?”
安知闲:“这么大笔银子,过几日风声传出来,知晓的都不会放过。一家肯定是吞不下的,三家合作,机会才更大些。”
泰和酒楼。
安知闲垂眸看着杯中的茶叶,语气笃定道:
“无为阁一定会合作的。”
周玥雪见钟毅在,也没好意思同楚承曜调情:
“下楼时,碰到两个毛贼正谈论偷了别人的东西,见我听到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不小心遗落了这个银袋子。”
楚承曜立马堆起温情脉脉的笑脸,故作惊喜道:
楚承曜在看不到周玥雪背影后,脸上的痴情消散,立马进了屋。
楚承曜接过:“你真是心地善良,这就是个普通的银袋子,也不知失主是谁,放在掌柜这里让他问问,找到了就归还。”
周玥雪:“殿下,这银袋子玥雪知道是谁的。”
楚承曜笑道:“那更好了,你拿去还给失主,也是个善缘。”
周玥雪目光灼灼道:“这善缘,得殿下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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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楚承曜打量着手里的银袋子,目露沉思:
怎就这般巧?
回府后,吩咐钟毅去仔细彻查。
待人走后,楚承曜孤身一人进入密室,熟稔的举起灯笼穿过密道,打开门等待已久的杨麒,忙起身行礼。
楚承曜摆摆手让其坐下:“你我之间,不必客套。着急约我见面,可是有要事?”
杨麒正色道:“确有要事,黎司钰前几日去冀州巡查布庄,今晨我收到他的快信,说是薛家似乎在冀州有个藏宝库,数目大的惊人,不少人正在暗自探查。”
楚承曜惊讶道:“薛家的藏宝库?那定是价值连城。依你看,他的话可信吗?”
杨麒:“黎司钰自从在太子那里碰壁,决定追随殿下后,我也试探过他多次,就连我查到他隐秘的私产,他都对我毫无保留的坦诚说出,足见他是诚心追随殿下。依我看,此事可信。”
楚承曜:“我虽不信他,却是信你,你既然说可信,那便派人去查。一旦属实,想法子将其拿下,真得了这笔银子,何愁大业不成。”
杨麒:“知晓兹事体大,收到信后,已经派我的人去冀州了。”
楚承曜面露赞赏的点头:“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还有一事,要你去办。”
“殿下请讲。”
杨麒:“殿下是要我,将他带出京都?”
杨麒瞳孔微缩,下意识让笑容更大了一分:
“殿下怎么没派钟毅去?”
小坐了片刻,钟毅去而复返:
“殿下,已经查清,那钱袋确是林锦颜之物,毛贼遇到三皇子追赶,慌不择路才躲进了泰和酒楼,并无不妥。”
楚承曜点头:“此事先放一放,现在有其他事要你做,刚接到密信,薛家在冀州疑似藏了一大批财宝,你速派人去查,另外在传信给舅父,让他从彬州派人秘密潜入冀州。”
楚承曜:“不光真假有备无患的好,这么大笔银子,风声传出,知道的人多就不好得手了,反应快机会才大。”
楚承曜:“钟毅人如其名,太过重义。这郭秋成虽背叛我在先,却和钟毅私交甚笃,我不愿让他为难。”
钟毅:“还未查实,就派人去冀州,是否太冒险了些。”
杨麒闻言,心中又复安稳,也明白了为何此次没带钟毅前来:
楚承曜面带笑意,眼中却有寒芒闪过:
“我要你,引楚承烨的人,在太子的地盘上找到他。”
楚承曜:“楚承烨身边有一个叫郭秋成的近侍,是我的人,闯了祸后躲到了皇嫂的陪嫁客栈里,承烨正在满泰安的找他。”
“原来如此,殿下放心,必定办好。”
二人说完话,楚承曜顺着密道,返回了自己府邸。
钟毅再不多言,行礼后快步出了屋。
三日后,特殊印记的密信放到了御书房,皇帝看过之后,暴怒不已。
立马召见禁卫军统领燕宗起,令他立马提审薛家家主,务必问出藏宝库的下落,并且不得让他人知晓。
面对酷刑,薛家家主咬死不说,可在燕宗起当着他的面,亲手将他小儿子割了喉之后,薛家家主终于松了口,要拿这批财宝换薛家一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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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确切消息,皇帝密令派金卫带人去往冀州。
同一时间,一封密信自牢中送到了秦国公府。
随着消息传入京都,各方势力也陆续知晓了此事,一时间皆乔装打扮潜入冀州。
崔太守接了楚承曜的密信,赶忙派遣心腹日夜兼程赶到冀州,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查到地方,生怕来不及,好在赶在金卫进入冀州城的前半日,顺利找到了地方。
慌忙挑值钱的,搬走了一批珠宝。分批藏在马车里,分散出了城。
崔太守的人刚退出来,万源宗紧随其后,火速搜刮了一批财宝,赶在金卫到达前半个时辰撤了出去。
饶是如此,金卫下到密室,看到藏宝库时,还是被剩余的财宝震惊了一把。
派人将藏宝库守住清点,又安排人带着皇帝给的令牌,去给冀州的州将传命,令其派军守在庄子外围,任何人等不得靠近。
安排完一切,又忙派人回京传信。
偌大的庄子,虽空空如也杂乱不堪,可精美的亭台楼阁,也不难看出往日的金贵奢靡。
金卫正暗自唏嘘时,听着属下回禀,庄子后面有痕迹,忙跟随前往。
面前的院子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薛家的下人,以为面前的官差是因薛家入狱,来抓薛家仆人下狱的,一个个皆面如死灰,胆子小的已经吓的低声抽泣。
面色冷沉的金卫坐在廊下,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薛家入狱后,何人来过这里,你们又是何时离开的,今日还有哪个没来,你们走前可曾带走什么,老老实实说清楚,便可活着离开。若有隐瞒,便不用再活着出这个门了。”
待属下将冀州城中的,薛家下人全部找到,已经是傍晚时分。
庄子后门处,凌乱的车辙印脚印,遍地都是。金卫见状,立马吩咐顺着踪迹去追查。
金卫蹲在车印旁:“这车辙痕迹这般新,又如此之深,马车上定是放了重物,不能不查。这么大的庄子,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你带人仔细搜查一遍,将这庄子里曾经的下人,全都找到带来。”
不曾想,世事无常,薛家突然间锒铛入狱,家产皆被抄没,他们也变成了丧家之犬……
薛家没出事之前,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人给几分面子,那时他们都以自己是薛家的下人为荣。
下人们闻言,愣住一瞬,听到有活路,当即七嘴八舌的询问真假。
心腹上前询问:“将军,您是担心有人已经来过了?”
如今,值钱的物件全被搬走,就同薛家一族的境遇一般。
金卫将腰间佩刀抽出,双手搭着刀把儿矗立在地,刀刃上的寒芒,刺的众人一阵颤栗,忍不住佝偻着身形,缩起了脖子。
“我说出的话,如同这刀一样真,若有不信的,只管上来试试。”
下人们再不敢多问,依照顺序挨个老实回答。
“京都的大管家,在老爷下狱的第三日来过这里,说老爷入狱回不来了,让我们赶紧离开庄子,如若不然便有杀生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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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庄子上的管家发话,其他人也不再隐瞒:
“管家说的对,我们当日都是一起出的庄子,因为怕被抓住坐牢,这期间也都不敢回来。”
“后厨的薛婶,好像没来……”
“马夫王寺好像也不在……”
“抄家时,值钱的都被官府抄走了,也没留下什么,小人走前拿走了一个金丝楠木的鸟笼……”
“小人…小人拿走了汤泉池里面,撬碎的玉砖……”
都交代完后,金卫将人关进了空屋子,安排人看守。
派出去追查车辙痕迹的人,也回来禀报:
“查过了,马车都出了城,很多辆马车,就在今日我们来之前,每个城门都出去了几辆,因为分散开来,所以守城的将士并未察觉出异常。”
金卫:“出城后去了何处?”
“出城后马车也不曾汇合,四散离开的,还不知去了何地,追查需要时间。”
金卫:“薛家入狱后,到今日之前,可还有眼生的马车进出城?”
“属下问过守城将了,确有外地的马车进出城门,都是寻常的客商,也没有今日这般多。”
金卫面带愁容道:“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今日有人抢在我们来前,将这藏宝库里的财宝偷走了一部分……”
“将军是担心,陛下会责罚?”
金卫沉重点头:“薛家勾结高尚书偷缴盐税,暗地里私藏这么大一笔银子,陛下已然震怒。如今若是查出银子被人偷走了一部分,还偏偏是我们入城的当日,如何能交差啊……”
不管如何惆怅,将财物一一登记造册,算出金额后,金卫还是如实的,派人将册子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看过之后,又惊又怒又喜。
惊的是,财物的价值。
怒的是,这里面有不少,是薛家贪墨的盐税。
喜的是,不光因为得了这么大笔银子,还因为食盐果然赚钱。
这笔银子充入国库,至少能保天楚十来年的太平昌盛。
消化完情绪,心情不错的皇帝,打开金卫的另一封密信,看清内容后,还未来得及上扬的唇角,立马被暴怒所替代,将密信扫落桌下:
“真是反了!朕的银子也敢觊觎!金卫是干什么吃的!”
郑诚捡起来,看过之后温声劝道:
“陛下息怒,金将军只是有此怀疑,不见得就一定是被偷了。这藏宝库是薛家主日积月累慢慢填满的,他虽不记得具体数量,但也知道大概金额,您让他看看便知。”
皇帝压下火气:“你说的对,速速去将这册子誊写一分,送去牢里让薛家三人看看,少了多少东西。”
郑诚领命退下,叫了几个内侍,快速抄完送到了牢里。
薛家三人拼命回想,一个时辰后,将缺少的东西大致写了出来,又将估计的总额写出。
当皇帝看到,丢失的财物,竟然高达近五百万两银子的时候,心痛的再次发了脾气,那都是他的银子,他的!
暴怒之下,连夜传信给金卫,令其务必要将银子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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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公府。
书房内,秦国公,秦国舅,秦宗良三人齐聚,薛忍守在书房门外。
秦国舅:“我听皇后娘娘说,陛下已经将禁卫军副统领张呈派出了宫。”
秦国公:“定是派去了冀州,协助金卫运银两回京。良儿,此事做的干净吗?”
秦宗良:“祖父放心,为了稳妥孙儿并未多拿,只是个零头罢了,薛家的人都不会记得如此详细,外人更不会知晓。目前银子藏在冀州郊外,等风声过去,再将其拿回。”
秦国舅语气遗憾道:“薛家还真是富可敌国,靠着资助楚家开国的情份,得了食盐的差事,赚了个盆满钵满。那么大笔银子,若不是时间紧急,就该好生谋划,多拿些才是。”
秦国公:“盛极必衰,有何可羡?薛家若没那般贪心,那般张狂,说不得还有两代人的富贵安稳,如今在牢里性命都危在旦夕。还是当爹的,良儿都比你看得长远,如今少拿些,助太子成事后,多少银钱得不来?”
秦国舅落了训诫,忙点头称是。
秦宗良:“此番抢在金卫前拿银子的,不止是我。留在冀州的眼线说,还有另外两家,拿的比我还多。”
秦国舅惊道:“可知是何人?可曾发现你?”
皇帝怒容满面:“还敢狡辩!难道有人探查消息,比朕的密探还要快?何人能有如此能力!”
秦宗良笑意沉稳:“父亲莫要担心,孩儿知晓此事干系重大,自不会留下把柄,查不到我身上。”
想着想着,又突然后怕问道:
“冀州城里,放你们出城的守城将可靠吗?若是顺着守城将追查到你,那可就是祸及国公府的大罪过!”
泰安。
金卫将军和张呈副统领,将银子押送回京,交接之后立马入宫面圣。
扫清尾巴后,派出眼线紧盯冀州,万源宗亦是如此。
看着千辛万苦绕路,运回来的银子,崔太守兴奋不已,亲点过后私藏了零头,将剩下银子分批藏好,忙给楚承曜传了密信。
秦宗良摇摇头:“派人跟上了,暂且不知是何人,我等在城外,走时天刚破晓,并不曾和那两拨人碰上。”
秦国公扫了眼惊慌的儿子,无力的失望感涌上眉间,转头看到沉稳的长孙时,烦闷的心绪才平复下来。
彬州。
为防被追查,派人将来回的踪迹抹去,又故布了不少疑阵。
秦国舅深思道:“何人消息这般灵通?”
“陛下息怒,非是微臣不尽心,微臣受命后不敢丝毫耽搁,马不停蹄赶往冀州。现查到的两拨人,消息知道的比臣快,所以比臣早了半日到达藏宝库。”
发怒过后,皇帝猛然惊醒:
“不对,确实有,这天下间探查消息如此之快的,还有个天机门……”
下跪的金卫,头也不抬道:
“微臣不知是不是天机门所为,可两群人皆进退有序,踪迹也隐藏的极为干净,并非一般江湖人能做到的。”
皇帝深思片刻,让金卫领了二十军棍,回家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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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后,皇帝吩咐密探,去查天机门近来的行踪。
郑诚:“陛下,您是觉得丢失的这笔银子,是天机门所为?”
“这天下,除了天机门,还有谁有此能力,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抢走这么多银子,还不被发现?”
郑诚恭敬笑道:“老奴就想不到这一层,陛下果然慧眼贤明。若真是天机门所为,金卫将军也确实冤枉,怪不得陛下,只对金卫将军小惩大戒呢。”
皇帝没好气的白了郑诚一眼:“少跟朕这嘴甜。”
郑诚笑的更加低眉顺目:“太医说了,您得少动怒,奴才这也是没法子。”
皇帝:“哼,别给朕张嘴奴才,闭嘴奴才的卖乖。朕还用你哄着?”
二皇子府。
楚承曜展开密信,看到上面的数字,虽不及心中所想,但平白得来这么多银两,还是让他眉目舒展。
看见楚承曜心情大好,钟毅也是由衷的高兴:
“恭喜殿下,此番,不光断了太子一只臂膀,还断了他的财路,更是得了这么多银两,可谓是一箭三雕。”
楚承曜笑着上前,拍了拍钟毅的肩膀:
divclass=contentadv“都会说嘴甜的话了,确实开了窍。”
说到此处,楚承曜站起身,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蓬勃的野心,随着眼中倒映出的火光,摇曳燃烧:
“父皇年纪大了,最怕的便是皇子夺嫡,薛家得了万生鼎,不献给父皇,反倒送进了国公府,就足以触及父皇的逆鳞。”
钟毅慢慢分析道:“陛下会认为,薛家早奉太子为君王,不敬天子。陛下也就不会再顾及,薛家资助皇家开国的情份,不光惩治了薛家,就连高尚书也一并收拾了,也给太子和国公府一个教训。”
新招募的幕僚见状,上前行礼道:
楚承烨:“对!我就让父皇看看,太子背地里阴险的嘴脸。”
待心腹领命退下,楚承烨咬牙切齿道:
楚承烨点头:“贾玉说的没错,此事多亏了母妃。”
“混账!一时不察,竟然着了他的道!”
钟毅带着一丝腼腆:“是殿下足智多谋,属下近朱者赤,耳濡目染下才能开窍。”
楚承曜面露两分得意:“食盐这种油水落在外人手里,父皇早就心有不甘。天楚虽富足,可今年的水灾,粮荒,战事,还是让国库空虚了不少。”
听得心腹禀报,逃走的的郭秋成,住在太子妃陪嫁的客栈里,楚承烨气的砸了茶盏:
“我就知道是太子!自己惹怒了父皇,就要来害我!去给我把郭秋成抓回来,我要他的口供!”
楚承曜面带赞赏的看向钟毅:“脑子愈发灵光了,有长进。”
三皇子府。
名为贾玉的俊俏男子,再度开口:
“殿下拿了这郭秋成的口供,可是要面呈陛下?”
“幸亏贵妃娘娘机敏,及时发现了事有蹊跷。此事虽小,但若被陛下知道,殿下免不得要被斥责。”
贾玉:“此事不妥。”
楚承烨不解道:“为何?”
贾玉:“殿下如此做,只会让陛下觉得,您与太子并无二致。殿下若信草民,不妨听草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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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公府。
太子烦躁的在厅中来回踱步,秦国公温声道:
“承乾,坐下静一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
太子:“外祖父,我如何静的下来?父皇近来对我愈发不满,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也对我多有驳斥苛责,长此以往,我哪还有威信可言?”
秦国舅站起身,拉着太子坐下:
“殿下莫要气恼,满朝文武何人不知,陛下对你的爱重。此番,你也是被薛家所连累,陛下现正在气头上,才会将气撒到你头上。等薛家的事过去,陛下自然也就不会再如此了。”
太子坐下后,深吸口气,眉头依旧紧锁。
秦宗良:“陛下此次确实反常,以往这种情形,陛下虽会迁怒,却也不会像这次严重,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事情……”
秦国舅:“是不是因为薛家的……”
秦国舅脱口而出的话,在感受到秦国公的眼神制止后,嘎然而止。
太子正情绪烦闷,并未察觉不对:
“当然是因为薛家和高尚书,父皇才会如此怪罪我。近些日子因为此事,连带着母后也得了父皇不少刮落。”
说话间,管家敲门而入,说是三皇子去太子府,给太子送礼,得知太子在国公府,故而将礼物送到了国公府。
太子:“楚承烨给我送礼?他亲自来的?送的什么?”
秦管家:“回殿下的话,三皇子没来,派了一个幕僚,送的是个男子。”
太子起身皱眉道:“他送我个男人??什么路子?”
秦宗良:“殿下,既然送上了门,不妨将人带进来再说。”
太子神色不耐的点头应下,片刻后,贾玉带着不卑不亢的笑脸,跟着秦管家进了屋,对着屋内四人挨个行礼。
太子:“你是何人?”
“回太子殿下,草民贾玉,乃三殿下府上的幕僚。”
太子:“既是他的幕僚,不在三皇子府呆着,跑国公府做甚?”
贾玉得了冷言冷语,并不在意,笑意甚至还大了两分:
“草民是替三殿下送礼的,礼物就在门外。”
得了太子示意,秦管家将门外三人放了进来。
两个三皇子的近卫,扭送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进了屋,冲着屋内几人行礼后,两个近卫退了出去。
太子皱眉道:“他是何人?”
贾玉:“此人名叫郭秋成,是三殿下的近卫。”
太子:“这就是楚承烨送我的礼?他的人送我做什么?”
贾玉:“此人虽在三殿下身边,却做了背主之事,三殿下找寻了他多日,今晨在泰来客栈才将他找到。三殿下担心,这郭秋成?离家太久,忘了回家的路,特让草民送到太子殿下这里,劳殿下帮忙。”
太子:“他背主乱棍打死便是,送我眼前意欲何为?难道他楚承烨怀疑,这侍卫是我的人?楚承烨如此没脑子吗?他要是我的人,我会藏在自己的地方?”
贾玉有礼有节笑意盈盈,话里话外认定了郭秋成就是太子的人,几番交涉未果,反倒把太子气的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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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宗良抢在太子发火前,将贾玉几人请出了府。
站在秦国公府门外,侍卫看着国公府的大门问道:
“贾师爷,他们不收人怎么办?”
贾玉背手笑道:“本就没指望他们会将人收下,把他扔到国公府后门,我们回府。”
侍卫听命行事,将没松绑的郭秋成,扔在了国公府后门不远处,扭头就走。
郭秋成看着三人走远,费劲全身力气,在国公府下人的视线里,挣脱了捆绑,起身就往小巷子跑去。
门内的薛忍隐藏身形,在郭秋成跑远后,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从外面回来的秦宗衡,见太子也在,恭恭敬敬行了礼。
秦国公不悦道:“如今是什么局势?你还天天野在外面,又跑去了何处胡闹?”
秦宗衡:“祖父,孙儿冤枉,自从成亲过后,孙儿就没在外面胡闹过了,大哥是知晓的,不信您问大哥。”
秦宗衡闻言,偷偷打量秦国公,见其面色稍暖,才站直了身子,将怀中的信封拿出来。
秦宗衡:“这是薛家小少爷,在薛家出事前送到我赌坊的,说是给我成婚的贺礼。我那婚事…不是没成嘛,我又挨了板子养伤,就把这事忘了,今日盘点账目,才想起来。”
秦国公不解道:“一件厚礼罢了,有何不妥?”
看完信的太子,震惊的从椅子上站起:
“祖父,宗衡挨过板子后,确实长了记性,最近并不曾去过烟花柳巷之地。”
秦宗良接过信展开,冷漠的眸色,瞬间锐利如刀。
秦宗衡:“那个乌漆嘛黑的东西……是镇国之宝?”
突然之间,所有困惑都豁然开朗,太子放下信,喃喃自语道:
“怪不得……早就知道高尚书,贪墨盐税之事的父皇,明明还曾对我私下告诫,突然就毫无征兆不讲任何情面的,对薛家和高尚书下了手,近来还突然如此厌恶我和母后……”
“大大的不妥,因为这份厚礼,名为…万生鼎……”
看着秦宗衡希冀的目光,秦宗良眼眸中虽无温度,却也带着温顺的笑脸帮他说了话:
秦国舅眼中也是震惊之色,站起身拿过太子手中的信:
“万生鼎?可是前朝镇国之宝万生鼎?”
“薛家送了一件厚礼。”
秦宗良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将情绪压下后,才将信纸递给太子:
秦国公:“这是什么?”
秦宗良面色沉重道:“就是此物。”
见秦宗良面色不对,太子问道:
“怎么了?”
见所有人面色不善的,朝自己看来,秦宗衡缩着身形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我…都没听过这东西,既然是国宝,那定然很值钱……有何不妥?”
太子:“传闻说,万生鼎乃天降的玄铁锻制而成,被视为祥瑞之物,得万生鼎者可得天下,所以在前朝之前,此物历朝历代都是由天子保管,意为掌管万千生灵。”
秦宗良接着说道:“直到前朝君王将万生鼎不慎遗失,万生鼎便从此不知所踪。而前朝也自万生鼎丢失后,短短二十载,便亡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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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宗衡虽顽劣,却并非痴傻,听二人说完,便知这万生鼎,非但不是什么宝贝,反倒是块烫手的山芋。
“我……我并不知这万生鼎的来头,是薛家小少爷亲自送到赌坊的,说这贺礼是难得之物,我亲事未成,当作贺礼送到国公府太过惹眼,等府里料理完岳家的事,再将其拿回府……”
秦宗良回想道:“薛家出事前,薛家少主也曾对我问起过,可满意薛家的贺礼,我当时并不知是何物,只当是寻常的值钱物件,就对其道谢说很是满意。”
秦国公:“陛下定是知晓了此事,才会如此……良儿,你亲自去赌坊,将万生鼎拿回,以免再多生事端。”
秦宗良应下,同太子打过招呼后,带着秦宗衡出了门。
太子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期间,同秦国公商量着,如何跟皇帝说起万生鼎最为稳妥。
待秦宗良兄弟二人再回来时,不光两手空空,反倒脸色黑沉。
秦国舅迎上前追问:“这是怎么了?万生鼎呢?”
秦宗良咬牙道:“被抢了。”
太子闻言,霍然起身:
“被抢了?谁抢的?在何处抢的?”
秦国公:“殿下,良儿说的对,你若不说,幕后之人定会将万生鼎藏在赌坊的事抖出来,到时候你再说万生鼎丢失,更说不清楚了。”
太子:“如今万生鼎丢失,父皇怎么会信我?”
秦宗良:“祖父所言极是,殿下你不光要说,还要据实以告,越快越好。”
“宗衡发现万生鼎后,前脚拿着薛家的信回府禀报,后脚就有蒙面人从赌坊后门,杀了打手和伙计,抢走了万生鼎。杀手刀法利落,追查下也无人发现其踪迹,看来是预谋已久。”
御书房内。
太子一听,再不多言,急匆匆进了宫。
秦宗良则吩咐秦宗衡,去京兆衙门报案,让其把动静闹大些,越多人知道赌坊被抢越好。
秦宗良:“孙儿也这么想,祖父放心,孙儿一定查清楚。殿下,您得回宫,去和陛下坦白万生鼎之事。”
太子跪在桌前,将今日之事据实相告后,言辞恳切道:
秦国公闻言,不经后怕:
“预谋已久……那这万生鼎想来也不是薛家偶然得来的,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设局之人心思缜密又极其阴险。良儿,你想法子去查薛家怎么得来的这万生鼎,一定要将这背后之人查出来!”
“父皇明鉴,儿臣在今日之前,丝毫不知这万生鼎之事,到现在连看也不曾看到过。若早知此事,定第一时间就献给父皇。”
皇帝眯着眼,审视着太子:
“你说,这万生鼎你毫不知情?刚知道,就被人抢了?何人抢的?他又怎知这万生鼎在秦宗衡的赌坊里?”
太子直起身子,眼神中带着孺慕的诚挚,和两分委屈:
“儿臣不知,万生鼎自前朝遗失后,慢慢淡出视线,知晓万生鼎的人也越来越少,所以宗衡才不认得,父皇若不信,可派人去牢里问薛家,言词若有出入,儿臣愿受父皇任何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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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国公府这边,秦宗衡带着一众随从,在赌坊门口大骂,惹得一众不明就里的百姓,隔的远远的看着热闹。
直到京兆衙门派出的是衙役赶到,秦宗衡大声说了原委后,衙役带着仵作进到赌坊勘验。
不多时,见衙役抬出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首,看热闹的人也围的越来越多。
白布上沾染的血迹,惹得众人侧目,都在心里暗自嘀咕:
居然有人光天化日的,抢秦国公府的赌坊,还杀了这么多人,真是不怕死啊……
出去了半日的薛忍,再回来时,带回一个消息:
郭秋成已被灭口,他跟了凶手半晌,看清了人,是楚承曜身边的钟毅。
秦宗良:“你没看错?”
薛忍:“没有看错,就是钟毅。他谨慎的很,绕了很远的路,进了二皇子府不远的一个宅院后,就再也没出来。我只是远远的跟着,他并未发现我。”
秦宗良面色阴鸷,一字一句道:
“楚承曜,又是他。”
薛忍:“我还发现,不止是我,还有一人也一直跟着三皇子那侍卫,他应该也瞧见了钟毅杀人。”
秦宗良:“去给我查,查那个死去的侍卫,查那个宅院,和跟随钟毅的人,都给查清楚。”
三皇子府。
听得心腹禀报,楚承烨一脸莫名:
“钟毅?杀郭秋成的…是二皇兄身边的钟毅?可曾看错?”
“属下在韩将军的先锋营呆了十余载,每每探查军情,都是属下带队,这点识人的眼光属下还是有的,绝不会认错。”
贾玉拱手笑道:“韩将军能将孙副将派来京都,相助殿下,足见韩将军对孙副将能力的信任。殿下并非质疑孙副将的能力,是二殿下同我们殿下早已攻守同盟,殿下才会有此一问,孙副将切莫多想。”
孙副将无视赔罪的贾玉,对楚承烨拱手道:
“属下斗胆说一句,大位之争,莫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是血亲的父子,都会反目成仇兵戎相见,殿下还是莫要轻信的好。”
楚承烨沉思片刻:“派人去查查钟毅的行踪,再查查郭秋成。”
从书房出来后,孙副将大步流星的朝外走。
“孙副将,稍待。”
孙副将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神情冷漠的,看向急步跟上的贾玉。
贾玉:“孙副将,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是否方便?”
孙副将本就瞧不上耍嘴皮子的书生,自来三皇子府这几日,就觉贾玉是个跟着楚承烨阿谀奉承之辈,心中对其的轻视,都浮现在脸上。
“我与贾师爷虽同侍一主,可我孙坚是个粗人,同贾师爷这样的文人,聊不到一起。不知贾师爷要同我聊什么?”
贾玉苦笑道:“孙副将不必拒贾某于千里之外,贾某虽是一介书生,心中却期盼遇明主,凭借从龙之功,能位极人臣施展抱负。”
孙坚眼中闪过惊讶:“贾师爷倒是坦诚。”
贾玉:“既然以后处同一屋檐,贾某自是希望,能和孙副将心无隔阂的,助殿下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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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
钟毅打开包袱,通体玄色的三足鼎,出现在二人眼前。
鼎身不大,约莫高一尺二寸,鼎上凸起的符文,带着古朴的韵味。
楚承曜将鼎拿起,称手的份量,更显材质非凡。
“这便是天子象征的万生鼎,果然不同凡俗。做的可干净?”
钟毅:“殿下放心,并未留下任何把柄。”
楚承曜将万生鼎放下:“太子已经进了宫,看样子是准备和父皇说实话,当个会哭的乖儿子了。”
钟毅:“那这万生鼎要如何处置?”
楚承曜笑脸温和:“自然是放到它该在的地方。”
御书房内。
跪的双腿发麻的太子,努力维持着身形,坦然的等着薛家的证词。
待郑诚将证词呈上,皇帝看过之后,面色虽有狐疑,却也缓和了两分。
责令太子这两日老实呆在太子府,他查清楚后,自会还他清白。
太子谢恩应下,起身时一个踉跄,双手触地才稳住身形。
到底是自小便委以重望的长子,皇帝见状给郑诚一个余光,郑诚心领神会的上前将太子扶出了屋。
三皇子府。
贾玉和孙坚二人在院中漫步闲聊,待出院子时,孙坚对贾玉虽没有多熟络,脸色却也温和了不少。
“你是怀疑二皇子躲在殿下身后下绊子,所以才将那郭秋成送到秦国公府,试探虚实?”
贾玉点头:“正是如此,若那郭秋成真是太子的人,他自会处置安顿。可孙副将你放才也听到了,国公府并未处置此人,反倒是钟毅痛下杀手。”
孙坚:“我发现,国公府也派了人尾随,想来也是要查这郭秋成。”
贾玉:“如此看来,这郭秋成定是二皇子的人,露出马脚后,又想栽赃给太子,让殿下记恨太子,他藏在人后坐收渔翁之利。”
见孙坚沉思不语,贾玉继续道:
“其实我早就怀疑,二皇子与殿下交好存心不良,也不止一次提醒过殿下,无奈殿下光明磊落,又重义气,不愿怀疑兄长,贾某又跟随殿下时间不长,不足以让殿下深信……”
孙坚:“我既来了,自会劝殿下多留心。”
贾玉拱手一鞠:“多谢孙副将,能信贾某之言。”
楚承烨的人,没查到郭秋成和钟毅之间的联系,倒查出了钟毅进去的那座宅院隔壁,是御史台杨洪真儿子杨麒,养外室的宅子。
同时查到这个消息的,还有秦国公府。
双方都消无声息的派出了人手,日夜跟着杨麒。
金卫自押送薛家财物回京后,因丢失银两,挨了板子休沐在家。
多日休养,身子不光没养好,反倒每况愈下,面色青白头晕眼花,以往威风凛凛的守城将军,如今走路都要扶墙。
刚开始他只以为是连日赶路,又挨了板子才会虚几天,不曾想愈发严重,皇帝召见时,他已经虚脱的卧床不起。
皇帝以为金卫怕追责装病,特派了御医过府看诊,探查虚实。
御医问诊后,回宫禀报:
并非是病,而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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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言,惊讶不已:
“毒?谁会毒害他?可是他自己想多休沐几日?”
刘御医:“此毒乃慢性毒药,毒性虽不猛烈,却会慢慢蚕食人的性命。中毒者七日后才会显现症状,一月后毒性便会遍布五脏六腑,药石无医。且症状只是虚脱,往往不会引起重视,又无明显的中毒表象,杀人于无形。”
皇帝:“竟是这般阴毒的毒药……”
刘御医:“观其脉象,金将军中毒至今已有十来日,应是被人暗算。”
皇帝沉思道:“十来日…”
郑诚了然上前,轻声道:
“陛下,十日前,金将军在冀州。”
刘御医:“金将军的副将说,护城军跟随金将军出京的将士,大多数都和金将军同一症状,为不引起恐慌,微臣只说是水土不服,并未提及是毒物。”
皇帝闻言,脸上疑惑、怒意和惊讶混杂:
“去冀州的护诚军,都中了此毒?”
见刘御医领命退下,皇帝略微思索后,吩咐郑诚道:
“你去禁卫军找张呈,看看他带去冀州押运财物的人,可有此症状?若是有,让燕宗起去查问薛家,可曾在藏宝库做过什么手脚,亦或是放置了什么机关。”
郑诚去了半个时辰,回来时禀报:
禁卫军去冀州押运财物的将士,超半数人都有虚脱之症,这些人都是搬运过财物的。
傍晚时分,审问薛家的,禁卫军统领燕宗起,和问诊后的刘御医,前来回话:
刘御医:“回禀陛下,微臣查看过虚脱之状的将士,与金卫将军所中之毒,同出一辙。”
燕宗起:“微臣请刘御医去查看了,从冀州运回来的财物,果然在财物上发现了毒粉,金将军和张副统领,应该都是从财物上,沾染了此毒。”
见皇帝查看供词,燕宗起接着道:
“微臣猜测,应该是匠人为了讨赏,才私自留下的机关,只是还未能等说出领赏,便被薛家灭了口。此次搬动财物时,人员众多,无意中触发了这个机关,才会中毒。”
“你带人速去护城军问诊,确诊后,来给朕回话。”
燕宗起将薛家口供递上:
“薛家在冀州盖好庄子,就高价找来精通密室暗道的匠人,待修好密道后,为防密道被泄漏,就将那批匠人,连同庄子上照看的下人齐齐灭口。据薛家供认,他们并不曾在藏宝库里动手脚。”
刘御医:“是,绝大部分都有此症状,是不是和金将军一样中毒,微臣还未问诊并不能肯定。”
皇帝脸色晦暗不明:“薛家如何说?”
皇帝将供词放下,眸色阴沉的流转:
“若是如此,偷走的那批宝物上,应该也沾染了毒粉……”
燕宗起沉思道:“也有这种可能,只是不知这机关是金将军误碰的,还是贼人误碰的,若是金将军误碰,怕是找不到。”
皇帝深思片刻,目露精光再度开口道:
“此事除了屋内四人,不许有第五人知晓,违者便是抄家灭族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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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诚、燕宗起、刘御医闻言,皆心头一震,忙行礼应下。
皇帝威慑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一圈,才再度开言:
“刘御医,此毒可能解?”
刘御医恭敬行礼:“回陛下,此毒虽刁钻少见,却并非无解。解此毒的药引,名为雪鸢草,虽极为少见,好在太医院的药房中就有此药。微臣年少时见过此毒,知晓解药的调配。”
“解药最快多久能配好?”
“若此刻开始制药,天亮时分便能制出。”
皇帝满意的微微点头:
“好,你此刻便回去制药,药方不能被他人看到,若有人问起,就说泰安城中出现时疫,似有传染之症,你奉朕的口谕,制作解药。”
刘御医闻言并不多问,忙领命退下。
“燕宗起,明日你带上半数的禁卫军,护城军也分出三成,听你调动。明晨早朝时分,你亲自带兵,以时疫为由,去各府登记造册,每府每人都要记录在册,凡有虚脱之症者,单独标记呈报于朕。”
待燕宗起应下,皇帝想了想又道:
“鸡鸣时,通知文武百官,京都出现时疫,明晨不管何事,都务必上朝商讨对策,若有不到者,往后上朝也不必来了。”
燕宗起接过皇帝调动护城军的手谕,匆忙出了御书房。
郑诚给皇帝端上热茶,轻声问道:
“陛下是怀疑,抢财物之人,在朝中?”
皇帝:“天机门已然彻查过,天机门的老门主风天阔,因身体不适半月前便去了苍圣山治病,风家后人也跟随前往,天机门近来并无异动,只在金卫带人去冀州时,探查过消息。”
郑诚:“既然不是天机门,何人的消息,比陛下您的密探还要灵通?”
皇帝眼神危险的眯起:“这也是朕要彻查的原因,朕也想知道,是谁这般手眼通天,是谁敢抢朕的东西。”
皇帝端起热茶,正要喝时,突然想到了手中一顿:
“派隐卫跟着刘御医和燕宗起,看看他们可曾给别人传信。再让刘御医配点药,症状和时疫相同,让隐卫下到城中的井水里。”
郑诚瞳孔微缩,恭敬应下。
天色微亮,还未开门的药房门口,已经围满了面色痛苦,捂着肚子脚步虚浮的百姓。
官员上朝的路上,见此情景都未作怀疑。
早朝上,百官云集,平日鲜少上朝的官员,都衣冠整齐的入了宫。
官员依官职大小,分次排列,人多到从光明殿排到了殿外。
听着众官员对时疫,各抒己见,皇帝既不阻止也不同意。
御史台年迈的张御史,和皇帝微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瞬后,站了出来:
“陛下,此番时疫突然爆发来势汹汹,究其原因尚需时日,泰安乃天楚国都,万不可乱,朝中大臣更不能乱。老臣提议,先将各官员府邸清查一遍,如有感染时疫者,找个庄子单独医治,以免官员间互相传染。”
代任户部尚书的韩侍郎闻言,站出来附议道:
“陛下,御史大人所言甚是,将能做事能控制时疫的官员保护住,才能解救百姓于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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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言,不待其他官员反驳,就同意了此言。
让郑诚给燕宗起传口谕,让其去各府排查有时疫症状之人,并让护城军关闭城门,协助燕宗起排查时疫人员。
此事拍板定论,皇帝有模有样的让官员商议,如何防治时疫。
原本很快就能商讨出来的事,在皇帝有意的放纵和犹豫中,官员吵成一片,早朝上到午时都未有下朝之意。
站在殿内的官员趁旁人不注意时,偷偷的活动筋骨。
殿外的官员,则是暗自庆幸,幸亏不是盛夏,不然就这日头,非得晒中暑了不可。
看着乌烟瘴气的朝堂,皇帝眼神冷然。瞧了眼时辰后,以手抚额面露痛苦之色。
郑诚见状忙上前询问,又是传太医,又是叫人搀扶皇帝歇息,好一通的忙活。
官员见状,纷纷停下党争,表达忠君爱君之心,眼见皇帝回了后殿歇息,又没说要退朝,众官员也不能出宫,只能饥肠辘辘的守在原地。
回了后殿,皇帝一改病态,在摆满美食的桌前坐下,慢条斯理的开始用膳。
屋内就留郑诚一人伺候,郑诚边给皇帝布菜,便缓声将消息逐条上报:
“燕统领支人回宫禀报,官员府邸已经查了大半,还未查出有虚脱之症者。”
“刘御医已将解药制了出来,金将军和去过冀州的将士们,都已经服下。”
“城中大户人家不少都在抢买吃食,甚至还有屯粮的。”
“不少药铺听说有时疫,都没敢开门,其中却有两家特殊。林太傅的孙女,让自家药铺熬煮了防治时疫的汤药,怕自家伙计和大夫染上,将汤药放在药铺门口发放,百姓抢药差点发生骚乱,幸亏护城军制止。”
“另一家是大将军府,苍圣山有位姓吴的神医,来京都云游,将军夫人今晨带着这名神医,也在自家的药铺发放防治时疫的汤药。”
“将军夫人和那位神医,为百姓义诊,发现并不是时疫而是下毒。那位神医留在药铺制作解药,将军夫人欲进宫面见陛下,此时正在宫门口等通传。”
皇帝有条不紊的喝着汤,吃完后净手漱了口,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眉目舒展道:
“本就不想为时疫劳民伤财,原想着让刘御医,发现这时疫不对之处。将军夫人这般,倒是更符事宜,去请将军夫人进宫吧。”
凤栖宫。
皇后用完膳,听着喜儿禀报时疫之事:
“也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时疫,你会医理多注意些,察觉有宫人不对,立马隔开。”
喜儿:“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小心。”
打发走喜儿,皇后面色悲悯,语气柔和道:
“时疫突发,惠宁的身子骨那般柔弱,怕是会熬不过去。”
顺意:“殿下府里防范周密,应当不会有时疫……”
顺意说着话,见皇后瞧向自己,面上虽还是方才那般温和,眸光却有冷意。
顺意察觉不对,说话也慢慢收声,仔细回想了皇后的话,突然心跳止不住的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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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意将腰身弯的更低了些,神态也更谦卑了两分:
“娘娘说的对,太子妃身子弱,时疫凶猛怕是危险的紧,奴婢这就去嘱咐御医,好生注意着太子妃的身子。”
皇后见顺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转过了头。
顺意行礼退下,不过两炷香,又去而复返。
“娘娘,方才将军夫人进了宫,说是城中并非时疫,乃是有人下毒。”
皇后惊讶道:“下毒?在城中给百姓下毒?图什么?”
顺意:“暂且不知,陛下已派人去查了。”
皇后思虑片刻,仍旧毫无头绪:
“毒杀的只是寻常百姓,跟宫中就没什么关系,盯着些也就是了。”
顺意:“是。那太子妃……”
皇后:“薛太医虽被陛下贬回了府,可医术到底还是在的,你去找薛太医,让他查出城里百姓中的何毒。要快,最好赶在解药调制前将毒制出来,用出去。”
不夜侯。
安南风:“万莫如此内疚,这怎能怪你?”
安知闲深吸口气,将心中压抑的浊气吐出:
“此人有什么特殊?”
安南风应下,便叫凌久去传信。
安南风:“只是可怜此番无辜枉死的百姓,到死都以为是时疫,是天灾。”
安知闲:“此等局势下,韩耀辉送来的人,定是他的心腹。跟了十几年,也就是说韩耀辉的人,他应该都知晓。”
安南风:“应当是知晓的,可依照他的性格和忠心,怕是不容易说出什么。”
安知闲听完各路消息,脸上尽是冷嘲之色:
顺意心跳如雷,强稳住心神应下,快步出了屋。
“还有一事,韩耀辉将镇西军先锋营的孙坚,送到了三皇子身边。”
说到此处,安知闲握拳闷闷的砸了一下桌面:
“此事怪我,我早知他冷血无情,却不想他竟如此丧心病狂,应该多加防范些。”
安知闲愠怒道:“皇家人嗜权冷血,嫡亲手足都能痛下杀手。区区十几个体弱多病的百姓,于他的天下根本无关痛痒,他怎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安南风:“这个孙坚武功不俗,最擅长的是跟踪探察,在先锋营虽只是个副将名声不显,却跟了韩耀辉十几年,是韩耀辉的死忠。”
“宫里那位摆这么一盘棋局,哪里是为了查丢失的银两,他是趁机探查各府虚实。”
“凤栖宫的人,去找了薛太医,太子妃恐危在旦夕,给山上哪位传个信吧。”
安知闲:“只要是人总有弱点,既然他来了京都,总能想到法子。林锦颜在做什么?”
安知闲突然转了话题,安南风只卡了一瞬,便面色柔和了下来:
“林小姐在知道不是时疫的第一时间,便吩咐她的药铺,收治中毒的百姓。因人数众多,还腾出药铺不远处的织布坊和染布坊安顿。”
“药铺的大夫和伙计,忙的脚不沾地。午后,将军夫人进宫面圣,朝廷接手派了太医来。这会儿,林小姐吩咐绣娘和染布坊的伙计,给中毒的百姓炖肉汤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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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闻言,面色逐渐温和:
“这个小狐狸,惯会给自己造势,济民堂跟前就有林家的宅院,她偏偏不用。织布坊和染布坊本就是她救下的难民,只要两批人说上话,她多年前的善举,便会再次被人提起。如此一来在百姓心中,她怕是同菩萨无异。”
安南风笑道:“林小姐聪慧心善,确是个极好的女子,谁娶到都是一大助力,也不知她会花落谁家。”
安知闲不赞同道:“利用女子成事的男人,何以有面目立足于世?只拿她当助力之人,不堪与她相配。”
安南风从善如流的点头:“此言甚是,唯有做得出此言的男子,才是林小姐的良配。”
安知闲扫了眼安南风脸上,老怀欣慰又略带调侃的笑意,快速将目光移开,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那是她家里人该操心的事,我们只是外人,不必想这些。”
安南风见好就收,提起了其他事:
“初尘当铺送来风少主的密信,风少主说在苍圣山呆的无趣,不日便会回来。还说发现了有意思的事,让您备上好茶等着他。”
安知闲闻言,眸中有放松的笑意,脸上却满是嫌弃:
“他的性子能老实呆着才怪,不说我也知道。利用门内探子,传这种废话,也只有他才能干出来。”
济民堂药铺门口,晨起刚打开门,就见外面早就围满了百姓,许德生一脸莫名,抱拳迟疑的走出药铺:
“诸位…这是?”
囚车里的探子,全身颤抖眼神惊恐,张开嘴想喊什么,嘴里只剩半截的舌头还残留着血迹,什么都喊不出来。
崭新的牌匾,上书“仁心仁术”四个大字。
更有甚者,从午门回来后,围坐在茶楼酒肆,拍桌直呼要把擒来的格威杀了泄愤。
百姓围着囚车,对几个漠北探子丢烂菜叶,破口大骂。
中毒的百姓陆续好转回家,下毒之人也被禁卫军抓住,一夜的酷刑拷问,才查出身份,乃是漠北蛰伏在京都的暗探所为。
百姓皆义愤填膺,大骂漠北人缺德烂心烂肺,吃了败仗就使这等下作手段,拿寻常百姓出气云云。
百姓群情激昂的看着几人被斩首,高声叫好。
为平民愤,问出身份后,漠北探子就被送去午门斩首。
三日后。
百姓中一名脸色黝黑的壮硕男子,带着爽朗的笑脸走上前行礼道:
“许大夫,我们是来送礼的。”
说着话,壮硕男子错开身,他身后的两个男子,将树立的牌匾,打横抬起。
壮硕男子朗声道:“许大夫,我叫陈武,是这次中毒的百姓之一。多亏济民堂和将军夫人及时出手,我那病弱的老娘,才捡回性命。”
陈武说完,其他百姓皆七嘴八舌的表达谢意。
陈武:“我们也没什么能做的,商量之下,请人刻了两块牌匾,一块送去将军夫人的药铺,这一块送到您这济民堂。”
许德生闻言,对百姓拱手道:
“诸位好意心领了,可我只是这药铺的坐堂大夫,并不是东家,不敢私自收下,可否待我问过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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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和善应下,许德生派人去往林府后,陈武笑呵呵上前:
“许大夫,我们都知道药铺的东家,是林太傅的孙女。我们也想当面感谢,可林小姐不是还没出阁的千金小姐嘛,我们怕冲撞了林小姐,故而才将牌匾送到药铺来。”
见许德生满脸笑意的笑意,百姓带着善意的好奇询问道:
“许大夫,好多人都说这林小姐,是菩萨转世,自小便救人无数?”
许德生闻言,与有荣焉的笑道:
“我家小姐确是有菩萨心肠,救人无数,却不是什么菩萨转世。是我家小姐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
一辆马车在人群后停下,见药铺被人围住,差人前来查看。
来人挤了个七荤八素,才挤到许德生身旁:
“许大夫,这是怎么了?”
许德生见到来人,惊喜道:
“林管事,我刚派伙计去府里,你怎会来的如此之快?”
林顺:“派人去府里做甚?我路过见药铺被围着,过来看看,这里是怎么了?”
林顺挤出人群,回到马车旁,语气恭敬的说完原委,林锦颜听后下了马车,带着白芷、洪九和魏仲、林顺走向人群。
百姓平日少见高门千金,此时面上尽是惊艳之色,非但不敢凑上前看,还唯恐自己惊扰了眼前跟天仙一般的女子,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退。
林锦颜带着和善的笑意,款款走来,对两旁的百姓点头示意。
百姓闻言,皆顺着许德生伸手的方向转头,看着一行人走来,纷纷后退让开一条大路。
许德生见林锦颜从马车上下来,笑弯了眉眼,对着林锦颜来的方向,抬手朗声道:
“诸位,我家小姐恰巧路过此地,烦请诸位给我家小姐让个路。”
许德生:“这些百姓,是为了感念小姐救治,特来此送牌匾的。我差人去府里,是问问小姐,能否收下。”
林顺闻言,才将高悬的心放下,压低声音同许德生道:
“我陪同小姐,巡查铺子,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还有礼部王侍郎的千金也在马车里。你莫要声张,待我问过小姐再说。”
“谢过诸位特意前来送牌匾,许大夫,快将牌匾收下,挂在厅堂问诊处,让药铺里的大夫伙计日日都能看见,时刻警醒,不辜负民意,不忘医德初心。”
林锦颜虚扶了一把行礼的许德生,转身对着百姓笑道:
许德生连声应下,高兴的吩咐伙计接过牌匾,搬进了济民堂。
陈武低声清了清嗓子,又手足无措的整理了衣衫,将腰背挺得笔直,行了个稍显别扭的礼:
“林小姐,小人名叫陈武,家母此次也被漠北人所害,若不是小姐善心医治,家母恐性命不保。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小姐要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陈武愿当牛做马,任凭差遣。”
见林锦颜朝自己看来,陈武局促的脸红脖子粗。
林锦颜笑道:“不必如此,我只是略尽自己心力,能救令堂性命,于我也是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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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送牌匾的事,传回各府,众人又再次将目光放到林锦颜身上。
楚承曜拿着周玥雪送上的银袋子,满脸算计之色。
在贾玉的提议下,楚承烨换了身衣衫,坐进了出府的马车。
济民堂门口,百姓围着林锦颜,带着善意的笑脸,搜肠刮肚的想着夸奖之词。
只要听过的好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什么菩萨转世,为国为民,家国大义之言,层出不穷……
林锦颜和善的抬手,百姓安静下来,目光灼灼的等着她说话。
林锦颜:“我只是个闺阁女子,实不敢当如此夸奖。”
“林小姐,您救了这么多百姓,自然当得。”
“是啊林小姐,我听染布坊的人说,他们都是您年幼时,救下的难民呢。”
“不止是染布坊,织布坊和绣庄的绣娘,也是林小姐救下的。”
林锦颜:“自小便听家中长辈,教导几位兄长,要忠君爱国护民爱民。耳濡目染下,遇到力所能及之事,便想着尽一份心力。只是从心罢了,远不如诸位说的那般好。”
说到此处,林锦颜话音一转,带着少女的娇俏:
“更何况,诸位夸我的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了,被这名声抬着,任谁来找我相帮,我都无法谢绝。能帮的倒也罢了,遇到不值得相帮的人,我若没帮,说不得还要出去骂我一句道貌岸然,虚有其名。”
百姓听完互相看了看,深觉有理。
陈武深思道:“林小姐说的是啊,俗话说树大招风,说到底林小姐也是个闺阁千金,被这般大的名声架着,以后一点没做好,恐怕都会被千夫所指。”
陈武身旁,抬牌匾来的年轻男子也附和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有人利用林小姐这名声,遇到什么事都来烦劳林小姐,林小姐也定会不堪其扰。更何况,大将军府和林太傅都为官清廉,哪有那般大的家产……”
陈武:“确实如此,如今咱们能在这京都过的安定,顾老将军可是功不可没。这次还是将军夫人最先发现下毒,咱们才能及时得到医治,否则不定还要死多少人呢,不能再给顾老将军增加拖累。”
见百姓都纷纷附和自己所言,陈武转过身喊道:
“各位父老,咱们是来感谢林小姐的,不能好心办了坏事,反倒给林小姐惹了祸。各位要是觉得我说的有理,不如听我一言。”
百姓闻言都静下来,看着陈武。
陈武:“依我说,咱们就把林小姐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只让亲友知晓便好,莫要大肆宣扬。待林小姐用的上咱们的时候,咱们必来报答。”
“陈武说的对,就这么办,不能给林小姐找拖累。”
“对,林小姐,只要能用上我们的地方,您只管招呼。”
林锦颜落落大方的,接受了百姓的善意:
“谢过诸位盛情,若有需要定来找诸位。可诸位不能光记着我了,还得感谢陛下护佑,及时抓住了漠北探子,又派人医治。”
京都的百姓都极有眼力见,听林锦颜说完,皆纷纷大喊感激之言,大赞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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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姓感谢声中,林锦颜上了马车。
王慧昭笑容狡黠:“锦颜菩萨,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施恩呀?”
林锦颜失笑道:“你也来笑我,菩萨的名讳岂是随便乱讲的,当真是没忌讳。”
冯斯瑶:“在这京都,若是名声太大,不是什么好事。好在,你知晓这其中利害,没被美名冲昏脑子。”
林锦颜:“就算被冲昏,不也有你们二位帮我吗?我定是不怕的。”
三人近来常在一起,彼此都愈发熟络,一路说笑着去逛铺子。
王慧昭粗中有细,又性子活泼,经常过府找林锦颜出门闲逛,连带着不爱出府的冯斯瑶,也跟着二人常出府。
不夜侯。
再次下山的姚太师,端着茶杯同林晏清对弈闲聊。
林晏清:“太子妃的身子如何了?”
姚太师闻言,眼中闪过不耐之色,语气淡淡道:
“这京都确实不如山上清净,我一个半在朝半在野的臣子,哪敢拒绝天潢贵胄的拜见,去请吧。”
“太师,太傅,安老板。茶楼的伙计上来禀报,说是三皇子的友人,约三皇子来此喝茶,三皇子在门口看到太师的马车,想上来拜见太师。”
安知闲笑着给二人续茶:“正是。”
姚太师:“前些时日换了陈御医,这次我下山后,听闻有苍圣山的神医在京都云游,一打听这大夫居然就住在知闲这里,便托知闲帮我相请,惠宁这才保住性命。”
姚太师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潮:“这吴大夫医道确实高深,御医束手无策之症,他两日便拔出了毒症。我都怀疑御医是不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尸位素餐沐猴而冠。否则,医术怎会相差这么多?”
林晏清拿棋的手顿住:“颜儿上回去看,不是说都好些了嘛?怎会如此严重?”
姚太师面上看不出喜怒,落子的手却重了一分:
“惠宁自小就体弱,只是今年邪风入体,比往年更弱了些。再加上,此次又中了漠北人的毒害,自是凶险万分。”
见砚书退了出去,林晏清不解道:
姚太师:“性命虽保住了,却得好生调养。”
“薛御医受了薛家牵连,虽没有入狱,却也被陛下撤了官职,眼下是谁在给太子妃医治?医术如何?”
姚太师:“我一个修道之人,最是平和安顺,年轻时便是逆来顺受,老都老了,哪里会有什么戾气。”
“你今日是怎么了?戾气比往日重了不少。”
林晏清眉带关心的愁意,叹气道:
说话间,守在门口的砚书敲门而入:
林晏清看向观棋不语的安知闲:“可是吴大夫?”
林晏清点头道:“吴大夫医道高深,有他医治,太子妃定会无碍,你莫要太过忧心。”
林晏清端起茶杯,失笑道:
“你不想说不说便是,何苦跟我这阴阳怪气。”
“殿下里面请。”
听到砚书的声音,姚太师二人起身见礼。
楚承烨带着爽朗的笑意,快步上前扶住二人的手臂:
“太师,太傅快快请起,切莫如此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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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后,楚承烨热情的同二人寒暄。
“同父皇闲聊时,常听父皇说起太师。承烨一直想拜见,只是太师少在京都,又爱清净,承烨恐叨扰了太师才不曾拜访。今日居然在此偶遇,实在是缘分,可是打扰了太师和太傅叙旧?”
姚太师心道:知道打扰还上来做甚。
“殿下客气了,我与太傅只是对弈品茗,中途停一停也不妨事。”
安知闲在一旁有条不紊的泡着茶,将茶放到楚承烨手边,楚承烨才注意到他。
“你是谁?看着似有些面熟?”
安知闲行礼道:“草民安知闲,是这茶楼的老板。承蒙襄王府小王爷相邀,去过皇后娘娘办的花会。在花会上,曾见过殿下。”
楚承烨带着两分,皇家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上下打量了安知闲一番:
“我听说过你,给工部肖尚书儿子治病的那个神医,就是住在你这吧?”
安知闲笑道:“正是。吴老同草民的叔父私交甚笃,吴老爱屋及乌,对草民也一直来往密切。也因此,他老人家来京都,都是住在我这里。”
楚承烨:“嗯,有吴神医在此地住着,想来你这茶楼生意也会好上不少。”
半个时辰后,楚承烨耐心耗尽,压着性子同两人话别下了楼。
安知闲将重新沏好的热茶,放到二人手边:
林晏清笑意淡淡道:“那肖探花不久前,还在此处唐突过我那孙女,我自是不会忘。”
林晏清早就拿安知闲当作忘年交,更是见不得,安知闲迫于身份低头回话。
姚太师:“还说我戾气重,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那般软刀子的呛声,当真只为了锦颜那丫头?”
进了马车,楚承烨黑沉着脸,捏拳怒骂两人不识抬举。
“他年轻气盛,虽非本心却做出孟浪之举,气的肖尚书好生打骂了他一顿,如今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还不知何时能醒,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安知闲:“确实如此。”
该死的,怎么忘了这一茬!
楚承烨僵了一瞬,再度堆上笑意:
姚太师看见安知闲弯腰回话的模样,只觉心里不适,好似眼前的年轻人本不该如此。
楚承烨转过这茬,继续热情的同两人说话,可不管如何活跃氛围,姚太师和林晏清都只是淡淡的回话,偶尔说完话,只有安知闲帮他圆场。
连带着马车里等候半天的贾玉,也被楚承烨骂了一通撒气。
真正想说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法再说出口。
“殿下说的,可是肖尚书的公子肖探花?”
楚承烨:“太傅好记性,就是肖思明。”
楚承烨闻言,笑意僵在脸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懊恼的暗骂自己失言:
姚太师林晏清二人,在楚承烨走后,重新坐回棋桌旁。
“知闲以茶代酒,谢过太傅。”
林晏清笑道:“你就知道我是为了你?”
安知闲:“跟您也算相交多年,虽不敢说知己,却也知您的脾气,素来不爱翻旧账。”
姚太师落下一子道:“你们两个倒是心照不宣,意气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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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皇帝看着密信,眉头紧皱:
“彬州和湘州,均有药商购买雪鸢草?”
燕宗起:“正是。雪鸢草极为难得,不光是解毒的必须草药,也用于制作顶级香料,屏南的制香术天下闻名,市面上的雪鸢草,大多在数月前就被屏南的香料商买走了。”
皇帝:“泰安可有人采买?”
燕宗起:“暂无发现。从金将军到冀州的日子算起,现在离毒发的一月期限不过十日,若有中毒之人早有症状显现,想来应该不是京都派去的人。”
皇帝:“不可掉以轻心,十日后,想法子探查一下各府可有失踪人口,报来给朕。”
燕宗起应下后告退,皇帝将密信压在手下,喃喃沉思道:
“屏南买雪鸢草是为制香,那彬州和湘州是为了什么呢……湘州应该不会。彬州…彬州是崔启致和岳建霖管辖,会是他们谁呢?”
想到此处,皇帝突然一阵心惊:
“崔启致是柔妃的兄长……郑诚!承曜在何处?”
郑诚:“跟着二殿下的隐卫,方才来回禀说,二殿下在街上同太傅家的林小姐偶遇,说了会话。”
皇帝:“朕有点印象,好像是要判处斩,是刘墉求情才改判的流放。”
皇帝:“偶遇?倒真是巧得很。前些日子,他协助审理盐税一案,即没有趁机牵扯太子的心腹,也没有畏惧太子势力。朕还觉得他受了几年的冷落,改了性子,现在看来他是野心不减。”
郑诚:“隐卫说,二殿下对林小姐的表姐态度暧昧,常在泰和酒楼私会。”
郑诚:“老奴不知。”
郑诚:“隐卫说,二殿下近来,同杨洪真杨御史的儿子杨麒,还有一个名为黎司钰的商人,走的颇近。三人隔些时日便会到一处私宅小聚,那私宅同二皇子府中一样防卫森严,隐卫没法靠的太近,故而不知聊了什么。”
郑诚:“是。方才说到林小姐,老奴还有一事禀报。”
郑诚:“说来也巧,那叫黎司钰的商人,是彬州前太守的长子。当年黎太守贪墨税银被揭发,罪犯渎职流放,黎家后人不得入仕,审理黎太守的便是杨御史。”
皇帝面带惊讶道:“他看上的不是林家那丫头?”
皇帝听完,更觉云里雾里:
“杨洪真的儿子?那商人又是什么来头?”
皇帝不解道:“人人都知顾家对那丫头的疼爱,他怎会舍弃这么好的助力?难道真是偶遇……他最近还干了什么?”
郑诚:“正是如此。”
皇帝:“有杨洪真判决生父的过往,这个黎司钰还能和杨麒交好,心胸居然如此宽广?当中怕是有什么隐情…你亲自派人去查。”
郑诚将百姓送牌匾,和济民堂门口的事说了一遍。
皇帝脸色缓和两分:“这丫头倒是难得,还和幼时一般良善为民,胆大又不爱居功,颇得顾林两家的家风,得好好赏赐才是。”
颜玉轩。
林锦颜回府同老太太说了话后,刚到书房坐下,郑诚就带着禁卫军来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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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郑诚到府,在不夜侯下棋的林晏清,也匆匆赶回了府。
郑诚端着茶杯,笑的祥和:
“太傅,老夫人不必紧张,这次来是好事。”
林晏清:“不知是什么好事,还要劳烦郑总管亲自跑一趟。”
郑诚:“陛下得知,林小姐此番又救治了不少百姓,龙心大悦。大赞林小姐良善为民,特派杂家来府上传圣谕,送赏赐。”
厅中几人闻言,除了周玥雪外都惊喜不已。
林晏清:“谢陛下对颜儿赏赐,颜儿身为天楚子民,为天楚百姓尽心,分属应当。”
林锦颜起身,跟着行礼道谢。
郑诚朗声宣读了皇帝的夸奖之词,又命随行禁卫军,将带来的几口箱子打开。
几人顺着箱子一一看去,水头极好的玉如意,官窑烧制的贡品花瓶,仅供皇室的远山墨,一整套镶嵌宝石的头面,还有一匹一年只产五匹的幻云纱。
“林小姐,箱子里的几个物件,全是御赐之物,价值连城。陛下说了,全归林小姐一人所有。”
林锦颜:“谢陛下隆恩,臣女定会好生珍藏。”
笑的合不拢嘴的老太太,和林晏清一起,对皇帝千恩万谢。
趁林锦颜和林婉蓉说话的功夫,周玥雪带着势在必得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盯着箱子。
一家人客客气气的将郑诚送上马车,车帘放下后,郑诚拿出魏仲扶他上马车时,塞在他袖口的玉佩,仔细打量了一番,露出满意的神情。
林锦颜带着御赐之物回了颜玉轩,周玥雪和林婉蓉围着林锦颜道贺。
白芷笑道:“小姐,今日您先收到了百姓的牌匾,又被二殿下找到了丢失的银袋子,现在还收到了陛下这么多赏赐,可真是三喜临门啊。”
送走郑诚,老太太拉着林锦颜好一通夸,又跑去佛堂谢菩萨。
林锦颜双手接下,跪地行礼道:
“叩谢陛下隆恩,臣女无以为报,定日夜为陛下祈福,愿陛下圣体安康,国运昌盛。”
林锦颜道谢后,郑诚又道:
“至于温泉山庄,是陛下赏给林小姐养身用的。那温泉山庄的水温偏高适合药浴,用来强身健体是最好不过了。比起那附近,陛下赏给襄王爷的流云山庄,也是不差的。”
郑诚从箱子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林锦颜:
“这盒子里是一份城外的地契和一处带温泉的庄子,陛下听说林小姐,为了安顿百姓,将自个的私宅,改成染布坊和织布坊,所以给了一大块地,让林小姐盖房。”
周玥雪:“二殿下?”
白芷:“是啊,我们和冯小姐王小姐闲逛的时候,刚好遇到和朋友小聚的二殿下,闲聊时二殿下说起,青天白日在自家酒楼捡了银袋子的趣事。王小姐觉得好奇,问起是什么样的银袋子,听完才知,原来是小姐前些日子丢的那个。”
周玥雪笑的惊喜:“居然这般巧,看来锦颜妹妹和二殿下,当真是缘分匪浅。”
林锦颜:“二殿下并不曾将银袋子随身带着,还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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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玥雪看着颜玉轩的下人,将御赐之物小心的搬进林锦颜的私库,压下满心的嫉妒,展颜笑道:
“自己的银袋子定是认得的,妹妹派个人去取回来,看看便知。”
白芷脆生生道:“二殿下说,小姐身子骨弱,会派人送来府里,免得小姐来回跑呢。”
周玥雪:“二殿下知冷知热,真是个如意郎君的好人选。”
林婉蓉默默听着,扫了眼周玥雪并不插话。
周玥雪又夸了会楚承曜,说了些羡慕未来的二皇子之言,才和林婉蓉回了院子。
见白芷收拾茶杯,林锦颜笑道:
“把表姐那杯收掉就好,堂姐的先放一放。”
白芷虽不明就里,却听话的没有多问。
片刻后,玉彤来报:林婉蓉又来了。
白芷:“小姐您真是神了。”
林锦颜眼中笑意闪过,面上却带着愁容:
林锦颜抓住林婉蓉的手:“好姐姐,我错了别生气了。我知晓其中利害,断然不会听表姐撮合,也不会与皇室人有所牵连的,姐姐放心便是。”
林婉蓉斟酌用词,小心谨慎道:
“二殿下……或许像表姐说的那样好,可他毕竟是皇室中人,若你们有缘无份,你跟他牵扯太深,他身为皇子自是可以全身而退,你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可二殿下确实对我极好,为人也温和守礼,要是错过岂不是可惜?”
林婉蓉闻言放下了心:“你知道便好。”
三皇子府。
林婉蓉急的站起了身:“颜儿!这种事怎能轻易去试?你要是被毁了名节,如何在这泰安城中立足?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面对千夫所指?”
林锦颜拉着林婉蓉坐下:“姐姐你能明白这些利害,我也放心不少,皇室中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为了拉拢外公舅舅,说不得会利用到你身上,你也要多加提防些,遇到事情定要跟我说才是。”
林锦颜:“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锦颜笑道:“你我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姐姐直说便是。”
林婉蓉焦急的劝说,却见林锦颜笑的眉眼弯弯,才知道她在逗自己,气的撒开她的手:
“你!我都急成什么了,你还玩闹,不理你了!”
林婉蓉听完,面色认真的郑重点头。
去而复返的林婉蓉走了进来,说要跟林锦颜说几句悄悄话,林锦颜了然的打发走屋里几人,拉着林婉蓉落座。
林婉蓉焦急的拉着林锦颜的手:
“颜儿,你身后可是有大将军府,就连太子都想打你的主意,你又怎知二殿下对你是否纯粹?”
“颜儿…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坚同楚承烨说完话,路过贾玉的院子时,见贾玉闷闷不乐的立在院中,抬头看天发呆。
天气渐凉,早上刚扫过的院子,又落了一层斑驳的落叶,带着几分萧条愁苦。
孙坚停下脚步,也朝天上看了看,并没发现有何不妥,正准备抬步离开,就被贾玉发现叫住。
将孙坚请进屋内,院中伺候的小厮忙倒上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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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贾玉笑意浅浅,不达眼底,孙坚便询问发生了何事。
贾玉愁苦叹气,将今日的事说完后,又道:
“挨骂也就罢了,我既然追随殿下,就是拿命陪殿下赌。可殿下人中龙凤,性子难免高傲,不愿放下身段。我好些谋划,殿下也都不愿实施.”
孙坚:“殿下一直都是这种性子,你若想为殿下成事,也得按照殿下的性子来谋划。”
贾玉点头道:“孙副将说的在理,能成事的才算好计谋,否则也只是纸上谈兵。”
贾玉打起精神,将自己的谋划一一同孙坚说起。
孙坚听完,不禁对贾玉高看了两分:
“你讲这些谋划全说给我听,不怕我拿着去向殿下邀功吗?”
贾玉:“你我同为一主,只要殿下能登位,我们这些人的身份,也自然会水涨船高。再说,孙副将做不出这种事来。”
二人聊了半晌,越聊越觉投机,孙坚对贾玉大为改观。
直到下人有事来找,贾玉才笑意盈盈的将孙副将送出门。
孙坚拍拍贾玉的肩膀,大步流星的跟着下人离开。
楚承曜忙拆开查看,钟毅见楚承曜面色不对,忙问道:
“崔太守连着两封密信,可是出了什么事?”
说话间,响起敲门声,钟毅开门接过密信,再度将门关上。
楚承曜:“尚且不知,军医也没诊出问题来.”
二皇子府。
楚承曜:“都染上了毒那就是那个藏宝库有问题。既然有问题,后去的金卫应该也染上了此毒。”
楚承曜将信递给钟毅:“彬州的人,不是水土不服,而是中了毒。崔太守正在派人买一味,名为雪鸢草的药引,写信来是让我在京都也找找.”
孙坚:“贾师爷留步。”
钟毅:“信上说,是在彬州坐堂的苍圣山大夫,发现的毒症。崔太守说此药难寻,万源宗去冀州的人,也出现了此症,崔太守告知了万源宗一同寻找此药。”
“殿下,彬州来的加急密信。”
想到这里,楚承曜顿觉心惊肉跳:
贾玉笑道:“既然孙兄让我以兄长相称,就不要再叫我师爷了吧,孙兄唤我名讳便好。”
见楚承曜的笑意淡去,钟毅问道:
说到此处,楚承曜看着信上最后两句话,夸奖的话戛然而止。
钟毅:“可是水土不服?”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divclass=contentadv楚承曜放下密信,沉思道:
楚承曜看着彬州的密信,眉目舒展道:
“舅舅此番,不光赚到了银子,还顺手卖了万源宗一个人情,和万源宗有了交情,确实是”
“舅舅说,此番接触过银两的人,绝大多数都染了病症虚弱无力到下不了床。”
“钟毅,速去给我查,去过冀州的护城军,还有接触过银两的禁卫军,回来之后,可有虚弱之症,快去!”
钟毅应下快步出府,待查清再回来时,已经是人定时分。
在楚承曜知道金卫在家休养多日,去过冀州的护城军,不少也有虚弱之症时,立马明白了所谓的时疫,怕是他那好父皇,瞒天过海般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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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后,楚承曜惊出一声冷汗。
随即立马写信给彬州,吩咐崔启致不得采买雪鸢草,中毒之事不得外传,将中毒之人全送去深山休养。
钟毅将墨迹吹干,正要将信装入竹筒时,被楚承曜叫住。
将信再度展开,快笔写下,吩咐崔启致去查查彬州那个苍圣山的大夫。
几日后,燕宗起上报消息:
彬州和湘州,购买雪鸢草的药商突然消失,待找到其中两个查清身份的药商时。
一个药商,在前两日喝醉后失足落水,已经被淹死。
另一个在进山收药时,失足落下山崖,暂未找到尸首。
皇帝怒拍桌面:“两人都死于意外,好一个死无对证!偷朕银两的人,定然藏匿于彬州和湘州。去给朕查,无论查到谁,绝不姑息!”
燕宗起走后,皇帝脸色阴沉的吩咐郑诚:
“此人既然知晓朕在查雪鸢草,定然是人在京都,将隐卫派出去好生查。”
郑诚应下后,皇帝问道:
皇帝眼神危险的眯起:“隐卫进不了承曜的内院,探查的消息有限,再加上承曜性子谨慎,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自己去,再派个隐卫去跟着他身边的钟毅,把人给朕盯死了。”
楚承平和顾睿洲顾奕辰两兄弟,带着冉公子,来找安知闲喝茶。
说起薛家和高家,几人都不甚唏嘘。
不夜侯。
郑诚:“前两日盐税结案,二殿下一直在忙盐税的事,没见什么特别的人。”
皇帝:“不妨事,朕只需要知道,承曜的行踪,还有他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每日都要一一记录在册。”
“承曜这几日干了什么?见了何人?”
顾睿洲:“薛家和高家,贪墨的银两实在是太多。若换做旁人,定是抄家灭族之罪,陛下念及薛家辅助皇家开国的恩情,才法外施恩,只抄墨了家产判处薛家主支流放。”
顾奕辰:“是啊,高家就没这般好运,陛下为震这贪墨之风,不光把高家抄家判问斩,还诛连了高家三族。”
浩浩荡荡的架势,惹得百姓和商贩驻足观看,相熟的人站起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清晨,曾经富可敌国的薛家主支,穿着脏乱的囚服带着枷锁,目光或空洞或悲戚,跟随押送的官兵出城。
楚承平:“薛家虽是靠着钱财,才勉强挤进世家,可到底是富贵无极了几辈人,不想竟落得这般田地。”
郑诚:“钟毅的身手不错,隐卫若是跟的太近,怕是会被发现。”
顾睿洲:“有了高家的前车之鉴,想来这几年,朝堂的贪墨之风,也会平息一些。”
安知闲:“若能止住贪墨之风,对百姓便大有助益。盐税案子已经结了,襄王爷也交了差,今日怎么不见小王爷来?”
楚承平:“三哥的一个长辈,身子不爽利,前些日子他又出京去看了。”
安知闲:“我这里住的吴大夫,师承苍圣山医术高明,回头四殿下问问小王爷,可有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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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轩内。
回京以来一直在庄子上忙碌的杜兴,忙完手头上的事,就来找林锦颜复命。
“分散送到京都的人,都教好了规矩,也都熟知了各府之间的关系,人已经通过咱们的牙行,送到了多个府上。”
林锦颜赞赏的点点头:
“辛苦你了,牙行的人可否查到背景?”
杜兴腰背笔直,只坐了椅子的前端,黝黑的肤色不怒自威,听得林锦颜问话,神情恭敬道:
“小姐放心,牙行已经在京都做了五年,做的极为小心,不会有人怀疑。就算有人去查,也查不到我和小姐身上来。”
林锦颜:“你做事素来稳重,有你这一句,我便不担心了。我列过单子的府上,都有咱们自己人吗?”
杜兴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
“并不是每个府里都会采买下人,就算买,也并非只从咱们牙行买,所以小姐列的单子上,还有这几家暂未有咱们的人。”
林锦颜接过单子:“这几个府上,都十分要紧,再想想法子,务必都要有咱们的人。各府的闺阁千金身边,也多留意些,后宅虽不比朝堂,却能知道更多密辛。”
杜兴:“我记下了。”
林锦颜:“陛下赏的那块地,你可看过了?”
杜兴:“看过,地势平坦不说,景色也极好,就在官道边离京都也近,若是盖成庄子,后院侧后方的位置刚好有座小山,我带人去山里走过一圈,有条隐蔽的山路,算是多条退路。”
“赏给我的庄子,可是那个?”
林锦颜想了想:“也好,大表哥嘴严,他知晓也无碍。过两日,我见着大表哥就跟他提。”
杜兴打量了林锦颜两眼,才斟酌开口:
“小姐,这事要想稳妥,怕要去找大少将军,之前的悠然居的密室,也是大少将军找的人。”
杜兴指着远处:“小姐,那个最远的是流云山庄,是陛下赏给襄王爷的庄子。靠近流云山庄这个,是陛下赏给三皇子的庄子。”
林锦颜:“明日你陪我同去,我看过地方后,找人画出图纸来,你买材料帮我盖庄子。再帮我找嘴严的能工巧匠,修个密室出来。”
仔细看过附近地势,丈量了长宽,林锦颜被洪九搀扶着爬上山头。
站稳身形后,登高望远的打量着附近的庄子。
次日,林锦颜带着一行人,去往城外看地。
林锦颜点点头,指向不远处:
杜兴:“正是,那便是陛下赏给您的若水山庄。庄子里有温泉眼,水温冬日不减,不少世家高门,都在打这若水山庄的主意。其中还包括三皇子,秦国公府,还有弘安伯府。”
林锦颜笑意加深,眼中却闪过寒意:
“看来陛下对我确实龙恩浩荡,这般抢手的庄子,随意就赏给了我。既然是陛下赏赐的,自然得好生看护,把庄子上会拳脚的,调一批到这若水山庄。”
杜兴:“小姐,这么多有身手的下人,会不会太惹眼?”
林锦颜:“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京都这地界,放在明处的无人在意,想要隐藏的反倒惹人探查,叫来便是,过了明面才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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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兴一想,人在自家的庄子里,未必就没人知道人数,过了明面也好。
想到此处,再不多言,跟随林锦颜等人下了山。
秦国公府的庄子里。
秦宗良推门,看着满屋出气多进气少的男子,横七竖八的躺了满地,面色阴沉的转身走出院子:
“都在这?”
薛忍:“今早上死了六个,已经埋了,其他中毒的都在这。”
秦宗良:“既然做不出解药,就别让他们再受苦了,天黑后把人都好生安顿了吧。”
见薛忍神情萎靡的点头应下,秦宗良背手看天:
“薛家好歹保住了性命,只要人还活着,局势就能改。他日太子登位大赦天下,薛家自然也会蒙恩开释,届时虽不敢说还如以往一般的富贵无极,却也可衣食无忧。”
薛忍抱拳道:“多谢世子,也多谢太子殿下帮薛家求情,才让我薛家堂伯几十口保住性命。”
秦宗良:“打起精神好生做事,辅佐太子登位才是正经。”
秦宗良挑眉道:“这倒是个好事,朱典骅不成器又瞎了眼,有了这个孩子,弘安伯也算后继有人了。”
秦宗良:“确实惊险,连薛家都不知晓藏宝库有毒,自然不会有人多想。不过,我们拿的东西,价值不足百万两,丢失的却有五百万两,这就说明不止我去过冀州。”
胸口微微的起伏,显示这些男子尚有气息。
秦宗良:“我全都已经问过,不是自己人动的手。既然不是自己人,是谁都无妨,我已经派了探子去查雪鸢草。这事既然摘干净了,就先放着,天黑后把屋里人收拾干净。”
秦宗良:“还有一事,姚太师似乎怀疑上了薛太医,找了个苍圣山的大夫在给太子妃医治,这两日你找个时间,将薛太医送出京都。”
薛忍:“是。要不是世子机警,去冀州都用的庄上的人,又在天牢早早布置了眼线传信,怕是会露出马脚。”
薛忍:“是。对了世子,薛太医今晨传信来,说梦莲已然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需好生静养,过了三月便会稳妥。”
蒙面男子互相对视后,卸去眼中那一分的不忍,两人抬起一个,将板车上的白衣男子挨个扔进深坑。
薛忍:“世子放心,我会亲自盯着。”
晚间,漆黑的密林里。
一群黑衣蒙面的男子,打着火把,赶着几辆板车停在一处大坑旁,掀开板车上的草席,露出几十个只穿着白色贴身衣服,叠放整齐的男子。
薛忍不解道:“会是谁消息比您还要灵通?”
白衣男子被扔井坑里,摔的眼中清明了两分,左右看了看,立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拼尽全力冲坑上的黑衣人伸手,眼中全是求救之色。
等到的,却不是同伴的恻隐之心,而是一铲铲的黄土。
黑衣人将土盖好后,又将提前挖的树种在当中,在新土上盖上树叶和松针。
立在一旁等候的薛忍,打着火把上前查看,见看不出痕迹,才带着一群人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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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薛忍带人走后,另一群黑衣人快速来到树旁。
将树叶松针搂起放置一旁,把树挖出后将坑中的黄土挖出来,挨个检查白衣人的气息,但凡有口气的,皆被抬出了深坑。
做完这一切,黑衣人又将土填进去,将一切复原。
将挖出来的活人,抗在肩头离开。
随着盐税案落幕,一月毒期已过,追查雪鸢草的事也不了了之。
太子被断了一只臂膀,不光损失了薛家这个银袋子,还损失了以高尚书为首的一众官员。
本该被漠北探子毒死的太子妃,也因姚太师找大夫精心护理,身子逐渐硬朗。
他自己也因万生鼎一事,受了皇帝冷落……
这一场,他可谓是满盘皆输。
愁的他满身戾气,常常无故发火,夜半醉酒。
安知闲在花会上结交的权贵公子,在花会后陆续到茶楼来品茗。安知闲作陪闲聊,谈天说地,没多长日子,就和这些贵公子打成一片。
反观楚承烨和楚承曜,倒是神清气爽。
一时间,不夜侯成了文人高谈阔论,闲坐对弈的好去处。
再加之这些年,常来不夜侯喝茶的老主顾,如今的不夜侯,几乎每日都座无虚席。
以往林家备年礼,就那么几家,今年随着林锦颜的手帕交增多,备的年礼也多出很多家来。
烦的韩尚书,下朝后就躲在户部办差避开,天黑才会回府。
林锦颜来者不拒,日日同这些送上门的“手帕交”出府闲逛,不光自己结识这些贵妇千金,每每都会带着周玥雪和林婉蓉一起。
府中常有后宅妇人,携女儿来看望林老太太,又都觉得林锦颜合眼缘,“顺带”就让自家的女儿,和林锦颜结个手帕交。
一时间,原本门庭冷清的韩府,每日来拜访的各路官员络绎不绝。
周玥雪却是乐意至极,喜笑颜开的挨个结交,心中暗道林锦颜:总算干了点讨人喜欢的事。
得了皇帝赏赐的林锦颜,也是京都城里,高门贵妇千金的结交对象。
不夜侯里。
皇帝看完密报,当即让郑诚拟旨,让户部右侍郎,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听得姚太师,林太傅,秦御史等人,也是不夜侯的常客,又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和清贵文官前来。
林锦颜依照各府贵妇千金的喜好,列出一张单子,让林顺采买回来。
每每遇到太子时,楚承烨总会一改常态,笑容明媚的行礼问好,直气的太子心口发疼,却毫无办法。
林婉蓉乖巧的跟在林锦颜身旁,陪着林锦颜同人说话。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年关边上。
林婉蓉帮着林锦颜,手拿单子,核对着下人装盒。
“这个和这个,颜儿说是要给冯二小姐,那个是送给世子妃的,都是送到平阳侯府的,别搞错了。”
“这一盒是给王小姐的,这个是给刑部齐尚书妹妹的,还有那个是给太子妃的……”
林锦颜看的好笑,并不开口劝阻,放手让林婉蓉去忙,只眼神示意白芷塞给林婉蓉一个汤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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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完年礼,姐妹两穿着皮子毛领的披风,抱着汤婆子一路说笑,来松茂堂给老太太请安。
看着姐妹脸鼻尖和脸蛋冻得通红,老太太忙叫琉璃端热汤来:
“里面暖和些,坐里面来,这么冷的天,还跑来请安做什么?”
林锦颜:“姐姐你看,亏我们眼巴巴的跑来,祖母可并不想见我们呢。”
林婉蓉用被汤婆子捂热的手,给林锦颜暖脸:
“唉,自从表姐来府里后,日日伺候祖母,可比我们两个贴心的多,我们不招祖母待见,也属正常。”
老太太瞪大眼睛:“嘿!反了你们两个猢狲,竟敢编排起我来了,我什么时候不待见你们啦?”
林锦颜故作委屈道:“祖母,您为了表姐凶我们。”
老太太指着林锦颜笑骂道:“装的有模有样,怪不得婉蓉愈发调皮,我看就是被你带坏的。”
见姐妹端着热汤两相视而笑,老太太叹气笑道:
“玥雪是好,却不知怎的,见到她时,老会不自主的想起她以往的品性,总觉得隔了点什么,没跟你俩亲近。”
林锦颜看向门口:“祖母,表姐心思重,您这话要被表姐听到,她又会多想难过了。”
老太太:“她今日不在府中,一大早就被弘安伯夫人约出了府。你啊,样样都好。就是心太善只会为他人着想,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肯说。”
林锦颜:“那就有您说的那般好,我前几日听慧昭说,弘安伯的外室有了身孕,弘安伯要接那外室进府,弘安伯夫人不肯正在府里闹呢,怎么还有心思约表姐出门?”
老太太:“这事我也听说了,前日里弘安伯那儿子,去那外室的宅子里打砸了一通,那外室月份还小,胎尚且没坐稳,被他惊的身上都见了红。”
林婉蓉捂嘴惊讶道:“他怎能对个有身孕的妇人下手?后来如何了?”
老太太:“弘安伯那儿子,早年间便声名狼藉,做出不少混账事来。这次要不是下人拼死,将弘安伯的儿子拉住,怕是那外室连同孩子都保不住了。”
林婉蓉:“我想起来了,老侯爷寿宴时,他还吓死过平阳侯府的一个丫鬟。他如此混账,那弘安伯也不管吗?”
老太太:“弘安伯就那一个儿子,疼的跟命一般,自小就溺爱骄纵,瞎了眼睛后弘安伯更是有求必应,哪里会管。”
林婉蓉皱着眉,点头思索道:
“怪不得弘安伯夫人和世子,不让那外室进门了,要是那外室一举得男,想来弘安伯就不会如此重视世子了……”
老太太笑道:“嗯!婉蓉能想到这,大有长进。弘安伯夫人约摸是,因为此事心中苦闷,这才叫玥雪出去说说话。”
林锦颜:“原来如此。今日这般冷,祖父又出门了吗?”
老太太:“你祖父近些日子,和太师秦御史,连同平阳侯爷和唐阁老,天天呆在知闲那茶楼里,非要安儿去接才肯回来。”
林锦颜笑道:“就连久不出府门的老侯爷,都被吸引的一同前去,看来安老板那茶楼,确实不一般,也不怪祖父会日日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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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侯。
姚太师与平阳侯,分坐两旁对弈。
姚太师气定神闲的,等平阳侯落子,同身旁观棋的林晏清闲聊:
“你看看,确实大有长进,这局他可是坚持了一炷香还未落败。”
林晏清端着茶杯笑而不语,坐在一旁被吴大夫诊脉的唐阁老,脸上也满是笑意。
平阳侯手执一子,身子前倾着,紧盯棋盘找寻落子之处,闻言头也不抬道:
“哼,我知晓棋艺不及你,用不着阴阳怪气的。瑶儿说了,下棋乃修身养性,不求天下无敌,只求日日自新。我下这,该你了!”
平阳侯自认走了一步妙棋,眼含得意的直起腰身,欲端杯饮茶。
刚将茶杯送到嘴边,就见姚太师已经落好了子,顾不得喝茶,忙执子再次盯着棋局皱眉思索,嘴里嘟囔道:
“下这么快做什么……”
看出姚太师上步棋,下的精妙,平阳侯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我上步棋怎能落在这呢,应该下在此处才是……
姚太师扫了眼平阳侯的神色,继续夸奖道:
唐阁老叹气道:“不怕三位笑话,正是为了她。到底是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又是个女娃娃,自小便对她娇惯的多了些。明知道,她去肖家做平妻不对,也曾阻拦过,可架不住她以性命相逼……”
正欲开口悔棋的平阳侯,闻言生生咽了回去,理直气壮道:
“可是为了你那嫁到肖家的孙女发愁?”
吴大夫:“想来阁老最近,怕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从而心有郁结内有虚火,莫要多思多虑,好生调养几日便可,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胜负乃兵家常事,我这把年岁,哪里还会做出悔棋的事来。”
吴大夫:“有道是人活七十古来稀,阁老如今年近耄耋,身子还能如此硬朗结实,已是大有福气,我给您再开上两副安神的汤药,睡得好自然身子也会更好。”
诊完脉的唐阁老,整理衣袖对着吴大夫微微点头致谢,听了平阳侯的话,站起身走了过来: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同冯丫头下棋时,你可不少悔棋。”
唐阁老苦笑道:“几位不必担心,老了老了,一身的毛病,不中用了。”
唐阁老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了。”
“你不光是棋艺见长,就连棋品也不可同日而语,这几日居然一次也没悔过棋。”
见平阳侯转了话音,几人都摇头失笑,纷纷看向吴大夫。
待吴大夫退下后,平阳侯问道:
平阳侯:“胡说八道,我那是含饴弄孙,陪孙女玩闹。吴神医,唐阁老身子如何?”
说到此处,唐阁老悔不当初:
“如今她这般境遇,也算是报应吧。找我哭诉,我也无可奈何啊。说到底是我唐家欠了孟家,也欠了那孩子。”
平阳侯:“你这年岁还愁这些做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保重自身才是要紧。”
姚太师:“说的对,看开些才是。儿孙都是债,并不是家家都如晏清府中那般和顺的。”
林晏清:“你怕是忘了,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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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家中晚辈,四人情绪都低迷了一分。
安知闲敲门而入,行礼后看了一圈问道:
“吴大夫去了何处?”
林晏清和善道:“方才给阁老诊完脉,去开药方了。”
说话间,听得敲门声响起,见吴大夫拿着药方进来,安知闲忙道:
“吴伯父,肖尚书的人来请你过府,说是肖大公子突然发病,邀您过府诊治,马车已经备好了,药箱也拿上了车,您快去一趟吧。”
吴大夫闻言,将药方塞到安知闲手中,顾不得对屋内几人行礼,快步朝外走去:
“按方子抓七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七日便可……”
待吴大夫边走边将话说完,人已然到了楼梯处,安知闲关上门赔罪道:
“吴大夫着急救人,失了礼数,还望海涵。”
林晏清:“不妨事,吴神医是救人心切,医者仁心。”
唐阁老:“来报信的人如何说?情形可严重?”
肖尚书不解追问:“吴大夫此言何意?难道还会有人害我儿不成?”
唐阁老抬头长叹道:“不必了,自打孟氏被我那孙女逐出府,我就没进过肖家的门……我也不是医者,都是他自个儿的命数,罢了罢了……”
吴大夫到时,肖思明面上已呈灰白之色。
工部尚书府。
平阳侯三人,放下棋局,陪着唐阁老静待消息,闲谈宽心。
肖夫人闻言,放下了心来直接瘫软在地,被丫鬟连抱带扶的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
吴大夫并不理夫妇两的求救之言,搭脉后吩咐随行的孟杰,拉开肖思明的衣服,露出胸膛。
而后,神情严肃的从容下针,约摸过了一刻钟,肖思明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面上也有了颜色。
肖尚书连连道谢,吴大夫拜拜手道:
“我既然接了手,这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令公子自我接手后,这已然是第三次发病了,每次都是这般急症,着实怪异。按我的方子吃药,断不会出现这种急症才是。”
见唐阁老愁眉不语,安知闲倒了热茶端到唐阁老手边:
“阁老若是还不放心,晚辈送您去肖府瞧瞧。”
肖尚书坐在床边,面色阴沉焦急,见到吴大夫,立马起身让开。
肖夫人在一旁痛哭的已然站不住,被两个丫鬟架着胳膊立在床前。
吴大夫再次把脉:“还好来得快,肖大人肖夫人请放心,令郎的性命无碍了。”
安知闲:“暂且不知,只说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事态紧急,晚辈着急找吴大夫,就不曾多问。知晓阁老担心,晚辈安排了一个伙计随行,看到情形后,就会回来告知。”
吴大夫摇摇头:“是何原因引起的急症,还暂且不知,不好贸然下定论。只是这病症不像是病,倒像是毒,体内却有查不出有任何毒物,实在是奇怪。”
肖夫人闻言,撑着劲坐起身来:
“谁?谁要害我的明儿?”
说话间,看到收拾银针的孟杰,肖夫人立马大骂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明儿的药里动了手脚?我明儿温顺乖巧,除了你,别人不会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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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尚书不等孟杰答话,转身黑沉着脸冲肖夫人道:
“你胡说什么!杰儿怎会害明儿!”
肖夫人:“我怎么胡说了?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定是为了给孟氏报仇,才处心积虑的混进府里来,害我的明儿!”
对着肖尚书喊完,肖夫人指着孟杰骂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给你那个短命的娘报仇,你冲我来便是!明儿可是你手足兄弟,你怎能如此恶毒的对他下手?”
孟杰脸色黑沉:“肖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要为我娘报仇,对肖思明下的毒手,可我娘分明是被恶贼所害,肖夫人此言,我可否认为那些恶贼是你派去的。”
肖尚书闻言,眸光暗流涌动,对着肖夫人吼道:
“够了!明儿还昏睡不醒,你这在无中生的有瞎喊什么!要是惊了明儿的心神,你哭都没地哭去!”
见肖夫人噤了声,肖尚书缓和两分脸色,对着吴大夫抱拳道:
“内人因犬子这幅模样,这么久来担心的夜不安枕,故而戾气颇重,胡言乱语的说了胡话,还望吴神医莫怪。”
吴大夫木着脸还礼道:
肖管家细想一瞬,肯定道:
“是来过,第一次是跟三殿下来看大少爷,第二次是二殿下自己来的。”
肖尚书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了然上前:
“因年关将至,不少府里都送来年礼,今日看过大少爷的就有好几家府里的,像三殿下,二殿下,兵部尚书……”
“肖大人客气了,老夫带徒弟来给令郎医治,也是被肖大人几番想请的诚心所感。肖大人和肖夫人若觉得,老夫有什么图谋,或是医道不精,自可另请高明。”
带人走后,肖尚书脑海中,还回荡着吴大夫临走前那句话:
“肖齐,我记得前两次大少爷发病前,二殿下是不是也来过?”
肖尚书温和的同孟杰说了会话,让他不要搭理肖夫人的疯言疯语,才将师徒两人送上马车。
肖尚书眯眼道:“还真是巧啊……”
肖尚书听出吴大夫的话外之音,撇了眼孟杰,又好一通的好言,才将两人稳住。
吴大夫嘟囔的打断道:“怎么又有二殿下……”
吴大夫:“孟杰自打被我从乱葬岗救出,就一直跟在我身旁,他的品行,我愿用性命作保。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虽是一介平民,却不会让人随意攀污我的弟子。”
肖尚书:“吴神医您言重了,妇人胡言乱语切莫当真。御医都对犬子束手无策,是吴神医妙手,犬子才能活到今日,肖家上下对吴神医是感激不尽。”
临出府前,火气消了不少的吴大夫问道:
“今日府里可来过什么人,看过令郎?”
回到内室,看了眼肖思明的脸色,肖尚书神情不耐道:
“明儿还需要吴神医的救治,你若想儿子早些醒来,日后就莫要再多言。”
肖夫人:“我说的又不是吴神医……”
肖尚书:“够了。那吴神医方才的话音,就已言明我这当爹不护他来护,摆明了是要护杰儿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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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肖尚书说了一通警告的话语出了屋,肖夫人坐到床边,拉着肖思明的手哭诉道:
“明儿,我苦命的明儿……你爹看你这幅样子,已经存了将那孽障迎进府的心思,你可得争气些早点醒过来,不然这府里可就没咱两的容身之处了……”
丫鬟劝道:“夫人您多想了,老爷对您一直恩爱非常,断不会如此的。再说,您祖父可是世家之首的唐阁老,您腰杆可硬着呢。”
肖夫人苦涩道:“祖父早就对我寒了心,我几次求他出面,阻止那孽障进府,他都一口回绝,哪里还会给我撑腰。”
丫鬟:“夫人莫要难过,那孟杰都改了姓氏,老爷多次好言相劝,他都不回府,想来是没这个心思的,阁老应该是知晓此事,才不露面,免得您与老爷心生嫌隙呢。”
肖夫人:“你不用哄我,我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自从陛下近些年分化打压世家后,他肖维中对我就不复往昔了。那孽障说不回府,不过是为了展现他毫无野心,惹老爷怜惜罢了。”
说到此处,肖夫人哀伤的模样逐渐变得阴狠:
“那孽障在外流落多年,怎会对肖家少爷的位置不动心?待明儿好利索,用不上那吴神医后,那孽障便留不得了……”
泰和酒楼不远处的宅院里。
见弘安伯眼神希冀的看着自己,楚承曜无奈道:
“罢了罢了,你追随我多年,我就管你这一遭家务事,会找个你府里查不到的宅子,给你妥善安置那外室,让她平安生下胎儿。”
弘安伯忙起身道谢:“多谢殿下!让殿下笑话了,骅儿伤了眼睛,支应门庭多有不便,若此胎得子,他日我下了九泉,他们兄弟二人也会有个照应。”
楚承曜示意弘安伯落座:“人之常情,何来笑话?”
弘安伯笑道:“陛下近来对殿下颇为看重,连着将几件大事都交给殿下来办,就连除夕宫宴,也让柔妃娘娘帮着皇后娘娘操办,想来是因盐税一事,看到了殿下的能力,准备对殿下委以重任了。”
楚承曜:“不见得就这般乐观,说不得父皇只是拿我当个磨刀石,用来磨练一下皇兄。不过既然得了差事,尽心办好便是。”
弘安伯:“我近来听不少官员私下议论,常拿殿下和太子做比较,对殿下赞誉更多些。不管陛下是何意,至少在朝臣心中,更多是偏向殿下的。”
楚承曜:“这确实是好事,但也不可大意自满,你我之间的关系莫让他人知晓的好,日后还是少见面。”
弘安伯张了张嘴,想说朱典骅已经知晓了,但又想到梦莲腹中的孩儿,生生咽了回去:
“殿下放心,此次也是无奈之举,日后定会小心些。”
钟毅送走弘安伯,回来见楚承曜沉思不语,关切问道:
“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楚承曜:“近来老三对我似是处处提防,远不如从前信任,我怀疑他知道点什么,你派个眼生的去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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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侯。
知晓肖思明无碍的唐阁老,总算放下高悬的心,看向泡茶的安知闲笑道:
“知闲心思细腻做事周全,确实是个极为出挑的后生,怪不得晏清和秦贤,每每提起都是赞赏有加。”
林晏清笑咪咪道:“品行端正,确实极好。我曾和顾兄聊起过,就连他也觉得,若不是知闲淡泊名利,投身官场定会大有作为。”
安知闲端茶笑道:“您二位,快别折煞晚辈了。晚辈不过一介平民商贾,是几位心胸广阔怜爱后辈,才会多有赞赏。说起来,晚辈还得谢过几位常来喝茶,让晚辈近来客源激增,钱袋子也充实了不少。”
一番世俗之言,从安知闲嘴里说出,并无半丝市侩之意,几人听完面上均有或多或少的笑意。
唐阁老:“你莫要自谦,秦贤的倔脾气,是丝毫不会说假话的,他这辈子显少夸人,能让他挂在嘴边夸的更是寥寥无几。”
姚太师:“嗯,唐兄此言中肯。秦贤可说何时才来?”
安知闲:“秦御史派人来传过话,说有政务要忙,忙完就会赶来。”
泰和酒楼。
身着里衣的周玥雪,靠在楚承曜胸口,诉完多日不见的相思之情,才说起正事:
“近来我常和齐家小姐一起,同锦颜妹妹相聚,闲谈间常夸赞殿下。锦颜妹妹初时只是听着,没过多久时日,我同齐小姐说起殿下的时候,她便好奇询问起来,看来是往心里去了。”
周玥雪听得心中踏实不少,看来楚承曜这心里,当真是没林锦颜。
周玥雪:“我知道的,殿下这般好的人,很难有女子不对殿下动心。杨御史的孙女,似乎是殿下的爱慕者呢,常说殿下是个如意郎君的好人选。”
楚承曜理所当然道:“我心中除你外,又没其他女子,如今心仪的佳人在怀,哪有空管其他。”
楚承曜揽着周玥雪的肩头,笑声温和:
“定是后厨毛手毛脚打翻了醋缸,酸味都飘到楼上来了。”
楚承曜温柔道:“潜移默化非一日之功,慢慢来不要着急。”
周玥雪羞恼的握拳,锤在楚承曜胸口,笑闹了一番才道:
“我给殿下说正事呢,殿下倒丝毫不在意,还有心思玩闹。”
“跟林锦颜接触的千金,不光是殿下派去的,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派去的千金也是不少,用的法子也跟我们一样。前些时日,林锦颜为答谢三殿下追捕毛贼,还送去了一件亲手缝制的大氅呢。”
楚承曜嗤之以鼻道:“先前勾搭皇兄,如今皇兄势微,就立马转头对老三献媚。这等女子,要不是你让我接近她,我断不会多看一眼。”
周玥雪温言软语的哄道:“殿下莫要气恼,忍辱负重登上大位才是正事。锦颜妹妹离京多年,身边无长辈教导,难免行事从心了些,可人却是顶顶善良的。殿下要想早日得到顾家,不妨从此处下手,我也会好生配合殿下。”
楚承曜揽着周玥雪好一阵的感叹道谢,耳鬓厮磨的放下帐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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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史一进屋,几人互相见礼后,安知闲便上前解下他的大氅,递给竹青。
见林晏清和姚太师对弈,秦御史朗笑上前:
“让四位久等了。”
唐阁老:“无妨,正务要紧。”
秦贤笑眯眯接过安知闲递来的热茶,上前观棋。探究的眼神,不自觉瞟向姚太师,见姚太师从容落子,才回神笑道:
“怎么是你同太师下棋,倒让咱们的棋痴侯爷,在一旁干看着?”
林晏清:“你来的晚了,我同侯爷与阁老,和姚兄车轮战纷纷落败,姚兄是稳坐钓鱼台,还未曾换过座。”
唐阁老笑的,眼角褶皱堆叠:
“惭愧惭愧,我最年长,六艺也学的最久,与他对局却从未胜过,不愧是当年才名满天下的姚云庭啊……”
平阳侯:“唐老头你再夸,他今日都不消吃饭,美都美饱了。”
姚太师神色从容:“当谁都同你一般?当真是以己度人。”
竹青对着淡然的砚书,抱拳行礼道:
“实属无意,切莫见怪。餐食已在前面酒楼点过了,他们做好就会像之前一样,装到食盒裹上毯子送来。”
伙计:“这老几位,常来咱这茶楼,可见关系匪浅。这般年岁,还有三五知己,品茗说笑当真是快活,也就只有高门显户的贵人们,才有如此闲情雅致,当真是惹人生羡。”
看着竹青和陆春离去的背影,砚书缓缓关上了门。
门外不远处身着褐色衣衫的伙计,听得屋内隐约透出来的朗笑声,走过来对门外的竹青笑道:
“青掌柜,这几位老大人,笑声中气十足的,可见身子骨都很硬朗啊。我要这般岁数,还有这好的身子骨,做梦都要笑醒了。”
“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幸亏没碎了盘子,惊扰到几位大人。”
竹青撞到了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转身才看见陆春。
陆春:“是是是,小的日后一定注意。”
唐阁老:“哈哈哈哈,你们二人自年轻时,便一见面就掐,如今还是这般。”
竹青正与砚书在门口说话,说完后退时,一不注意撞到了陆春身上,眼见托盘被撞翻,陆春眼明手快的将托盘稳稳抓住,茶点都未洒落。
竹青:“好了陆春别贫了,看样子屋里下棋还得一阵,你再去给隔壁这几位老大人的亲随,端上几盘茶点来和书籍来,莫让他们等的心焦。”
竹青点头道:“是啊,岁数见长,最有福的莫过于身体好了。”
砚书不留痕迹的,扫了眼进屋放茶点的陆春:
“无意之举不打紧,有劳青掌柜。”
名为陆春的伙计,脆生生应下便转身下楼,不多时端着装有茶点的托盘去而复返。
傍晚时分,意犹未尽的几人才出茶楼,各自回府。
马车里,姚太师眯眼假寐,感受到砚书的视线,淡淡开口道:
“有事便说。”
砚书:“不夜侯近两个月,多了几个眼生的伙计,今日无意中发现,其中一个伙计身手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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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姚太师三人,秦御史挤进林晏清的马车,让自家的马车跟在身后。
林晏清:“说吧,今日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有事要说,还是关于太师吧?”
秦御史拱手道:“知我者,太傅也。”
林晏清笑道:“何事?”
秦御史压低声音道:“今日又收到几份弹劾太子的讼词,御史台已着人去查证真伪,一旦查实就会上折子弹劾太子。太子刚解禁令上朝不久,再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怕是储位会有变动,届时朝堂上又要不安稳了。”
林晏清闻言,也带上两分愁容:
“就算储位换人,争斗也不会停止,朝局动荡天楚也会动荡,亦会导致各方势力,组成新的党争,届时受苦的还是百姓……”
秦御史叹道:“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太师当真不会相帮太子?”
林晏清:“他不会。他眼光甚高,绝不会将就。那个位子自始至终,他就只看上过一个人,那人不在后,他的雄心壮志也随那人去了,任谁他也看不上,自然也就不会出手相帮了。”
秦御史:“那般惊艳的儿郎,世间少有,确实可惜。”
韩尚书:“不瞒陛下,当年家母病重,林小姐给微臣账房先生,和小妹打扫宅院的活计,还让微臣带上母亲,微臣对林小姐确实感激,家母也说过几次要去拜谢,可微臣却觉不妥。”
皇帝:“听太子说,你最近日日都是人定时分才回府,是不是户部堆积的政务太多?可还吃得消?”
新晋的户部韩尚书,同皇帝在暖炉边对弈闲聊。
皇帝:“百善孝为先,何来笑话。那丫头几番行善,百姓对其口碑甚高,倒是难得。你与那丫头既有那般渊源,你荣升二品大员,可曾去见过故人?”
御书房内。
皇帝:“有何顾虑?”
皇帝笑道:“你倒是坦诚。上次听你说,曾在太傅孙女的宅子里做过帐房先生?”
韩尚书:“谢陛下关怀,微臣刚接手户部,确有政务急需处理,不过已然理顺了。回府晚,不全是因为政务,微臣寡淡,只知领命办事,确实不喜交际,所以能避就避开了。”
韩尚书:“确有此事,不怕陛下笑话,未入朝堂前日子过的拮据清贫,母亲身患重病,为给母亲买药,微臣不光做过帐房,还去扛包做过苦力。”
韩尚书:“微臣只和林小姐打过交道,跟林府却是毫无交情。林小姐那时尚且年幼,加之多年未见,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当年施恩之举,又是个没出阁的千金,微臣怕贸然登门太过唐突。想着小妹再回府时,让小妹先前去拜访。”
皇帝点头赞许道:“怪不得太子常在朕面前夸你,确实心细如尘,思虑周全。”
韩尚书:“太子殿下谬赞,微臣只是早当家操心多罢了。陛下提起林府,可是林府有何不妥,需要微臣去查证?”
见韩尚书目光清正虔诚,皇帝笑道:
“韩卿多虑了,朕只是看你在朝堂无所依仗,结交一些清流与你也是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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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
楚承烨回府后,就叫来贾玉和孙坚:
“今日朝堂上,御史台又查出太子几桩陈年旧事,对太子弹劾了一番,父皇气的脸色铁青,对着太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们去细查太子,连同国公府也查一查,趁热打铁让太子从储位上滚下来。”
看着异常兴奋的楚承烨,贾玉拱手道:
“殿下,此举不妥。”
楚承烨笑意淡了两分,漫不经心道:
“有何不妥?”
贾玉:“太子自盐税案后,就逐渐势微,可陛下只是罚太子禁足,并未有实质性的处罚。如今面对御史弹劾,陛下依旧只是对太子发了通脾气,可见陛下心中,对太子还是颇为爱重的。”
楚承烨笑意彻底淡了下来,自小皇帝便对太子偏心,这已然成了楚承烨心中的一根刺。
贾玉此言,惹的楚承烨对他也没了好脸色。
贾玉扫了眼楚承烨的神色,不管不顾的继续道:
“殿下,党争最大的成败,就是陛下的爱重。太子如今朝中地位岌岌可危,您若在出手,陛下怕是对您会有看法,也会更心疼太子。届时,陛下为护太子,就会将您放在对立面,得不偿失啊。”
楚承烨没好气道:“那要如何?就这般眼睁睁放过他?”
屋内,贾玉和孙坚相对而坐。
孙坚:“你说,二皇子今日是为何而来?”
孙坚点点头:“当时若不是你提议将郭秋成放走,我暗自跟随,亲眼目睹郭秋成被钟毅所杀,谁能想到郭秋成竟是二皇子的人。”
见楚承烨不为所动,孙坚细想片刻拱手道:
“殿下,贾师爷此言有理。人都会怜惜弱者,殿下若出手弹劾,陛下会认为殿下,不顾手足,与殿下并无益处。”
贾玉:“孙兄,左右也是等着,不如去我那喝杯茶?”
贾玉眼含深意道:“不光放过,还要在他人弹劾太子时,出言阻拦。”
孙坚:“也好。”
贾玉:“偏咱们殿下,相信手足之情,对二皇子从未设防。就连知晓郭秋成是被钟毅所杀,也觉其中必有误会,过后亲自试探二皇子钟毅当日去向,二皇子撒了谎,殿下才起了疑心。”
贾玉将落花生和栗子,各抓了一大把,放在炉火旁边,不时翻动着。
贾玉翻动着吃食,慢条斯理道:
贾玉语气笃定的笑道:“定是为了游说殿下,一起弹劾太子。”
孙坚:“你就这般肯定?”
“近来种种,孙兄你也知晓,二皇子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温顺。否则他也不会以太子的名义,在殿下身旁安插郭秋成。让殿下和太子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三人在书房聊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下人来报,楚承曜来了,贾玉和孙坚才出了屋。
孙坚:“你就不担心,殿下被二皇子劝动,你方才那些努力,前功尽弃?”
话落,烤炸开的栗子,从火盆中弹出。
贾玉笑着伸手捡回,烫的左右手来回倒腾:
“殿下虽是性情中人,不如二皇子阴狠,却并非三岁孩童。我愿意倾心辅佐,正因殿下这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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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皇子府出来的楚承曜,一进马车,笑意便淡了下来。
回想起早朝太子被弹劾时,楚承烨得意的嘴脸,又想到方才在里面,楚承烨对自己漫不经心和防备的态度,楚承曜十分肯定,楚承烨定是发现了什么。
待马车走出一段路,楚承曜吩咐钟毅:
“老三开始防我了,以他的脑子,定是不可能忍住弹劾太子的。你去查,早朝过后老三去过哪,见过谁,仔仔细细查给我知晓。”
次日早朝。
面色沧桑不少的太子,垂目听着大臣们对自己的弹劾之言。
大到放任前户部尚书私吞盐税,说不得都是受太子指使。小到多年前,太子府中的马夫,赶车时撞上过百姓……都拿出来说太子纵奴行凶。
太子心中泛起寒意,深切体会到墙倒众人推的无力感。
楚承曜见状,扫了眼自己的衣衫,并无不妥之处,正欲行礼说话,就见身旁的楚承烨站了出来:
“够了!”
殿中众人,都被这一声呵斥,弄的一愣神,一时间都静下来看向楚承烨。
皇帝也目光灼灼的盯着楚承烨看了一瞬,面色缓和道:
“你说的在理,朕也想知道,太子是朕选出来的储君,连此等小事也要放到朝堂上来弹劾,是不满意太子,还是不满意朕?”
皇帝眼中闪过稀奇:“说说看。”
楚承烨义正言辞道:“皇兄身为储君,受百官监察,行差有错漏之处,言官上书弹劾无可厚非。可皇兄府中的马夫,无意中撞伤百姓,据儿臣所知当时便送百姓去医馆治伤,事后还予以赔偿,此事皇兄处理的并无不妥。既非有意又无不妥,为何连此等小事,也要揪住不放?”
此话虽说的语气平常,可听在弹劾太子的言官耳中,却如闻惊雷,当即跪地请罪直呼不敢。
皇帝视若无睹,说起年关前要紧的政务,让下跪的十来位大臣,一直跪到下朝。
下朝后,皇帝让郑诚留下楚承烨,让其去娴贵妃宫中候着,一同用午膳。
楚承烨行礼道:“父皇,请恕儿臣无礼,打断大臣进言,实在是听的心中窝火,忍不下去。”
太子闻言惊讶侧头,楚承曜目光中亦是暗流涌动。
娴贵妃细问始末,看向楚承烨的眼神里,透出久违的满意神色:
“这个叫贾玉的师爷,当真是不错,我会在派人去查查他的底,若是可信你要委以重用。”
楚承烨窝火道:“处处泼我冷水,做事也不按照我心意来,此番要不是孙坚劝说,我也不愿意去帮太子说话。”
娴贵妃没好气道:“大事未成之前,你断不可再随心行事。以往你身边全是趋炎附势之辈,就是缺这样敢劝阻你的人才。”
楚承烨:“母妃放心,儿臣知晓轻重,我若不愿谁能逼着我为太子出头?”
娴贵妃:“如此便好。方才听你所言,老二就是个躲在你身后,伺机而动的毒蛇,挑起你和太子争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和装乖扮弱的柔妃,倒是一个德行,你要多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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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
皇后紧握茶杯的手,因为怒意指尖都泛着白,深吸几口气,才强忍下将茶杯摔裂的冲动。
太子:“母后莫恼,虽不及我们设想,可好歹也探到了父皇的心意,观今日朝堂上种种,父皇还未有换储的打算。”
皇后:“宗良联络众臣弹劾与你,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不光是为了激起陛下对你的恻隐之心,也是为了拉老三下水。这老三发的什么疯,不光不跟着弹劾,反倒帮你说话!”
因着太子近来诸事不顺,皇后也跟着寝食难安,只觉白头发都比以往长得更多了些。
如今设好的局,却又生生的被楚承烨将了一军,皇后怎能不恼。
太子:“儿臣也不知,以老三的性子,不可能忍得住不弹劾,应该受了高人指点才是,方才宗良传信来,说是老二昨日去见过老三。”
皇后:“这个楚承曜,惯会装弱,实则躲在人后阴险算计,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跟他那个便宜的母妃一个德行!此子精于谋算,不得不防。”
太子:“母后不必挂怀,宗良做了一个局,老二已然身在局中还不自知。”
皇后点点头:“你父皇庇佑只是一时,你得自己把储位坐牢才是。有姚太师看着,又有神医在旁,如无意外,三五年内惠宁的寿命定然无虞。”
娴贵妃和楚承烨陪着皇帝,和睦愉悦的用午膳,心情不错的皇帝,午膳都比平时多用了半碗。
皇后:“既如此,要么盼望上天来场绝无生还的意外……要么,就只能寄希望于,惠宁怀上嫡长孙了。”
楚承烨余光扫了眼娴贵妃,心中暗夸:母妃果真神机妙算,竟能猜到父皇会问。
太子:“太师虽未说什么,我却总觉他什么都知晓,何况有那神医在,要想在药里再准备什么,定是行不通的。”
太子不解道:“母后,惠宁的身子,很难受孕的……”
皇后眼中,闪动着危险的疯狂:
“太师手再长,可管不到夫妻之事……”
“今日,你能帮你皇兄说话,倒真是难得。”
饭毕,皇帝端着茶杯,看向楚承烨:
稳准澎湃的心绪,楚承烨理所应当语气狂妄道:
“我虽与皇兄平日不和,可那也只是兄弟之间的打闹,是家事。那些弹劾的言官,算什么身份?轮得着他们来置喙。”
皇帝板着脸道:“越说越没谱儿,御史台监察百官,身在其位自然得谋其政。你还知道与太子不和,太子身为储君,你平日里也不知道收敛着些。”
娴贵妃一扫皇帝的神色,便知他不是真的生气,忙上前行礼请罪道:
“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因为烨儿气着了身子。臣妾教子无方,纵的烨儿心无城府,意气用事不少闯祸,还请陛下责罚。”
楚承烨见娴贵妃请罪,也忙跟着请罪道:
“父皇,此事不怪母妃,是儿臣的不是。儿臣和皇兄不睦,并非是为了储位之争,儿臣只是想父皇的眼里能多看到些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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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贵妃闻言,面上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烨儿住口!”
楚承烨却是不管不顾,索性跪下破罐子破摔道:
“自小就看到皇兄,日日被父皇带在身旁教导,儿臣羡慕之余,心中也生出妒忌。长大后,事事都想同皇兄争个高下,就是想让父皇能看到儿臣。儿臣也想同皇兄一样,常伴父皇左右,哪怕是日日被训斥,儿臣也甘之如饴。”
娴贵妃忙跪下请罪:“陛下,烨儿近来经常梦魇,爱说胡话,还请陛下恕罪。”
母子俩一个拼命求情,另一个微红着眼,身板跪的笔直,像一个不受父亲宠爱,发泄心中委屈的孩童一般。
几个儿子中,还从未有哪个这般大胆,明晃晃说自己偏心太子……
可随着年岁增长,倒越盼望着天伦之乐,眼前这个满腹委屈的儿子,让皇帝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起来吧。”
扫了眼落座的娴贵妃,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神色。又看向还在犯倔的儿子,皇帝叹气失笑道:
“当真是个泼皮!皇家之中,先君臣后父子,太子是储君,朕自然要多教导些。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除太子外,最受宠的皇子?”
楚承烨闻言抬头,眼中尽是孺慕之情:
“当真?父皇疼爱皇兄,只是因为皇兄是储君?那父皇疼儿臣,是不是只当作儿子疼?这么比起来,父皇是不是更疼儿臣一些?”
娴贵妃轻斥道:“烨儿!陛下是君父,你都多大了,怎还如寻常人家的子嗣一般争宠?”
皇帝:“你母妃说的是,就要被封亲王的人了,还同兄长争宠,也不嫌害臊。”
二皇子府。
钟毅将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
“三皇子昨日出宫,到见殿下之前,并未见过什么人,也未去过什么地方。”
“三皇子府近来多了两个幕僚,一个名为贾玉,祖上曾入职官场,后家道中落从了商,并无特别之处。”
“另一个叫孙坚,出自是镇西军先锋营,是韩耀辉的心腹,想来便是他劝诫的三皇子。”
说到此处,钟毅顿了顿,扫了眼楚承曜的脸色才道:
“方才三皇子同陛下用了午膳出宫,陛下将踏雪赏给了三皇子。”
楚承曜泠冽的面容上,快速闪过一抹受伤,而后嗤笑出声:
“呵,当初为笼络大将军,父皇才肯割爱,将逐风送给林锦安。如今老三稍稍作势,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父皇便舍得将踏雪送出,看来他真是老了,竟开始肖想父子亲情了。”
冷嘲完,楚承曜浑不在意的吩咐道:
“国公府既然安排人,弹劾太子,定然还有后手。太子的不足为虑,秦宗良此人却不可不防,你派人去盯紧些。”
“是。”
楚承曜:“再调些脸生的来京都,将现在的探子换下来,不光是国公府和太子府,把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也盯紧了。”
钟毅:“四皇子无心大位,众所周知,应该不用担忧……”
楚承曜:“谁会对那个位子不动心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防着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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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年关将近,学院放了长假,林思远也有了空闲。
午后,常叫上一双儿女,在书房小坐闲聊,考考林锦安的学业。
见林思远拿过林锦安的文章,面露赞赏之色,放下后又故意绷着脸让林锦安不可骄傲,林锦颜给二人续热茶笑道:
“哥你看,爹明明高兴的紧,却生生黑个脸,当真是吓人。”
说话间,茶水洒了几滴出来,林思远摇头笑道:
“越长大越胆大,连爹你都敢调侃了。平日里喝茶,自有丫鬟给你续好,显然你对续茶这事不熟,还是爹来吧。”
一句平常话,林锦颜不知怎的,脑子里豁然就想到了安知闲,那个每每见面,都会浅笑着替自己续上热茶的男子。
耳边听得父兄的说话声,林锦颜才回了神。
“你如今的学识,不说定中三鼎甲,必然是不会落榜了。”
林锦安:“爹放心儿子明白,文无第一,就算高中榜首,也需记人外有人,定不会骄傲自满。”
林思远满脸欣慰之色:“你能明白此理,爹着实放心不少。”
林锦颜:“哥哥为了春闱,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比我还像个千金小姐呢。”
林锦安笑道:“你还取笑我?亏我还抱着给你争光的想法,日日挑灯夜读,就想着待明年春闱过后,你出门走到哪里都有人说一声,那不是状元的妹妹嘛。”
林锦颜:“那我可等着了,哥你可得说话算数,有爹作证的。”
林锦安:“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林锦颜:“爹你看,哥诓我。”
林思远:“两个都多大了……”
来送糕点的周玥雪,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家三口的说笑声,拿食盒的手不由紧了紧:
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一家人,对我却只是客气疏离,从不会这般随意亲昵……
待白芷打开门,冲屋里喊了声:表小姐送糕点来了。
屋内的欢笑声,陡然停下。
周玥雪笑意分毫未变,有礼有节的送上糕点,关心了一下林思远的身体,又向林锦颜问起花样子。
最后又嘱咐林锦安要劳逸结合,莫要累着身体云云,说完话喝完手里的茶,便行礼告退,挑不出丝毫错处。
林锦颜:“表姐得祖母教导,规矩是愈发好了。”
林锦安扫了眼,那两盘卖相精美,却无人动过的糕点:
“外形易改,本性难移。”
不夜侯。
原本因下雪天寒地冻,几位老大人几日都不曾来喝茶。
故而,听竹青说姚太师来时,安知闲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虽坐在火炉旁,安知闲还是不由分说的,给姚太师塞进一个汤婆子暖手。
无理又关切的举动,让姚太师愣了愣神,倒也没拒绝安知闲的好意。
二人一阵闲聊后,姚太师状似无意道:
“如今你这里座无虚席,人手怕是都不够用了吧。”
安知闲:“以前的确实不够用,又新招了几个伙计,还得谢过几位老大人,常来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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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师又多问了几句伙计的事,安知闲才变了脸色,站起身开门看见砚书立在门口,门外并无他人,才将门重新关上,回到屋内。
“太师这般问,是否觉得晚辈新招来的伙计,有何不对之处?”
姚太师:“个个都很机灵。”
安知闲:“确实机灵,每每几位老大人来时,新来的伙计总会抢着送茶点,平常也抢着打扫这二楼。老伙计只当是他们三人想在几位面前露脸,久而久之的,也都习惯了。”
姚太师面含深意道:“你方才能开门探查,想来这几个新伙计的机灵,应该不止于此。”
安知闲谦逊道:“太师,晚辈虽不才,却到底经商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只是这京都鱼龙混杂,晚辈无人依仗,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说完又带上两分郑重之色:“太师放心,只要晚辈还在这里,您跟几位老大人,随时都可来此安心说话。”
姚太师:“知你心是好的,你既明白不知道的好处,就莫要再去探究背后之人,免得引火烧身。心中加个小心,权当不知便是了。”
送走姚太师,凌五才跟着竹青进了屋,见安知闲立在窗边,瞧着下面的马车走远,凌五轻声道:
“主子,太师可是来跟您说新伙计的事?”
安知闲关上窗点头道:“太师也知晓了人出自哪里,特意来嘱咐我装不知情。”
竹青:“大约是觉得,有些话当面说的好。”
竹青:“主子让我刻意引砚书,注意到陆春会功夫一事,让姚太师知晓,不夜侯被人安插了眼线。如今事都如您安排的进展,主子怎么还似有心事?”
林晏清:“确有此意。”
安知闲没想通,索性放在了一边:
“凌五,你进出务必小心,砚书和太师面前也别现身,以防被认出。嘱咐风潇然,老实在当铺呆着,近来别往我这跑。”
安知闲有条不紊的泡好热茶,放在林晏清手边。
安知闲下楼将人迎进屋内,落座后笑道:
“天降瑞雪,晚辈还以为,太傅得年后才会再来了。”
“几日不来,空落落的,过来喝杯茶。”
安知闲端杯打趣道:“确实没有,太傅这般口吻,难不成是要做媒?”
林晏清将林顺打发了出去,屋内只剩两人,林晏清聊了些其他后,忽而低声道:
“记得之前问过你,不曾婚配,也并不曾有过婚约?”
林晏清接过暖手的汤婆子,笑的慈爱:
说话间,伙计来敲门,说林晏清来了。
安知闲:“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让砚书传个话的事,太师为何只因此事,下着雪还亲跑一趟……”
安知闲笑意顿住一瞬,才恢复:
“不只是哪家千金,竟能劳太傅做媒?”
林晏清:“我家的。”
安知闲笑意彻底顿住,脑海中浮现出那抹明艳的身影,心跳如雷般不受控的狂跳。
心中又惊,又喜,又慌乱无措……
是她让太傅来的?她要嫁我?她怎会突然要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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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安知闲端着茶杯,愣在当场,林晏清看的好笑,倒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失态模样。
“怎么是这幅样子?”
安知闲回神,意识到失态,忙喝茶掩饰。
一杯茶饮尽,也调整好心态,也是第一次没喝出茶中滋味……
“让太傅见笑了,突闻此事,晚辈只觉惶恐。晚辈只是一介商人,怎敢高攀您孙女。”
林晏清叹道:“你知我从未芥蒂过身份地位,就莫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以你的才智,若说高攀,也是我那孙女高攀了你。”
安知闲腹诽道:您怕是还不知道您那宝贝孙女,真正的能耐……
“婉蓉的身世你也知晓,是个苦命孩子,嫡母不慈她爹从未护过她,这些年都养在她祖母身边,虽不是嫡女,胆子也小了些,却胜在品行端正,温婉娴淑……”
听到此处,安知闲那不受控的心跳,陡然就开始平静了下来,原来不是她啊……
林晏清正说着孙女的优点,却见安知闲忽而低落了下去,忙止住了话头:
“今日之言确属唐突,你有顾虑也是应该。”
安知闲恢复到,平日谦逊的笑脸模样:
“神医来看看这些,可有不妥。”
吴神医上前一一查看:“都是些上好的滋补药材,品相极佳,也都上了年份……咦?”
工部尚书府中。
见林晏清点头,安知闲继续道:
“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对女子而言更为重要,自该慎之又慎。晚辈自小由叔父带大,现如今叔父远在漳州未归,晚辈也不好自己做主。”
肖尚书指向桌上,楚承曜带来的东西:
楚承曜刚带着钟毅离开,在客房等候的吴神医,就被请进肖思明的房中。
竹青不动声色道:“太傅是来让东家寻茶,太师是来找吴神医的,又没约在一起没遇上便没遇上吧。吴神医可回来了?”
见吴神医拿着药盒闻了闻,肖尚书向前倾身,面露询问。
“青掌柜,太师和太傅怎么还分开来,都没能遇上。”
陆春:“神医被肖尚书派人接去,还未曾回来。”
“太傅能私下同晚辈说这些,可见心中并未把晚辈当外人。晚辈并非对婉蓉小姐的身世心有芥蒂,是自知身分从未肖想过,您突然说起,总得让晚辈考虑考虑。”
林晏清满意道:“还是你思虑周全,那就等年后再议。”
“这倒是奇了,方才还好好的,怎地这么会功夫,就开始气血翻涌?”
因着没两天就是除夕,茶楼也比往日冷清了不少,喝茶的客人寥寥无几。送走林晏清后,安知闲便回了后院。
把完脉,吴神医不解道:
陆春看了眼安知闲的背影,笑眯眯道:
吴神医疑惑了片刻,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这药材沾染了一味补气血的猛药,令公子失血过多虚寒之体,需循序渐进的温补,遇这等大补的烈药,与他如毒药无异。”
吴神医转身看向床上的肖思明,小声嘟囔道:
“怪不得像极了中毒之症,却有并无中毒之实……原来是药效相斥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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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神医虽是小声嘟囔,可肖尚书离得这么近,又怎会没听到,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面上却是不显,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才沉下脸看向桌上的药材。
吴神医刚出肖府,便被竹青派来的伙计通知去太子府。
忙完回到不夜侯时,已是傍晚时分。
待吴神医将今日见闻悉数说完,却久久没得到答复,抬眼看去,却见安知闲眼睛放空的发着呆,就连竹青端着饭菜进来,安知闲也未曾察觉。
吴神医和竹青对视一眼,面上都带着不解,竹青索性站到安知闲目光所及之处:
“主子,该用饭了。”
安知闲猛然回神:“嗯?哦好,吴大夫您刚说到哪了?”
吴神医:“都说完了。”
安知闲:“嗯?那先用饭。”
安知闲起身走向饭桌,刚坐下,吴神医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反复把脉几次,才松开手:
“没有不对啊……可是遇到了难事?老门主嘱咐过我,你的事就是他的事,要我倾尽所能帮你。遇到难处只管说,无需有顾虑。”
安知闲表情僵了一瞬,笑的无奈道:
“吴大夫,我真的没事,方才就是想些其他事,走神罢了。您刚说,太子妃如何?”
吴神医:“唉,太子妃身子还未曾养全,近日太子又爱折腾……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是正头的夫妻,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开点温补的药剂。”
见吴大夫被自己转走了话头,安知闲松了口气:
“太子约摸是近来势微,想有个子嗣,稳固地位。”
吴神医端起碗,语气不赞同道:
“就算是想要子嗣,也不能胡来啊,我前两日便跟太子说过,太子妃不光身子虚还体寒,要调理好后才能怀上子嗣。可太子充耳不闻,反倒变本加厉,哪像是要子嗣,分明是要命……”
安知闲眸光一闪,拿筷子的手也顿住:
“说不得还真是为了要命……吴大夫,您将此言找机会说与太师知晓,再让孟杰不经意的,将此事透露给陆春。”
吴神医闻言,恨恨的将菜放进碗里,低声骂道:
“还是天家人,手段如此下作!”
吃罢饭,安知闲将正事安排下去,洗漱完毕拿起书靠坐在床头,看了半晌也不曾翻页,直到寒风吹开没关紧的窗户,安知闲才回神起来关窗。
再回到床上时,安知闲将书合上放置一边叹道:
“还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将灯吹灭,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脑海中又浮现那抹明艳的身影……
花会上时那流光溢彩的衣裙,般般入画的容颜,第一次初见时的聪慧,第二次谈生意的人小鬼大……
一幕一幕竟都是那般清晰,那些以往让自己觉得心痒,却又回避不曾深想的时刻,在今日太傅说媒的误会中,全部涌现,结成一张密密麻麻不能见光的网……
那张网的每一丝,都在提示自己真正的心意。
一想到误会那人想嫁自己时,心中那惊喜交加,惶恐慌乱,安知闲就不由得摸了一把脸。
怎么像个怀春少女一般,还真是羞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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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听得郑诚的密报,皇帝的脸色晦暗莫名:
“太子如今,也开始学会不寻常的手段了……承曜因何对肖维中那个,要死不活的儿子下手?”
郑诚:“老奴不知,这些消息也是派去茶楼的探子,从那神医身边探来的。”
皇帝细思片刻,见不得其果,便将此事放置一旁:
“太师和唐阁老几人,真就只是在那茶楼对弈品茗?”
郑诚:“确实如此,门口都不曾派人把守。都知老侯爷棋瘾大,太师又是六艺中的高手,自打太师回京,老侯爷常缠着太师对弈,连带着同老侯爷交好的唐阁老,也常去作陪。”
皇帝:“这几个老家伙,年轻时单拎出来,都是难惹的刺头,只是老了收敛了锋芒。派去的人小心着些,莫要被发现了马脚。”
郑诚:“是。探子说那茶楼不止您派了人去,还有其他人。老奴细查了,是国公府和二殿下派去的。”
皇帝:“国公府应是皇后授意,探查太师动向。可承曜的眼光之长远,却是太子和承烨所不能及的……是个好苗子,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皇帝虽没说,郑诚却是心如明镜,可惜生母出生低微……
除夕前一日,常年蜗居在望舒宫的玉妃,从宫女的闲聊中听到,都有何人参加宫宴,无意中听到一人的名字后,心思急转。
素娥:“奴婢哪敢骗娘娘,娘娘似是很喜欢这林小姐?”
白芷和玉彤给林锦颜试着新做的衣衫,嘴里不住的夸赞。
玉妃:“是那孩子讨喜,我膝下只承恩一个孩儿,见到那般乖巧的女娃娃,自是喜欢。她既无事便好,若有缘分,终能再见到,也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
“可不是嘛,宫宴怕是要将女眷都比下去了。”
林锦颜头发散了满背,更显腰身纤细,鼻尖带着微汗,脸色也泛着微红:
玉妃:“当真?那倒是件好事儿。”
“小姐都未曾梳头装扮,都如此好看。”
素娥:“娘娘莫要伤怀,奴婢听闻那林小姐已然养好了伤,已于前几月回京了。”
午后,玉妃状似无意的翻看首饰,打开其中一个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叹息道:
玉妃面露两分哀伤:“嗯,可怜见的,那么小一点就遭那么大的罪,罢了,说不得都不在人世了。”
颜玉轩内。
“别贫嘴了,屋子里怎么烧的这么热?”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孩子伤养好了没。”
素娥:“娘娘,这块玉佩,好像是林小姐的?”
玉彤笑道:“能不热嘛,午时,老太太见下了雪,就嘱咐给您屋子添炭火,婉蓉小姐还亲自来看了一回。接着老爷嘱咐了一回,少爷嘱咐了一回,老太爷回府后又嘱咐了一回。”
林锦颜眼中染上笑意,见白芷把窗户开了个缝,便站到窗边赏雪:
“这般大的雪,明日怕是要存下了。”
玉彤拿了披风,披在林锦颜肩头:
“那感情好,等雪停了,我给您堆个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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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轩院中的树上,一道视线透过树枝,看向窗边说笑的主仆。
巡查完院子里的洪九,进门前突感院中有人,目露精光的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才进了屋。
看了会雪,林锦颜在玉彤的催促下关上窗,良久后,屋中的光才被吹灭。
一个黑影自树上剥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
初尘当铺。
风潇然将腿交叠着,搭在桌子上晃悠,透过桌前的屏风,听着乐姬弹奏琵琶,喝着酒将盘中的花生高高抛起,再用嘴接住嚼的摇头晃脑。
待玄色衣袍的男子跳窗而入时,就见到风潇然这幅纨绔的二世祖模样。
风潇然虽在漫不经心的享受,可依旧察觉到,身后悄无声息的落地声,嚼花生一顿,眼中泛起森然的笑意,耐心等着身后之人接近。
待来人离自己仅余三步,风潇然轻踩桌子,在空中一个翻身调过身形,直取来人咽喉。
来人侧头躲过,抓住风潇然的胳膊,轻声道:
“我。”
风潇然见状,坐直了身子,脸上没了笑闹之意,带上了两分郑重:
樊同贵端来酒菜,拿来外袍,询问安知闲夜半前来,可是有事。
安知闲只道是不放心风潇然,过来看看。
风潇然看清来人,惊喜的准备出声,就被来人捂住了嘴,用眼神扫向屏风外。
樊同贵应声出屋,风潇然大大咧咧的坐到桌旁,上下扫视了一圈来人,笑的欠揍:
divclass=contentadv“小师弟夜半翻窗,是想师兄了?”
“诶?您何时来的。”
“无事发生,只是想喝酒罢了。”
风潇然:“他刚到,去拿一件我的外袍,再温壶酒来。”
说着话,走到屏风内,看到来人,惊讶道:
安知闲自顾自的穿好衣衫,坐下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待樊同贵走后,见安知闲换衣,风潇然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
“以你的脚程,从不夜侯到我这,不消半刻钟。就算雪大,你漫步赏雪,也不足以湿了你的披风和外袍,这寒风凛冽大半夜的,是谁需要你亲自盯梢?可是武功高强?反正师兄我也闲着,你要不要求求师兄?”
风潇然无所谓的耸耸肩:“你那里不许去,又不让我在当铺露面,我只能在后院听听曲子,打发日子了。”
“你还真喝酒?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被人发现了?”
安知闲感受着嗓间的灼热,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来人摘下兜帽,脱下披风和外袍,露出安知闲矜贵的脸庞:
“不来这一遭,还不知你如此享受。”
樊同贵进屋关上了门:“少主,怎么今日这般早……”
风潇然点点头,拍开来人的手,抬手击掌三次,琵琶声嘎然而止,乐姬对着屏风款款行礼,施施然退了出去,显然熟悉规矩。
风潇然狐疑的盯着安知闲,反复问询几次,都得了无事发生的回复,只当是年节将近的缘故,也就再没多问。
安知闲:“明日便是除夕了,你真不回去陪风叔?”
风潇然:“我都传信回去说要陪你,我爹也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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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风潇然捂着头从被窝里坐起,茫然的看向房内。
昨晚不是跟小师弟喝酒吗?
“人呢?”
樊同贵端着醒酒汤,推门而入:
“少主您醒了。”
风潇然睡眼惺忪:“他人呢?”
樊同贵:“您的小师弟,寅时同属下一道将您扛回房,便独自回茶楼了。留话说,让您酉时去茶楼。”
风潇然:“他没醉?”
樊同贵:“走时并无醉态,还嘱咐属下给您熬醒酒汤。”
风潇然懊恼道:“我一个常喝酒的,喝不过一个素日不端杯的?哪哪都想把我比下去,反了他了。”
樊同贵一本正经的给台阶:“少主,有种人天生好酒量,轻易不端杯,端杯放到一大堆。”
风潇然接过樊同贵递来的碗,说话间喝了一口:
“是吗?我就说嘛,他也就是运气好……呕……这什么东西!”
玉兰眼神暗了暗,不自主的叹息道:
“小姐,您对白芷和玉彤是真好啊。”
林锦颜:“瞧你脸冻的通红,看着都冷,我才不去呢,这汤还烫着,你刚好暖暖手。”
洪九:“你只带白芷入宫,我不放心,从宫里出来后我再走。”
颜玉轩。
林锦颜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打闹,眼中亦有笑意:
进屋后,扫向林锦颜面前放的热汤,白芷笑的娇憨:
趁玉兰转身的间隙,白芷快速低头闻汤,待玉兰回身,白芷笑眯眯的接过汤婆子道谢。
语气带着羡慕失落,以及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的嫉恨。
玉兰紧盯着汤碗:“白芷,那可是小姐的汤,怎可捂手?我给你拿个汤婆子。”
“也好。”
divclass=contentadv瞥见玉兰端着热汤进屋,白芷面上不动声色,嘴里嚷嚷手冷,顺势溜回了屋。
玉兰:“小姐,这羊汤温补,最适合冬日里喝了,老夫人特意吩咐让您多喝点,暖暖身子呢。”
玉彤和白芷带着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在一起堆雪人,笑声阵阵。
“小姐,堆雪人好玩极了,您要不要一起来?”
白芷脆生生应下,欢天喜地的跑出了屋。
“洪九,午后你不必陪我入宫,给你放假,去找故人好生团圆,明晨再回来也不迟。”
樊同贵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醒酒汤啊,您小师弟可说了,您醉的厉害,让我务必熬浓一点。”
白芷上前用手轻抚汤碗,不住的缩回来搓手,再把手放置汤碗外。
白芷笑的没心没肺:“那就谢谢玉兰姐姐了。”
林锦颜失笑道:“哪次有好吃的少你们了?叫上玉彤,自己去盛汤。”
感受到关心,林锦颜也没在坚持:
白芷:“小姐,这羊汤闻着就香,奴婢都馋了,您别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快趁热喝。”
风潇然猛灌了口茶,从牙缝里蹦出一句:
“还真是谢谢他!”
林锦颜端碗喝汤:“怎么?我待你和洪九不好吗?等她们回来,你们也自个去盛汤。”
玉兰回神道:“谢谢小姐,小姐您待每个人都极好。”
服侍着林锦颜用完了汤,玉兰规规矩矩的将空碗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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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看着装扮一新的林锦颜,老太太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好好,姑娘家就该穿的鲜艳些。”
林晏清抚须笑道:“脸上看着,似是比回来时有肉了些。”
林锦颜笑容嫣然:“整个人都圆乎了一大圈,祖母日日在府,让后厨变着法子的给我做吃食,祖父您每每从外间回来,也常带吃食,颜儿从早到晚嘴没闲着,都觉察不到饿,哪能不胖呢。”
林婉蓉笑眯眯的看着几人说话,神情全是幸福之色。
周玥雪扫向林锦颜的脸,只觉明艳的分外碍眼,压下心中嫉恨,面上愈发亲和:
“妹妹这般单薄,哪里就算胖呢,我只愿妹妹早些养好身子,就算是胖些那也无妨。”
老太太:“玥雪说的在理,身子是最重要的,可莫要因怕胖,就不好生用饭。”
林锦颜娇俏道:“真是天大的冤枉,颜儿最是听您的话了。更何况,您每日都要派玛瑙姐姐来瞧我两次,我哪敢啊。”
一番说笑后,老太太不放心的嘱咐道:
待林思远父子送走学生,立马来松茂堂,接林锦颜和林宴清。
周玥雪眸光微闪,笑盈盈道:
林锦颜一一应下:“祖母,哥哥跟在爹身旁,在前院接待前来辞年的学生,晚点也会跟随祖父和颜儿一同入宫,还有两个表哥,舅舅舅母和外公也会同去,这么多人盯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
周玥雪垂眸,心中恨恨道:
不想去称病不去便是了,多的是人想去,摆出这幅惺惺作态,万分为难的样子给谁看?
林锦颜:“祖母别担心,颜儿进宫后定会谨言慎行的,宫宴定是吃不饱,祖母只管备好吃食,等我们回来吃团圆饭便是。”
老太太叹道:“进宫赴宴,说起来是天大的荣宠,可那也是个一招不慎,就会惹祸上身的地方,祖母怎能不担心呢。”
“宫宴将军夫人也会出席,你跟在将军夫人身旁莫要乱跑。再遇到赵家那种不长眼的丫头,自有长辈给你撑腰,莫要往心里去。”
待三人走了,厅里顿觉寂静了许多,见老太太面带失落和担心,林思远笑道:
老太太闻言,精神好了两分:
“好,一家人聚齐,热热闹闹的。”
“颜儿前段日子受了赏赐,宫宴名单里有她无可厚非,安儿近来几乎足不出府,怎么也在名单上.”
说完老太太又不解叹道:
“母亲,他们晚些时候便回来了,前日遇到思然,我跟他说过今日带着锦昀回府守岁,想来过会就该来了。”
“在这京都里,谁不知道锦颜妹妹和安儿,乃是双生子,这请一个不请一个的,倒显得小家子气,所以皇后娘娘才两个都写上了吧。”
老太太点头道:“也是这个理儿.”
宫门口,林锦颜挑开车帘,就看到将军府的马车,下车同林宴清和林锦安说过之后,带着白芷洪九钻进了白伊然的马车内。
白伊然一边笑着同林锦颜说话,一边习惯性的搭上林锦颜的脉搏,确认无事才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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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跟着众人进入殿内,在内侍带路下入座。
跟白伊然一起,同左右的夫人千金寒暄完,林锦颜一抬头,就瞥见多日未见的妍凌郡主,正苦大仇深眼神幽怨的盯着自己。
林锦颜看的好笑,同白伊然耳语几句后,上前给襄王妃请安。
襄王妃正和皇室宗亲寒暄,见到林锦颜,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拉着林锦颜的手好一通的夸赞,才给两人留出说话的地方。
妍凌郡主又生气,又期待,又带着委屈和开心,心情复杂的瞥了林锦颜一眼,将头迈向一边。
林锦颜行礼后,靠近妍凌郡主轻声道:
“谁惹我郡主嫂嫂生气了?”
妍凌郡主羞恼的转回头:
“林锦颜,你找打!”
因着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顾奕辰也是很久未见到妍凌郡主,自打入了殿内,顾奕辰虽跟着祖父和父兄同官员寒暄,余光却一直放在妍凌郡主身上。
同妍凌郡主说了会话,林锦颜重新回到白伊然身旁坐好,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殿内众人。
姚太师坐的随意,像和殿内众人格格不入,又似本该就在其中。
往下,是皇室宗亲和皇子的位置,平日里见不到的皇室中人,在京都的都到了场。
察觉到视线,姚太师豁然抬眼,对上林锦颜的视线,微不可查的微微点头,林锦颜亦是浅笑点头示意。
楚承平进殿后,立在门旁等了片刻,待楚承逸和冯斯年进来后,一同朝座位走去。
林锦颜看向门口,没看到冯斯瑶后,便收回了目光。
打量中,太子和几位皇子进了大殿,楚承曜和楚承平缓步而入,拉开和太子的距离。
待姚太师错开目光,林锦颜看向对面三五成群寒暄的官员,在新任的户部尚书身上停滞一瞬,才移开目光。
上座的龙椅旁,左右各一排座椅。一左一右放着两大张椅子,右侧皇后的椅子比龙椅略靠后,左侧那张更大更靠前一些,显然是太后的位子。
侧头看向女眷,扫视一圈,看到了兵部尚书的夫人,没瞧见赵华琼。
楚承烨则是和太子齐平而入,丝毫没有礼让的架势。
春风得意的楚承烨,见太子走向顾弘章,也抬步跟上。
再往下,是以秦国公府为首的皇亲国戚,还有封侯拜相的各府公侯伯爵,姚太师也在其中。
同顾家几人说笑间,瞥见太子眼底压抑的怒色,楚承烨嘴角的笑意愈发肆意。
见林锦颜和心上人说笑,顾奕辰也不禁扬起了嘴角,转头瞧见顾睿洲冲自己打趣挑眉,顾奕辰立马正色掩下笑意。
众人起身,对着几人行礼而后重新落座。
殿内众人,无论心中如何,面上都是一副和气的谈笑风生。
过了约莫一炷香,皇帝太后皇后,以及各后宫嫔妃公主和皇子妃,一起进入大殿。
众人起身行礼叩拜,皇帝坐上龙椅,目光扫视了一圈,才龙颜大悦的让众人起身。
一番上位者的官腔发言后,歌舞和酒菜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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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盏,该说的场面话都说过之后,娴贵妃提议让众人施展才艺助兴,得了皇帝和太后的准许,娴贵妃从手腕上褪下玉镯作为彩头。
因着除夕高兴,皇帝和太后也乐呵的拿出彩头,皇后和诸嫔妃见状,也纷纷拿出随身之物。
为图热闹,皇帝笑道:下场者不拘男女,不论才艺,也不论是否婚配,各府至少出一人。
皇帝话毕,太子立马起身响应,要赋诗一首。
走向摆放好笔墨纸砚的桌子,一手好字跃然纸上,待内侍将纸张展开,皇帝看过内容,面带满意的点头,对太子夸奖了几句。
近来太子颇受冷遇,眉宇间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写完后眼中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得了夸奖才踏实下来。
皇后闻言,眼中也带上实质性的笑意。
养病多日的太子妃,面色比往日好了许多,见太子得了夸奖,维持着笑脸,笑意并不达眼底。
楚承烨不待太子坐好,便站起身:
“父皇,既然皇兄赋诗,儿臣就耍一套枪法吧。”
楚承曜神色自若的,看着两人的暗流涌动,并无起身下场模样。
妍凌郡主坐的无聊,趁人不注意,偷瞄了两眼顾奕辰,只觉脸红心跳,见楚承逸面带嘲笑的看向自己,妍凌郡主狠狠瞪他一眼,收回来目光。
楚承烨接过内侍拿来的长枪,有模有样的舞了起来,看着孔武有力枪下生风,观赏性极强。
一个时辰后,眼见无人下场,皇帝环视殿内,笑着将未曾下场之人挨个点名:
“承曜和承平还有承逸,今日除夕还想躲懒不成?顾卿,顾家儿郎沙场之上骁勇善战,怎么此刻反倒拘谨了?太傅家的丫头可来了?怎么也不见露面?”
皇帝笑道:“好,一文一武甚好。你的枪法你舅父还夸赞过的,正好让朕看看。”
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后,楚承烨英姿飒爽的收枪,皇帝带头鼓掌叫好,好一阵的夸奖,娴贵妃笑的满意,楚承烨口中谦虚,眼中尽是得意之色,落座后冲太子举杯示意,惹得太子紧咬后槽牙,才将其无视。
太子和楚承烨开了好头,皇室宗亲纷纷下场,或赋诗,或投壶,或作画,或弹琴,或吹笛一时间热闹纷呈。
楚承逸看的好笑,端杯喝酒时,视线不自觉落在林锦颜身上,看了两眼。
皇帝:“你的学识,不少老臣都是夸奖过的,莫要自谦。”
楚承曜行礼笑道:“儿臣自是不敢偷懒,只是文韬武略不及皇兄和三弟,唯恐露怯。”
楚承曜行礼起身:“那儿臣便献丑了。”
话毕,楚承曜走向琴旁落座,略微抬手将衣袖上滑,露出手腕,清逸的琴声自指尖宣泄而出。
琴音宛如置身在林间竹屋中,听雨品茗,清雅安稳又不显沉闷,只觉闲云野鹤之境,身心放松。
一曲奏罢,众人跟着皇帝鼓掌。
皇帝:“此曲平淡却极考验琴技,也考验弹奏者的心境。琴技稍显平庸,亦或是心浮气躁,便弹不出此等意境,能弹的这般好,足见你琴技极佳,性子稳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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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夸奖,楚承曜不骄不躁,谦虚几句落座。
柔妃和小公主见状,脸上满是自傲之色。
楚承逸和楚承平一曲琴箫合奏,亦是博得满堂彩。
待都献完艺,被点名的顾睿洲兄弟两,和林锦颜行礼起身。
顾睿洲:“陛下,微臣兄弟二人专平日舞刀弄剑,六艺只是习的皮毛,实不敢在陛下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面前献丑。”
皇帝笑的慈爱:“安北将军自谦了,既然专注武艺,不妨耍一套刀剑,也让大家看看沙场勇将的英姿。”
顾睿洲:“如此,微臣便献丑了。”
林锦颜行礼道:“陛下,臣女久不在京都,在苍圣山闲时,只画些花花草草打发日子,故而只有画能勉强入眼,画废些时间,趁二位兄长献艺,臣女便开始作画,以免耽搁时辰。”
众人看向说话的明艳少女,说话声如清泉不急不缓,一身牙红与玉色交接的衣衫,衬出少女姣好的气色,裙边上两簇兰花,平添两分清逸出尘。
温婉灵气的发髻上,带着红玉的发簪和头面,绸缎般的墨色长发披了满背,如水滴一般形状的红玉耳环,和发饰相互呼应,更显脖子白皙修长。既带着两分少女的娇俏,又显大家闺秀的矜贵。
林锦颜:“谢陛下关心,伤已养好,只是身子比旁人弱些,并无大碍。”
皇帝:“嗯?你便是太傅那个孙女吗?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幼时便容颜姣好,不想长大竟如此闭月羞花,果真是遗传了顾林两家的好相貌。伤可养好了?”
皇帝挑眉道:“是有此事,皇后当时可是赞不绝口,朕差点被你蒙到,快去画来给朕看看。”
皇帝:“前段时日京都被漠北人投毒,你与将军夫人又救下无数百姓,朕便知道你一如幼时一般心善,送你的山庄可还满意?”
少女出众的容貌,本就惹得众人暗自打量,这会出声更是引得众人瞩目,不少人眼中带着惊艳之色。
皇帝朗笑出声:“你这丫头倒会省事,起身去作画吧,只管画便是无需害怕。”
林锦颜说着话,施施然行至殿中,对着上首虔诚叩拜。
皇后亲和开口:“陛下莫要被锦颜自谦之语唬住,这丫头一手丹青可是妙笔生花。陛下难道忘了,花会后,我给您看过的那副菊花,可就是出自锦颜之手。”
林锦颜行礼笑道:“陛下龙恩浩荡,山庄无一处不美。臣女不过是尽自己本分罢了,得了山庄喜不自胜,一直想入宫谢恩,奈何陛下政务繁忙,不敢打扰。今日刚好借此机会,谢过陛下隆恩。”
林锦颜应下,行至桌旁,对着磨墨的内侍点头道谢,执笔蘸墨从容下笔。
顾睿洲和顾奕辰行至殿中,行礼后接过内侍递来的剑,对打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剑击声不绝于耳,不同于楚承烨舞枪的观赏性,二人的剑术虚招甚少,实用居多,带着破竹之势凛冽之风。
在座众人看的聚精会神,待二人收剑,殿中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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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顾睿洲兄弟两朗声夸赞,说是有顾家驻守北境,无比放心。
一盏茶后,林锦颜停笔,两个内侍将画展开,一副日照群山的山水画跃然纸上。
墨色的群山苍劲巍峨,山上的松树挺拔而立,山下的河流蜿蜒绵亘,一叶扁舟浮在水面。
河流上空,骄阳高悬。河边几间草屋,带着烟火气。
皇帝细看过后,不住的夸赞:
“好一手墨笔丹青,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山河锦绣,万物向阳,足见画工扎实,心境开阔。好啊!好!不愧是太傅后人。”
太后:“拿过来些瞧瞧。”
内侍弯身走到太后桌前,恭敬的将画举起。
太后细看点头:“确实极好,女儿家一般作画都是花草,少有山河画的。这类画,画的不好就显得小家子气。”
顾林两家人闻言,皆满是笑意的看向林锦颜。
林锦安起身行礼:“陛下圣安。”
一直盯着林锦安的小公主,瞧见兄妹两互动,不由心生比较,视线下意识的扫向楚承曜,停顿了一瞬又立马移开。
笑声引得皇帝不住的咳嗽,因用力涨红了脸,也逼出了眼泪,老态尽显。
林锦颜抿唇浅笑,二人心照不宣。
太后看向林锦颜,笑意大了一分:
“她自小便招人喜欢,只是幼时不知她有如此好的画技。”
柔妃笑道:“上次花会,林家兄妹两,一人作画一人题诗,可是拔得头筹的,自然是好。”
接过皇后递来的茶水,喝下后,止住了咳嗽,摆摆手让众人不必惊慌。
诗句念完,皇帝撑着桌面朗笑出声:
内侍再次将画展开,郑诚上前,一字一句将诗念出。
皇帝闻言,看向林宴清身后:
林锦安侧头和林锦颜对视一眼,似是在说:
待皇帝彻底无事,太后直接将自己的彩头,赏赐给了林锦颜兄妹。
猜的可对?
皇后:“这丫头不单是画好,性子也好,实在是招人喜欢。”
众人见状虽心思各异,面上却都是一副关心之色。
细看画片刻,林锦安落笔如有神,挥毫一蹴而就,洋洋洒洒一首诗,落在河流上方空白处。
“太傅的孙子,今日可来了?”
“哥哥可知我画的何意?”
皇帝招手道:“朕记得春闱你便要下场了,正好题诗一首让朕看看。”
林锦安从善如流的应下,内侍将画铺回桌面,林锦颜立在桌旁小声道:
林锦安看向妹妹,粲然一笑:
“我猜猜看。”
divclass=contentadv少年的笑意,印入小公主的眼里,更晃进心里。
“哈哈哈,万里江山?是个好寓意,好憧憬。心有天下归心之念,天楚儿郎若都有此心,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太傅,有这一双孙辈,林家也算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咳咳咳.”
兄妹二人谢恩落座后,太后说是身子乏累,想要回宫歇息歇息,临走前嘱咐皇帝少饮酒,还让柔妃多盯着些。
柔妃喜笑颜开的应下,余光瞥了眼皇后,暗自得意。
皇后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暗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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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旁观着上座的暗流涌动,跟着众人起身送别太后。
一番商议,皇帝及皇后等人,将各自的彩头赏赐下去,大多数都给了林锦颜兄妹。
二人好几次站起身谢恩,出尽了风头。
献艺结束,歌舞又起,宫女内侍端着酒菜鱼贯而入。殿内众人互相推杯换盏,笑意连连。
皇帝看的高兴,直夸皇后和柔妃宫宴办得好。
皇后笑的端庄,举杯同皇帝碰杯。
柔妃笑盈盈道:“陛下,您方才可答应过太后,要少饮酒的。”
皇帝笑的点头:“好好好,少喝少喝,免得你向母后告状。”
柔妃闻言,声音更娇媚了两分:
“天大的冤枉,臣妾哪敢告您的状,还不是担心您的身体。”
温言软语逗得皇帝,再次朗笑出声。
过了半盏茶,感受到有一道视线频频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装作不经意的抬头,刚好和小公主对视上。
到了长寿宫门口,宫女拦住白芷和洪九:
“太后喜静,方才在殿中就觉吵的头疼,这会只想见林小姐一人,你们在此等待。”
洪九闻言不吭声,看向林锦颜。
林锦颜:“太后这里有什么担心的,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去去便回。”
林锦颜谢恩落座,乖巧的候着,并不开言。
听的陈麽麽小声说人来了,太后微微抬眼,对着行礼的林锦颜摆摆手:
“起来坐吧,给这丫头上些茶点。”
待宫女端来茶点,点头道谢,拿起一小块芙蓉糕,小口吃着。
小公主没想到林锦颜突然看过来,愣了一瞬立马状似无意的错开视线。
太后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钰织半跪在塌边,给太后捏着腿。
说完看了眼洪九,跟着宫女进了长寿宫。
说完话,太后再次眯上眼,丝毫看不出是想找林锦颜说话的模样。
林锦颜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甜汤,浅尝了一口,刚放下碗,便有长寿宫的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太后歇息了一阵,精神好了不少,叫林锦颜去长寿宫说说话。
太后和皇帝之命,林锦颜自是不敢推辞,起身行礼后,白伊然嘱咐了两句,林锦颜对顾林两家人投以放心的眼神,便带着白芷洪九,跟着宫女出了大殿。
divclass=contentadv一路上看着领路宫女的背影,林锦颜心中都是满腹狐疑,暗暗思量太后用意。
白芷不放心道:“小姐.”
皇帝闻言,挥手让林锦颜跟着去。
林锦颜应下,笑着同一旁的白伊然说话,余光在皇子方向停滞片刻才移开。
宫女挨桌端来甜汤,白芷帮林锦颜盛了一碗,小声道:
“小姐,小心烫。”
皇后和娴贵妃满脸堆笑的,听着皇帝和柔妃说话,互相对视一眼,难得在对方眼中找到共同的情绪
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
太后半天没听到动静,微微抬眼,就瞧见林锦颜自顾自的吃着东西,不由好笑:
“你倒是如幼时一般胆大。”
林锦颜转头看向太后,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笑眯眯开口道:
“您给的糕点,不吃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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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仔细打量了林锦颜片刻,见其落落大方,对自己盈盈而笑,眼睛又抬起了一些:
“身子如何了?”
林锦颜:“劳太后惦记,臣女当年伤的重了些,伤虽养好了,身子却比常人稍弱些。平日调养着,并无大碍。”
太后:“嗯,有将军夫人照料,想来无事。早就听闻你如今生的貌美,确实不虚。云娉前些时日还说,想见见你长成何等容貌。”
林锦颜:“您过誉了,长公主和您才是国色天香之貌。臣女入殿后还在疑惑,怎么不见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近来可好?”
提起长公主,太后的面色柔和了两分:
“云聘快分娩了,就这几天,大着肚子走动不放心,近些日子就没让她进宫来。”
林锦颜笑颜如花:“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大喜事!臣女回去后,就给长公主缝制些孩子穿的衣物,得用水云棉的料子,又暖又软,最适合不过了。”
太后脸上浮现笑意:“难为你有心。”
二人又聊了一阵长公主,才停下来。
见两个人聊的差不多了,陈麽麽看了眼时辰,俯身向前轻声道:
“那位还等着呢。”
“带一个吧,莫要多话。”
陈麽麽:“你跟着她走便是。”
林锦颜起身:“不知臣女能否斗胆问一句,哪位贵人要见臣女?”
陈麽麽看向宫女,朝着白芷两人方向微扬下巴,宫女了然的走向宫门:
“林小姐的药剂在你们谁身上?”
宫女上下扫视了白芷一眼:
“跟我进来。”
林锦颜笑着道谢:“谢过麽麽,臣女明白。本就是为防臣女这身子,突发状况,长辈才不让贴身婢女离身的。”
陈麽麽扫了眼林锦颜纤瘦的身形,带着银狐毛领的大氅,更衬的小脸玲珑精致。
陈麽麽侧头,见太后再度闭目眼神,面无表情轻声道:
“只管去便是了,问那么多作甚?”
白芷:“在奴婢身上。”
林锦颜应下,行礼后从宫女手中接过大氅披上,跟着陈麽麽往外走。
陈麽麽侧头看向大门口两道身影:
出了厅堂,陈麽麽像门口的宫女低语几句,宫女扫了眼林锦颜,对着陈麽麽恭敬点头。
太后收敛了笑意:“有人想见你,又不想旁人知晓,你去走一趟吧,陈麽麽你差人带她过去。”
见宫女对着侧门的方向,做出请的手势,林锦颜出声叫住转身进屋的陈麽麽:
divclass=contentadv“麽麽稍待。”
陈麽麽转身,虽面无表情,眼中却带着不耐。
林锦颜恭敬笑道:“太后让臣女见谁,臣女自是不敢抗命,只是臣女今日还未曾用药,药剂在臣女的贴身婢女身上,能否让臣女的婢女跟着臣女?并非是不信您,只是今个除夕,臣女不想自个儿这不争气的身子,连累家中长辈担心,坏了除夕的兴致。”
白芷跟着进来,对陈麽麽行礼后,走到林锦颜身后站定。
陈麽麽审视的眼神在白芷身上停了片刻,转身进了屋。
林锦颜带着白芷,跟宫女朝侧门走去,转身时对上洪九的视线,对其点头,示意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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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宫女身后,林锦颜侧头看向白芷,眼中带着示警之意。
白芷了然点头,默默伸手入袖,握住装有迷药的药粉包。
出了长寿宫,一顶软轿停在僻静处,在宫女的示意下,林锦颜钻进轿子,并不多问。
落座后,林锦颜眯着眼,一边思考着一会要见的人,以及太后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一边默默算着距离,估算着到了何处。
待软轿停下,林锦颜心中之前的疑惑尽消,新的疑惑却陡然而生。
轿帘从外掀开,林锦颜就着白芷伸来的手弯身出轿,抬头看向宫门上方,高悬的望舒宫三字。
宫女让林锦颜两人等在门外,独自入内,片刻后再度出来,带着两人进去。
宫女一入门内便止步,林锦颜二人行至厅中,瞥见玉妃的身影恭敬行礼。
玉妃清冷随意的声音传来:“起来坐吧。”
林锦颜:“多年未见,娘娘和小皇子身体可好?”
林锦颜起身上前笑道:“臣女谨遵娘娘口谕。”
林锦颜笑如春风拂面,和玉妃说着话,你来我往的落子:
“小皇子吉人天相,想来好生将养着,过些时日便无碍了。”
林锦颜:“能见到娘娘就足矣。”
玉妃转头看向下座的明艳少女,目光在林锦颜脸上停顿片刻,又上下扫视了一圈:
“长开了,眼神没变。”
玉妃看着棋盘,紧盯林锦颜落子的位置,挑了挑眉,跟着落下一子:
“下午练完字,疯玩了一阵,累的睡着了,这会还没醒。”
林锦颜笑道:“娘娘同多年前并无差别,真可谓是青春永驻。”
玉妃:“行了,别说这些虚话了,可会下棋?”
白芷解下林锦颜的大氅,林锦颜落座看向上首。
玉妃抬眸看了眼林锦颜,又用余光扫向眼门口的长寿宫宫女:
林锦颜说完落下一子,玉妃不由眼神发亮:
玉妃:“但愿如此吧,当娘的都是这般,总有操不完的心。”
林锦颜落座,扫视着棋局,抬手拿出一子落下:
“今日除夕,为何不见小皇子,只您孤身一人?”
“我这逢年过节都无客到访,今个儿倒是稀奇。不知你来,也没准备什么吃食,随便用些茶点吧。”
林锦颜:“可怜天下父母心。”
玉妃闻言,唇角微勾:
“长大了,也学会贫嘴了。”
林锦颜:“会一点。”
divclass=contentadv玉妃:“坐过来陪我手谈一局。”
玉妃一身青碧色素衫,看着清冷孤寂,上身扭转面向身旁的棋桌,屋内也素雅出尘,毫无除夕的影子。
“我倒是老样子,承恩幼时体弱,幸得上苍眷顾,如今也算是身康体健,只在冬日里畏寒,也不知何时才会好。”
“这一手绝妙,看来你棋艺不俗,难得有人同我对弈,若是你能常来我这就好了。”
林锦颜:“臣女自是愿意的,只是宫规森严,皇宫并非臣女想进便能进的。”
玉妃:“那倒也是人生在世,本就有诸多身不由己。罢了,除夕能有你陪我对弈,也算是个喜事,该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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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同林锦颜对弈,神色愈发惊喜和认真,偶尔闲话两句,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下来。
长寿宫宫女看了眼时辰,正欲开口催促时,小皇子揉着睡眼进了厅堂,素娥紧跟身后,整理着小皇子宽大的披风。
“母妃.”
玉妃闻声立马侧头,笑的温柔:
“睡醒啦?来看看这是谁?”
小皇子闻言,才发现玉妃对面还坐着一人,看见自己进来,那人正起身行礼。
小皇子见状,立马没了松懈的模样,正了正神色,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将行礼之人叫起。
细看了两眼,疑惑的神色逐渐变成,带着不确定的惊喜,慢步上前语气试探的问道:
“你是.颜姐姐吗?”
林锦颜听到称呼,笑意更大了一分:
“回小皇子的话,臣女名叫林锦颜。”
小皇子持重的模样,立马变得生动活泼:
“真的是你呀颜姐姐!你何时回京都的?何时到的望舒宫?你伤好利索了吗?你还记得我吗?”
“那我可以叫颜姐姐吗?”
玉妃失笑的对小皇子招招手:
玉妃温柔道:“没旁人的时候可以,人前别叫。”
小皇子收敛笑意,带着小心翼翼正色问道:
“你无事便好,往后就不会离京了吧?”
divclass=contentadv林锦颜:“若无事发生,就不会了。”
小皇子:“那你能入宫来找我玩嘛?”
长寿宫的宫女,虽在门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可余光一直放在几人身上。
“承恩过来,你一次问这么多,要她如何答?都坐下说话。”
玉妃:“承恩,我知你是拿林小姐当朋友,才会如此,母妃并不介意更无意阻拦,但林小姐真要这样叫了,旁人听到,会说她不知礼数,说不得还要治罪,会给林小姐惹祸上身的。”
小皇子:“颜姐姐你不用对我尊称,我叫楚承恩,你可以唤我名字的。”
小皇子再度喜笑颜开:“我记下了!”
林锦颜落座,极有耐心的一一回复:
“回小皇子的话,臣女回京数月了,今日是随家中长辈进宫赴宴,午后便来了。身上的伤早就养好了,身子比常人稍弱些,平日里调理着并无大碍。来娘娘这里不到半个时辰,方才还问起娘娘,怎么没看到小皇子呢。”
面对小皇子希冀的眼神,林锦颜笑道:
“若臣女能进来,一定来找您。”
听的三人欢声笑语,宫女不由侧目:
这尊冰美人原来也是会笑的啊。
小皇子笑容更大了两分:
小皇子闻言,面上泛起羞怯之色,明媚的笑容带着孩童的狡黠,坐下后盯着林锦颜看,对视上又不好意思的错来视线。
三人下棋说笑,听的外面的烟花声,小皇子催促着两人出屋,看着一朵朵烟火绽放,小皇子蹦蹦跳跳的鼓掌叫好:
“哇!母妃,颜姐姐,快看快看!这个好大!”
玉妃扫了眼烟火,看向笑的开怀的儿子:
“他许久不曾这般撒欢的开心过了,你来他高兴的紧。”
林锦颜:“今日见到您和小皇子,臣女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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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立在廊下,看完远处的烟花一朵朵绽放,正欲返回厅里,长寿宫的宫女上前行礼:
“玉妃娘娘,太后与林小姐还有话说,林小姐得回长寿宫了。”
玉妃笑意淡去,斜眼瞥了眼宫女:
“既然太后在等,自是不敢耽误。”
林锦颜点头,正欲说话,一张嘴便不住的咳嗽,白芷忙上前扶着林锦颜,轻抚后背。
小皇子面露关心之色:
“颜姐姐,你没事吧?”
白芷:“小姐,小姐可是吸了冷风不舒服了?”
林锦颜用帕子捂着嘴,咳的停不下来,只能点头示意。
玉妃眼神微闪:“左右不差这一会,进去喝杯热水压一压,缓一下再走吧。”
白芷屈身道谢,扶着林锦颜,跟在玉妃身后再度进了屋。
玉妃叹息道:“看来我们这局棋,今日下不完了。”
林锦颜:“可要给您传太医?”
林锦颜:“臣女也怕药苦,那是臣女舅母给臣女特制的,外面可买不着。回去臣女就求舅母在做一些,回头送来给您。”
得了林锦颜点头,小皇子快步出屋,催促着素娥换衣衫。
玉妃亲自兑了温水递给林锦颜:
“不妨事,又没烫着,左不过是换件衣衫,你先喝水压一压。”
divclass=contentadv说完让素娥带小皇子去换衣衫,小皇子直说,让林锦颜等着他回来再走。
玉妃摆摆手:“老毛病了,太医来也只会开些苦口的汤药,不愿喝。记得多年前你给过我提神的药丸,那个甚是有效。”
小皇子跑在最前面,吩咐素娥兑点温热的水,从素娥手中抢过温水端给林锦颜。
白芷惊慌的掏出帕子,嘴里请着罪,抓着小皇子的手腕,擦拭水迹。
说完对着一旁的玉璧扬了扬下巴,玉璧行礼退下。
林锦颜喝下咳嗽渐缓后,向玉妃道谢。
白芷如受惊吓的兔子一般,惶恐请罪。
玉妃:“你不说我都忘了,前些时日还看见你那块玉佩,一会你便拿回去吧。”
玉妃揉了揉太阳穴:
白芷见状,忙上前接过,一时没拿稳,水半杯倒在了小皇子袖口上。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烟花吵闹,头有些胀疼。”
素娥见状忙将水杯拿走,皱眉怒斥道:
“你这奴婢怎么毛手毛脚的,幸亏水不烫,不然烫伤了小皇子,当心你的脑袋。”
林锦颜:“来日方长,说起来,娘娘您的发簪还在臣女手中呢,下次见您,给您送来。”
素娥见小皇子相劝,压下了火气,扭头瞥见白芷的举动,又再度皱眉道: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没规矩!皇子的衣袖岂是你能拉扯的!”
林锦颜强压咳嗽,起身赔罪道:
“咳咳.臣女这丫头鲜少进宫,不知皇家礼数咳咳咳.还请娘娘和小皇子见谅咳咳”
小皇子:“素娥姐姐,水不烫,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吓颜姐姐的丫鬟。”
玉妃:“那我就先行谢过将军夫人了。”
说着话玉璧进了屋,将玉佩递给林锦颜。
林锦颜起身接过:“回头臣女再入宫时,就将娘娘的玉簪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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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换完衣衫跑着进了厅堂,说了几句话,在长寿宫宫女第三次催促中,林锦颜主仆两行礼告退,跟随宫女出了望舒宫。
小皇子依依不舍的送到宫门口,玉妃立在廊下,身影寂寥。
入轿后一路无话,直到长寿宫宫女再度出声,软轿才停下。
林锦颜被白芷搀扶下轿,咳嗽了几声才抬眼看向四周:
“姐姐,这好像不是长寿宫?”
长寿宫宫女:“此处是除夕宫殿的侧后门,从此往前行至那边的光亮处,自有内侍带你进殿。时辰不早了,想来林小姐家中长辈正在等,太后传话说身子乏了,让林小姐先回大殿,改日再宣林小姐入宫。”
林锦颜用帕子捂嘴咳嗽道:
“咳咳.劳姐姐给太后娘娘讲,臣女随时等她传召。”
长寿宫宫女:“定会带到,玉妃娘娘喜静与世无争,不愿与朝中大臣来往,烦请林小姐不要对他人提起见过玉妃娘娘,这也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
林锦颜:“臣女谨记,定守口如瓶。咳咳.我的婢女还侯在长寿宫门口,烦劳姐姐帮我送她过来。”
宫女垂目应下,带着抬软轿的内侍,礼仪周全的朝林锦颜微微欠身,上身不动的踩着碎步,飘然远去。
白芷悄声道:“小姐,一路走来,并无人来传话。”
林锦颜看向一行人的背影,眼中泛起冷嘲:
“一开始就定好的,自是无需再传话。”
见宫女一行人走远,林锦颜二人转身朝着光亮处行进。
行至一半,头顶上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
“林锦颜?”
突然的声响,惊的白芷警觉的拉着林锦颜靠着树干,自己则是双手展开的护在林锦颜身前。
divclass=contentadv两道身影自树上一跃而下,方才出声的男子再度开言:
“你不是被皇祖母叫走了吗?怎会在此处?”
林锦颜闻声,自白芷身后走出行礼:
“小王爷,同太后说了会话,太后乏了,便差人将我送回来了。”
随着两人走进,看清了面容,林锦颜又行了一礼:
“四殿下。”
白芷也跟着林锦颜,向两人恭敬行礼。
楚承平:“这又没旁人,不用行这些虚礼。”
林锦颜应下,瞥见楚承逸手中的酒瓶笑道:
“殿下和小王爷当真是好雅兴,从大殿喝到了树上?”
楚承逸看了看酒瓶,笑的不羁:
“殿中全是些阿谀奉承的客套话,喝的不痛快,倒不如我俩独辟蹊径喝的尽兴。”
楚承平:“我们两是为了躲个清净,倒是你,怎么从这边回来?方才似乎看到一顶软轿,可是送你的?”
林锦颜用帕子捂嘴,清咳了两声才道:
“我这身子太不争气,吸了两口凉风,便咳的止不住,太后娘娘菩萨心肠,差人用软轿送了我一程。”
楚承逸:“可要紧?既是送了,为何不送到殿外,将你放的这般远,不是还会吹风吗?这些宫人胆敢偷奸耍滑。”
林锦颜:“谢小王爷关心,并无大碍,是我坐的不舒服想走两步透透气,才让宫人将我提前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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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承平挑眉瞥了眼自己,楚承逸收敛了关心之色:
“从这过去倒也不远,我们晚会再回去,你先进吧。”
林锦颜屈身行礼:“好,不耽误两位雅兴。”
楚承平看向主仆二人走远的身影,用肩膀撞了撞楚承逸,语气轻佻道:
“某人对她好似不一般哦?”
楚承逸白了楚承平一眼:
“你用不着来打趣我,你对她那个堂姐,才是不一般。”
楚承平收敛调笑:“能看出来?很明显?”
楚承逸:“每次见到她堂姐,你眼神都发亮,如何看不出?倒也不必过分担心,跟你相熟才能发现。”
楚承平清了清嗓子:“说你呢,扯我作甚。”
楚承逸:“她的家世,容不得我去肖想,莫要再提了。”
林锦颜入殿行礼落座后,白伊然便关心询问,太后找她何事。
见小公主神色古怪,林锦颜也不做深究,转头看向殿中众人推杯换盏,频频朝着皇帝,和身边人敬酒。
“还是喝酒吧。”
在宫门口,林锦颜兄妹同顾家几人话别后,和林宴清一道回了府。
divclass=contentadv松茂堂内,林思然带着林锦昀早早就来了林府,挨着老太太坐着说笑。
众人围坐一桌,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洪九回来不久,楚承逸两人,喝完了酒也返回了大殿。
林婉蓉端坐在林思远身旁,看着倒更像是父女,两人坐陪着,时不时的搭言闲聊几句。
“怎么还没去不夜侯?可是嫌红包少了?”
洪九:“我们刚到长寿宫,有个宫女跟在我们身后。我在长寿宫外等的时候,那个宫女,一直隐匿身形,鬼鬼祟祟在远处盯着我。宫宴散场,我特意瞧过,那个宫女跟在柔妃身旁。”
林锦临走前就吩咐厨房给下人置办了席面,这会回来又给颜玉轩的众人发了赏钱,下人们欢天喜地的围着林锦颜说了一堆吉祥话。
欢快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宫宴结束,高兴的皇帝虚浮着脚步,被郑诚和柔妃扶着离殿。
林锦颜:“柔妃?柔妃派人跟着我做什么.”
林锦颜和林婉容,也都各自回院。
林锦颜三人回来后,厅里再度热闹起来。
说话间,感觉小公主的视线频频朝自己看来,林锦颜转头对上,冲小公主点头示意。
官眷千金们,亦是聊的左右尽欢,捂嘴轻笑。
林锦颜只道,太后只是找她说说闲话家常。
一家人闲话守岁,听到钟声响起,熬不住的老太太才去歇息。
吃完饭几个长辈发压岁钱,又是热闹了好一阵。
楚承平闻言,脸上彻底没了调侃之色,眉心微蹙的,看向林锦颜愈发渐小的背影:
净完手,稍坐了一阵,老太太就吩咐摆饭。
林锦颜净手净面后,不解的看向洪九,打趣道:
林锦颜想了一会也没想通,索性便放到了一边:
“罢了,以后自会知晓。你先去陪故人叙旧,何时回来都可,帮我给安老板和风少主带好。”
洪九点头应下,正欲出屋时,林锦颜又道:
“夜深了,天寒地冻的,将我的大氅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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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九接过白芷递来的大氅,皮毛的温热,透过手掌渗透到五脏六腑,让她一贯冷冽的面色都柔和了两分。
洪九走后,白芷伺候着林锦颜更衣。
林锦颜依靠在床头,看向给自己盖被子的白芷,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
“宫宴的甜汤有问题?”
白芷坐下点头道:“那甜汤单喝没问题,但和玉兰端来的那碗羊汤放在一起,便会引起腹泻,且查不出原由。”
林锦颜:“腹泻?”
白芷:“对,虽会腹泻却不严重,若不是我闻过那碗羊汤,知晓里面加了东西,一直提防着,也不会察觉出甜汤有问题。厨房的羊汤我喝过,并没有加东西。”
林锦颜沉思道:“你都很难察觉的东西如此说来,做这东西的人定是会医理的。”
白芷:“嗯,而且这东西里面有两味药材,寻常医者根本不会用小姐可还记得花会时,您闻到的润清香?”
林锦颜:“你是怀疑.今日汤中所放之物,也是来自屏南制药香的张家?”
白芷点头:“给您下药的人防的不是我,而是师姑,担心败露,所以才会下这么冷门又查不出的药。”
风潇然:“瞧瞧,拿了银子嘴都甜了。”
洪九拜年后,安知闲将早就备好的红包递上。
洪九到时,安知闲等人已经围坐在桌旁,喝红了脸。
风潇然从怀中掏出银票:
“红包没提前备,左右重要的是里头的银子,那层外壳也就是个喜庆,你要不嫌就拿走。”
白芷:“当年的药丸,已将他体内的毒解了大半,如今的余毒只会让他体弱些,较常人畏寒怕热些,却并无大碍。”
屋内众人闻言都笑开来。
不夜侯。
“看来玉妃娘娘,还真是个福星,给我避掉一次麻烦。对了,小皇子身子如何?”
“多谢风少主,百两银子,都能买下几车外壳了,怎会嫌弃?祝少主平安顺遂。”
林锦颜:“你将药剂制成药丸,再做一份提神醒脑的药丸备好,进宫时带上。”
洪九扫过面值,坦然接过收下:
白芷:“能,若是行针药浴,不光疗效更快,也会彻底根除。药剂则要慢些,也需更多时日。”
林锦颜:“舅母的医术高绝,又在我身旁,他们对我下手,自是慎之又慎。”
林锦颜:“余毒可能解?”
“表姐对我情深义重,我也该礼尚往来才是,再给表姐备上一份熏香吧。”
林锦颜细想一番,玉兰同何人亲近,小公主古怪的眼神,柔妃派人尾随.幕后之人已然呼之欲出。
白芷应下刚刚起身,林锦颜又出声道:
安南风:“拿了银子嘴还不甜,那可就没出说理了。”
洪九朝着安南风拱手行礼:
“祝安叔身康体健,平安喜乐。”
安南风笑着从怀中拿出红包:
“你这话说出口,我不给都不行了。跟在林小姐身旁,学的愈发刁滑。”
洪九收下红包:“小姐聪慧过人,耳濡目染的,自是会灵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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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一边对洪九招手落座,一边对安知闲笑道:
“瞧瞧,她心都偏了,人你怕是也收不回来了。”
洪九拿起酒杯,给自己斟满:
“风少主好歹也出自天机门,如此爱挑拨,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主子,敬您一杯,祝您无灾无难,得偿所愿。”
风潇然:“刚收完我银子,你就挤兑我?”
安知闲嘴角勾着浅笑,看着风潇然吃瘪,端起酒杯与洪九共饮。
竹青给安知闲斟满,又给洪九酒杯添满:
“祝风少主早日抱得美人归。”
风潇然:“听你这口气,还以为你是我祖父和我爹派来相劝的。美人还不知在何处,借你吉言吧。”
洪九挨个敬了一圈,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众人看洪九端杯,再次挨个端杯朝安知闲和风潇然敬酒,二人来者不拒,频频举杯。
待喝到后半夜,除了安知闲,就只有喝的最少的洪九还坐着。
“这是给林小姐的年礼,你带回去亲手交给她。”
洪九:“我也不知,但.”
安知闲起身,叫着洪九来到书房,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洪九:
安知闲眼神微闪:“林小姐水灾时,对漳州有恩,所以才会给她备礼。”
安知闲:“既然是她下药,那幕后之人必是楚承曜无疑。可既然下了药,为何没动作?难道是太后突然叫走了林小姐?没有时间去做?”
洪九:“据我所见所闻,小姐似乎十分厌恶二皇子。您若是和二皇子为友”
“咳,你话比以前多了。”
洪九正色道:“有,小姐院中的丫头,今晨给小姐喝了一碗加过东西的羊汤。宫宴上,小姐被太后叫走,去了太后寝宫,没说多会话,就将小姐送去了他处。太后没让我跟去,回府途中,听小姐说是去见了玉妃。”
安知闲:“何时变得吞吞吐吐的?”
洪九点头:“正是她,叫玉兰。”
安知闲面上泛起一丝不自在:
安知闲:“为何这么问?”
其他几人皆依靠在椅子上,或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安知闲:“你是担心,我会和林小姐为敌?”
“今日宫宴,可有异常?”
洪九试探开口道:“您跟二皇子私交不错,是否会为了对付三皇子,从而相帮二皇子?”
洪九眼中一抹笑意迅速闪过:
“跟主子学的好。”
divclass=contentadv安知闲并不接茬,转了话音问起其他:
洪九闻言抬眼,眼神莫名的看向安知闲:
“主子做事一定有主子的道理,你吩咐我听命便是,一直都是如此,为何这次还要多做解释?”
安知闲:“可是那个同周家小姐交好的丫头?”
洪九接过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却是没打开盒子。
见洪九不语,安知闲又道:
“若真是如此,你会如何?会站在谁身边?”
洪九面露纠结为难之色,半晌,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才再度开口:
“属下.属下知晓轻重,只是求主子,不要伤害小姐,她真的很好很好.”
安知闲:“你知晓便好,我不会与她为敌,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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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站在窗边,看着洪九走远的背影,口中喃喃道:
“我当然知晓她有多好,怎会与她为敌”
凌五:“主子在说谁好?”
突然的出声,惊的安知闲豁然转身:
“何时进来的?怎么也没个声?”
凌五茫然又委屈道:
“我出声了.还敲过门,是主子想事入神,才没听到.”
安知闲:“咳,可用过饭了?”
凌五:“谢主子关心,吃过了。”
安知闲行至桌前坐下,轻车熟路的泡起茶来:
“坐,这会过来,可是有事?”
凌五正色道:“国公府世子秦宗良,将薛家藏宝库得来的银子,从冀州运到了国公府城外的庄子里。”
安知闲给凌五倒上一杯热茶:
“倒是会挑日子,如今所有眼睛都盯着城内,他运银子反倒安全不少。”
凌五:“是,每日深居简出,隔几日会往相熟的几家铺子,送一些小件木雕,看着和一般百姓无二。”
divclass=contentadv安知闲手指来回摩挲着杯口,喃喃道:
安知闲:“我记得你说过,前段时日,宋易另一个叫赵新成的近卫,进京后住进了六年前的老宅子?”
安知闲回神道:“不必,他本就身手不俗,贸然探查定会引起警觉。如往常一般,远远看着,知晓他行踪即可,不必盯得太紧。”
安知闲:“宋易?他一个人?”
凌五:“可要派人查探赵新成?”
“主子,宋易或许只是为了报恩,并非有所图谋,才会派近卫跟随。毕竟他和林小姐关系匪浅,林小姐又生的那般美貌,他护着些也在清理之中。今个儿过年,您别费神了,好生歇歇吧。”
凌五:“共两人,宋易还带着他自小的近身护卫曹献。二人轻装简行,要不是我们派人一直盯着冀州几处,还发现不了他们。”
“三个近卫,一个带在身旁,一个跟着林锦颜,另一个入京后,又住的离那位相邻.”
凌五恭敬接过:“还有一事,宋易昨日也到了冀州。”
安知闲得了他的安慰,非但没宽慰,反倒更烦心了
生的貌美?关系匪浅?报恩?如何报恩?以身相许不成?难不成宋易心悦林锦颜?
那林锦颜呢?她也心悦宋易吗?
记得上次问起,她就说过,并无入宫之意,难道是因为心中已然有了人?
宋易虽是江湖人,身份上配不上林锦颜,可依着顾林两家对林锦颜的宠爱,她若硬要嫁,两家人自是不会为难。
正事说完,凌五起身告退,见安知闲还在拧眉深思,忍不住宽慰道:
凌五说完,行礼退了出去,贴心的关上了门。
更何况,顾睿洲两兄弟还有林锦安,对宋易也是观感极佳
胡思乱想了一通,安知闲更觉心烦意乱,起身在房中来回走动,思虑着林锦颜和宋易的种种,想来想去,更觉他两极有可能,早就两心相许
安知闲憋闷的推开窗户,深吸口寒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谁说他没图谋,分明早就图谋上了最好的。”
喃喃自语中,带着落寞不甘,还有嫉妒的酸意。
寂寥的身影,和窗外喜庆的景色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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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林锦昀被随从叫醒,迷迷糊糊眯瞪着眼坐起:
“林利,什么时辰了?”
林利手脚麻利的,将衣衫披在林锦昀肩头:
“少爷披着些,小心着凉。这会已经快到巳时了,大老爷,小少爷和大小姐都到了松茂堂一阵了,小的担心再晚您受责骂,这才将您叫起呢。”
林锦昀闻言,瞌睡醒了大半,掀开被子,由林利伺候着穿衣:
“大伯和祖父,拉着我爹,还有我和锦安,在书房聊到了后半夜,自是睡不够。大过年的,不是谈论学问,就是传授为官之道,怪不得我爹也不爱回来呢.”
林利手上不停道:“好在一年就这一回守岁,晚上您回了府,就能好生补上一觉。只是可惜表小姐回周府了,您这回也没遇上。”
说完瞥见林锦昀面色更加不虞,林利忙请罪到:
“瞧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少爷您别生气。”
林锦昀整理着衣袖:
“就是见到,雪儿也遵循着男女大防,对我避之不及。”
林锦昀闻言,压抑已久的心思,再度燃烧翻滚,激动的呼吸都快了两分:
“可可长辈都说雪儿对我没意思,上门求亲她也没答应。”
林锦颜落座后,将盒子打开。
待林锦颜再回颜玉轩时,就瞧见等候已久的洪九。
林利:“小的小地方出身,左邻右舍的成亲,没见过是哪家女子主动的。莫说是夜半幽会,就是私奔也是有的。起初家里不同意,可生米煮成熟饭,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皆大欢喜了。”
进了屋,洪九将木盒递给林锦颜。
眼见时辰不早,林锦昀收拾干净后忙赶去了松茂堂。不出意外的被林宴清数落了两句,又被老太太拦下。
洪九:“不是,安老板送的。”
林利:“小的瞧着,您和表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表小姐看着也不像对您没意思,只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
“当真?”
林锦昀板着脸道:“胡说什么!雪儿冰清玉洁,我怎能害她名节。”
林利:“表小姐每回给您说话可都温柔的紧,可不像是半点意思都没有。少爷玉树临风,年纪轻轻就有了官身,表小姐怎会不动心?”
林锦颜笑着接过:“你送我的?”
林锦昀闻言来了精神:
一家人齐聚吃了朝食,兄妹四人给长辈们献了年礼,热热闹闹的闲谈说笑。
一对极好清玉的耳环,上面一颗玉珠,缠着细细的金丝,下面的成椭圆形的玉坠,质地温润似水,华贵温和又清丽脱俗,看着就价值不菲。
见林利连连请罪,林锦昀也没在出言责怪,心中那份蠢蠢欲动,却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簌簌的发芽。
“安老板何以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
洪九:“他说是年礼,见到时,就觉得适合小姐,故而买来相送。”
林锦颜:“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受了礼总该回礼才是,你可知晓安老板平日里喜欢什么?”
洪九迟疑一瞬,清了清嗓子:
“我也不知,想来若是小姐亲手做的,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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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宫。
晨起就入宫拜年请安的楚承曜,面露倦色的捏了捏鼻梁提神。
柔妃:“昨晚离宫都那么晚了,天亮又收拾着进宫,定是没睡好,喝点梅汁甘露提提神。”
楚承曜接过碗,尝了一口:
“酸味果然提神,谢过母妃。”
柔妃叹气道:“谢什么啊,昨晚的事,我也没给你办好。都准备的好好的,谁能想到太后突然把她叫走。”
楚承曜:“母妃万不要如此想,这怎能怪得着母妃?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罢了。”
柔妃:“我特意将林锦安的名字,添到了宴请名单上。你给我的药粉,也加到了林锦颜的甜汤里,就等她闹肚子时,再让云熙发现,告知你前去搭救。她体虚之下,难免会有肢体接触,被人看到自是说不清楚,可谁曾想……”
楚承曜:“事都过了,母妃不必懊恼,日后再找机会便是。”
柔妃:“只能如此了……还有一事……”
见柔妃欲言又止,楚承曜放下碗问道:
“母妃这是怎么了?你我母子之间,还有何事不能明言呢?母妃但说无妨。”
柔妃:“云熙……似是对林锦安有点不一般。”
楚承曜:“噢?母妃如何知晓?”
柔妃:“有道是知女莫若母,近来云熙常旁敲侧击的,打听林锦安。昨晚守岁,还拐着弯的说起,陛下赏给林锦安的那匹马,我瞧着是存了心思的。”
楚承曜快速思索着利弊,片刻后才笑着开口:
“母妃,依我看来,这并不是坏事。云熙也到了可以相看的年纪,那林锦安不管是学识相貌,还是胆识家世,都算出类拔萃,春闱下场必会榜上有名,到时候怕是抢手的紧。云熙若是喜欢,那就随她心意吧。”
柔妃:“这般看来确是不差……那就等春闱过后,看看情况再议吧。唉,还好有你这个兄长替他操着心,这孩子都被娇惯坏了,请完安回来嚷嚷着困,此刻还睡的正想。”
楚承曜笑意温和:“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要多想着些,她是公主本就该娇惯着。”
将云熙的事说完,柔妃又想起查来的事:
“说来也奇了,到现在也不曾查出,林锦颜昨晚被太后送去了何处……皇后和各宫嫔妃,还有太子和老三老四都在殿中,并未离开。难道说,真就一直就在太后宫中?”
楚承曜:“若一直在皇祖母处,何以林锦颜等在长寿宫外的的贴身丫鬟,在林锦颜回殿后,才独自回殿?您也说,派去长寿宫外盯着的人,并未瞧见林锦颜出来,可见是从其他门出去的。”
柔妃疑惑的点头:“是啊,既然去时都走的正门,没道理走时却不让走正门了……母妃会在派人查探的,一有消息就会告知你。”
凤栖宫。
得知柔妃正派人探查,林锦颜昨夜去向,斜靠在塌上闭目眼神的皇后,嘴角冷意的轻勾:
“柔妃操持宫宴劳苦功高,就连陛下和太后也是多有夸奖,加之大过年的,本宫自然得让她如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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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皇帝口谕传入各宫,皇帝给除太子外的三位皇子封了王,赐了封号。
待上元节后,百官上朝时,便会正式传圣旨,昭告天下。
二皇子楚承曜,封为晋王,封地在漳州境内。
三皇子楚承烨,封为秦王,封地在平州境内。
四皇子楚承平,封为齐王,封地在冀州境内。
册封之日起,即可接收封地管辖之权。
皇帝在位期间,皇子长居京都。
待新帝登基,可自愿久居京都,亦或是自请前往封地。
得了消息,楚承烨最先坐不住,在娴贵妃宫内拍桌而起:
“舅父在漳州,父皇为何要将我的封地,落在平州?!那里不光靠近漠北和夜梁,还是天机门的地盘,我若和舅父稍有异动,天机门便会知晓,父皇这是何意?让我孤立无援,还要拿天机门掣肘我不成?”
娴贵妃:“就因为你手握兵权的舅父,身在漳州,陛下才不可能让你去漳州。平州可不光是离天机门近,离顾家的定北军也是相邻,陛下是深思熟虑过的。”
楚承烨恨恨道:“父皇就是偏心,防我如同防贼一般,怎么不见他去防太子!”
娴贵妃面对冲脾气的儿子,眉目间也很是无奈:
“你急什么?你父皇防的又不只是你。楚承曜的封地,可是在你舅父管辖之内,他只会比你还要憋闷。”
见楚承烨站在厅中生闷气,娴贵妃压着脾气,将语气放软了两分:
“如今大事未成,成败尚未可知,你如何就笃定你一定会去封地?那封地无论在何处,都是给亲王准备的,天子可用不着。”
楚承烨闻言,怒意消散了不少,对大位更是加重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成王败寇,无论何种手段,我定要争上一争。”
娴贵妃:“你既有决心,就该收敛些脾气,多学学楚承曜。”
楚承烨冷哼道:“藏于人后的阴险小人罢了,父皇居然还赐他为晋王,亚日乃为储君之意,他楚承曜何德何能得此封号!”
娴贵妃:“这便是陛下的高明之处,给他盛名自会引发不满,届时他再也无法藏于人后,不得不去争,便会和你还有太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平衡朝局。但比起你和太子,他还是势若了些,我若所料不错,陛下还会给他曾加些实力。”
明妃处。
明妃和楚承平正闲话家常,得了消息,母子二人倒是淡然处之。
楚承平:“如此看来,父皇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了。”
明妃:“一来他看在你舅父和外公的面子上,念及旧情不好做的太过。二来,你对那个位置没心思,每每你父皇放权,你都避之不及,你无心争,你父皇自然不会将你推至党争中。”
楚承平笑道:“如今多好,冀州粮产丰富,不光富庶还与周边五洲相邻,又和京都离得近,是个好地方。”
明妃抬手,戳了戳楚承平的脑袋:
“你啊!就是会给我宽心。冀州虽富庶,却离京都太近,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波及到,哪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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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宫。
楚承曜正欲出宫回府,封王的消息便传来。
柔妃听完,又喜又惊:
“曜儿,陛下封你做晋王,却又将你的封地落在漳州,这是看好你还是在提防你?”
无力的愤怒感涌上心头,楚承曜将背刻意坐直了些,微微仰着头,看着丝毫不受影响。得益于常年伪装,此刻才神色自若。
深知柔妃贪心却又胆小的性子,怕她打起退堂鼓,楚承曜稳住性子,面上是一贯温和的笑脸:
“母妃,父皇逐渐年迈,不光是对我,任何对皇位有威胁的人,他都会提防。但父皇能赐我晋王的封号,足见是想考验我,许是皇兄近来屡屡让父皇失望的缘故。”
柔妃:“那又为何将你的封地,放在漳州?那可是镇西军韩家的驻兵之地。”
楚承曜:“父皇是想断了我的后路,让我不可留手。母妃,事到如今,不成功则成仁,我们母子齐心势必要奋力一搏,才能有往后几十年的好日子可过。”
柔妃听完,深思着缓缓点头:
“此言不虚,陛下确实老态愈加……既然陛下属意你,又无后路可退,是得搏一搏了,就是做事一定慎之又慎,莫要被抓到把柄。”
楚承曜应下,说了好些宽心话,将柔妃稳住。又说起柔妃与皇后之间的龃龉,让柔妃的野心更大了些。
看着怒火中烧,拍桌咆哮的外孙,秦国公苍劲沉稳声音响起:
“道貌岸然的阴险狡诈之辈,父皇居然许他晋王的头衔!简直岂有此理!”
说到此处,柔妃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瞧着陛下并非高寿之相,就怕陛下突然有个好歹,大位空悬……你可得抓紧些。”
因有私密话讲,一众下人都听吩咐的退出了院子。
钟毅恭敬接过:“殿下,是否早了些?”
回了府,盛怒的楚承曜回书房呆了一下午,再开门时虽还有阴沉之色,却少了压抑的狂怒。
“将此信送去彬州,该准备了。”
将手中密信,递给门口久候的钟毅:
秦国公府。
坐上回府的马车,直至出了宫门,楚承曜的脸色才阴沉下来。
刚出宫的太子,连府都没回,径直到了此处。
楚承曜踏出房门,立于廊下看向皇宫的方向。眼眸中,闪烁着狠戾的暗芒:
“父皇既然断我后路,将我推至人前,架在火上烤,我又何必再顾及。忍辱负重之路堵死,那就只能全力相拼了。”
“晋字虽有储君之意,可楚承曜封了晋王,不见得就是坏事。他向来藏于人后,窜扽他人争斗坐收渔利,如今有了这晋王二字的加持,他被推至人前,不斗也得斗。”
秦宗良也道:“祖父说的对,以前他颇有贤名,是因他会示弱藏得好,又惯会装腔作势,无人会紧盯他不放。如今,他得了晋王的名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任何言行都会被人拿出来细细琢磨。”
秦宗良站起身,亲自给太子添上了茶:
“殿下,居心不良者,可经不起推敲。只要他出手,狼子野心便会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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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闻言,被怒意压制的理智逐渐回笼:
“如此说来,父皇封他晋王之意,难不成是明捧暗贬?”
秦国公:“薛高两家事发后,陛下虽对你不满,朝堂上也对你多有冷脸,却未有实质性惩罚,可见陛下是恼你,却未有换储位之意。”
说到此处,秦国公叹气道:
“之所以在这个关口,给几位皇子封王,还封出一个晋王之位,一则是为了敲打你,二则是为了让楚承曜成你你的磨刀石。是我们都小瞧了陛下收回食盐的决心,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太子眼中希冀再度燃起:
“外祖父,您是说……父皇并未有换储的打算,而是因食盐一事对我失望,想在我头上高悬一把利刃?”
秦国公:“正是如此,多年前陛下将刑部给楚承曜,也是此目的。只是当年,因为顾家那个外孙女受伤,楚承曜被顾林两家联手打压,才未能成气候。”
秦宗良:“去年之前的几年里,国公府也算顺风顺水,虽被陛下敲打,面上守规矩伏低做小,心中却是不以为意,才没重视盐税一事,造成如今局面。孙儿以为,实该痛定思痛当断则断,往后行事当目光长远。”
一番话虽将错全揽在国公府头上,可在场三人都是聪明人,话中的暗指,谁又能听不懂呢。
秦国公看向长孙,满意的点头。又转眼看了眼太子,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说起来,当时外祖父和表哥都是提点过他的,是他自己没重视……
太子:“可是……未有嫡子先有其他子嗣,于礼不合。”
秦国公:“现在最快稳定地位的法子,就是生下皇长孙。就算惠宁的身子比以往好,想给你怀上子嗣也是不易。既然短时间内,太子妃也换不了人,嫡子生不了,总该想其他法子才是。”
提起太子妃,太子眉间就泛起烦躁:
“有太师守着,还有苍圣山的神医医治,身子较之前好了不少。”
毕竟外孙是储君,秦国公也没让他太过尴尬,赞同完秦宗良的话后,便转了话头:
“惠宁的身子如何了?”
太子面上带着两分讪讪之色,盐税一事,确实是他太过自信,明知父皇在查,也私下找他问过话。他却只是让薛高两家注意些,没彻底干脆的制止,才因小失大……
秦国公:“非常时期自该用非常手段,昨日宫宴你们也都瞧见了,陛下身子已大不如前,此时行事若还中规中矩,储君之位怕是……”
太子:“我虽有侍妾,却还未有侧妃…”
秦宗良笑脸纯良:“殿下,您的身份,想找个有助力的侧妃,还不是易如反掌?”
太子不解道:“听你这话,像是有了人选?”
秦宗良正欲说话,门口的薛忍敲门而入,恭敬给几人行礼道:
“世子,您让盯着长公主府,方才传消息回来了,说是长公主生产了,诞下一个女婴,母女平安。报喜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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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宗良闻言,笑意更甚:
“如今天时地利占尽,就差殿下出手了。”
待秦宗良说完计划,太子脸色几经变幻:
“她身边可是有医者,万一弄巧成拙……”
秦宗良打断道:“若是去他处,她身边或许有医者,但是去长公主府,她身边定是不会有的。”
颜玉轩。
玉彤翻找着针线筐,将林锦颜要的颜色丝线,挑出来分线:
“小姐,你说是绣给长公主的孩子,可长公主还未生产呢,您这绣的花样,像是给女娃娃的,万一长公主生的是男孩呢?”
林锦颜笑道:“是听太后说,长公主怀的是个女孩。”
玉彤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将线分好。
林锦颜秀着花,头也不抬的闲聊问道:
“明日表姐可是要来看望祖母?”
玉彤:“听玛瑙姐姐说,表小姐应该会和表老爷一块儿来。本来初二是回门的,可老太太不爱出门走动,加上又看不上表老爷那填房,所以就表老爷他们过府来了。”
玉彤:“自己有家不待,跑咱们府上来住。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说自己万般的委屈,像是谁都欺负她似的,自己也不嫌晦气。”
“玉彤,快给她两倒点热水洗洗手,再来杯热茶暖暖身子。”
林锦颜:“听说表舅那填房,给表舅生了一双儿女,表舅无比疼爱,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林锦颜拆开其中一封,最显眼最鼓的信,往出拿时手上用了点力,才将厚厚的一沓信纸扯出来:
待身上暖和过来,白芷笑眯眯将几封信从怀中取出,递给林锦颜:
“小姐让送的赏钱,庄子里都收到了,这是从杜管事那拿来的,是城外两个庄头给您的信,说是给您请安问好。”
“每次您得了什么赏赐,或是买了什么东西,她都要赶来瞧,瞧了也不是她的,上赶个什么劲啊。”
林锦颜听的好笑:“怎么对表姐的成见这般大?”
玉彤撅嘴道:“依照表小姐的行事做派,那家能有什么看头,小姐见他们干什么呀?没得碍眼,幸亏明日您和少爷,要陪着老爷去将军府,遇不上他们。”
林锦颜闻言,心中安心不少,刚夸了两句玉彤,脸冻的通红的白芷,和洪九一道走了进来。
玉彤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给林锦颜倒了杯热茶,继续道:
“再不然就在您面前夸皇子,说是非。要不是您品行好,奴婢都怕您被她带坏了。少爷还私下嘱咐过我,表小姐的话,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若是偷偷让我干什么,一定要告诉您知晓。”
“这是写了多少吉祥话,居然这么厚。”
白芷笑道:“杜管事说,庄子里的孩子,听说庄头要给您写信请安,争着抢着都要写两句,放到一起就这么多了。”
林锦颜看着信,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给郡主,冯小姐还有王小姐的新年礼都送到了?”
白芷脆声道:“都送到了,郡主直夸您讲义气,高兴的赏了我和洪九,一人一把金豆子,还有两盘桃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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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将信一张张看过,让玉彤准备好笔墨,一边提笔回信,一边和捧着茶杯的白芷闲聊:
“染布坊和织布坊里,年货可还够用?徐姨那可去看了?”
白芷:“我和洪九送完年礼,就依照您的吩咐,去两个布坊都看了看。您年前送去的年货,还剩了一多半,用到正月完,都还有剩呢,管事都托我给您请安道谢。”
“永宁巷也去过了,一切都好,年货也都充足。去的时候,夫人正给您和婉容小姐缝制小衣,说是贴身穿的衣衫,要慢工出细活,穿着才舒服。”
林锦颜:“难为徐姨费心。魏仲去赵新成那,回来了吗?”
白芷:“我们回府时,在西门院门口,正碰到魏仲,红光满面的像是喝了点酒。说是赵新成如今过的安稳顺当,还托魏仲给您带好。”
林锦颜:“都好便好,你和玉彤去把明日要给外公他们,准备的礼物点一点,归置到一块儿,免得走的时候落下什么。”
白芷二人应下出屋,林锦颜吹干墨迹,将信装回信封:
“洪九,明日安老板和风少爷,可在茶楼?”
洪九:“应该是在的,小姐明日可是要去?”
林锦颜想了想,思索开口道:
“我给安老板备了回礼,若是亲自去,怕是太扎眼了,明日你……”
洪九咬咬牙,恼怒的踏出屋,将门重重的的关上,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边生闷气的喃喃道:
洪九第一次见林锦颜这般娇媚的模样,不由看愣住一瞬,直到林锦颜笑意扩大,才惊觉回神,只觉耳朵发烧,心跳加速。
见洪九不同以往的急急开口,林锦颜浅笑嫣然的紧盯着她瞧,直把洪九瞧的,眼神不自在的躲闪: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脸上虽带有恼怒,眼神却比方才更加慌乱:
“咳…你生成这等容貌,还来调笑我,你这般模样,要是被男子瞧见,魂都该没了。没事的话,我回房休息了。”
林锦颜笑意不变,微微斜靠着桌子,单手撑着头,慵懒的拖长声音:
“自是因为……你好看啊。”
洪九打断道:“不妨事,茶楼生意好,又新添了几张桌子,好些东西没地方放,便新买了一个宅院,就在泰丰粮行隔壁,主…安老板说,您何时想去都可以,若是怕被人瞧见,去粮行等就好。”
洪九说完,快步往门外走,踏出门之前,听得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调戏:
“你对不设防的人,还真是半点心事都藏不住,当真可爱的紧,我甚是喜欢。”
“小姐,为何这般看我?”
“居然敢来调戏我……怪不得风少主常说,小狐狸长成了狐狸精呢。”
玉兰瞧着洪九脸色不虞的摔门出来,又回到自己房间摔着门关上,隐藏的身影才从柱子后面显现,眼神滴溜溜的在林锦颜房门,和洪九房门之间来回转动。
白芷进屋,见拿着针线,笑的莫名的林锦颜,不解问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笑的活像个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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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在松茂堂吃完朝食,林思远带上一双儿女,和备好的年礼,坐上了前去将军府的马车。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说笑了半晌,林锦安缠着顾睿洲舞剑,兄妹四人一起到了练武场。
秋荣得了消息,听白伊然的吩咐,早早带着几个下人,将武场边的凉亭,用厚厚的的挡风帐篷布围了起来,又搬来暖炉,将亭子里烘的热腾腾的。
林锦颜坐在亭子里,只觉暖意自身子暖到心间,看着身旁摆满的吃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冉公子进亭子片刻,嫌热坐到了亭子外面,边看着场下几人舞剑,边同林锦颜闲聊。
林锦安同顾睿洲练完剑,气喘吁吁的接过下人递来的茶喝下。
抬眼就瞧见自家妹妹嫌热,脱下了大氅,被冉公子顺手从白芷手里接过,挂在臂弯处,眼神还温柔深情的盯着自己妹妹看。
林锦安将茶杯,塞进身旁的顾奕辰怀里,抬脚就往凉亭走去。
顾奕辰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的背影:
“干什么去?不跟我练了?”
白芷:“小姐头发乱了,我帮着小姐整理,冉公子才出手帮忙的。”
林锦颜失笑道:“怎就那般娇弱了,凉亭实在太热,都捂出汗了。”
林锦安将大氅递给白芷:
冉公子毕竟是江湖人,功夫虽不及顾睿洲,却也不是林锦安能比的上的,见只是寻常切磋,冉公子并未尽全力,一时间和林锦安打的不分伯仲。
林锦颜也是满腹疑问:“不知……许是和大表哥切磋又输了吧……”
白芷愣愣的将大氅抱在怀里,点头应下。
“我看你就是偷懒,以后小姐的东西,你自己拿,不可再假手于人。”
林锦安侧头一看,像是刚看见冉公子抱着大氅一般,走过去将大氅抱进怀里,对着白芷不悦道: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冉大哥是客人,你怎么能让他干你的活?”
顾奕辰:“不知道啊,估计近来都为了春闱做准备,太久没碰过刀剑了吧……”
训完白芷,林锦安扯起客套的笑意:
“冉大哥,这丫头没规矩,你别介意。好久没和你切磋了,不如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冉公子被林锦安突然的一出,弄的摸不到头脑,收到邀请看了林锦颜一眼,狐疑的跟着他走进武场。
白芷小声道:“小姐,少爷这是怎么了……”
林锦安置若罔闻,走到林锦颜站定:
“你身子弱,贸然减衣当心凉着。”
场边的顾奕辰和顾睿洲,看着场中二人切磋的难舍难分,眉头也渐渐带上不解:
顾睿洲:“安儿这是怎么了?虽没有杀招,却始终不肯罢手……”
一场切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还是白伊然派人来请,说要摆饭了,二人才停下。
将兵器扔给下人,几人朝宁辉堂走去,冉公子放慢步子,同走在最后的顾睿洲并肩而行,身子微微朝顾睿洲倾靠,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弟弟,突然哪门子不对劲?”
顾睿洲笑的无奈:“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惹他了?”
冉公子:“我惹他个毛孩子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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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过年,又都是自己人,也就没有分桌,众人热热闹闹的围坐。
林锦颜坐在白伊然和林锦安中间,碗里就没空过。
白伊然见林锦颜连夸好吃,笑的慈爱。
顾青云笑道:“你舅母知道你爱吃,可是一大早就去厨房忙活了。”
林锦颜:“怪不得这般香,竟是舅母亲手做的。”
白伊然:“你喜欢便好,可惜婉容那孩子没跟你们一起来。”
林锦颜:“本来是要一起来的,可今日周家表姐和表舅要过府看望祖母,我们都不在,祖母想着表姐没人陪,这才将堂姐留下了。”
顾弘章:“周家小姐太过聪慧,婉容那丫头和颜儿一样没心计,和周家小姐怕也玩不到一起去。”
林锦颜见林思远面露一丝尴尬,忙将话接了过去:
“外公这是拐着弯说颜儿蠢笨,怕颜儿不依,这才拿表姐和堂姐说事吧?”
顾弘章眼中含笑:“嗯?听出来了?”
林锦颜做出一副跳脚的模样:“舅舅!舅母!爹!你们快看看,外公欺负人。”
待吃完饭,林锦颜提出家中有客,要早些回府,顾弘章等人也没有多留。
兄妹两看着对方没规矩的坐相,相视而笑。
林锦颜被白芷扶起坐好,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行礼道:
divclass=contentadv“林夫子请讲。”
林锦安点头:“冉大哥对你……似是不一般,你若是因为恩情,对冉大哥比旁人亲近些无可厚非。可你是个闺阁千金,冉大哥再好也是个外男,你怎能将衣衫让他抱着呢?若被外人看到,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林锦安忍住笑意:“别闹。确实跟你有正事要讲,白芷洪九也好生听着。”
众人哄笑一堂,气氛再度恢复热闹。
林锦颜三人听完,脸上神情皆复杂莫名,几经转换最后又变为笑意。
三人进了松茂堂,林晏清和林婉蓉的笑意,才带上实质。
白芷笑道:“怪不得少爷那会儿训我呢,该训该训,奴婢记下了,往后定会注意些。”
互相见礼落座后,林锦颜才仔细打量起周家父女三人。
“起来坐好,有事跟你说,像什么样子。”
林锦安对着三人好一阵的耳提面命,三人皆是笑眯眯的模样,弄的林锦安摸不着头脑。
林锦颜:“我?”
直将林锦安看的一头雾水:“笑什么?”
回府的马车上,林锦安同林锦颜同坐一车,靠着软枕抚摸着肚子,连呼吃撑着了。
回府后,得知不光周家父女在,就连昨日从府里回去,今日陪着刘氏回门的林锦昀也来了。
见三人都看向自己,林锦安正色道:
“冉大哥对大表哥有救命的恩情,自然也是我俩的恩人,有恩定要报,哪怕以命相酬也是应当。但……绝不能牺牲你。”
林锦安坐直了身子,正了正面色:
周父也算是相貌堂堂,端出一副清高文人的模样,只是滴溜溜的眼神,带着一丝算计和谄媚。
周玥雪的眉眼,同周父如出一辙。
周玥雪身旁,还跟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女童,此刻正不错眼的盯着,林锦颜和林锦安来回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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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女童先是一愣,继而甜甜的笑开来。
老太太见状,笑意淡了两分介绍道:
“安儿,颜儿,这是你们表舅的小女儿,叫……叫什么来着?”
周玥雪见老太太,连便宜妹妹的名字都没记住,笑意真实了两分:
“姑婆,小妹叫明珠,周明珠。”
女童听着周玥雪说起自己名字,眼神不耐的斜撇向周玥雪的方向,又立马笑眯眯的站起身,对着林思远和林锦颜兄妹行礼叫人后,脆生生道:
“自打哥哥姐姐一进来,珠儿就觉得好奇,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儿,这么好看居然还有两个,还长的这般像。”
老太太到底是心软,听了这番话,笑意再度恢复:
“这丫头,好甜的嘴。”
周玥雪眸光暗了一瞬,语气羡慕的笑道:
“明珠在家中最小,人人都宠爱,自小嘴就甜,常哄的爹爹眉开眼笑呢。”
老太太闻言,见周玥雪看向周明珠的眼神里满是艳羡,心中疼惜之情不由加甚。
一旁的林锦昀,也是心疼的不行,撇向周父和周明珠的眼神里,带着谴责和不满。
林锦颜勾唇浅笑,默默的看戏。
临走前,趁着老太太和周玥雪说话,林锦颜将腰间的玉坠解下,塞到周明珠手中,揉揉她的头笑道:
“珠儿妹妹,以前没听表姐说起过你,从不知晓我还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这个算是见面礼,得空常来府里找我玩。”
周明珠到底年纪小,得了礼物,眼中的欣喜全溢了出来:
“多谢颜姐姐!”
回周府的马车上,周明珠拿出玉坠给周父看:
“爹爹您看,颜姐姐给我的,还让我常来呢。”
周父接过玉坠,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
“看着价值不菲,听说你那死去的表婶,嫁到林家时带的嫁妆铺满了好几条街,那丫头手里的东西定不是俗物。”
周明珠:“以前颜姐姐都不知道有珠儿,不然不定给珠儿了多少好东西呢。亏姐姐在家还说,经常在姑婆姑爷面前,替我们说好话呢。”
周父挑起身后的车帘,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嘴里喃喃道:
“女儿家都是外姓人,靠不住啊。”
周明珠闻言,撅嘴瞪眼道:
“爹爹您说什么呢!”
周父连忙朗笑哄道:“我的明珠可不是外姓人。”
听着前面马车传来的笑声,顺儿忿忿不平道:
“小姐,明明您对府中贡献最大,可老爷怎么还是心却偏的没边呢。明知道老太太,不想见那几个孩子和外室,小小姐央求几句老爷几句,老爷竟真的带她来了。”
周玥雪嘲弄道:“爹心里怕是想着,大过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家又做不出伤脸面的事,加上周明珠又是个孩子,便一起带来了。”
顺儿:“那也不能越过您去,您才是府里正经嫡出的小姐呢。”
周玥雪:“嫡出有什么用?那也得看出在什么人家,又不像是林锦颜那般好命。”
顺儿:“对了小姐,表少爷身边的林利,私下问我,您最近在府里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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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昀回到自家府中,跟进门片刻的父母打了招呼,就要回自己院子。
刘芸香:“你站住!一年就一次回门,就今日这一天,我能理直气壮的带着你回刘家。你何时如此着急,提前就走?你去了何处?”
林锦昀压着性子,不咸不淡道:
“回老宅陪了陪祖父祖母。”
刘芸香:“老宅何时不能回?况且昨日前日,你和你爹不都在老宅吗?这些年,你祖父祖母不让我回去,你外祖父那我只能初二回去,每年的除夕和新年,我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过的,你今日居然还将我撇下……”
刘氏说的心里发酸,话中不自觉带上了哭腔和怨意。
“明年?眼看着你到了成家的年纪,以后初二都是陪着你的新妇回门,哪里还能顾得上,如今我这个对你毫无帮衬的老娘?可怜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却从不曾被人记在心里……”
“我发疯?我发疯还不是被你们逼的!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何至于婆家被厌弃,娘家遭嫌弃!大过年的孤苦伶仃,没一人记挂!”
眼见刘芸香用帕子拭泪,林思然放下茶杯,起身准备去书房躲清静。
刘芸香瞧见了,立马跟着起身,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你走什么?嫌我烦了是吗?闲我碍眼了是吗?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跪在我刘府门口求娶,我才嫁给你的。如今我人老珠黄,你便开始嫌弃了是吗?”
林锦昀脸迈向一旁,小声嘟囔道:
“要不是您太贪财,我们这会还在老宅一家和睦,锦衣玉食的住着呢,怪的了谁。”
刘芸香指着自己,恼怒痛苦的吼道:
林锦昀神色闪过一丝不耐:
“知道了,明年陪您就是了。”
林思然脸色阴沉道:“你有完没完,大过年的本不欲同你争辩,你这是又要发什么疯?”
说完转身欲走,再次被刘芸香出言叫住:
刘芸香闻言,不可置信的上前,拽着林锦昀的衣袖:
“你说我贪财?你良心呢?我贪的财用在了谁身上?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昀儿,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你怎可这般说我?”
瞧着刘芸香满脸伤心之色,林锦昀也觉得话说太过,不自在的放软了语气:
“算我说错了。”
刘芸香多年的委屈,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就连颜儿和你那个庶妹,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备礼,你呢?连匹布都不曾给我买过,只会跟在周家那个狐媚子身后讨好,你别忘了,我们如今的局面,皆因那狐媚子告发……”
林锦昀刚放软的态度,再次被刘芸香几句弄的怒火中烧,抬手将刘芸香的手拂开,怒声打断道:
“够了!您自己犯的错,为何要推到雪儿身上?雪儿亲娘早逝,在后宅本就过的艰难,您同为女人不同情便罢了,为何如此不慈?反倒再三的污蔑为难她?雪儿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这些坏她名节的话,还请您以后不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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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昀说完,再不看刘芸香,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院子。
身后传来刘芸香的哭嚎声,和林思然的吵闹声,最后瓷器碎裂的声音隐隐传来,林锦昀脚步一顿,继而更大步的进了自己院子,吩咐林利将院门关上。
林利瞧着林锦昀一脸怒容,倒了杯热茶,笑容讨好的放到林锦昀手边:
“少爷,喝口水消消气。”
林锦昀挥手将茶杯打翻:“气都气饱了,喝什么喝!”
林利顾不得杯茶水打湿的衣摆,忙将怀中帕子掏出,擦拭林锦昀沾了茶水的衣袖:
“少爷,夫人没和表小姐相处过,自是不知道表小姐的好,待日后表小姐进了门,夫人自会喜欢上表小姐的。”
林锦昀:“以前她们二人,在老宅相处的鸡飞狗跳,怎么可能喜欢?之前诚心求娶,雪儿都未曾答应,怕是就有这个顾虑。如今这般态度,雪儿怎会进门?就算进了门,雪儿怕也只是从虎穴再到狼窝,受不尽的委屈。”
林利:“少爷不必如此烦闷,真要是娶到表小姐又合不来,换个住处也就是了。”
林锦昀:“换住处?二房就我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分家。就算分了,随便谁参我一本不孝父母,届时,莫说是成亲,你少爷我只能扒了官服,在牢里待着了。”
林利笑呵呵道:
“小的跟了少爷四年,比谁都知道您对少夫人的用情至深,小的就觉得,您和少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你这嘴甜的泼才,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在这叫上少夫人了。”
林锦昀被林利捧的飘飘然,笑骂道:
林利:“少爷您想岔了,小的怎会害少爷。小的是说,您成亲后,大可带着少夫人去老宅住。咱夫人又不去老宅,自是没法给少夫人气受。”
林锦昀美滋滋道:“我也觉得。”
林锦昀疑惑一瞬,随即恍然大悟道:
“对啊!祖母疼爱雪儿,断不会让雪儿受委屈,我好生央求一下,祖母定会答应。逢年过节回府见父母时,也有我陪着,定会护好雪儿,果真是个好法子!林利,看不出来,你脑子这般灵光。”
林利恭敬行礼:“跟在少爷身边,不灵也灵了。少爷是心系少夫人当局者迷,不然早就想到了。”
林利:“那会儿趁没人的时候,小的问过顺儿,少夫人在周府,明里被优待,下人也恭敬,周大人和周夫人却对少夫人并无亲人的疼爱,只拿少夫人当客人一般。少爷还是要早些将少夫人迎娶回来,也让少夫人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
林锦昀听着心疼,心中却是发愁:
“哪那么容易啊……”
林利试探道:“小的上回说的法子……虽不合礼数,却也是个快刀斩乱麻的好法子。少夫人天仙一般的人儿,早已过了成婚的年岁,少爷您再不下手,怕是会被旁人登先求娶了去,那时您再后悔可就晚了。”
林锦昀心如乱麻:“我在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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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侯。
洪九将衣袖中的锦盒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封信:
“主子,风少主,盒子里是小姐给你们二位备的年礼。”
风潇然懒散的伸手,准备拿过锦盒,又突然顿住:
“这坏丫头不会又下药吧?吴大夫你先给看看。”
吴大夫上前,轻嗅了几下,才将盒子拿起仔细查看。
洪九没好气道:“风少主,您没下药害小姐,好端端的小姐怎会害你?”
风潇然:“那可不一定,那小狐狸精,心都是黑的,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见吴大夫将盒子打开,皱眉“咦”了一句,风潇然精神抖擞的喊道:
“呐呐呐!看见了吧,吴大夫都发现问题了,你还嘴硬呢。”
吴大夫将盒子中的东西拿出,疑惑问道:
“少主……这玉佩…不是老门主送你那块吗?怎么在林小姐那?”
风潇然:“她所求,可要应下?”
风潇然嗖的站起,一把抢过吴大夫手里的玉佩,仔细打量嘴里还不住的喃喃道:
“确实是真的,她居然这么简单的就还给我了……吴大夫,这玉佩你仔细看了吗?真的没下药?白芷制的药,可是寻常难见,你别是没查出来吧?”
安知闲将看完的信,递给风潇然:
“风叔和吴大夫要真偏心,你这性子,怕是四肢都被废了八百回了。”
divclass=contentadv风潇然不服道:“我哪那么大罪过!”
安知闲:“此事如她当初所言一般,天机门并不为难,我是觉得可以应下。”
风潇然将信随意的扔在桌上,拍了拍怀中的玉佩,毫无坐相的靠在椅子上:
“我今儿个心情好,既然小师弟都求我了,那我就应下吧。”
风潇然将玉佩系回腰间,想了想又解下来放进了怀里,乐呵道:
“我信我信,干什么那么大的肝火,您怎么跟我爹他们一样偏心呢?对我小师弟轻声细语的,对我动不动就急。”
被质疑的吴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道:
将信看完,风潇然眉头再度挤在一起:
“这小狐狸还玉佩还有要求?她不是说,这是年礼吗?”
安知闲白了他一眼:“酒还没醒?”
安知闲:“她何时做过亏本之事?”
洪九将锦盒推在安知闲面前:
吴大夫哼了一声,坐回位子将后脑勺对着风潇然。
风潇然好奇的坐直身子,正欲伸手去拿,被安知闲抢了先:
“没听到是给我的嘛?”
“我查过的自是没有!你要不信,另找高明!”
“主子,这里面还有小姐给您的年礼。”
待安知闲将锦盒中的东西取出,风潇然看的一愣,将锦盒抢过,见里面再没有其他东西后,继而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居然只是一条连玉佩都没有的玉穗子。”
洪九没搭理风潇然,一字一句道:
“主子,这条流苏是小姐亲手编织的,因不知晓主子的喜好,小姐说来日再送一块儿上好的玉石,让主子自己画样子雕刻,您喜欢什么样的就刻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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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得知手中的玉穗子,是林锦颜亲手编织,眼神温柔了两分,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勾。抢在风潇然伸手前,将玉穗子塞进了怀里。
“回去告诉林小姐,就说事应下了,礼物我…们很喜欢,多谢她。”
洪九走后,风潇然窝在椅子里,对着安知闲上下扫视:
“你不对劲。”
安知闲:“好好说话。”
风潇然目光审视:“一条玉穗子,就能将你打发了。你不会……是被那小狐狸精勾住了吧?”
安知闲端茶杯的手一顿,从容转头与风潇然对视:
“她送礼我收礼,何来勾住之说?再者,她对我们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我们也该以礼待之。人家有名有姓,你一口一个小狐狸精的,可配不上江湖第一天机门的做派。”
风潇然被安知闲说的一愣,虽感觉哪里不对,但安知闲说的有理有据,他也无处反驳,眨巴着眼睛转了话音:
“我又没当面叫……”
初四一早,一家人吃完朝食,林锦安跟随林思远和林晏清去了书房,林锦颜和林婉蓉陪着老太太闲话家常。
林锦昀带了些吃食,来探望老太太,说了好些嘴甜的话,哄的老太太眉开眼笑后,又状似无意的提起周家:
“说起来,那明珠表妹,我还是头一次见,长的倒是可爱。只是瞧着,不如雪儿表妹那般像表舅,看来是更像表婶一些。”
老太太笑意淡了两分,嗔怪道:
“你倒是嘴甜的紧,表婶叫的亲,她一个外室抬成的填房,又不是正经夫人,算你哪门子的表婶。”
林锦昀:“祖母,话是这样说,可同住在京都,日后免不了在外会碰到,外人面前我们总归还是得叫的。再者说,我瞧表舅对明珠表妹甚是疼爱,对表婶自不会差,不看僧面也得看表舅的佛面。”
林锦颜端杯喝茶,笑眯眯的看着林锦昀拱火。
老太太闻言,果然皱起了眉:
“你表舅也是糊涂!玥雪正经嫡出的孩子他不好生疼着,反倒把外室的子女疼的像眼珠一般。”
林锦昀:“祖母说的是,前日表舅他们走时我去相送,明珠表妹和表舅同乘一车,雪儿表妹只能孤零零的跟在他们身后,瞧着甚是可怜。”
老太太听完,更加气恼:
“我都言明了不想见,他居然仗着过年,招呼都不打,就将那孩子带到了府里。在我面前都是如此,玥雪在那府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林锦昀扫了眼老太太的眼色,叹息道:
“想来这两日,雪儿表妹在府里怕是过得不好,但我是个外男,纵使担心却也不好多问。”
老太太:“你问不得,我却是问得!琉璃,你去一趟周府,亲自见见玥雪。”
林锦昀:“祖母且慢,表舅前日刚回去,您今日就派丫鬟去问,表舅定会多心,日后怕再把这笔账,算在雪儿表妹头上。”
老太太细想片刻,也觉有理:
“那你说如何是好?”
林锦昀笑道:“孙儿觉得,您不如写封信问表妹,再选个什么物件送去,既无人知晓,也有个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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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林锦昀的提议,老太太让琉璃选了个镯子装在锦盒里。
林锦昀拿过锦盒,笑的一脸灿烂:
“孙儿左右无事,祖母若要写信,孙儿献个殷勤愿意代劳。”
老太太口述,林锦昀执笔,写完信后,吹干墨迹亲手放在锦盒底层。
待琉璃拿着锦盒,坐上去周府的马车,林锦昀起身行礼道:
“祖母,来了半晌还没见过祖父和大伯,我去书房瞧瞧,让两位妹妹先陪您说话。”
说完对林锦颜姐妹两点点头,脚步轻快的除了屋。
老太太看着林锦昀的背影,笑的欣慰:
“瞧着你们大哥,总算有些大人的样子了,都能主动去书房找你们祖父了。”
林婉蓉只笑着点头,不作回应,林锦颜却是笑颜如花:
“祖母,大哥如今,既手足情深的关心表姐,又能上进的去找祖父,这是好事呢。”
老太太小憩时,姐妹两一同从松茂堂出来。
林锦颜笑道:“大哥对表姐是什么情,我不管。但我对姐姐,定是手足之情。”
周玥雪眼神微闪,神色自若的接过锦盒,笑盈盈的道谢。
周父笑道:“姑母给玥雪送东西,感激都来不及,怎会嫌叨扰。替我谢谢姑母,坐下歇歇,用过饭再回去。”
周夫人的笑脸,在琉璃出了院子那刻,彻底消散殆尽。
周府。
琉璃进府后,对着周父行礼笑道:
林婉蓉:“都听颜儿的……”
说完,琉璃将锦盒递给周玥雪:
“表小姐,锦盒你收好,打开仔细瞧瞧,水头极好的。老太太说下次再见时,想你带着镯子给她看看呢。”
林婉蓉:“颜儿,你当真觉得,大哥对表姐是手足之情?”
林婉蓉失笑道:“我知道,比亲手足还亲。”
周玥雪接过锦盒时,感受到琉璃再说仔细瞧瞧时,手用力捏了下自己手指。
琉璃:“谢表老爷抬举,大小姐给玛瑙姐姐放了假,我不在,老太太身边少人照料,得快些回去才是。”
“老太太收拾箱子,翻出一个镯子来,觉得适合表小姐,就让我送了过来。送镯子原也不急,可您也知道老太太的性格,说了就要做,这才上门叨扰。”
姐妹两挽着胳膊,亲热的说着话,朝颜玉轩走去。
琉璃对着周父行礼告退后,对着周夫人浅行一礼,由着顺儿送她出府。
林锦颜:“后日便是初六,铺子开门,你同我一起出府,去看看你的星月阁,再去看看徐姨。”
见周玥雪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镯子拿出来递给周父看,周夫人嫉妒的捏着帕子上前道:
“瞧瞧那气度言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呢。老爷您上赶着以礼相待,人家还不领情呢。到底是京都,就连贵人面前的奴才都有三分薄面。”
周父扫了眼周玥雪,假意呵斥道:
“玥雪还在这呢,你身为长辈,说话阴阳怪气的像什么样子!”
周夫人伸手想拿镯子,周玥雪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抢先一步收进锦盒,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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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周玥雪出了院子,周夫人忿忿的坐回椅子,指着周玥雪的院子气恼道:
“家里带上她!一共四个孩子,四个!您那好姑母就送来一个镯子,明显就是不拿我这三个孩子当回事嘛!您还来训我。幸好明珠跟着她两个哥哥出去玩,不然且有的闹呢。”
周父:“好了好了,姑母和姑父思想清正,你是从外室抬成的主母,他们很难接受,日子长了也就好了。你又不去林家讨生活……”
周父话未说完,周夫人便用帕子抹泪:
“当外室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是好人家出身,要不是为了您,怎么会愿意担那个名声。如今,您还跟着旁人嫌弃我……”
周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坐下搂住周夫人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哄着……
周玥雪回了自己院子,对着光看了看镯子的水头,目光平静如水并无任何惊喜之色。
将镯子放置一旁,翻动锦盒底层,将信取出细细看过:
“好端端的让我去这宅子做什么……难道是要送给我?这地段的宅子又不值钱,送给我又能做什么,真拿我当要饭的打发不成?”
周玥雪兴致缺缺的将信放下,转而打开梳妆台上另一个木盒,拿出里面的一副金丝红玉的头面,满意的观赏。
送完人的顺儿进门:“小姐,琉璃姐姐已经坐马车回去了。”
见周玥雪将头面放回盒子,顺儿笑着上前:
“要说二殿下,是真心喜欢小姐,小姐只是随意说了一句,瞧着林家表小姐的耳环漂亮,二殿下就费心给您寻了一整套头面来。”
周玥雪:“就你贫嘴。”
顺儿:“咦?这信是二殿下送来的吗?”
周玥雪:“是姑婆夹在锦盒里送来的,约我明日去城南的一处宅子。”
顺儿:“那您去吗?”
周玥雪将盒子盖上后,又拿一块帕子盖在木盒上抹平,再将胭脂盒放在木盒上:
“姑婆发话,我身为晚辈怎能不去?你明日跟我同去瞧瞧。”
次日,吃完朝食,周玥雪便带着顺儿照着信上所写,来到一处小宅院门口。
周玥雪挑开车帘,打量了几眼便放下了帘子,由着顺儿上前敲门。
一个桃色衣衫的圆脸丫鬟打开门,询问过后,便将大门大开,请主仆二人进去。
周玥雪踏进大门,丫鬟便将大门紧闭,笑眯眯的邀请两人往里走。
周玥雪扫视着,眼前三进的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凉亭旁两株梅花,衬的院子雅致清幽。
周玥雪:“姑婆没来吗?”
丫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您说林老太太啊?她那么大年纪,天寒地冻的她怎会出来?里面有人正在等您,您快跟我进来吧。”
周玥雪察觉话音儿不对劲,还没等理清头绪,就被丫鬟欢天喜地的推进了屋内。
顺儿正准备进屋,丫鬟关上了门,拦住顺儿:
“林老太太派来的人,要给周小姐单独说话,咱两在院外等着吧。”
说着话,不由分说的拉着顺儿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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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玥雪进屋后,见门被关上,瞬间警觉,扫视着屋子问道:
“有人在吗?”
问了两遍,不见人答话,周玥雪就欲退出屋外。
“雪儿妹妹且慢。”
听到声音,周玥雪转头,就瞧见从内室出来的林锦昀。
“表哥?你怎会在这?是你约的我?”
想明白的周玥雪,边说边往门边靠,林锦昀见状上前两步,拉着周玥雪的胳膊:
“雪儿,你别走,我只是问你几句话,说完你想走便走,我再不拦你。若没有问清楚,我整日都抓心挠肝,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周玥雪怕林锦昀闹起来被人瞧见,放软了语气应下,由着林锦昀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见林锦昀殷勤的倒茶,将糕点推在自己面前,周玥雪开口问道:
“表哥你别忙了,想问什么就快问吧,男女授受不清,要是被旁人瞧见,我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发觉自己话音太过果断,周玥雪语气放缓道:
“不可啊表哥,表婶对我不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要嫁给你,表婶便成我婆婆了,我日子还怎么过……你只管想把我娶到手,也不管我的死活。”
林锦昀笑道:“若你只因为这个,那就更好办了。你嫁给我后,我求祖母搬去老宅住,祖母不让我母亲去老宅,有祖母护着你们素日里,连面都见不上。”
林锦昀:“你避我如避蛇蝎,如果不用祖母的名义,你怎会来见我?”
周玥雪听着林锦昀的话音,比往日强硬,又将语气放软了些,抬手放在林锦昀手背上:
“表哥,我在家中是什么处境,没人比你清楚,婚事哪是我能决定的?你不理解就算了,还反过来怪我。”
听着周玥雪话中的委屈,林锦昀便心软的没法在对她冷脸,顺势握住她的手:
“好了好了,是我话说重了。明日我去求祖母,让她去找表舅,有祖母出面,想来表舅会答应的。”
周玥雪:“我到底是个女儿家,与你私会,名声还要不要了?”
周玥雪闻言,微微放下心来:
“表哥倒是会想法子诓我,居然以姑婆的名义写信。”
周玥雪脱口而出的拒绝道:“不可!”
林锦昀扫了眼桌上,香炉里的香冉冉升起,泛着清甜的味道:
“雪儿别担心,这是祖母给我爹的宅子,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多嘴。”
周玥雪强压心中不耐:“那也不行,我幼时就住在林府,若要嫁给你,人家定会传闲话,说我自小便和你不清不楚。”
林锦昀:“以前在林家老宅,夜半你都愿意出来跟我私会,也是你说长大要嫁给我。如今你都跟我离心了,上门求亲你也不答应。”
林锦昀正色道:“雪儿,你是不是就没想过要嫁给我?”
周玥雪面色一瞬慌乱,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屋子烧的太热,周玥雪只觉身子发热,心也跳的比往日快些。
擦了擦额角的汗,耐着性子劝道:
“表哥,我自是想的,可咱两真的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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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儿跟着丫鬟在院门口等了会,丫鬟就以太冷的名义,叫顺儿去她屋里喝茶。
两杯热茶下肚,困意来袭的顺儿,倚着床边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想起睡前的事,顺儿一头坐起,掀开被子就朝着周玥雪所在的院子跑去。
院子并无人看守,顺儿推门推不开,急的拍门叫周玥雪: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小姐?”
周玥雪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睁眼一看,就瞧见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林锦昀怀里。
周玥雪惊叫一声,拥着被子坐起。
林锦昀被吵醒,就瞧着周玥雪一脸愤恨之色盯着自己,忙坐起身道歉:
“雪儿,你别怕,我只是太喜欢你,才会情不自禁。但你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日后也不会有小妾外室,一生就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林锦昀愧疚的想抱住周玥雪,反被狠狠的推开:
“滚!你这个淫贼!你毁了我!你把我一切都毁了!凭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也敢来糟践我!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
“顺儿,我没事,你在院外等我一会。”
周玥雪不可反驳的语气,冷声道:
“雪儿,都是我的错,你别气坏了身子。你放心,此事你知我知,旁人绝不会知晓,不会毁了你的名声。待你进门,我定会好生对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断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林锦昀被周玥雪恶毒话语,和狰狞扭曲的面孔震住片刻,但瞧着周玥雪满脸的泪痕,想着自己做的事,的确不光彩,也就没了半丝责怪的心思。
外面顺儿的拍门声还在继续,周玥雪狠狠咬着嘴唇,凭借痛意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外面高声喊道:
顺儿:“小姐,您真没事吗?我听到您叫了一声,您怎么了?”
“让你去院外等!我无事,一会就出来。”
听得顺儿走了,周玥雪用被子环住自己,冷冷问道:
林锦昀:“雪儿你别担心,这院子的几个下人,昨日我就放了假,只留了一个丫鬟小桃。此事就我的随从林利,和小桃知晓。林利跟了我多年,小桃是我母亲陪嫁麽麽的女儿,都是可信……”
不等林锦昀说完,周玥雪抬眼盯着他打断道:
林锦昀愣神道:“为何?林利对我忠心耿耿,小桃是我母亲陪嫁麽麽的女儿,卖她总得有个由头,不然我母亲定会追问。”
“把他们二人都发卖了。”
“今日的事,还有谁知晓?”
周玥雪:“你舍不得?”
林锦昀生怕惹周玥雪生气,又觉得周玥雪这话里有醋意,当即连连点头:
“舍得舍得,为了你什么都舍得。”
周玥雪思索良久,深知此刻不能和林锦昀翻脸,强逼着自己收起戾气,装出一副委屈无助的模样,又寻死腻活的哭了好一阵。
引的林锦昀心疼的连连道歉,并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外泄,且成婚前,也再不会对周玥雪做出孟浪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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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昀殷勤的伺候着周玥雪穿好衣衫,正想送周玥雪出去,却被拦下:
“你跟我一同出去,顺儿就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我贴身丫鬟,时时跟在我身旁,被她知晓我哪里还有脸面活。”
林锦昀:“好好好,别哭别哭,我不出去便是了,都是我的不是,你恨我怨我就好,可别再哭了。”
温言细语的哄了一阵,林锦昀站在内室门口,目送周玥雪出了屋。
出了院子,周玥雪的脸色再也控制不住的阴沉下来,顺儿快步迎上来,触及到周玥雪的脸色,关心的询问也堵在了喉头。
回到府里,强压怒气应付完周父,周玥雪本想回到自己的屋子好生静静。
一开门却瞧见,周明珠在她梳妆台旁,垫着脚准备打开,那个装有红玉头面的木盒。
周明珠的丫鬟小声劝道:“小姐,大小姐快回来了,被她看到定会找老爷告状的,咱还是回去吧。”
周明珠不为所动,童真的声音带着刁蛮:
“珍儿,你怕她做什么?爹本来就是看在林家姑婆的面子上,才对她好的,心里又不疼她。她老说姑婆不想见我,可我这次同我爹去见了姑婆,姑婆也没半分撵我走的意思啊,分明就是她怕我分走了姑婆的宠爱。”
名唤珍儿的丫鬟急道: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大小姐的院子,被发现了是您不占理啊,您快随奴婢走吧。”
周明珠打开木盒,赞叹道:
“哇,真好看……”
“别动我的东西。”
一道冷声,打断了周明珠正欲拿头面的手,主仆两人闻声都是一惊,同时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反应过来的周明珠,瞧着周玥雪走进,梗着脖子喊道:
“你么走路也没个声,吓着我了。”
周玥雪沉着脸,将木盒的盖子重重盖了回去,如意被吓得一哆嗦。
扫了眼原本好好盖在木盒上的帕子,被随意扔在地上,周玥雪眼神如刀一般看向主仆两:
“明明是你做贼心虚,反倒怪上我了?”
周明珠仰着头,色厉内荏道:
“什么叫贼?我们是姐妹,我来找你玩,你不在我只是随意看看,又没拿你什么。”
周玥雪积攒了半日怒气,实在无心与这便宜妹妹虚与委蛇,俯视的眼神中尽是戾气:
“你娘和你爹,私下应该都告知过你,不要来招惹我吧?”
周明珠被盯的心慌:“你不过是因为姑婆给你撑腰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周玥雪:“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如此妄为?难道你笃定,我会因为和你的姐妹之情,不去姑婆面前说点什么?”
说到此处,周玥雪弯下身子,抬手抓住周明珠的双肩,吓得周明珠缩起了脖子,身子也抗拒的弓起:
“你……你干什么,你抓疼我了,你放开……”
周玥雪眼神阴狠,瞧见周明珠脸上的惧色,忽而扯出一抹笑意,附在周明珠耳边悄声道:
“我这屋子闹老鼠,我常让顺儿放些老鼠夹,或是毒药什么的。我的好妹妹,下次我不在,最好别再来乱翻,不然沾染些毒粉,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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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低语,听在周明珠耳中,如同鬼魅低喃,激的她战栗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圈也不可自抑的变红:
“你吓唬我……我告诉爹去……”
周玥雪站起身子:“爹在呢,现在就去。就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来这翻东西。我等着看,是你挨骂还是挨骂。”
周明珠气结,抬脚就往屋外走,珍儿对着周玥雪慌张行了礼,忙快步跟上。
踏出门时,周玥雪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回去记得好生洗洗手,换身衣衫,明日我还想看见你活蹦乱跳呢。”
周明珠脚步一顿,继而小跑着出了院子。
待人走远,周玥雪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扫向身旁的顺儿:
“在宅子时,你不是守在门外吗?”
顺儿:“我好生守着了,是那个叫小桃的丫鬟,给我喝了些茶水,我不知怎的,便睡了过去……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您……”
“什么事也没有!”
独处的周玥雪再也忍不了,拔下发簪,狠狠的扎在被子上,面容扭曲愤恨阴森可怖,将被子当作是林锦昀,每下都扎的用尽全力。
“少…少爷,您这是……”
顺儿听完,气的给周玥雪鸣不平,周玥雪让其不要说出去,又称想自己待会,顺儿内疚恭顺的出了屋,老老实实守在门外。
发泄了许久,发丝散乱的周玥雪才冷静下来,抱着自己双膝,思虑着如何才能不让事情外漏,想到宅院的事陡然一惊,慌忙翻出一瓶药丸,吞了两粒后又不放心的吞了一粒。
林利察觉不对,慌忙恭敬道:
周玥雪厉声打断,又缓和语气道:
“小的对少爷忠心耿耿,定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少爷您信我。您想想这主意还是小的出的,要是被旁人知道,表老爷发起火来,定会打死小的,小的断没有理由说出去的。”
绝不能生下林锦昀的骨肉。
林锦昀略微思索,便对林利放下了心:
“我倒是信得过你,可雪儿不放心,你若跟在我身边,雪儿更不敢再见我了。”
林利摸着怀中的银两,嘴角止不住的笑着恭喜林锦昀得偿所愿,直到喝了茶的小桃瘫倒在地,林利的笑意才僵在脸上:
林锦昀自周玥雪走后,心情大好的给了小桃和林利上前,待两人收拾干净屋子,林锦昀不光给了二人赏钱,还赏给小桃一杯热茶,夸奖她做的好。
林锦昀目光复杂的看向林利:
“事关雪儿名节,小桃是刘麽麽的女儿,我信不过。”
“是…林家二夫人以老太太的名义约我去,羞辱了我一番,让我离表哥远一些。”
林利闻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着忠心。
想着林利跟了自己多年,对自己忠心恭敬又用着顺手,林锦昀嘱咐林利日后好生守在府里,莫要被周玥雪瞧见。
林利赶忙擦干眼泪,连连保证,无事都不出府。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时分,林锦昀少见的来到父母的院子,来找刘芸香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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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日被气病的刘芸香,得知儿子来找自己,精气神儿都好了几分,吩咐着刘麽麽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看向门口。
林锦昀行礼后,扫了眼刘芸香蜡黄的脸色,不自在的开口问道:
“您…今日可好些了?”
刘芸香:“我都躺了两三日来,你才来房里问一句,上哪好去?”
刘麽麽闻言,忙笑着缓和:
“方才您嘴里还在念叨少爷的好,说想少爷了,这怎么少爷来了,您还嘴硬的耍上脾气了。”
林锦昀自知理亏,耐着性子温和的陪刘芸香说了话,哄了刘芸香有了笑脸,才说起小桃的事情。
刘麽麽听完,脸色顿变:
“您说小桃爬您的床?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我的女儿,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了,她就是脾气傲些嘴利些,可断不会做出爬主子床的事来啊,少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林锦昀心虚的清了清嗓子,语气冷硬的说起想好的说辞:
“我今日外出,是为了宴请同僚,我那同僚不想被旁人看见,我才带他去的瑞安巷那宅子,喝了点酒本想小憩,小桃就爬上了我的床,还被我那同僚撞见,如何能错?”
刘麽麽:“那小桃现在何处?让少爷丢了脸面,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林锦昀避开刘麽麽视线,装作生气的模样,将头迈向一旁:
“这种事,我怎会说笑,真的卖了。”
刘芸香听完,当即变了脸色:
林锦昀闻言,心中暗道留下林利确实有点用处。
刘麽麽愣住,片刻后再度堆起笑脸:
“少爷……您说笑吧?小桃纵然有错,大可扭送回府来惩戒,您怎会卖她呢?”
林利:“是真的夫人,少爷为了此事,搭进去不少银钱呢,好容易有了苗头,全被小桃给毁了,少爷都气坏了。”
刘芸香皱眉道:“小桃自幼在府里长大知根知底,有错好好罚她一顿,待你成亲后,给你做个通房不就是了,卖她做甚?”
林锦昀:“已经被我发卖了。”
林锦昀:“我那同僚,家里头…有些门路,我与他交好,就是为了仕途上更进一步。本来今日相谈甚欢,谁知小桃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种事。气的我那同僚以为我是个好色之辈,当场拂袖而去。毁了我的前程,卖了她都是轻的。”
刘芸香扭头瞪向刘麽麽:
“当真?”
刘麽麽闻言踉跄一步,抓了把床幔才稳住身形。
林锦昀:“自然是真,不信您问林利。”
“小桃做的这都是什么事!我是信她,才让她去看宅子的,她可倒好,竟然看到少爷床上去了!”
刘麽麽哭着请罪,又求着刘芸香和林锦昀,将小桃赎回来。
林锦昀装作怒气未消的模样,甩袖离去,听得身后刘芸香的问责声,和刘麽麽请罪求情声,林锦昀长舒口气的同时,心中又隐隐闪过一丝不忍。
但想到周玥雪,心中那丝不忍也消失的烟消云散,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院子,还不忘嘱咐林利日后少出府,别让周玥雪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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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各处的铺子都开了张,林锦颜早早就给老太太打过了招呼,带上林婉蓉一起巡视铺子。
每处铺子粗粗看一圈,便转了大半日,马车晃悠悠的转到了永宁巷。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吃食,林婉蓉笑的眉眼弯弯:
“娘,这些都是您亲手做的吗?”
徐氏笑道:“嗯,好些菜多年未做过了,做起来手都生了,也不知合不合你们胃口。”
余婶将盛好的汤,放在林锦颜面前:
“昨日小姐传信说今日要来,夫人天没亮便起来了,这一大桌子全是夫人做的,我们都只是打打下手。”
林锦颜:“徐姨辛苦了,您快坐下,这桌菜看着都香,我和姐姐可吃不完。”
徐氏笑的温婉明媚,拿起筷子给林锦颜先夹了菜:
“如今过的日子,我从前想都不敢想,都是托了大小姐的福。旁的也不会,也只能做些吃食,缝制些衣衫,大小姐不嫌弃便好。”
林锦颜:“都说了让您对我,就如对姐姐一样,无需如此客气,您还这样,罚您将这些都吃了,姐姐可不许帮忙。”
说着话,林锦颜站起身,拿过徐氏的碗,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夹了满满一碗才罢手。
三人脸上尽是笑意,一顿饭吃的愉悦,剩了大半的菜全赏给了奴仆。
在林锦颜的眼神示意下,林婉蓉拿出一堆银袋子,挨个发给奴仆,听了好一阵的吉祥话和溢美之词,林婉蓉面上泛着羞怯的红晕。
奴仆散去,徐氏将两人带进内室,拿出两个包袱:
“这些都是我亲手缝制的小衣,我知道府里有绣娘,我手艺定是不及,外衫不敢缝制,只能做些贴身的衣衫,绣工虽不及绣娘,却胜在布料软和,穿着舒服。”
林锦颜道谢后,欢欢喜喜的收下。又说了会话,林锦颜提出要去粮行看看,留母女两单独说点体己话。
母女两将林锦颜送到院门口,笑盈盈的挽着胳膊回了屋。
林锦颜一进泰丰粮行,满脸堆笑的伙计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来了,您先进来坐着歇歇,这就给您沏茶。”
林锦颜坐下,李儒便进来行礼。
“坐下说话,今日新年开张,我只是过来瞧瞧。”
李儒乐呵呵的,虽头发白了些许,看着比前几年还要精神不少:
“托您的福,粮行虽远不及齐家的大,可生意却不比齐家铺子差,不少百姓都念粮行的好,大半来买粮食的都是老主顾。”
说话间,伙计端了热茶进来,恭敬的放下,又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林锦颜:“这伙计看着眼生,新招的?”
李儒透过开着的房门,看了眼厅堂忙碌的伙计,叹息道:
“他叫高帆,父母都亡故了,来京城寻亲找不到人,饿倒在巷子口,我路过看着可怜将他救起,他非得报恩便在铺子里帮忙。”
说到此处,又对林锦颜解释道:
“年前有两个老伙计不干了,本来是要找杜管事,从庄子上派人过来的,可这孩子勤快,脾气也好,来买粮的主顾都夸他,才将人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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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聊几句,来了买粮的大主顾,李儒出去招呼,高帆进来添茶。
“大小姐,掌柜还得一会呢,您要坐着无趣,小的带您去看看侧房的粮仓?全是掌柜带着我们归置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看着就舒坦。”
林锦颜笑着起身:“那就劳烦你带路。”
高帆:“不敢当小姐一句劳烦,您这边请。”
高帆小跑着找到李儒,说了两句话,李儒看向林锦颜这边,将怀中的钥匙递给高帆。
到了侧房,高帆开了锁将主仆三人请进门,关上门后,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满脸正色的跪地抱拳:
“高帆见过小姐。”
林锦颜:“起来吧,安老板有何吩咐?”
高帆愣了一瞬,才起了身:
“主子说小姐慧眼如炬,果然名不虚传,小姐何以猜到我的身份?”
林锦颜笑道:“今日之前你我从未见过,你见着我们,迎上来先看了洪九,继而就叫我大小姐,想来定是认识洪九的,你是谁的人也就不难猜了。”
林锦颜转身看向石门,挂着一幅山水字画,合上后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端倪。
高帆走到顶处,按动墙边的凸起,墙上破开一个口子,一道门缓缓移开,光亮随机倾泻出来。
进了门,素雅别致的书房跃然眼前,高帆轻车熟路领着二人进屋落坐。
高帆扫了眼洪九笑开来:
“小姐心细如尘。”
说完,高帆上前移开墙边的木架,在一块砖上拍了一掌,墙上豁然出现一道缝,高帆上前推开,一道仅供一人进出的门出现在几人眼前。
台阶的墙边两盏油灯,因三人走近带来的风轻轻摇曳,将台阶照的清晰可见,高帆吹灭火折子,放入怀中:
“小姐,注意脚下,这就到了。”
“主子说茶楼如今不少人盯着,人多眼杂,怕小姐不方便去。便买下了粮行隔壁的院子,就隔了这堵墙。”
随着石门合上,暗道里一片漆黑。高帆拿出墙边的火折子,吹燃火苗点燃挂在墙上的油灯,领着主仆二人往里走,约莫走了七八丈,行至一处三岔口,拐了弯就瞧见一处往上的台阶。
林锦颜打量着暗道,跟着高帆的脚步,被白芷搀扶着上了台阶。
高帆:“小姐说笑了,您这边请。”
留洪九守着粮仓门口,高帆带着林锦颜和白芷进了石门。
说完,正色的指着侧墙:
听见屋中的动静,一身穿墨色衣衫的男子进屋,快速扫视了几人一眼,一本一眼的抱拳道:
“林小姐稍待,主子马上就来。”
林锦颜看过去:“安老板这是要隔墙见面?”
林锦颜点头:“不急。”
男子行礼退下,片刻后又端着热茶和茶点走了进来,倒了三杯热茶,一杯放在林锦颜面前,一杯放在林锦颜对面,一杯放在立在一旁的白芷面前。
立如松石的身板,干净利索的动作,让林锦颜莫名熟悉,感觉似乎像极了两位表哥。
来不及细想,石门再度打开,人影晃动露出安知闲俊朗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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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安知闲明白对林锦颜的心意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
方才的走在暗道中,安知闲急切的想见到林锦颜,不由心脏狂跳健步如飞,走到门口却又变的胆怯,手抬了几次彻底将心绪放缓,才面色如常的打开了暗门。
“林小姐。”
林锦颜起身笑道:“安老板。”
安知闲:“林小姐久等了,请坐。”
林锦颜:“多谢安老板送的年礼,太过贵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礼相送,故而才先编了条流苏,礼物找到后补上。”
安知闲低头拿起腰间的玉佩,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林小姐客气了,安某很是喜欢。”
林锦颜:“安老板真乃深不可测,不声不响的在我铺子挖了暗道,还掏了个石门,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惊动。”
林锦颜挑挑眉:“原来如此,看来年节给铺子的伙计放假,倒让安老板的人辛苦了。”
敲门声传来,冯斯年的亲随进来禀告,说是世子妃亲自炖了热汤送来。
冯斯年打断道:“好了,怎么又说起这个。别说我了,上次见到姑母,她可是还跟我提起你的婚事呢,你就预备一直拖着?你这年岁也拖不了多久,真想等陛下给你指婚?”
平阳侯府。
冯斯年:“我和她是经皇后撮合,才定下的亲事。虽无多少爱慕,至少可以一辈子相敬如宾,护她周全。后面发生的事你也知晓,亲事非我所愿,她身上那些国公府本性…也和侯府背道而驰。”
安知闲扫视着屋内,笑意从容:
“自打看上这宅子,便有了挖个暗道的心思,每日街上吵闹的时候,我的人都在挖暗道,至于泰丰粮行墙上的石门,有七日的时间倒也不难。”
林锦颜:“非也,只是惊叹,安老板这么大的动静,是如何避开的人?”
“能如今这般,就已经很好了,她仍旧是秦国公府的三小姐,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妃。”
楚承平叹道:“我倒是想让父皇指婚呢,只是他指婚的人并非我所想。”
说着话,冯斯年停笔直起了腰身:
安知闲:“林小姐怕不是在怪安某,没有提前打招呼?”
楚承平:“你和表嫂关系还未改善?一辈子路还长,你们要一直如此不成?”
楚承平黯然道:“却惟独不是陪你相濡以沫的爱人……若不是为了我母妃和我,这门亲事你原本……”
亲随应下,退出屋外再度关上了门。
暖阁里,冯斯年提笔作画,楚承平端着热茶,立在一旁观赏,兄弟两不时的闲聊几句。
冯斯年亲和的笑脸,减淡两分:
“就说我们作画正在兴头上,不想被打扰。”
冯斯年打趣道:“还惦记着林府的丫头呢?那你可能没机会了。”
楚承平跟着冯斯年的脚步,坐在桌旁,前倾着身子问道:
“为何没机会?”
冯斯年笑着喝茶,见楚承平面有急色,才卖够了关子幽幽开口:
“昨日唐阁老来找祖父对弈,闲聊间说起,林太傅似有意将林家那丫头,许给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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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林锦颜和安知闲相谈甚欢,之前上茶的墨衣男子进来添茶。
安知闲介绍道:“他叫凌石,就住在这宅院里,对外他叫石头,是有些拳脚的江湖人,被我请来看顾仓库。实则是在此地,给我盯着各处传来的消息,是可以信任的人。”
凌石闻言,眼中闪过惊讶,快速扫了眼林锦颜,垂眸立在安知闲身后。
林锦颜不解道:“安老板……为何将此等机密告知我?又何以如此信任我?”
安知闲粲然一笑,连带着书房都明亮了两分,就连林锦颜都被这笑意晃了眼。
“林小姐难道忘了,你我可是守望相助的盟友,有着生死与共的交情,安某对林小姐自该坦诚以待。”
林锦颜端起茶杯:“多谢安老板如此信任,安老板既诚心以待,我这盟友定不会辜负。”
安知闲端起茶杯,与之轻碰:
“从未怀疑过林小姐,林小姐遇到事情若需帮忙,可随时传信给高帆,我自会收到消息。”
林锦颜笑着应下,刚放下茶杯,高帆便进屋行礼:
高帆打开石门,率先抬步进去,洪九和白芷一前一后的,陪着林锦颜走入暗道,安知闲紧随其后。
白芷关切询问:“小姐伤着没?”
林锦颜摇摇头,回身对着安知闲点头:
“多谢安老板。”
回到不夜侯,上了二楼敲门而入,安知闲脸上挂着惯有的浅笑:
“承平,我方才在忙,让你久等了。”
窗边的楚承平,闻声神色复杂的转身,看向安知闲。
说完见楚承平还在盯着自己,安知闲笑道:
吩咐完得了回应,安知闲抬起手看了看掌心,似乎还残存着隔着布料的余热,慢慢紧握成拳,又看了眼林锦颜走的方向,抬脚快步离开。
“凌石,将台阶处,再加几盏灯,照亮一些。”
突然变暗的视线,让林锦颜没看清台阶,一脚踩空就朝着地面摔去。
“我也得走了,安老板去忙便是。”
安知闲上前关上窗:“瞧这天气似是要下雪,关上能暖和些。”
前面的洪九听到声音快速回身,扶住林锦颜一支胳膊,身后一只手挤开白芷,比洪九更快的拽住林锦颜另一只胳膊,待林锦颜稳住身形,被白芷扶着站稳,身后的手立马抽离。
安知闲笑意温和的将几人送走,立在三岔口,直到看不到几人身影,才转头看着台阶:
安知闲:“也好,林小姐请。”
见安知闲看过来,不待他说话,林锦颜便站起了身:
“主子,四殿下来了,说是要找您。”
“这是怎么了?瞧着是有烦心事?大氅解了坐下说。”
楚承平点点头,解下大氅后,由着安知闲接过挂好。
待茶泡好,楚承平也没开口的意思,安知闲也不催促,给楚承平倒上热茶默默等待。
楚承平端着茶杯,得知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想要问个真假,一路上忐忑不安思前想后,思虑了种种,可见到了人却又问不出口,万一消息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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踌躇了许久,楚承平终于将放在茶杯的视线收回,抬眼看向对面的安知闲。
平心而论,安知闲人品贵重,家世简单又得林太傅喜欢,确实比自己更适合她……
“安大哥…我听说……你要与太傅家二房的孙女定亲了?”
安知闲端杯的手一顿:
“太傅跟我的玩笑话,怎么就传到了你那?难道外面已经传开了?”
楚承平:“那倒没有,是唐阁老听秦御史说起,唐阁老又转而和我外祖父闲聊,我这才知道。”
安知闲:“原来如此,秦御史的性子直来直去,最是藏不住事,约莫是听到太傅顺嘴的玩笑,这才也当作玩笑说给了唐阁老听。”
楚承平眼神中,浮现两分希冀的神采:
“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当真只是太傅的玩笑之言?”
安知闲:“太傅确实当作玩笑说过,可我一介商人,又怎敢高攀。”
楚承平:“安兄此言差矣,你虽是商人,可品性高洁才学过人,凡是见过的皆是交口称赞……再加上,太傅对你素来青眼有加,怕不是玩笑之言。”
见楚承平眉头紧凑,双手低落的交握,彷徨又不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摸不着头脑的安知闲突然茅塞顿开:
“承平,你是不是看上了林家二房的小姐?”
楚承平霍然抬头,眼神慌张:
“我……我……”
安知闲摆摆手,笑意温和:
“承平,你乃天潢贵胄,愿意抛开身份,与我兄弟相称,我甚是珍惜。既是兄弟之间,自可事无不言。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未婚她未嫁,我与她林家二房小姐又未曾定下亲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楚承平踌躇着开口:
“安兄…我…我……”
抬眼瞧着安知闲,温和的笑意中带有鼓励,楚承平深吸口气,郑重又自嘲开口:
“安兄,不瞒你说,我…确实心悦林婉蓉,只是困难重重未必如愿。来的这一路我想了许多,安兄你人品贵重家世简单,我生在皇家,许多事都身不由己。婉蓉性子单纯简单,安兄确比我更适合她……”
“承平,林家二房小姐虽是女子,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我兄弟在此,私下决定她的去处,对她对你对我,都算不得尊重。”
楚承平急急道:“不不不,我并非此意……是为了她着想……”
安知闲正色道:“你确实为她考虑了,可却不曾尊重她,不曾问过她的意愿,不管千好万好,总得她本人乐意才算真好。她是人不是物件儿,不能你我想当然的就替她做了决定。”
伸手将楚承平茶杯的凉茶倒掉,重新添上热茶:
“我知你是好意,从古至今盲婚哑嫁,好坏参半。她没得选便罢了,既然有得选,那为何不在好的里面,选一个两情相悦,一辈子相知相许的?”
楚承平深觉有理,点头道: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不过,听安兄此言,似是还未曾对林婉蓉倾心?”
万分抱歉,脑瓜秀逗了,将楚承平写成了楚承逸,已经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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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闻言,脸上再度恢复笑意:
“太傅说那句玩笑话之前,我从未有过心思,何来倾心一说。再说我非但是个商人,还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粗人。所以四殿下,既然有心就该行动才是,莫要再因着兄弟情义,来大度的成人之美了。”
楚承平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始发愁:
“安兄,太傅既开了这玩笑,怕是有了心思。林家又不是贪图富贵荣华的人家,林婉蓉单纯胆小,皇家又太过复杂,太傅应该瞧不上我做孙女婿的……”
瞧着面前患得患失的皇子,安知闲不由好笑,脑海中闪过那张明艳的脸,忽而就笑不出了,垂眸看了眼掌心,顿时心中就和楚承逸,有了种心心相惜之感。
又呆了一个时辰,楚承平才离开不夜侯,走的时候虽还有愁容,却比来时少了不少焦躁不安。
林府。
林锦颜姐妹两买了一堆吃食回府,陪着老太太说话,言谈间老太太提及想把周玥雪接来。
林锦颜笑意温婉:“祖母,我和姐姐自是愿意表姐来府里住着,以往表舅没来京都便罢了,如今表舅可是举家搬来了泰安,上元节都还没过呢,您就将表姐接来,于礼不合呀,您且忍忍一过正月,我立马就安排马车去接,一刻都不耽搁的。”
老太太笑着应下,留着姐妹两吃了晚饭,才让林锦颜回院子。
书房里,洗漱过的林锦颜,披着大氅坐在桌旁,专心的看着手中账目。
白芷:“玛瑙姐姐刚送来的姜汤,听说小姐更衣了,便不曾进来。说是老太太临睡前,见天又凉了不少,担心二位小姐今日出府冻着了,特意吩咐煮着送来,嘱咐您一定要喝。”
林锦颜听完顿住,转而将姜汤喝完,勾唇浅笑:
“这倒是好事,传话过去,务必将人照顾好了,不能出半点差池。”
林锦颜闻言,来了两分兴致:
“她在周府都快被供起来了,还有人朝她下手?”
“祖母啊不光心善心软,耳根子更软。心善本是好事,可对于有心之人,就难免被利用。”
白芷:“说是因为表小姐心情不好,吓唬了您的小表妹,您那小表妹的两个哥哥气不过,又不能对表小姐发做什么,才弄了一堆老鼠恶心表小姐呢。”
见林锦颜端碗喝汤,白芷又压低声音,附在林锦颜耳边耳语了几句。
白芷:“小姐不用担心,魏仲方才传消息说,那位有心之人,今晨早起时院子里一地的死老鼠,可见是糟了报复。”
林锦颜扫向姜汤,笑着叹气:
初尘当铺。
风潇然倚靠在椅子上,腿懒散的搭在另一张椅子上。将桌上的一封封密信,一目十行的扫过。
樊同贵立在风潇然身侧,将风潇然看完的密信,一张张接过。等待的过程,不着痕迹的偷偷打着哈欠,眼神扫向摆满酒菜的饭桌,又不时眼巴巴的瞟向门口。
等了半晌,瞥见门口人影晃动,樊同贵立马堆起笑脸,大步上前将来人脱下的大氅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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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来人,风潇然将腿放下,朝着身旁的椅子拍了拍:
“小师弟来这坐,等了你半天,温的酒都凉了。”
安知闲绕开风潇然身旁的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樊同贵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端起酒瓶笑道:
“我去重新温酒。”
安知闲点头,目送樊同贵出屋,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风潇然身上:
“看到什么消息了,愁眉苦脸的。”
风潇然将手中的信,递给安知闲:
“三皇子和他那个,镇西军的将军舅舅,将手都伸到天机门家门口了,屡屡朝着平洲派遣人手。”
安知闲接过,扫了一眼便将信放置一旁:
“二皇子也在往漳州派遣人手,上元节后上朝,封王的圣旨就会下来。届时,他们再派遣人手,都不能超过规制,自然要赶在圣旨没下来,趁着年节提前行动了。”
风潇然:“他们倒是心急,你预备怎么办?”
安知闲:“楚承曜派去漳州的人,都被我的人盯着,且先看看他想如何。”
风潇然点点头,将手里的信全放在一旁,拿起筷子:
“我爹也是如此,还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都能稳住,我急什么,吃菜。老樊,你温酒温去哪了?”
风潇然话毕,樊同贵端着酒推门而入,将酒放下又上了两个热菜,就赶紧退出去关上了门。
“樊堂主这是怎么了?”
风潇然给两人倒上酒,冷哼道:
“我看三皇子太闲,就想给三皇子找点事干,跟他说要去三皇子府里逛逛,他这头把我哄住不让我去,那头就给我爹告密!”
安知闲失笑道:“看你的脸色,风叔定是将你骂得很难听。”
风潇然:“你少幸灾乐祸!我干什么我爹不骂?他就是爱骂人,关我什么事。”
安知闲:“就你做下的事,哪次挨骂不该?”
二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句嘴,用过饭后,樊同贵笑的一脸讨好的端上热茶,利索的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再度恭敬的退了出去。
安知闲:“你把樊堂主怎么了?”
风潇然瘫软的窝在椅子里,没好气道:
“只不过是两三日没让他睡觉罢了,我挨了骂睡不好,他也别想睡。”
安知闲:“……你贵庚啊?怪不得方才瞧见樊堂主眼下青黑。樊堂主并未做错,要由着你的性子,指不定闯出多少祸来,你莫要再去折腾他。”
风潇然:“我可是你师兄!你帮着他?本来有消息给你说的,你这样我还不说了。”
见风潇然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安知闲无奈摇头:
“不就是宋易这两日便会来京都。”
风潇然转身:“你怎么消息和天机门一样快?”
安知闲:“其他地方,消息自是不比天机门快,冀州我可是藏了不少人,宋易一到冀州我就知道了,自然也就清楚他的行踪。”
风潇然嘟囔道:“知道你还跑来做什么?”
安知闲从怀中,拿出几张纸:
“我来,是有事跟你商议,你且看看,要是觉得可行,我再传给风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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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酒楼。
周玥雪窝在楚承曜的臂弯,倾诉着相思之苦。
楚承曜:“我也想你想的紧,年节虽不上朝,却每日都在宫中呆着。加上父皇近些日子,老找我对弈谈心,更是抽不出身来见你了。”
“殿下能得陛下青眼是好事,雪儿怎么会怪你。殿下被封亲王,实乃可喜之事,雪儿定要去庙里好生还愿。”
楚承曜闻言,眼中的不耐一闪而逝:封晋王是喜事?当真是目光短浅。
心中虽不满,开口时,语气却比方才更柔了两分:
“还得谢过我的雪儿,为我求神拜佛。昨日又为你寻得一支步摇,一会你带上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周玥雪先是一喜,转而又委屈低落:
“殿下送的我自是喜欢,只是……我却不能带回府。”
“这是为何?”
楚承曜:“她为何要摔你头面?周大人如何处置的?就放任不管吗?”
楚承曜搂着周玥雪轻哄,待周玥雪有了笑脸,才义愤填膺道: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都敢来欺负我的人,简直岂有此理!同是亲生骨肉,周大人却如此偏心,他既然拎不清,我倒要帮他好生把一碗水端平。”
“你……知道我见的是谁?”
待人走后,楚承曜吩咐钟毅备上一份薄礼。
周玥雪微红着眼眶:“妹妹……是不小心去我屋中碰倒的,妹妹年幼我爹一直如眼珠般护着,哪里会处置。”
周玥雪柔柔弱弱的给父亲求情,言语间却是委屈不已,听的楚承曜直呼心疼。
周玥雪:“说起来,雪儿还要向殿下请罪,殿下上次送我的金丝红玉头面,被我那妹妹……给摔坏了,我已经送去了首饰铺子修补,也不知还能不能复原,步摇还是放在殿下这里比较安全。”
周父走后,不理母子四人的阴阳怪气,周玥雪面带微笑施施然的回了自己院子,安心的绣起了女红。
次日用朝食时,周玥雪说林晏清要约周父在外单独见面,乐的周父罕见的给周玥雪夹了菜,急切的用了饭,便回房更衣,收拾立正的出了门。
虽是问话,但周父的语气却充满笃定。
午时,周父回府后,直奔周玥雪的院子,看着低眉顺眼给自己上茶的周玥雪,周父神情复杂,挥手让满屋子下人都退了出去。
周玥雪笑道:“自是知道的,想着爹结识了,对爹的官运,对家里都颇有好处,这才僭越的替爹应下。”
一想到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就傍上了贵人,还能让贵人出面替她说话,周父就觉的这女儿,深不可测。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你怎可将姐妹之间的玩闹,当作是非讲给贵人听?”
周玥雪笑意一丝未变,嘴里却大呼冤枉:
“非是女儿要告爹的黑状,前日明珠将头面摔坏,我就对您言明,那头面贵重非常,您却说明珠不是故意,修一下便好。我早就与…贵人约好,昨日要装扮上他送的头面去见他。他一直追问,女儿没法子只能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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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被顶的没了话,心中懊恼,却又不能对周玥雪发脾气。
再加上贵人敲打过后,许下的前程,周父更不会对周玥雪如何,应该说整个周府以后,都不能再对周玥雪有任何一点不好。
周父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关怀之语,又留下二百两银票,便回了自己院子。
将妻子和儿女叫到眼前,好生告诫了一番,严令不许招惹周玥雪,也不许再让周玥雪生气,凡事都要让着些。
面对妻儿不依不饶的追问缘由,周父想着贵人的嘱咐,只说是林家传的话,若是不听,他们就都得回商阳老家去。
气的周夫人直骂老太太狗拿耗子,手都伸到周家内院了,周父听的忙将妻子嘴捂住。
顺儿:“二殿下是真疼小姐,竟亲自去见老爷,替小姐撑腰。想来,以后他们再不敢来您这耀武扬威了。”
周玥雪笑脸中带着得意:“你惯会取笑我。”
顺儿:“奴婢哪敢啊,听说济阳街那家铺子,新到了一批好布,做成衣衫极其漂亮。夫人早上就去买了两匹呢,刚好老爷给了钱,小姐咱也去吧。”
周玥雪听的意动,带着顺儿出府,直奔济阳街。
周玥雪也顾不上说什么夸奖的话,只僵硬的拍拍顺儿的手。
顺儿:“这是最近的医馆,别的再近也隔着两条街呢,天寒地冻的您……”
顺儿:“小姐,小姐您先别急,您前两月的月事也不准,也是迟了三两日的。前面就是济民堂,咱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先找大夫把把脉。”
周玥雪沉着脸:“不过两条街罢了,冻不死人。走!”
六神无主的周玥雪连连点头:
顺儿面露担忧:“小姐……您这月的月事……好像迟了六七天,今日你好像也没……”
“对对,先找大夫,不一定就是…不…肯定不是……得先找大夫。”
马车停在济民堂门口,顺儿安抚着周玥雪,起身就要下去找大夫,却被周玥雪扯住衣袖:
“不能来这找大夫,换个地方。”
“小姐放心,使了银子给您空了间屋子,中间还拉了纱帘,就连大夫都瞧不见您。”
见顺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周玥雪不明所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主仆两一路闲聊,快到地方时,顺儿忽而想起了什么,脸色突变拍着大腿道:
“哎呀小姐,您……”
马车再度前行,一炷香后停在一家医馆后门,顺儿进去打点好,又回到马车将周玥雪扶了进去。
周玥雪面色僵硬片刻,转而惊慌失措,发抖的手紧抓着顺儿,才稳住身形。
在纱帘后落座片刻,对面人影晃动,听得大夫说话,周玥雪紧张的将手伸出去。
短短把脉的时间,将周玥雪慌出一身冷汗。
待大夫收手,顺儿忙出声询问,周玥雪双手将帕子绞的皱皱巴巴,只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不是什么疑难病症,只是身上侵染了寒气,从而导致月事不调,回去后注意保暖,吃上两副药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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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玥雪闻言,紧绷的身子顿时卸了劲儿。紧张害怕散去,只觉浑身乏累,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拿上药就回了府。
路上周玥雪掀开车帘透气,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马车旁路过,周玥雪探出头看向那人的背影,喃喃道:
“是他……”
回府更衣后,顺儿将药煎好,又拿了一碟蜜饯:
“小姐,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再好生歇一歇。那大夫可说了,这药喝完会犯困,喝完这几包,您身子就调理好了。”
周玥雪喝了一口,就将碗放下,苦的直皱眉。
顺儿忙将蜜饯和热茶端上:
“小姐,这可是调理身子的药,您忍忍全喝了。您身子养好了,二殿下也会更喜欢您呢。”
望舒宫。
“这么多年,你就给朕做过两次吃食,上次还是承恩满月。来此之前朕都甚是开怀,朕还以为,你终于是被朕暖热了心,却不想你还是这副模样。”
玉妃坐在窗边绣着女红,将上首端坐喝茶的皇帝,无视的彻底。哪怕被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玉妃依旧是旁若无人的稳坐。
玉妃:“做糕点是为了谢陛下,让林家小姐陪我过了年,并非是求陛下恩宠。虽是太后娘娘将人带来的,可若没陛下点头,太后是断不会送人来的,我领陛下的情。”
“初一你给朕送了份亲手做的糕点,朕就想来看看你,这几日宗亲都进了宫,朕分身乏术这才拖到今日。”
皇帝眸色幽深:“朕盼了多年都得不了你一个笑脸,就为个小丫头,你竟愿意放下身段,就那般喜欢那丫头?”
周玥雪假意训斥完顺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奴婢才不是乱说呢,女儿家找婆家,都要找身体好的,男子也是如此啊。二殿下对您那般倾心,您快把身子养好,早点成为二皇子妃呀。”
玉妃头也不抬道:“陛下操心的是天下大事,实在不必在意我这小小的望舒宫,陛下既忙,来我这的功夫,还不如去寝宫歇歇。”
周玥雪含着蜜饯,嗔怪的瞪了顺儿一眼:
“乱说什么。”
玉妃停下手中的女红,神情孤寂,眼中带着怀念的向往:
“我本可游历五湖四海,看遍大好河山……托陛下的福,被困在这小小的宫墙之内,还不得四处走动。这么多年就在这望舒宫的方寸之地,连个生人都见不到。”
玉妃转过脸看向皇帝,眼神冷漠幽怨,又带着哀伤自嘲:
“世人皆知陛下有五子,有个玉妃,可又有几人见过?我不过是陛下的犯人,早就认命了,可承恩是陛下的骨肉,是皇家血脉,这皇宫里有几人认得他?又有几人拿他当主子一样尊他?”
“陛下问我为何喜欢林小姐?因为她不仅心正,还纯良乖巧,对我和承恩从未有过轻视和巴结。她幼时还救过承恩,几次见面对承恩,都像姐姐一般,让承恩体会到手足之情。她还出过京城,跟我能聊很多这皇城中没有的东西,我为何会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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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审视的目光,盯了玉妃良久。玉妃冷漠怨怼的与之对视,半丝不肯让步。
最终,皇帝先移开目光,端起茶杯叹息:
“你还在怪我?”
玉妃转过脸,沉默以对。
“罢了,你既喜欢林家那丫头,朕会让她常进宫陪你说说话的。只是……那丫头家世可不简单,有些话你还是莫要对她一个外人提及,万一传扬出去,不光会累及你,承恩也会受到牵连。”
玉妃闻言,恼怒的站起身:
“陛下此言何意?难道以为我喜欢林小姐,是看重她的家世,利用她做什么不成?呵,简直可笑至极!我只是一介寻常女流,没有皇家人那么多的思量,陛下不必以己度人,言语威胁。”
“本来只是觉得那丫头和我眼缘,又是难得的良善孩子,才将她当作女儿般记挂在心上,如此看来我念着她,反倒是害了她。多谢陛下好意,日后我不会再见她!未免陛下担心,明日起望舒宫会紧闭宫门,谁也不见。也请陛下往后莫要再动龙步,来这污糟之地。”
说罢高喊玉璧送皇帝出去,留给皇帝一个气急的背影。
玉璧听到声音,硬着头皮打开门立在门口,头都不敢抬。
郑诚立在门旁装鹌鹑,只有小皇子在门边不放心的探头看。
小皇子:“母妃,父皇毕竟是天子,您下回别再跟他硬碰硬,我怕父皇震怒,我保护不了你。”
对上儿子担心的目光,玉妃脸色柔和,抬手抚上小皇子的头:
皇帝脸色铁青看向面前,跪的笔直替玉妃求情的儿子:
“平日劝劝你母妃,收敛些脾气,牢记自己的本份,莫要恃宠而骄再三的犯上,惹出事来不光她遭罪,还会殃及到你身上。”
郑诚低头冲屋里行了一礼,快步跟上。
话虽是对小皇子说的,皇帝的眼神却警告的瞥向玉妃,说完话便起身甩袖而去。
听的皇帝的训斥,和拍桌声,小皇子也顾不得玉妃的嘱咐,冲进屋内在皇帝面前跪地赔罪。
“年岁渐长,脾气也渐长了。朕不过提点了一句,你便冲朕发这么大的脾气!朕何时说了不许你见?这满宫谁敢跟你这般,和朕大呼小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天子!”
“母妃记下了,日后不会了。”
皇帝重重的放下茶杯,脸色阴沉:
玉妃面色如常的转身,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扯出一抹笑意:
“别怕,母妃没事。”
从望舒宫出来,一身怒气的皇帝,龙辇都没坐,黑着脸暴走撒气。
郑诚挥手让龙辇远远跟着,自己则是离了皇帝一丈远,大气都不敢出的降低存在。
走了好一阵行至无人处,皇帝累的扶住路边假石直喘气,郑诚赶忙上前扶住皇帝胳膊。
皇帝喘匀了气,抬手将郑诚挥开,边走边骂:
“你说她怎么敢的?朕是九五之尊,是最尊贵的天子!这天下谁见了朕,不是低眉俯首?偏她仗着朕的宠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上!真是不知所谓!简直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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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骂的起劲,一转头瞧着身边没人,转身看向离老远的郑诚:
“离那么远做什么!给朕滚过来!”
郑诚闻言弯腰低头,快步上前站定。
皇帝指着郑诚,气的手都在哆嗦:
“你个没胆子的混账!朕骂的又不是你!你躲什么!”
话未落,郑诚跪地请罪:
“请陛下赎罪,陛下是天子,奴才本就胆小,天子一怒,奴才哪敢靠近啊。”
“装什么装!朕何时拿你当过奴才!”
郑诚直接磕起头来,又是谢恩,又是请罪的,将皇帝弄的没了脾气:
“滚起来!”
郑诚站起身谢恩,笑的一脸讨好,被皇帝怒视着,又快速的将笑意收了回去。
皇帝冷哼一声,满腔的怒火被郑诚这一折腾,倒是消散了不少。
“以你的耳力,朕和玉妃说的话,你定是听清了。玉妃为了林家丫头,不光放低身段做糕点,还发了如此大的脾气……这么多年除了承恩,她何时对谁上心过?你说,她为何独独对林家丫头那般看重?”
郑诚:“玉妃娘娘常年幽居望舒宫,膝下又只有小皇子,难免心中寂寥。林家小姐良善又招人喜欢,娘娘也说拿林小姐当女儿一般,自然会另眼相待。”
“那丫头身后……可是顾家和林家,朕是担心,她有了旁的心思。她素日对朕,话少的可怜,今日倒是稀奇,说的话都赶上往日一年了。”
郑诚斟酌开口:“玉妃娘娘的脾气秉性,若是要谋划什么,应该只会收敛,不会如此强硬才是。大将军府隐卫时刻都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陛下都会知晓。方才玉妃娘娘将话都说绝了,想来是气急了,气头上的话陛下不必当真,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慢慢踱步深思,片刻后有了论断:
“不,气头上的话不经思索,才最有可能是真话。说什么林家丫头让承恩体会到手足之情,不就是在怪朕从未重视过她的孩子吗?还说朕拿她当犯人,看来对朕的积怨颇深。往日里她懒得说,今日是将积攒多年的怨气全发了出来。”
这种话,郑诚自是不能接,只赔着笑脸相劝宽心。
“只记朕关她的仇,半点儿不领朕对她的好,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今日之举,要换做旁人,莫说摘脑袋宗族都会被株连。她还敢反过来撵朕!这后宫众多妃嫔佳丽,哪个不是盼着朕去?就属她不识抬举!”
郑诚腹诽道:盼您去的,您也不上心啊,偏对这个不待见您的上心,这不是上赶着受气嘛。
郑诚正欲说话,忽而耳根微动,迅速护在皇帝身前,眼神凌厉的扫向假山后面轻呵:
“谁?出来!”
假山后,人影晃动,一位身着宫装的男子快步走出来,在离两人八步开外处,跪地行礼:
“程岩参见陛下。”
皇帝将人叫起:“出了什么事?”
程岩恭敬的弯腰回话:“回陛下,有两个宫女一直盯着望舒宫,方才陛下从望舒宫出来,其中一个尾随陛下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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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岩听从吩咐,将打晕的宫女拖到皇帝面前。
郑诚上前细看了脸:“陛下,似是翠微宫的人。”
皇帝眼神阴沉:“给了两分脸面,就敢将手伸到朕的头上。郑诚,你亲自把这两奴婢,给柔妃送去,让她认清自己的本份。母后身子弱,柔妃既有空,就替母后抄些经书祈福,朕乏了。”
郑诚恭敬应下,挥手招来龙辇,搀扶着皇帝坐好,退至一旁示意程岩跟着皇帝。
待龙辇走远,郑诚直起腰身叹道:
“居然敢去盯那位,还撞在陛下的气头上,可真是够寸的。”
话毕,吩咐跟随的宫人抬着打晕的宫女,直奔翠微宫。
翠微宫里,柔妃正和小公主闲聊。听说郑诚来了,柔妃还以为皇帝要来就寝,客客气气的请人落座上茶。
郑诚规规矩矩行了礼,面上是一贯的笑意:
“多谢娘娘,坐就不必了。奴婢是替陛下,给娘娘送礼来了。”
小公主还想再说什么,对上柔妃警告的眼神,生生忍了回去,不情不愿的起身行礼告退。
柔妃见郑诚并未生气,再度问起礼物。
柔妃快速扫向郑诚的面色,对小公主训斥道:
郑诚:“回娘娘的话,正是。陛下说这宫女仗着翠微宫的脸面,手伸的太长了些,所以就让他长长记性。”
“说的这是什么话!郑总管既然这样说了,那必定是多有不便,你快些回宫去。”
小公主好奇道:“郑总管,父皇送了什么来?”
柔妃不敢再看,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
柔妃定睛一看,吓得惊叫出声,白着脸往后缩着身子:
柔妃闻言,笑意更大了两分。
小公主不悦道:“什么礼物是我不能看的?本宫在哪,还要郑总管定夺不成?”
郑诚笑意一丝未变:
“娘娘莫怕,她还没死,只是疼晕了过去。娘娘再仔细看看,说不得是相熟的人呢。”
宫女壮着胆子蹲下细看,认清了人后大惊失色,抬头不小心和郑诚对视上,更觉心惊肉跳,弯腰低头的回到柔妃身边耳语了两句,柔妃本就吓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两分。
“娘娘折煞奴婢了。”
“这是什么……抬走抬走!郑总管,你为什么送个死人本宫这里!”
宫女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脸上血肉模糊,胭脂色宫服血迹斑斑,双袖被鲜血侵染,湿答答的贴着胳膊,刺目又惊心。
郑诚:“公主,这份礼物您还是不看为好,时辰也不早了,公主不如先回宫安寝歇息。”
柔妃笑盈盈道:“云熙被我娇惯坏了,郑总管别放在心上。”
divclass=contentadv郑诚弯身行礼,谦卑道:
郑诚冲着门外挥手,宫人抬了个宫女进来,扔在柔妃不远处。
“郑总管……这不会……就是陛下送来的礼吧?”
说着话,郑诚示意随行的宫人上前,将宫女的双袖翻了上去,露出一对血淋淋光秃秃没有双手的胳膊。
柔妃惊的再次出声,身子也被吓得颤抖不已。
柔妃叫声刚落,偷偷转回来的小公主,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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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诚恭敬的转身,对着小公主行礼请罪:
“公主恕罪,就是怕吓着公主,这才劝您回宫的。”
小公主看完血淋淋的宫女,再看郑诚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又滲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郑诚:“翠微宫两个宫女,探查陛下行踪,陛下小惩大诫一番。”
说完又上前两步,对着柔妃温和笑道:
“陛下相信娘娘的品行,认为娘娘定是不知晓此事,是这两个宫女为了讨娘娘欢心,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柔妃虽极力控制着身形,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声音却还是带着两分轻颤:
“谢…谢陛下信任,此事,我确实不知情。”
郑诚:“陛下知晓娘娘心善,身边人犯了错,定不忍心责罚,这才帮您处置了。陛下还说,娘娘前些日子照顾太后娘娘,还帮着操持宫宴辛劳万分,特准您不用晨昏定省,就在这翠微宫中抄抄佛经好生歇歇。”
柔妃闻言脸色灰败的卸了力道,双手撑在塌上才稳住身形。小公主见状,快步上前挽着柔妃的胳膊。
“郑总管,冷宫旁边那个宫女也抓来了,要如何处置?”
听的门口宫人问话,郑诚先是恭敬的,冲着柔妃和小公主行礼告退,而后踏出门一步,立在廊下高声道:
“方才那个怎么处置,这个便怎么处置了。也好让起了坏心思,巴结主子的宫人们都看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
柔妃心知,这话郑诚是杀鸡儆猴,说给自己听的,郑诚代表着皇帝,看来这次皇帝这次是动了肝火。心里惊恐之余又带了两分委屈,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郑诚话毕,屋外就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没两声就开始惊恐的求饶,高呼柔妃救命,最后连声音都没了。
屋内,母女两靠在一起,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心惊肉跳的默默听着,屋外的每一声惨叫。
“总管,疼死过去了。”
“如此不抗揍,也敢将手伸到陛下眼前。抬去乱葬岗埋了吧,屋里那个也一并抬去。多拎些水来,把这院子里血都冲洗干净,切莫惊着了娘娘和公主。”
郑诚带人散去,母女两盯着厅中的血迹,后怕不已。
皇后得知消息,眉间的阴郁都少了一半:
“透点消息给她,她还真敢去查。陛下连期限都未说,想来是什么时候消气,什么时候才会解了她的禁足了。”
顺意:“听说柔妃吓病了,翠微宫的人去请陛下,陛下只说病了就好生养着,养好了再抄经书也不迟。”
皇后嗤笑道:“陛下发了那么大的火,她竟还以为,能同往日一般装娇扮弱就能蒙混过去。对那位,陛下可是谁都不会留情面的。”
娴贵妃面对楚承烨的追问,只说是柔妃探查天子行踪,触怒龙颜才得了惩处。
打发走儿子,娴贵妃推开窗,看向冷宫方向喃喃道:
“这么多年,还是如珍如宝,谁还能说帝王无情?”
说话间,想起前尘往事,娴贵妃忽觉冷意,吩咐宫女关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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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曜知晓消息后,先去翠微宫将哭天抹泪,大呼委屈的柔妃给劝好。
略微思索后找到皇帝,替柔妃求情。
开口没说两句,就被脸色阴沉的皇帝推翻茶盏,泼了一衣摆的茶渍。
太子来时,一进殿门就瞧见跪在屏风前的楚承曜,太子立在楚承曜身旁,斜眼瞥向楚承曜,又透过屏风看向龙座上的皇帝,恭敬的脆声请安。
得了消息的楚承烨,也找了由头跑来面见,丝毫没在楚承曜坦然的脸上看出屈辱来,心中不免少了两分兴致。
听得屏风内平和的交谈,面色如常的楚承曜,藏在阔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将此刻牢记于心。
楚承平被明妃催来时,楚承曜已经听着殿内的父慈子孝,跪了两个时辰。
楚承平跟几人行礼后,不同于太子和楚承烨一般,对跪在屏风外的楚承曜视而不见,反倒主动问及。
皇帝瞥向屏风处,脸上的笑意淡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柔妃不过是替你们祖母抄写佛经尽孝,他便不明事理的跑来求情。”
楚承平笑脸纯良:“父皇,柔妃娘娘对祖母尽孝无可厚非,可二皇兄也是在对柔妃娘娘尽孝啊。圣人说,百善孝为先,二皇兄纵惹了父皇不悦,父皇如今罚也罚了,不如念在二皇兄孝心可嘉的份上,就此饶过吧。”
“在儿臣看来,二皇兄的赤子之心难能可贵,正因如此,儿臣听闻二皇兄跪了许久,才来厚着脸皮替二皇兄求情。父皇也知晓儿臣不成器,朝堂之事一概不精,此番前来绝不是来与二皇兄攀交情,只是从心罢了,父皇若有气儿臣认罚。”
“三弟此言有理,四弟不能因为和二弟兄弟情深,就不敬父皇。”
楚承烨:“四弟这话好没有道理,二皇兄此番求情,不光是阻止柔妃娘娘向皇祖母尽孝,还不满父皇让柔妃娘娘尽孝的举动,如何算得孝心可嘉?”
太子罕见的赞同楚承烨所言:
楚承平:“推己及人,儿臣也会和二皇兄做同样选择。母妃做错了事,父皇处罚实属应当,可儿臣身为人子,又怎能置之不理?二皇兄来之前,必定知晓求情的后果,可他依旧来了。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可孝道亦是本能。”
皇帝:“你会如何?”
一顶不敬的帽子压来,楚承平赶忙掀开衣摆,跪地请罪:
“父皇,儿臣并非对您不敬,也并非是独独和二皇兄情深,只是耳闻了昨夜之事,想着若是母妃探查父皇行踪被罚,儿臣会如何。”
楚承平一番话说的坦坦荡荡,说完双手撑地俯下身子,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皇帝盯着楚承平的后背良久,见其没有半丝恐慌,才转眼扫向屏风:
“知晓自己不成器,还好意思跑来给别人求情,你府上至今还未有一个女子,你母妃还在愁你的婚事呢,你倒是清闲。”
楚承平直起身子,笑的没心没肺:
“天下父皇治理的四海升平,用不上儿臣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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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好气的冷哼,楚承平往前跪了两步,乐呵呵道:
“不瞒父皇,儿臣前些时日看上一个女子,至今还不知那女子心意,要是母妃知晓定要将人宣进宫相看,儿臣不想吓着她,也不想强逼她,至今都未曾告诉母妃。”
瞧着楚承平嬉皮笑脸的赖皮模样,皇帝又气又好笑:
“你母妃你都瞒着,为何先告诉朕?哪家的千金?”
楚承平又上前两步,拉着皇帝的衣摆,笑的一脸傻气。
皇帝太子和楚承烨见状,皆是嫌弃的直皱眉:真是没脸看……
“父皇,儿臣知道您定是也为儿臣的婚事心焦,儿臣想求父皇,等那女子同意儿臣心意后,再为儿臣指婚。”
“平日里处处躲懒,临到开口你倒不客气,来一次求两次清?朕要是只准一件,你要哪个?”
楚承平收起笑脸,正色道:
“一个是为二皇兄求的,一个是为我自己求的,怎能混为一谈。父皇要是只能同意一件事,那便饶了二皇兄吧,反正我年纪小些,又有皇子的身份傍身,多等几年也等得起。儿臣替二皇兄,谢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承平这无赖的样子,气的皇帝抬腿将其踹了个背仰:
“哪个皇子如你一般泼皮无赖?带着你二皇兄滚出去!看见你俩就来气!赶紧滚!”
楚承平爬起身,乐呵的冲皇帝磕头道谢,脆声给三人告退后,扶起楚承曜出了大殿。
楚承曜一瘸一拐的被楚承平扶上轿辇,一路上都在道谢。
“好了二皇兄,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套,这软轿是从我母妃宫中抬来的,只能将你送到宫门口,你回去后好生歇歇。父皇虽罚了你,却让你跪在殿内,求见的宗亲也没召见,可见父皇心中还是看重皇兄的。”
楚承曜轻拍楚承平的肩膀,苦笑道:
“谢你安慰,我都习惯了。今日之事皇兄铭记于心,日后有事用得着皇兄,定不推辞。”
将人送走,楚承平回到明妃处,细说了帮楚承曜的经过,隐去了自己婚事。
“母妃算无遗策,父皇并没有罚我,只是儿臣不解,母妃为何一定要我去给二皇兄求情?”
明妃:“陛下给你们几人都封了王,一来是你们到了年岁,二来是为了制衡朝局。陛下既然给了承曜晋王的封号,定不会因一时之气,就处罚于他。”
“天下未来落在谁手尚未可知,你去求情,既可结个善缘,也可让你父皇看到你,爱护手足的赤子之心,还顺势给你父皇递了台阶,何乐而不为?”
御书房内,皇帝靠在塌上假寐,忽而开口问道:
“你说,承平今日之举,是想干什么?”
郑诚闻言,弯下腰轻声道:
“四殿下心性单纯,今日来为二殿下求情,奴婢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若没有图谋,怎敢冒着惹朕生气的风险,来求这个情?”
郑诚笑道:“大约是,大道至简,无欲则刚吧。”
皇帝睁开眼,瞥了眼郑诚:
“嗯?你倒是会夸他。去查查,承平看上的是哪家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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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
用过午饭,林锦颜、林锦安和林婉蓉,就坐上了将军府派来的马车。
天色尚早,街上已然是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马车被堵的只能慢悠悠行进,林婉蓉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目不暇接的瞧着路旁各色花灯,和玲琅满目的商品,就连路两旁的屋梁上都挂满了花灯,林婉蓉看的兴起,摇着林锦颜的胳膊叫她一同看。
定好的酒楼在河边,斜对着皇宫正门,一群人到时,酒楼已经座无虚席,冉公子和顾睿洲兄弟三人,护着姐妹两上了二楼,雅间门推开,等候的安知闲笑着站起身来。
见礼落座后,林锦安笑道:
“安兄,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路上听大表哥说你要来,我可是高兴了好一阵。”
安知闲:“听说你近来足不出户,日日温书,春闱可有把握?”
林锦安:“尽力而为吧,应该是不会落榜。”
顾睿洲:“我也是看安儿近来绷的太紧,才带他出来散散心轻松一下。”
安知闲:“合该如此,今日便不谈学业。奕辰,再过三个月便是你大婚了,若有喜欢的物件,不妨告诉我,也免得我苦心去想合你心意的礼物了。”
冉公子也一直注意着林锦颜,接过橘子道谢后并未去吃。
“多谢安小姐,橘子甚甜。”
吩咐白芷给众人添茶的林锦颜,眼带笑意的与之对视。
“你居然连我都骗。”
“你只管说来,买得起的我定给你寻来。”
众人哄笑,林锦颜听着几人闲聊,将手中的剥开的酸橘子放在盘中,重新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就酸的,剥开后尝了一瓣,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即面无表情的将两个橘子,给在座几人每人分了一两瓣。
林锦安:“若是买不起呢?”
安知闲:“橘子酸吗?我吃的那瓣是甜的呀。”
“你学坏了。”
顾奕辰林锦安顾睿洲和林婉蓉四人,接过后毫无防备的入了口,一时间四人的五官,都酸的皱成了一团,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冲淡嘴中的酸味儿。
安知闲的余光一直放在林锦颜身上,瞥见林锦颜被橘子酸皱的眉眼,笑意扩大了几分,心情大好道:
四人难以置信的,看向笑眯眯的始作俑者:
“颜儿?!”
顾奕辰看向对面,同样笑咪咪的安知闲:
“安兄,你这般正派,居然也帮着颜儿骗人?”
安知闲接过橘子,眉目微挑,眼中的笑意更甚,将橘子送入口中,面色如常的任由唾液泛滥,端起茶杯夸赞道:
安知闲坦然道:“那便换一个。”
顾奕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安兄如此说,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你哪找来那么酸的橘子?”
顾奕辰:“当真?”
“不信你可以试试,安小姐不是剥了两个橘子嘛,许是一个酸一个甜。”
看着安知闲一本正经的模样,顾奕辰不信邪的又吃了一瓣,随即五官再度皱在一起,安知闲笑着给他续上茶。
顾奕辰哀嚎道:“果然平时不骗人的人,一骗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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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很少有这般孩子心性的一面,众人虽被捉弄,却不曾生气,反倒觉得开怀。
林锦颜收敛笑意,明媚的脸上带上两分正色:
“我不是刻意捉弄,是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些他府的事,想借此提个醒。”
见众人都带着疑问看向自己,林锦颜带上郑重之色:
“不论身处官场,沙场,亦或是商场,凡是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争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光要防对手,更要提防身边人。因为自己人下手,远比对手伤的更狠。”
“冉大哥和安老板闯荡江湖多年,自是不必担心。可三位兄长和姐姐还有我,受长辈庇佑,还未经历人心险恶,对身边人从未提防,若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那便悔之晚矣。”
顾睿洲点头道:“颜儿说得有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加上如今这局势,一朝不慎便会被牵连,甚至累及家人。”
林锦安:“这话,祖父和外公也同我们说过,只是我们对自己人确实太过放心。”
冉公子:“江湖上,不少高手都是死于身边人的暗算。”
安知闲:“树大招风,因为天楚最强兵力的定北军,将军府纵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意味着随时会被借作杀人的刀。顾林两家是姻亲,林太傅又素有清流之首的美名,自然也逃不开,多做防范十分必要。”
几人听的频频点头,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用过饭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听得外面喧嚣声渐大,众人裹上披风,推门来到阳台,
城墙脚下几丈高的花灯摆了一圈,宫墙之上亦是摆满了颜色鲜艳的花灯,此刻都被点亮,映照出三步一人的护城军身影。熙熙攘攘的百姓,隔着护城河摩肩接踵的观看着花灯,不时发出赞叹声。
皇城正门前宽阔的空地上,护城军围出一圈空旷之地。道士们早早搭好了用柳树做的花棚,花棚分两层高约两三丈,上面绑满烟花鞭炮。
花棚边上设一口熔炉烧着铁汁,十来个戴着头巾除去外衫的铁匠,露出结实的肌肉,见天色完全暗下来,看了眼时辰,铁匠们将腰间的葫芦瓢反扣在头上,拿出用柳树枝做好的花棒。
铁匠们一手拿着盛有铁汁的上棒,一手拿着未盛铁汁的下棒,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击上棒。十几个铁匠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往来于熔炉和花棚之间。
一棒铁花冲天而起,另一棒接踵而至,棒棒相连,络绎不绝。棒中的铁汁冲向花棚,遇到棚顶的柳枝后迸散开来,点燃了花棚上的鞭炮和烟花,铁花飞溅,流星如瀑,鞭炮齐鸣,声震天宇。
引的围观者,鼓掌叫好。不少稚子坐在父兄肩头,仰头看着漫天的银花,笑声清脆。
林锦颜一行人,也被眼前的铁树银花吸引了视线,安知闲站在林锦颜后侧,不动声色的看着林锦颜忽明忽暗的笑脸,只觉远处的美景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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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楼下一排排猜灯谜的摊子,一行人跃跃欲试的下了楼,分批去了相邻的三个摊位,不一会儿几人手里都提满了花灯。
各自挑了一盏喜欢的,将其他的全送给随行的下人。
随着人群前行,又买了一堆河灯,放上写好心愿的小纸条,点亮后轻缓的放置于河面上,任其飘远。
“林锦颜?还真是你呀?”
听得呼喊,一行人齐齐回头看去,叫人的王慧昭,带着两位千金,上前和几人见了礼。
互相认识后,几个女子走在前面,安知闲顾睿洲等人,隔着几位千金的婢女,跟在身后。
前面有随从开道,林锦颜五人缓步并肩而行,都是年纪相仿的千金,加上中间的王慧昭左右聊着,没一会几人就混的相熟。
正说笑间,忽而前方的人群四散奔逃,前方一大群人朝着林锦颜等人逆向涌进,林锦颜被慌张的人群冲撞,眼见要摔倒在地,身后的洪九一把抱住她的腰身。
在洪九的庇护下,勉强挤到一旁的巷子中站稳身形,林锦颜便急急出声:
“洪九,我在此处等你,你快去看看白芷和姐姐。”
洪九来不及多想,扫了眼巷子里挤满了与她们一样躲避的百姓,转身快速钻入了人群。
林锦颜探出头,看向远处的火光冲天,才知晓发生了何事。
洪九检查了白芷手背的擦伤,见其不严重,便让她在此处等着,自己去接林锦颜回来。
安知闲:“洲兄,几位千金的随从都回去通知府里了,你们守在此处等着,我过去察看前面的火情。”
洪九这边,王慧昭和林婉蓉几位千金,被人群推搡摔倒在地,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外伤,尤其是王慧昭被人踩到了脚踝,站都站不住。
安知闲点头应下,瞥见洪九的身影,迈步追了上去。
几个发髻松散的千金,被搀扶着坐在河边,还心有余悸,要不是顾睿洲几人冲上前相助,将她们扶起,她们怕是要被人踩踏致死。
扶着身旁的柱子,垫脚朝人群中扫视,找寻着自己人。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回头看去,方才挤满人的巷子,这会儿空荡了不少,人群都朝着巷子另一个出口散去。
洪九到了巷口,没见到林锦颜,心中咯噔一下,快步跑进巷子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顾睿洲:“你的身手我自是不担心,可水火无情,还是小心为上。”
林锦颜看了两眼,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继续找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林锦颜的口鼻,一股浓烈的药味袭来,林锦颜身子软绵绵的没了意识。
“人呢?说过多次,不要放她单独一人。”
洪九闻声回头,看到跟进来的安知闲,忙上前指着柱子急急道:
“主子,小姐不见了,此处有墙和柱子挡着,能避开人群冲撞,我方才就把小姐安顿在此处。小姐说过在此处等我,她定不会乱跑,应该是出了事。”
安知闲朝柱子看去,在避光的夹角处,发现一枚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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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弯身捡起,放在鼻尖轻嗅:
“是她的…若是被有心人掳去,她顶多被当刀利用。怕就怕掳她的人……并不知她的身份没有忌讳,她就危险了!这种勾当定是要避开人的,他们不会走正街,我顺着巷子去找,你速回去告知他们。”
洪九应下,快步就往外走。
安知闲迈出两步,忽然转身吩咐道:
“等等,林锦颜不见的事,只告诉顾睿洲几人,莫要被那几个他府的小姐知晓,免得传扬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洪九郑重点头,两人快步分开。
顾睿洲瞧见洪九去而复返,却不见林锦颜身影,心中顿时不安起来,正预开口询问,反被洪九抢了先。
洪九想了一路的说辞,脱口而出:
“前面有百姓烧伤,小姐和安老板救人去了,小姐吩咐我回来,叫上几位少爷前去帮忙。”
顾睿洲不疑有他,看着几位受伤的千金吩咐道:
“锦安,你和冉兄弟在这,等几位小姐府里来人,我和奕辰去看看。府兵分出六人守在此处,其余人跟我走。”
冉公子扫向洪九焦急的脸色,上前一步道:
“帮忙自然多个人多出把力,有锦安带着府兵在,还有这么多随从,足以保证她们的安全,我也同去。”
林婉蓉:“大表哥!颜儿身子弱,吸不得烟,你去了以后让她快些回来。”
顾睿洲扫视了一圈,应了下来,带着人往火光方向走去。
林锦安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转头压下思绪,温声安慰着林婉蓉:
“堂姐莫担心,有表哥他们在,颜儿不会有事的。”
宽慰了林婉蓉,林锦安看向身旁疼的满脸冷汗的王慧昭:
“王小姐再忍一忍,派去通知府上的人走了有一阵,应该是快回来了,济民堂的大夫也通知直接去贵府,你回府就能医治。”
王慧昭虽疼的眼眶发红,发丝松散,衣衫也有污迹,但碍于在外面,又有林锦安这个外男在,努力保持着仪态。
“多谢林少爷。”
快到巷子口时,洪九低声跟几人说了实话,顾睿洲听完三人脸色大变:
“安兄思虑的有理,咱们三个,每人带两个随从分头去找,切莫声张。半个时辰后,来此处汇合,若还是没找到人,立马回府调人找寻,再通知京兆尹也派人去找,颜儿的安全是第一位,其他的先往后放一放。”
冉公子和顾奕辰面色郑重,应下后兵分三路,快步找寻。
城边的画舫上,因着上元佳节没有宵禁,河上的画舫比往日里更多,丝竹声声伴着调笑声传的老远。
风潇然闭着眼瘫坐在椅子里,将腿搭在一旁的凳子上,脑袋随着屏风后传来的琴声晃动,手中的酒杯也跟随着琴声轻晃。
立在身后的陈遥,瞧着风潇然这懒散享受的模样,当真是没眼看。脑中闪过老门主和门主的清正身姿,不由暗自叹息:
天机门日后……不会败在少主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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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虽未睁眼,却也感觉到身后嫌弃的目光:
“既来之则安之,你都陪着来了,不如坐下陪我喝点。这京都的乐师,到底是不一样啊~”
看着风潇然听的一脸陶醉,陈瑶一板一眼道:
“您是主子,我可不敢,要是家中知晓,我陪您来这风月场所,我一准儿得被拔层皮。”
风潇然睁眼斜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就是听听曲儿,又不是召妓,面都没见手都没牵,知道又能怎样,给我满上。”
陈瑶认命的弯腰上前,刚拿起酒壶,就听到一道高亮的爆竹声,陈瑶快速闪身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风潇然闻声也立马坐直了身子,来到窗边正瞧见三朵绿色的小小烟花,一个接一个的在空中炸开。
“少主,是家里人出事了,看方向像是皇宫正门附近。”
风潇然一改懒散模样,一脸正色吩咐道:
弹琴的乐人,正弹的如痴如醉,就被进来收拾的伙计打断:
“别弹了,人都走了。”
风潇然和陈瑶下船之后,避开人群急行,来到放烟花之地附近,经天机门的人带路,找到一处僻静的巷弄,看清巷子里的人影,风潇然抬步上前:
“绿星是你放的??”
出了皇宫后,楚承逸同家人回王府后,借口要和朋友小聚,带着郭皓又单独出了府。
郑诚附身同皇帝耳语几句,弯腰行礼退出了大殿。来到无人处脸上恭敬的笑意褪去,面色冷然拍了三下手掌,程岩从黑暗处走出,对着郑诚恭敬行礼。
秦宗良回到府中,正准备更衣,听得薛忍的禀报,饶有兴致的将上前更衣的亲随挥下:
“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同一时刻,京都不少人也都注意到了绿色烟花,包括皇宫中相聚的皇亲国戚以及公侯伯爵。
“付银子下船,过去看看。”
“去查查,天机门出了什么事,查到后无论是何时辰,报于我知晓。”
乐人看向屏风处,只有伙计打扫的身影,起身喃喃道:
“难得遇到只听曲儿的客人,还说想看看长什么模样呢。”
站在暗处的人影看向风潇然身后,风潇然了然的对身后摆摆手,听到身后众人退出巷子,风潇然走近人影:
“连绿星都放出来了,小师弟这是被人追杀了吗?”
安知闲看着如往日一般沉稳,语气中却带上了焦急:
“别贫嘴了,林锦颜出来赏灯遇上火情,混乱中被人掳走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天机门眼线多,帮我把她找出来。”
风潇然不解道:“你的人找人虽不及天机门快,可也就是多费点时间罢了,怎么用得着放绿星?绿星一放,天机门就会被人盯上,你不是不知道。”
安知闲:“她虽聪慧却只是个弱女子,要是耽搁了,她被人轻薄了可如何是好?自是要快些把人找到。天机门找人比我快,不得已才放了绿星,善后我已经想过了,你放心帮我寻人,莫要被旁人知晓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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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虽不赞同,安知闲为找林锦颜放了绿星,可如今放都放了,便也没有过多纠缠,走出巷子吩咐天机门的人将消息传出去,立刻把人找到。
天机门的人,出了巷子后四处散开,找到自己人将消息扩散出去。
等待期间,风潇然眼神复杂的,看向强自镇定的安知闲:
“如此紧张她的安危,你还说不曾被她勾住?”
安知闲:“你要是被人掳走,我也会尽心找你。”
风潇然愣了一瞬,转而满脸的不可置信,胸膛气的如同蟾蜍般起伏:
“你…你拿她跟我比?你对她尽心?她有我重要?我会那么没用的被人掳走?”
安知闲本就心焦,看着质问的风潇然,快跟自己脸贴到脸,抬手展开手掌将风潇然的脸按住,推倒了一边。
陈遥闪身进了巷子,正瞧见自家少主被安知闲捂住脸,垂眸禀告了探查来的消息:
“保证是绝色,小的在人群里,那么多妙龄女子经过,身边人全是夸她一个的。”
说完,捏了一下风潇然的肩膀,道了句谢谢,快步出了巷子没了踪影。
风潇然抚上被安知闲捏过的肩膀,看向陈遥:
“他刚是不是跟我道谢了?”
“哈哈哈哈,一会主子见了高兴,他尽兴了,说不定我们几个也能一亲芳泽。”
“她在哪?是否安全?”
几人一脸淫笑,瞥见门口人影晃动,赶忙小跑着上前行礼。
“怕什么,我们趁乱掳来的,没人知晓。就算是个官家小姐,只要不是皇亲国戚,主子都能处置了。”
风潇然:“应当个屁!他为个女人谢我?不就表明在他心中,他跟那女的是一伙的,我是个外人!还说没被勾住,魂都被勾走了,色令智昏的家伙,里外都分不清!”
divclass=contentadv城东一处宅院里,马车停在院中,三个男子围着马车,不时的看看门口,又掀开车帘往里瞧。
听完了林锦颜行踪,安知闲看向风潇然:
“让你的人都退回去,隐藏踪迹,对外放出方才商量的说辞。另外你派人去找洪九,告诉他林锦颜的消息。”
来人打着哈欠:“刚从宫宴出来,看了一晚上的皇家歌舞,出宫门就说给我找了什么绝色美人,劳爷绕个圈子,要并非绝色爷可不饶你们。”
安知闲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急切:
陈遥点点头:“少主出手帮了忙,谢也是应当。”
“不知道主子要带到何处,都没搬下马车,就在这呢,您快看看。”
“宫里的佳人自是相貌不凡,可这位确是天仙一般。”
“真是个绝色,这回定能拿到不少赏银。”
“瞧这模样,像是个官家小姐,要是被查到……”
“查到林小姐的行踪了。”
“那倒也是,再说女子没了清白,哪家好意思出来认领?更别说出头了。”
来人被勾起了两分兴致:
“要真是绝色,定有重赏。”
说着话,被狗腿的几人扶上马车,看到躺到在马车上昏睡的曼妙身姿,眼中闪过满意,将女子松散在脸上的发丝拂开,露出女子明艳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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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随从打着的灯笼,看清昏睡女子的面貌后,身着锦袍的男子,原本带着淫笑的脸瞬间黑沉:
“是她……”
快步下了马车,面对笑容谄媚的三人,抬脚就踹:
“绝色佳人!这就是你们给我找来的绝色佳人?你们是想害死我!”
原本凑上前讨赏的三人,被主子的怒火吓懵:
“这还不算绝色吗……”
锦袍男子再次抬脚踹去: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就敢给我绑回来!要是被查到,别说你们几个的狗命难保,说不得还要牵连到弘安伯府!”
“世子,她……她是谁啊?皇亲国戚我们都认得……她也不是啊……”
身着锦袍的朱典骅,只觉得气血冲到了天灵盖,捂住戴有眼罩的眼睛,恶狠狠骂道:
“她是林太傅的孙女!也是顾弘章的亲外孙女!顾弘章你们总认得吧?二皇子伤了他孙女,他都敢下手找公道,他要知道我手下的人绑了他孙女,那个老兵痞还不带兵抄了伯爵府!知道你们闯了什么祸吧混账!真想把你们剐了!”
朱典骅:“怎么办?麻烦你们带回来的,反倒问我怎么办?”
朱典骅又怕又怒,也顾不上再发脾气,来回踱步想着法子,片刻后脚步一顿:
“再给她下点迷药,莫让她醒来看到你们,立刻把她放在远一些的僻静处,引顾家人发现她。想来她好生的被找到了,顾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朱典骅思虑一瞬,转而又暴躁骂道:
三人忙不迭的应下,朱典骅吩咐几人小心行事,切莫被人发现踪迹后,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其中一人,掏出怀中迷药爬上马车,正欲掀开车帘,脖子被自房顶突然跳下的黑袍人影,用长鞭勒住,黑袍人影站稳身影立即回抽长鞭,把长鞭勒住的男子从马车上拽下,背摔在地。
“那怎么办……”
三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赶忙上前抱着朱典骅的腿哭着求救,反被朱典骅踹了个仰倒。
其中一个擦了擦流到眼中的冷汗,眼神发狠道:
“世子,要不我们把她做了吧,像以往那样,找个无人处埋了,神不知鬼不觉,自然没人能查到。”
三人送走朱典骅,再看向马车时,眼神中全然不见淫秽,只有后怕和惊慌。
“以往那些人家,无权无势自是查不到,顾家无权无势吗?顾家一根筋做事不管不顾的,要杀了她,伯爵府都得陪葬!”
男子摔得吐血,却顾不得伤势,双手紧紧扯着脖子上的长鞭,脸憋的通红眼睛充血。
黑袍人影上前,赶紧利落的踢断了男子的脖子,收回长鞭。
另外两人在黑袍人影动手时,就吓的往门口跑,回头瞥见同伴被杀,吓得屁滚尿流,只恨没多生几条腿出来。
黑袍人影将鞭子收回后,转身就朝二人扑去,施展轻功落在二人身前,不等二人惊叫出声,甩鞭将二人的头缠在一起,露出的眼睛冷漠厌恶,手下发力生生将二人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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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影扫视一眼三人,确认毫无生气,将长鞭收回衣袍,抬步走向马车。忽而身形一顿,转向房顶处看了片刻,加快步子上了马车,检查林锦颜只是昏睡并无外伤后,将人轻稳的抱起下了马车。
再次扭头看向房顶,黑袍人影抱着林锦颜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出了宅院。
黑袍人影离开片刻后,房顶显出一墨色衣衫,黑巾蒙面的男子,朝着黑袍人影离开的方向,远远跟上。
宅院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暗处,秦宗良老神在在的端坐马车上闭目养神。
薛忍掀开车帘钻进马车:
“世子,朱典骅认出了人,发了通脾气已经跑了,命人将林锦颜送回去。”
秦宗良微微睁眼:“倒是没蠢到灭口,你跟上去把事情闹大,让顾家知晓是谁掳走了人。”
薛忍:“朱典骅的人全被一个黑袍人灭了口,林锦颜也被那人带走了,还有一个蒙面人跟着那黑袍人,两人身手都在我之上,我现在跟上必定会被发现。”
秦宗良疑惑不解:“比你身上高的黑袍人?哪来的黑袍人?”
薛忍:“我离得远,只能看到大概装束,瞧着黑衣人有些像是冥夜阁的阁主,江湖人称冥王。至于那个蒙面的,却是看不出。”
林锦安等到几位千金府上来接人,将人送走后,又将林婉蓉送上马车,安排将军府的府兵将其先送回府,随后便不放心的带着魏仲,朝着发生火情处沿路寻来。
离得近了,林锦安才看清黑袍人影脸上的诡异面具,莫名觉得眼熟,正欲再问时,一身穿月色衣袍,头戴朱砂色面具的男子,从房顶处一跃而下,对着带鬼面的黑袍人影就是一掌。
说完见对方不答话,林锦安抬脚进了巷子,魏仲见状忙挡在林锦安身前。
黑袍人影抱着林锦颜避开人群,专挑僻静的房顶或巷弄急行,来到林锦颜被掳的巷子里,刚将怀中的林锦颜靠墙放好,就听得魏仲的声音传来:
秦宗良表情玩味:“冥夜阁……这倒是有意思了。”
林锦安以为黑袍人影欲行不轨之事,大喝一声:
“住手!你是何人!”
“少爷,前面这个应该就是,洪九回来找我们时所说小姐避险的巷子。”
林锦安闻言并未多想,路过时朝着巷子看了一眼,就预备去找顾睿洲等人,不曾想竟看到一黑袍人影,地上似乎还躺着一个女子装扮的人,因被黑袍人影挡住了头,看不清面容。
黑袍人影本可独自避开,却转而抱起地上的林锦颜,一时耽搁了时间,匆忙和月色衣袍的人对了一掌,肩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月色衣袍的男子一顿,大喊一声:
“冥王老贼拿命来!”
话毕再度冲黑袍人影冲去,不待黑袍人影有动作,房顶再次跳下一人,挥剑将月色长袍的男子逼退,挡在黑袍人影身前。
月色长袍的男子,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墨色衣衫黑巾蒙面,既看不清身份又抬剑挡住自己。许是气他横插一刀,都未开口询问,便出手狠厉的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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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打斗,林锦安看的一头雾水,魏仲忙拉着林锦安退了两步:
“少爷,全都是高手,我一个都打不过,咱还是别凑热闹了。”
没找到人的顾睿洲等人,再次回到巷子,还未走进都听到打斗声,忙加快脚步。
“安儿?你怎么在这?”
“大表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顾睿洲:“这是怎么了……”
林锦安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啊,突然就打起来了……他怎么过来了?”
几人说话间,黑袍人影趁着眼前两人缠斗在一起,施展轻功抱着林锦颜避开两人,朝着顾睿洲等人跑来,站定后将怀中的女子,就往林锦安怀中放。
林锦安不明就里,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突然看清了女子的面容,还未站稳又赶忙上前去接,慌乱中抱着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栽去。
黑袍人影赶忙再次将林锦颜接过,撇了林锦安一眼,看向刚赶来的洪九,将林锦颜放到了洪九怀中。
黑袍人影虽未出声,可林锦安就是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来不及多想,思绪就被昏睡不醒的林锦颜带走。
此刻被这些人目光注视着,蒙面男子突然就觉得莫名丢脸,忙收剑紧追二人离去。
冉公子见林锦颜并未受伤,也冲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对顾睿洲的阻止声置之不理。
众人刚将醒来的林锦颜扶起,就瞧见踹人那一幕,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离去,又一同将目光收回,看向独自站在巷子里的蒙面男子。
一群人围着林锦颜焦急呼喊,最后赶来的冉公子扒开众人,细看过后,让洪九抱着将怀中的林锦颜蹲下,掏出怀中的瓷瓶,让林锦颜靠在自己肩头,将瓷瓶放在林锦颜鼻下,刺鼻的味道很快让林锦颜皱眉睁眼,挣扎着将脸迈向一边。
顾奕辰:“冉大哥这是给颜儿出气去了吗?”
这一脚不光月色长袍的男子没料到,就连与之交手的蒙面男子也愣在了原地。
黑袍人影扫了眼悠悠转醒的林锦颜,转身就往还在缠斗的两人走去。
月色长袍的男子捂着屁股转头,却只瞧见那抹黑色人影消失在房顶处,气急败坏的踩着墙面上了房顶,朝着黑袍人影离去的方向杀了过去。
趁两人对掌后短暂分开,黑袍人影对着月色长袍男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虽未动用内力,确是用足了劲,踹得月色长袍的男子一个趔趄后,黑袍人影转身就施展轻功踩着围墙,上了房顶逃之夭夭。
林锦安知道经过后,心中后怕又懊恼:我居然在旁看热闹,让颜儿平白被旁人抱了半天。
顾睿洲摇摇头:“不知,冉兄弟虽不是身手高绝,却可自保。颜儿的事透着古怪,送颜儿回来的人,倒像极了多年前……从漠北探子手中救下颜儿的那位前辈。”
顾奕辰:“对啊!我就说那人的装扮那般眼熟,刚才光顾担心颜儿,都把这茬给忘了。”
顾睿洲迟疑道:“但是那位前辈……会在旁人打斗的时候,去偷袭踹人吗?”
顾奕辰:“也许……前辈童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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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着林锦颜询问,林锦颜只道被迷晕了,什么也不知晓。
众人不放心的将林锦颜带回了将军府,让白伊然好生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中了迷药再无其他后,才都放下了心。
正厅里,顾弘章脸色黑沉:
“在这天楚国都,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绑我顾弘章的孙女!简直是不知死活!你们带了一群人,为何都护不住颜儿?”
顾睿洲:“祖父消消气,是孙儿没看顾好弟弟妹妹,孙儿认罚,祖父莫要气坏了身子。”
顾奕辰:“祖父,孙儿也认。”
林锦安:“外公,此事确怪不着两个表哥,事发突然人又太多,根本挤不开,要不是表哥护着,我们怕是会被惊慌的百姓踩踏受伤,说不得还会伤及性命。”
顾弘章强压怒火:“掳走颜儿的人可有眉目?”
顾睿洲:“娘说颜儿中的迷药,是最普通的迷药并不少见,从药上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加上火情百姓只顾逃命,无人注意到谁掳走了颜儿。所以至今还未查到……”
顾奕辰:“现在看来,只有那位送颜儿回来的前辈,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睿洲:“冉兄弟已经去追那位前辈了,或许他回来会有眉目。”
河边画舫上。
秦宗良挥退拦住朱典骅主仆四人的薛忍:
没过多久,亲随去而复返,带回三人已被灭口,林锦颜不知所踪的消息。
朱典骅急的上火,只觉气血上头,被伤的眼睛都开始隐隐作痛。
朱典骅回到府中,还是不太放心,思索过后,吩咐亲随带上几个府兵去宅院看看,确保林锦颜已经被平安送回,将掳走林锦颜的三人灭口,以防被人查到。
弘安伯府。
“朱世子不也是如此?既然遇到,不妨共饮,请坐。”
“世子,虽不知他们是被何人灭口,但我在那宅院附近,瞧见了秦国公府的马车,我查过了马车上的人,是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宗良。”
正谈笑间,得了消息的朱典骅,带着亲随硬挤了进来:
“秦世子好雅兴啊,这上元佳节没在国公府里呆着,倒和孙少爷来这画舫听曲。”
朱典骅先是不解,而后喃喃自语的暗自分析:
“秦宗良?秦宗良……秦国公府和伯爵府本就有仇,要是秦宗良发现我的人掳走了林锦颜,他一定会把事情闹大,借顾家的刀对付伯爵府……一定是他将林锦颜带走了!快去查秦宗良在何处!”
秦宗良和吏部尚书的公子孙世平,还有陈御史的孙儿陈霄,三人听着小曲儿对饮。
万一林锦颜被他人劫走,而顾家又查到他身上来,让他交人他用什么交。
朱典骅上前落座,无视行礼的孙世平和陈霄,冲着秦宗良笑道:
“共饮倒是不必了,此番前来是想问问,秦世子今晚可去过丰衣巷?”
秦宗良疑惑道:“不曾去过,这巷子有何特殊?”
朱典骅:“当真没去?我的人在丰衣巷附近,可是瞧见过世子的。”
薛忍:“世子,您去接孙少爷的路程,正巧路过丰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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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典骅闻言,笑意扩大:
“秦世子,这你怎么说?”
秦宗良笑的沉稳:“我虽是京都人士,却也记不住这城中每条巷子,更何况我的马车只是路过并未进去,那个巷子有何特殊,就连路过都要劳朱世子来盘问?”
朱典骅:“那巷子是没有什么特殊,可我府中下人偷了我的东西,逃跑时不慎将那东西遗失在丰衣巷,待我派人追到,那东西却不翼而飞了,那个时间又只有秦世子碰巧路过,我这才来问上一问。”
秦宗良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是何宝贝?我也好让薛忍去问问手下人,万一真被他们捡到,也好归还世子。”
朱典骅虽带着笑意,露出的一只眼睛,却像淬了毒一般盯着秦宗良。
秦宗良笑脸谦和的与之对视:“看来朱世子丢的这东西,不太好说出口。薛忍,去问问跟来的人,路上可曾捡到什么。若捡到了,私下交给朱世子,不必报给我知晓。”
薛忍应下,片刻后去而复返:
“世子,府里的下人并不曾捡到什么物件。”
秦宗良:“朱世子你也听到了,看来你是找错了人,我这里没有,不如去他处寻。”
朱典骅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宗良,咬牙切齿道:
“秦世子要不要再好生想想?”
孙世平:“朱世子,你丢了东西着急无可厚非,可秦世子该查该问的都做过了,朱世子不但不感谢,为何还不依不饶?”
陈霄:“早就听闻弘安伯对朱世子娇惯,本来还不相信,今日方知传言竟是真的。”
“你毫无官身,有什么身份说这话?为了巴结国公府,竟敢无端指责伯爵府,真是家风不正。亏你祖父还自诩清流,看来也不过是金玉其外。”
朱典骅斜眼扫去:“我同秦世子说话,与你何干?”
秦宗良稳坐正位,听着三人争论,直到都动了肝火,才拍了桌子制止:
陈霄听得朱典骅辱及自己祖父,气的起身反驳:
朱典骅冷哼一声,恶狠狠扫视几人甩袖离去。
“分明是你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竟还仗势欺人,连句公道话也不让说。”
朱典骅笑意尽散,恼怒的指着陈霄骂道:
陈霄:“只剩一只眼,瞪人都得比旁人多转半圈脑袋,还出来惹事生非!一会回府,我定要告诉祖父。”
“够了!朱世子,你要来寻东西我也帮你寻了,你要是来找事,我便不奉陪了。我交朋友向来不看身份,也无需他人巴结,管他是平民百姓或是毫无官身,我只求意气相投。世子若要共饮自是欢迎,若不是还请自便。”
孙世平:“以陈御史较真儿的性子,要是知晓此事,定会好生参他一本,他也能老实些。”
秦宗良闻言,看向陈霄的目光愈发亲和:
“今晚他是来找我的不快,二位皆是被我连累,同饮一杯全当赔罪了。”
陈霄:“世子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于世子往日虽无私交,可也常听孙兄提起世子,神往久矣。今日能同坐,合该痛饮庆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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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画舫出来的朱典骅,心中愤恨又焦急,钻进马车正想着法子时,探查消息的下人回来,告诉他林锦颜已经被顾家找到了。
朱典骅先是一喜,紧接着变成了惊慌:
“顾家从哪找到的人?可是丰衣巷?”
“不是丰衣巷,我们的人跟着顾家下人,他们在探查林锦颜是被何人掳走的,而且都是从林锦颜被掳走的巷子,扩散的往外查,由此可见丰衣巷的人……应该是把林锦颜送回去之后,返回宅子才被灭的口。”
朱典骅放松心神,靠在马车上仔细思索:
“顾家不知道就好,既然顾家不知道……那是何人去丰衣巷灭口的呢?”
想了半晌,朱典骅也没想明白,吩咐亲随去丰衣巷把三人的尸首处置了,再留人守在宅院暗处,看看是否有人去查。
秦宗良回府途中,听着薛忍回禀林锦颜的消息。
“她的死活不重要,想来那个冥王把她救走,许是为了在顾家面前卖个好,日后被查出前尘往事,也好将功抵过。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也不至于喝这一遭花酒。”
薛忍:“世子运筹帷幄,眼见人被灭口,故意泄露踪迹。这顿酒,不光将朱典骅引来闹了事,还让陈霄对世子推崇备至。陈御史那较真儿的性子,比秦御史更甚,文武百官都没他不敢得罪的,他要知道此事,定会捅到陛下面前去。”
秦宗良:“如此还不够,顾家现在还在查,就表明冥王不曾提及在何处救的林锦颜……给顾家放点消息,将人引到丰衣巷去,消息不要放太明,让他们自己查到才可信,做干净些,莫要让他们查到国公府的头上。”
“这是又闹什么……谁伤着了?”
听得吱呀一声门响,白色衣衫的男子侧头,看了一眼进屋的三人,转而又将脸迈向一旁。
“陈霄可是陈御史孙子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此次春闱定然榜上有名,可惜了……”
屋内。
来人中的老者见状,放下药箱扫视着两人:
说完秦宗良闭目眼神,片刻后叹息道:
黑色衣衫的男子端坐不语,白色衣衫的男子双手环胸,背靠着桌子,静悄悄的屋内落针可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没法子。”
薛忍闻言,快速扫了眼假寐的秦宗良:
薛忍应下后,秦宗良又道:
“陈霄是孙世平拉来的,回头选个物件给孙世平送去。至于陈御史的弹劾,弘安伯府顶多落个管教不严,如此轻的惩处,可对不起我跑这一趟,要是能结成死仇,陈御史定不死不休。”
两个戴面具的身影,分坐桌两旁,一白一黑的衣衫泾渭分明。
白色衣衫男子闻言,转过身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风潇然俊逸的脸庞:
“谁闹了?我这般好的身手能受伤吗?”
黑色衣衫的男子也摘下面具,温和沉稳道:
“吴大夫,这么晚还劳您跑一趟。伤在肩上并不严重,本想自己上点药膏就好,樊堂主却说已经给您传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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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吴大夫身侧的凌九闻言,忙上前询问:
“主子,伤可要紧,谁伤的您?”
吴大夫另一侧的樊同贵,眼神飘向风潇然,安知闲也侧头看向风潇然。
风潇然:“看什么看!我伤的怎么了?预备报仇不成?”
凌九关心的脸色,转化出几分茫然不解:
“您能伤得了主子?”
风潇然炸毛的起了身,将手里面具丢向凌九:
“你什么意思!我功夫很差吗?你可要试试?”
凌九接过面具,往安知闲身边挪了挪:
“不必比试,少主功夫自是高绝,我自愧不如。只是主子的身手……”
安知闲淡淡道:“他偷袭我。”
见众人全看向自己,风潇然再度炸毛:
“谁偷袭你了!那个距离以你的身手足可避开,是你要去抱……”
安知闲出声打断道:“事先又没告知,我正在救人你突然冲出来偷袭,我怎知你是谁,只能护人性命。”
风潇然:“我出声提醒你了!”
安知闲:“那是在你偷袭之后。”
风潇然:“……你不是也还回来了!”
安知闲:“我又没伤着你。”
风潇然:“……你!你伤着我自尊了!”
吴大夫听着两人如稚子般斗嘴,满脸不耐的对风潇然道:
“这还受着伤呢,胡闹些什么。”
转头又对安知闲温和道:
“褪去衣衫,让我看看伤处。”
divclass=contentadv截然不同的对待,更让风潇然憋闷的呼气如牛,怒气冲冲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因喝的太急,反被呛的咳嗽出声。
几人见状,樊同贵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木头。帮着安知闲脱衣的凌九,咬牙憋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吴大夫嫌弃的白了一眼,安知闲余光扫过,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
风潇然眼神如刀一般,剐过几人。直到看见安知闲肩头,露出掌心大一块暗紫色淤青时,怒气快速的消失,和安知闲对视上,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吴大夫:“好在没伤到骨头,这只手近些日子不要拿重物,不要受力好生养着,吃上一副汤药,用药酒推几次就无碍了。”
安知闲:“多谢吴大夫。”
吴大夫背起药箱:“樊堂主,我写个方子,劳你给我寻药来。”
出门前又冲风潇然道:“消停点,别在打架了。”
不待风潇然发作,吴大夫踏出了门,幽幽的叹息声从门外传来:
“这个岁数还和兄弟打架,旁人都已经当爹了,怪不得门主的头发愁白了那么多,儿孙都是债啊……”
跟着吴大夫出门的樊同贵,扫了眼风潇然,快速关上了门。
风潇然:……
这偏心的臭老头!我爹那是少白头,关我什么事!
安知闲:“倒杯茶,我渴了。”
风潇然没好气道:“还敢使唤我,自己没长手吗?”
安知闲:“谁理你了?我跟凌九说话。”
风潇然转头,和正倒茶的凌九对视上,又扫向含笑的安知闲,憋闷的怒气再度回归。
该死的,刚才就该出手再重些,一掌劈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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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睿洲兄弟两,亲自送林锦颜兄妹回府,马车内三兄弟神色都带着凝重:
顾睿洲:“颜儿,祖父怕影响你闺誉,对外封口了你被掳走之事,但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个公道。”
林锦颜:“大表哥,我怎会不知外公的苦心?舌上有黄泉,就算我被平安回来,可要是外人知道我被掳走过,风言风语必不可少,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顾奕辰语气中带着后怕:“还好你没事,不然……待找到掳你的人,我定要打断他的手!”
林锦安:“那位冥王前辈将颜儿送回来,应该知晓是何人将颜儿掳走,冉大哥跟上去了,想来等冉大哥回来会有眉目。”
林锦颜笑着宽心道:“三位兄长不必愁眉不展,我这不是没事嘛,今晚没玩尽兴待兄长们改日有空,可得陪我重玩一次。外公没瞒住,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回府后还是别说了,免得他们担心受怕。”
三人点头应下,看向林锦颜的眼神中,都带着内疚和心疼。
要是别家的千金,受了这般惊吓,早就吓得躲在亲人怀中大哭了,可自己这妹妹却反过来,不光担心着长辈,还宽慰把她弄丢的兄长。
将兄妹俩送回府,顾睿洲兄弟猛然想到,安知闲不见了。商议回府报了平安,就立马去找。
刚到府门口,听得车夫提醒掀开车帘,就见立在石狮旁的,披着大氅等待两人的安知闲。
回府换了衣衫见过长辈,看过受伤的林婉蓉,又劝走不放心的林锦安后,林锦颜披着斗篷靠坐在书房。
安知闲:“我去找人走远了些,待回巷子时,你们已经将人找到先回了府,我便回茶楼去换衣衫,怕你们着急这才赶过来说一声,我也是刚到,听说你们快回来了,才等在此处。”
“你只当我去救火,又不知我被掳走,才跟着姐姐回了府,不知者不怪。”
“事发突然谁都想不到,你何罪之有?”
白芷:“可是……我都不知小姐遇险,都没去寻小姐……”
林锦颜轻拍白芷的手,笑脸温柔:
林锦颜抬手,将正欲下跪的白芷拦住:
安知闲:“也好。”
顾睿洲:“事发突然,没顾上留人等你,切莫见怪。天寒地冻,进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白芷愧疚请罪:“我没护好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好啦我的好白芷,我都说没事了,还要我求你不成?一会有客要来,你去帮我准备些芙蓉糕,栗子酥,在备上两个小菜温壶酒来。”
眼见白芷还在内疚,林锦颜抬手戳了戳她的脸:
颜玉轩。
顾奕辰跳下马车:“安兄,我和大哥正预备去找你,怎么不进府等着?”
白芷揉着脸,乖巧出了屋。
林锦颜:“洪九,去西苑找魏仲,让他过来守在院子暗处,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洪九情绪低沉,闻言点了点头就要出去,林锦颜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洪九,今晚要不是你,我定会受伤,多谢。”
洪九脸上冰雪消融,勾出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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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月十六,也是新年第一次上朝。
昨夜十五,皇帝依例宿在皇后宫中,郑诚早早将龙袍龙辇备好,待皇后替皇帝穿戴整齐,一行人抬着皇帝前往光明殿。
途中,郑诚瞥见皇帝撑着头小憩,将要禀告的话咽下,直到到了地方,才出声叫醒皇帝。
皇帝睁开眼,缓了一会才让郑诚扶下龙辇,使劲闭了闭眼睛驱除困顿:
“当真是老了,精神愈发不济。”
郑诚:“陛下的身子,瞧着可比奴婢硬朗的多,精神头最多也就是不惑之年,哪里能撑起老字。”
皇帝斜睨了郑诚一眼,笑骂道:
“油嘴滑舌,平日里少吃些糖,也不怕腻掉了牙。”
在龙椅上坐下,皇帝全然不见方才的倦色,端的是一副帝王威严精神矍铄。
待文武百官高呼完万岁,皇子说了几句和善话,就言几位皇子到了封王的年纪,趁着新年拟定了封号,今日昭告天下。
郑诚闻言接过圣旨,上前两步高声宣读。三位皇子跪地接旨,接过内饰递来的亲王冕冠和冕服,再次叩谢皇恩。
皇帝听得百官挨个上奏年节里的政务,好几次想打哈欠又生生忍住。
郑诚见状,忙吩咐内侍换了杯浓茶。
待政务奏完,陈御史出列行礼,大批弘安伯纵的独子朱典骅目中无人,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将朱典骅批了个体无完肤。末了又道,伯爵府乃皇家册封,家风不正会累及皇家颜面。
皇帝查问过后,当即差人给弘安伯府传了口谕,斥责弘安伯教子无方,勒令严加管束。
御书房内,郑诚对闭目养神的皇帝,回禀着昨夜知晓的消息:
“昨夜天机门放出绿星,是因为天机门的少主来京都游玩,和同来京都的冥夜阁阁主发生冲突。交手后未曾将人拦下,眼见人要出城,天机门的少主气急之下放出绿星,令天机门出动截杀冥夜阁阁主。”
皇帝:“只因和人发生冲突,就放出门派的紧急信号?可曾查实?”
“回陛下,昨夜上元节没有宵禁,不少人都瞧见了两人的缠斗,天机门的少主将人都追出了城外。”
皇帝嗤笑道:“有如此子孙,矗立江湖百年的天机门,看来也要没落了。”
郑诚:“还有一事,昨夜护城河边一家酒肆,花灯不慎起火引发火情,致使百姓受惊窜逃,无数人被踩踏受伤。”
皇帝:“这些朝堂上不是奏报过了吗?相关人等也受了惩戒。”
“林山长的女儿,昨夜在火情引起的慌乱中被人掳走,又被安北将军完好无损的找了回去,却不知怎的没找到是谁掳的人。大将军府为保林小姐的名声,没对外宣扬,还在私下密查。”
皇帝疑惑道:“以顾家的威望和护短的性子,谁敢去掳他顾弘章的孙女?”
郑诚:“密探查到些蛛丝马迹,好似…和弘安伯世子有关。”
皇帝:“又是朱典骅?他为何要掳林家丫头?”
郑诚:“还不得而知。”
思索片刻,皇帝捏了捏眉间:
“派个人跟着朱典骅,看看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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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
钟毅回府时,正碰见管家带着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刻有晋王府的新门匾。
踏进院子,瞧见刘美人端着吃食被拦在书房外,钟毅知道楚承曜此刻心烦,不愿应付,找了由头将刘美人劝走。
敲门进了书房,见楚承曜对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冕冠冕服发呆,转身关上门,放慢步子上前行礼:
“殿下…”
楚承曜神色未动:“我如今可是亲王了,不恭喜我吗?”
钟毅:“殿下,您不是常说,人定胜天危转乾坤吗?虽然陛下将您当作磨刀石,可我坚信殿下定会成为那把最利的刀。”
楚承曜收回目光,看向钟毅失笑道:
“你如此信我,定然不能辜负。”
看楚承曜有了精神,钟毅将怀中密信掏出:
“主子,彬州来的信。”
楚承曜接过打开,看信时,笑意一点点叠加,看完将信递给钟毅:
“舅父趁着年节百姓走动,已经将剩下的人安全送到了凤鸣山。薛家那批银子上的毒粉消除掉了,用作军需,刚好解了燃眉之急。有了这张底牌,做事也能放开手脚些。”
安知闲亦是笑的开怀,抬手给楚承逸的空杯续上热茶。
安知闲面色如常,事不关己的口气轻笑出声:
“如此意气用事,看来这天机门的少主应该年岁尚轻。”
“这批人手是要过明面的,本就藏不住,还不如早些去,让旁人以为我对封地这块退路很看重。”
茶楼刚开门,楚承逸便带着郭皓来找安知闲。
钟毅:“殿下,派去漳州接管封地的人手已经点齐,今日可要出发?”
见礼落座,二人天南地北的闲聊了好一阵,说到兴处,楚承逸乐的直拍安知闲的肩膀。
安知闲知晓后,没忙着前去见人,让竹青先带着两人上楼喝茶,自己则是去后院找了吴大夫,过了一盏茶才转而上楼。
楚承曜:“父皇为了防我,特意将我的封地,放在离舅父管辖相隔一州的漳州,就是想用中间的湘州,将舅父势力隔开,漳州又有韩家压制,我纵然有心也翻不出风浪。如今万源宗结盟,彬州湘州漳州就连成了一线,反倒是成全了我。”
钟毅也面带喜色:“万源宗答应私下结盟,江湖上也有了助力,殿下的谋划没有白费。”
楚承逸挂着松散的笑意,眸光却是紧盯着安知闲的神情:
不夜侯。
楚承曜略微思索,便同意下来:
“今晨听闻一个趣事,说是昨夜天机门的少主,和冥夜阁的阁主打起来了,为了抓冥夜阁的阁主,天机门少主连保命用的信号烟花都给点了,最后追到城外,还是没把人抓着。”
“据传闻,这天机门的少主,跟你我年岁差不多。”
安知闲:“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若是当真过了弱冠之年,还能如此行事,只能说明他家中长辈对他极其娇惯。”
说到此处,安知闲语气中带着羡慕:
“我被这安身立命的营生,困在京都城内,哪也去不得,不能同你这般游历,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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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闲聊,楚承逸状似无意的问起风潇然。
安知闲笑的无奈,说是风潇然玩的高兴昨夜,硬拉着店里的伙计多喝了几杯,醉到现在还没醒。
又聊了半晌,楚承逸才起身离开,下楼时风潇然正趴在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揉着头,跟伙计抱怨醒酒汤难喝。
安知闲上前:“知道难喝就莫要贪杯。”
风潇然懒洋洋的瘫在桌上,并无起身的打算,语气哀怨道:
“你和好友去看了半宿的花灯,又不带我,我无聊的只能和他们喝酒了。”
安知闲:“都说了州兄他们带了妹妹,我带你不方便,我昨夜赏灯回来,你就借着酒劲闹过了,怎么还揪着不放。”
风潇然不满起身,推了安知闲一把:
“谁跟你闹了?”
直到此时,风潇然才瞧见一直站在身后的楚承逸,忙行礼赔罪。
楚承逸拜拜手:“风兄弟不必如此拘谨,我今日来此也是和安兄闲谈。”
客套一番,二人送楚承逸出门,临走前楚承逸还道:羡慕安知闲有能这样玩闹的好友。
待马车行进,安知闲侧头看向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一脸嫌弃。
风潇然冷哼一声,果断将手收回。
上二楼坐下,听得安知闲细说了和楚承逸的谈话,风潇然笑道:
“他这是彻底怀疑你了,要不然也不会再三试探。幸亏你让吴老给你去除了药酒味,还给你肩膀扎了封闭疼痛的针。”
安知闲:“还不是拜你所赐。”
风潇然正欲还嘴,竹青敲门而入,说凌石传话来,林锦颜在宅子等。
divclass=contentadv安知闲闻言,拿上手边的茶罐,跟风潇然连招呼都没打,便起身出了屋。
风潇然:“重色轻友之辈,昨日就该下手再重些。”
进入密道后,安知闲阔步赶路,行至暗门前停下步子,整理好衣衫仪容,才挂着一贯的笑脸开门而入。
“林小姐。”
见礼落座,林锦颜郑重道:
“昨夜又蒙冥王前辈搭救,还请安老板替我向尊师道谢。”
安知闲将带来的茶罐,递给凌石,转而对林锦颜笑道:
“师父说跟林小姐有缘,林小姐不必挂怀。”
“昨夜的事,我听兄长和洪九跟我说过了,是安老板安排妥当,我才保住名声。也是安老板及时找到冥王前辈搭救,我才幸免于难,多谢安老板。”
安知闲笑意,明亮又温柔:
“你我生死之交,本该如此。我相信我若遇险,林小姐也必定会援手。”
“那就多谢安老板信任,必不辜负。”
说话间,凌石端着泡好的茶,放在两人面前。
瞧着林锦颜品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安知闲眼中闪过笑意。
细说了昨夜之事后,安知闲又将查来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说给林锦颜:
“朱典骅自瞎了眼睛,性情就变得越发阴鸷暴戾,他手下的狗腿子,为了讨主子高兴,隔一段时间就会掳走良家妇人或是小门小户的千金,以供朱典骅消遣。”
“朱典骅下手狠辣,常将掳去的女子凌虐致死,而后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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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闻言,虽面色如常,可安知闲还是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不知何时起,他好像对她细微的情绪波动,都能感同身受,就像此刻她明明没说什么,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她心中的厌恶和怒火。
林锦颜淡淡道:“原以为这朱世子遭逢变故,会有所不同,不曾想反而更变本加厉,看来他是不信天谴的。”
安知闲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他不信无妨,我信,他的天谴正在路上。”
林锦颜和这灼热的目光对视上,不知怎的心就慌乱了一瞬,又快速镇定下来。
安知闲见状,嘴角笑意加深,不想让林锦颜不自在,开口继续道:
“国公府的秦世子,从平阳侯寿宴过后,一直派人跟着弘安伯府和朱典骅。昨夜朱典骅手下要掳的人,起先并非是林小姐,是秦世子派去的人,在朱典骅手下人旁边不停夸林小姐美貌,才引的朱典骅的人,对林小姐下了手。”
“秦世子故意透露行踪,误导朱典骅是他将林小姐救走,又将陈御史的孙子拉出喝酒,引得朱典骅找秦世子要人。”
林锦颜听完,并无丝毫意外,显然是已经知晓:
“他还放出我被掳走的些蛛丝马迹,引导外公派去的人,最后能查到朱典骅。秦世子对我如此照顾,怎么也得回报一二才是。”
心中骂着,冯妈妈脸上却笑出了一朵花,欢天喜地的将人迎进去,出屋给朱典骅安排姑娘时,却是犯了难。
冯妈妈挨着扫视过去,见姑娘们皆害怕的退避三舍,更是愁的上火,焦急间听得一个声音怯怯出声:
“冯…冯妈妈,我去伺候行嘛?”
“我伤还没好利索呢,更不敢去了……”
冯妈妈和一众姑娘闻言,皆看向那个面容清秀,眼神干净身形消瘦的姑娘。
“妈妈,我苦练琴艺,近来可给您赚了不少银子,日后还会赚更多的,你可别让我去呀。”
姑娘们一听是去伺候朱典骅,头摇的活像拨浪鼓。
见众人看向自己,那姑娘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两步缩着脖子。
“妈妈,我最近可是听话的很,您可不能罚我。”
“妈妈,我可不去。”
弘安伯得了皇帝斥责,免不得大动肝火,又不忍打骂朱典骅,只能强忍脾气对着朱典骅说教了半日,嘱咐其近来定要收敛脾性。
冯妈妈瞧见自家主子,只觉得腿肚子筋都在打转:真是造孽了,这天杀的阎王怎么又来了。
朱典骅面上应下,心里却把陈御史和陈霄恨的不行,待弘安伯出府,朱典骅也带着一肚子火气去了忘忧阁。
冯妈妈上前道:“杏儿,你说你愿意去?”
叫杏儿的姑娘,见冯妈妈走进,吓得连连退后,直到退到墙边无处可躲,才强逼自己抬起头,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的怯懦染上几分坚定:
“我……我可以去,可我伺候完……你得放我走。我是被掳走卖到这的,我娘还在家等我,我得回去。”
冯妈妈想着,瞧着那位的脸色,伺候完还不知有没有命,也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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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再三跟冯妈妈确定,伺候完朱典骅就放自己走,凭着回家的念想鼓出勇气,端着酒壶往朱典骅的屋子走。
行至门外,杏儿还是害怕的发起了抖,瞥见露出胳膊上还未好全的鞭痕,想起这些天来因不听冯妈妈话挨的打,杏儿深吸口气,跟自己鼓劲道:
大不了进去再挨顿打,打完这顿就能离开这了。
想到此处,杏儿将衣袖放下遮住鞭痕,抬手敲响了房门。
进屋不到一盏茶,屋里就传出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打砸声,和瓷器碎裂声……
颜玉轩。
林锦颜翻看着手中,建庄子的开销,对身后给自己绞头发的白芷闲聊道:
“陛下赏的这块地契,还真是个吞金池,这么大的地方,照我所想的盖完,还得不少银子。”
白芷笑道:“陛下赏了小姐那么多宝贝,却忘了给小姐赏些银子。”
林锦颜闻言,不由思虑道:
“就算是赏给我盖庄子,那地方也太大了些…难道陛下是有意探查府里的财力?盖庄子虽废银两,可府里也能拿得出……那为何给了这么大的地方?”
洪九:“难道是秦宗良?”
“如何?”
林锦颜愣住:“你是说有人已经对朱典骅下手了?”
也为自己像极了那些人,而感到恶心。
林锦颜闻言失笑,笑的无奈又苦涩,想着自己确实绷的太紧,像极了那些多疑的上位者……
“是,我扮成薛忍的模样,本欲等朱典骅出了忘忧阁,在无人处对其下手。可有人潜进忘忧阁,先出了手。”
魏仲进屋冲林锦颜行礼,林锦颜笑道:
白芷:“小姐,您是不是过于草木皆兵了,陛下日理万机的,说不得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呢。”
林锦颜脑海中莫名闪过安知闲的脸,还有他那句:他不信天谴,我信。
林锦颜和白芷闻言,笑意更甚,就在洪九暗自散发怨气时,瞥见院中的身影,站直了身子去开门:
“小姐,魏仲来了。”
“就知道拿我寻乐子,铲奸除恶怎么想不到我。”
林锦颜再次失笑,笑意带着暖意直达眼底。
divclass=contentadv察觉林锦颜和白芷,盯着自己笑个没完,洪九不耐道:
魏仲:“不是,秦宗良今晚派人扮成弘安伯府的下人,去打陈御史的孙子了。”
林锦颜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为我消失的纯粹惋惜。”
见林锦颜和白芷,朝着自己看来,洪九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转头欣赏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景。
靠在窗边的洪九,扫了眼林锦颜的神情,语调平缓道:
“为善救人是纯粹,铲奸除恶也是纯粹。”
见林锦颜忽而变得落寞,白芷轻声道:
“小姐,是不是我说错了话。”
魏仲:“小姐,我下手晚了,被别人抢了先。”
魏仲问可要派人去探查,不见林锦颜说话,提高声量又问了一遍,才将走神儿的林锦颜叫回来。
“不必查了,朱典骅伤的如何?”
魏仲扫了眼屋里三个女子,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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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人的追问下,魏仲才道:
“朱典骅被人…咳…伤了下半身,再无传宗接代的可能。”
林锦颜三人先是一愣,转而都是一副如此甚好的模样。
魏仲:“我还发现,有个高手一直跟着朱典骅,知道朱典骅被人伤了抬走之后,那人跟着回了弘安伯府才走,我远远的跟着,瞧见那人进了宫。”
林锦颜:“宫里的人……”
魏仲:“是,此人身法奇特,是个隐匿行踪的高手。我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他,是朱典骅受伤后被抬回府,我远远跟着才发现。要是我出手伤朱典骅,定会被他知晓。”
林锦颜闻言心中疑惑尽消,想了想吩咐道:
“明日,你去趟赵新成那,把那块新送到的玉石帮我拿来,我要送礼。”
秦国公府。
秦宗良得了朱典骅被伤的消息,意外了片刻,得知伤在何处后,脸上尽是满意。
让薛忍给孙世平传话,让其速去陈御史府上,想办法让陈御史赶在弘安伯府前面进宫面圣。
察觉到凌久偷看,安知闲盖上盒子:
“没事干了?杵在这干嘛?”
林锦颜收到信,便吩咐白芷,晚上跟着魏仲走一趟。
原本弘安伯进宫,是要求皇帝彻查伤朱典骅的贼人,却不想反被早到的陈御史,状告他纵子行凶。
安知闲接过凌久拿回来的木盒,打开看过之后,温热的笑意自眸中荡漾开来。
“陛下,老臣的孙儿素来谦卑守礼与人为善,从不曾和人结仇,且老臣的孙儿马上就要参加春闱,几乎日日在家温书鲜少出门,又怎会像弘安伯说的是被其他仇家寻仇?老臣刚参了弘安伯教子无方,老臣的孙儿就惨遭毒手,哪有这般巧的事啊陛下,求陛下为老臣做主……”
凌久:“有事,这就走。”
“回来,我写封信你带去给洪九。”
弘安伯高喊冤枉,反告陈御史攀污:
头发花白的陈御史,跪在殿中,身形摇摇欲坠:
这小狐狸倒是省事,年礼和谢礼一起送了。
次日,不夜侯。
林小姐这是给主子送什么了……能让主子笑成这样……
瞧见安知闲的笑脸,凌久好奇的垫起脚,朝盒子看去。
皇宫。
陈御史和弘安伯前后脚进宫,对着皇帝哭的老泪纵横。
弘安伯昨晚一夜没睡,一边守着儿子,一边催促京兆尹府缉拿凶手,此刻脸上尽显疲态和难过,又听得陈御史说自己儿子行凶,更是又怒又急:
“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训斥臣诚心受教,对骅儿也责罚过,他怎敢在这个档口顶风犯错,分明是陈御史找不到凶手,要拿臣可怜的骅儿撒气啊。”
“你胡说!你既然说你儿不敢顶风犯错,又何敢刚被陛下训斥,就去风月场地狎妓?分明是对陛下的训斥置若罔闻!对陛下都无敬畏之心,又怎会不敢对我孙儿下手。”
“你这居心不良对陛下不敬的匹夫,我儿是去自家铺子巡查,他受伤至今不醒,你还满嘴胡沁……”
皇帝被两人吵的头痛,拍桌制止两人争吵,答应会严查凶手,将两人打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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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也通过秦宗良给的蛛丝马迹,查到了朱典骅身上,随即将林锦颜接到大将军府询问,她想如何处置。
林锦颜待了半个时辰离开,顾青云随即便进了宫。
御书房内。
顾青云说完原委,就请皇帝将朱典骅宣进宫,为林锦颜讨个公道。
皇帝刚将弘安伯和陈御史打发走没多久,此刻再听到讨公道一词,只觉头疼不已。
郑诚见状,忙笑着接过话茬:
“顾将军可能还不知道,朱世子昨夜遇袭,至今还昏迷不醒,定然是进不了宫的。”
见顾青云一脸意外,郑诚又将朱典骅自此不能人道的事说出。
顾青云憋闷为难了半晌,最终才道:
“罢了,他也得了报应,微臣暂且先不追究。微臣的外甥女被掳走,传出去与她名声也不利,还请陛下莫让他人知晓。”
顾青云走后,皇帝细问将军府暗查林锦颜被掳的始末,听郑诚回禀里面还有秦宗良的功劳,皇帝面色冷然:
“既拖了陈御史的孙子入局,又给顾家帮忙找人,他倒是闲得很。给韩尚书传口谕,让他遣户部的人,去查查国公府名下的铺子庄子。”
收到皇帝彻查的口谕,陈庆山不敢耽搁,派出人手尽心尽力的追查。
可查来的线索,却让他头疼不已:陈御史的孙子是朱典骅派人伤的,因为有人作证在案发地,看见了朱典骅的亲随。
风潇然看着楼下,吴大夫带孟杰上了马车,转头对安知闲笑道:
朱典骅掳走林锦颜一事,连弘安伯都未提过,楚承曜更是毫不知情,加之朱典骅还昏睡不醒,更是问不出什么。
秦国公府,弘安伯府,还有一个老顽固的陈御史,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只能将查来的事情,先报给了楚承曜。
郑诚斟酌开口:“隐卫盯了将军府那么久,确实没见过将军府有探子,弘安伯又是下朝才来见陛下,将军府不知道也是应该。”
郑诚刚应下,皇帝眯眼道:
“将军府当真不知朱典骅遇袭之事?还是遇袭……本就出自将军府的手笔,顾家来这一遭,只为摆脱嫌弃?”
京兆尹府。
而朱典骅受伤时,又有人在忘忧阁附近,看见了秦宗良身边的薛忍。
楚承曜私下找到安知闲,托安知闲请吴大夫去趟弘安伯府,且对外保密是应他所求。
“你出手伤的人,又求着你请人去救,吴大夫得来的诊费,可得分你一半。诶,你亲自出手,可是为给那小狐狸出气?”
瞧着风潇然戏谑的笑脸,安知闲嫌弃的侧目:
“满脑子尽想这些,怨不得风叔对你不放心了。”
风潇然闻言笑意尽散,炸毛的和安知闲斗起了嘴,落败后憋闷了半晌,又无聊问道:
“你说顾家这时候进宫还有必要吗?”
“自是有必要,而且进宫的人也很有讲究。若是顾老将军亲去,那位势必得处置朱典骅,那样一来林锦颜被掳走的事就会人尽皆知。以将军府对林锦颜疼爱,若是州兄去,势必会引起那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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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瘫坐在椅子上,暗自琢磨:
“所以只能是顾将军进宫,既显出对小狐狸的重视,不惹那人怀疑。又给了那人转圜的余地,不必处置朱典骅,保全了小狐狸的名声……”
安知闲闻言,眼底带着欣赏:
“顾家人耿直,这主意定是她出的。”
风潇然见状,嫌弃的翻个白眼:
“嘁,又不是你想的,得意什么。再说只是进宫的人选罢了,顾家未必就想不到。”
“顾家确实能想到,却不会在得知朱典骅受伤这个绝妙档口,进宫去要公道。”
“绝妙?妙在何处?”
“其一,朱典骅伤重,才有没法处置的由头。其二,朱典骅昨夜受伤,京都的有心人只要探查,就会知晓此事,可顾家却不知情。”
风潇然接过话茬:“那人就会认为,顾家从不探查京都动向,一个不探查消息的武将,自然也就没有二心。”
安知闲:“还有一妙,顾家都不知道朱典骅受伤之事,自然也就不是顾家所为。”
风潇然:“这小狐狸心眼可不比你少。”
安知闲:“有空在这调侃我,不如先找好地方,安顿我昨夜带回来的人。”
风潇然:“不是还要卧床养着嘛,急什么?吴大夫去给朱典骅看伤,那边谁在管?”
安知闲:“白芷。”
风潇然闻言来了精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是困了要午休,抬步出了屋。
风潇然走后不久,凌五进来将怀中的图纸递给安知闲:
“主子,您看看开门机关放在此处可成?”
安知闲神色认真的一寸寸细看,将机关改的更为精巧后,再次递给凌五:
“去后院找风潇然,让他找可靠的可靠匠人。”
凌五:“风少主方才出去了,并不在后院,可要现在去找?”
安知闲了然道:“不必,他晚些便会回来,将图纸给我留下。”
僻静的宅院里,白芷将调配好的药膏端进房中,放下帐幔耐心给床上昏睡的人涂抹。做完之后,轻手轻脚关上门。
正净手时,忽而瞥见身侧一人影靠在窗边,惊的白芷差点儿叫出声,待看清人影后,白芷强压眉间的怒气,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风少爷。”
风潇然轻巧的翻窗而入,笑如朗月:
“白芷姑娘辛苦了,那人伤的如何?”
白芷绷着脸:“全身没一块好肉,现在还没醒,风少爷要看的话,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看她做甚,我是听你在这,才过来瞧瞧你忙不忙得过来,可需要人手。”
白芷擦干手出了屋子,在药炉旁边坐下,对着火口摇扇:
“多谢风少爷,我忙的过来。”
风潇然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白芷姑娘,在下可是何处得罪了?怎么你对旁人都是笑脸相迎,对在下老是这副模样?”
“不敢,我只是个丫鬟,风少爷可是冥王前辈的儿子,冥王前辈是我家小姐的救命恩人,我怎敢有不满。”
风潇然假笑咬牙,一字一句道:
“冥王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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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得知,白芷是从安知闲那,知晓自己是冥王的儿子,招呼都没打快步离去。
扫了眼风潇然暴走的背影,白芷煽着火嘟囔道:
“变脸比翻书都快,毛病。”
回府后,白芷看过林婉蓉,就回了颜玉轩。
“小姐,婉蓉小姐的擦伤无碍,再过三五日就可见水。安老板让去看的伤者,伤的过重还未清醒,需静养十日才能下地走动。”
林锦颜:“辛苦了,等人醒了你别露出容貌,牵扯到弘安伯府,万事小心。”
“小姐放心,我晓得。”
林锦颜将手中小巧的衣衫,拿起细看:
“想来,长公主该是喜欢的。白芷,彩色丝线用完了,再出府时找挑货郎买上一些,能挑担卖这么多年,丝线定然是不错的。”
次日,林锦颜探望养伤的王慧昭,王夫人热情的留饭,极为亲昵的拉着林锦颜说话。
脚腕没穿鞋子,靠在软塌上的王慧昭,看着自个儿亲娘送完人,美滋滋的进来,不由失笑道:
“娘!您还说!也有人来探过您的口风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王慧昭闻言,面颊染上薄粉:
“娘,您说什么呢!”
“锦颜那个龙凤胎的哥哥,就要下场春闱了,陛下都曾夸过的学识,来日定是不可限量。我可打听过了,那孩子还未婚配,林家家风又好,要能结成亲家,那我就不用再为你操心了。”
回府路上,林锦颜的马车停在钱庄,遣洪九取了现银,又转了几家铺子,买了些吃食和稀奇的小玩意儿。
一个劲儿的让林锦颜拿这里当自家府上,得空就常来。待用过饭,更是亲自将林锦颜送到二门处才作罢。
“你个没脑子的,那些人能跟林家比吗?能跟林锦颜他哥哥比吗?你多和锦颜亲厚,自然能和她哥哥多加接触,何况他还救过你,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娘,您就那么喜欢锦颜啊?人都走了,您笑还没停下。”
王夫人:“这孩子进退有度,确实招人喜欢,但喜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不是为了你。”
“跟亲娘你害羞什么,这时候害羞,等人被旁人截胡,你哭可都没地方哭去,有几家都上林府探过口风,是她哥哥说放榜前不做他想,这才没相看,放榜之后定然还会上门的。”
王慧昭不解:“为我?”
先感谢林锦颜兄妹几人,在上元节搭救王慧昭,又谢过白伊然给自己医治。最后说到林锦颜幼时,被刘氏侵吞亲娘的嫁妆,还有无辜受伤时,义愤填膺又心疼万分。
王慧昭阻止不住,羞恼的撒起泼来,王夫人怕她乱动碰到伤处,又叮嘱了几句才算作罢。
临转完快上马车时,白芷瞧见路边卖针头线脑的筐子,将林锦颜扶上马车后,拉着洪九去挑。
“我又不爱绣花,让铺子里送上一些来便是了。”
“铺子里的哪有这些挑货的卖的便宜,小姐那个庄子还要不少银子呢。”
筐后面的男子,乐呵呵的给二人推荐着面前的货物,收银子道谢。直到瞧着两人上了马车,笑意才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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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用罢朝食,林锦颜去往襄王府。
同襄王妃说了会后,林锦颜跟着襄王妃来到后院。
恹恹的妍凌郡主,学规矩已经学的生无可恋,在麽麽监视中挺直腰背,迈着小步学走路。
一抬眼见到林锦颜,顿时眼冒精光惊喜大笑,随即又猛扑上前,抱住林锦颜嚎啕大哭:
“哇,你怎么才来看我啊!你都五天没来了,五天!”
襄王妃的笑意,寸寸龟裂,差点儿就维持不住。咬着牙稳住仪态,眼神如刀一般,扫过两位惶恐又无奈的教养麽麽。
教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如此,都学的什么!
因着林锦颜在,襄王妃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让麽麽退了下,领着两人进屋。
落座后,碍于襄王妃在场,妍凌郡主倒也没有太过放肆,端坐着和林锦颜说笑,待林锦颜拿出买来的一堆小玩意儿,妍凌郡主乐的嘴角都扯到了后耳根,只把襄王妃看的无奈扶额。
又聊了一盏茶,楚承逸带着吃食来看望妍凌郡主:
“我说怎么平日里学规矩学的愁眉苦脸,今日刚进院子就听到你的笑声,原来是林小姐来看你了。”
妍凌郡主:“林锦颜怕我闷,可是给我买了一堆稀奇玩意儿呢,你个亲哥倒是跑来挖苦我,母妃,你也不管管三哥。”
说笑一番后,楚承逸问起林婉蓉的伤来,得知无大碍才道:
“那夜幸亏奕辰他们跟着,不然那么乱,容易推搡踩踏致伤不说,还易出别的乱子。往年不少女子和孩童,被人趁乱掳走,日后再出门多带些人才是。”
楚承逸:“我和父王去赈灾,是奉皇命行事,粮食也是国库出的。有道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不比林小姐善心。”
楚承逸:“多加小心也就是了,倒也不必过分恐慌。加上这些年,你救助百姓无数,自会有福报相随。”
襄王妃笑意慈爱:“我可是听闻,百姓私下可是管锦颜教小菩萨来着。”
襄王妃:“我连你都管不好,哪里能管住他。”
林锦颜:“我能力有限,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襄王爷和小王爷亲去赈灾,救下的百姓高出我不知几何,这才是大善呢。”
“王妃快别打趣我,是百姓说笑,当不得真。”
妍凌郡主:“怎会是说笑?你把私宅都用来安置百姓了,他们自会念你的好。我父王母妃和三哥,经常在府里夸你心善呢。”
林锦颜:“小王爷说的是,那夜的事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襄王妃和妍凌郡主,也对林锦颜说着褒奖之词。
“前两日想给妍凌做个金摆件做嫁妆,不想那工匠手艺不精,做出来奇丑无比。林小姐为善开销大,若是不嫌弃,将其拿去融成金块用作花销。”
林锦颜:“多谢小王爷好意,只是太过贵重,小王爷何不留下,溶化之后重新烧铸?”
楚承逸:“要是寻常的,自是重新做了。这是给妍凌的嫁妆不想重来,我要拿新的金砖新做,林小姐用得上只管拿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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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婉拒几番,见楚承逸诚心相送,也就大大方方道谢收下。
在妍凌郡主的强留下,林锦颜在王府用过午饭才告辞。
马车上,白芷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掂了掂份量笑道:
“小姐,怪不得您又要买丝线呢,那挑货郎可是能通财神爷的。”
林锦颜看向白芷手中,金灿灿的粗糙摆件:
“七年前那次还能算作是巧合,这次足可确定了,小王爷确实是位有心的财神爷。”
洪九接过,也掂了掂份量:
“足够盖庄子了,出手这般大方,这襄王府果真是富庶,也不知守卫如何……”
白芷打趣道:“洪女侠这是想当回女匪?”
洪九不舍的将东西放回盒子:
“也就是想想罢了。再说,小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何必我再去冒风险。”
待晚间再次醒来,朱典骅毫无生气的睁着眼看着床顶,弘安伯夫人劝了半晌都无用。
“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敢强闯讹东西,还躲过惩处,取你点东西,看你日后还怎么张狂。”
“你!谁对他害羞了,我们说话,你提他做什么!小姐你管管她!”
divclass=contentadv满脸笑意的林锦颜,看向气鼓鼓的白芷:
“你说你惹她做什么?这么多年,你俩斗嘴还没斗够吗?”
在意识消散前,他听得那人嗤笑:
瞧见朱典骅醒了,满脸心疼的夫妇两连忙上前关心。
剧痛自下身袭来,他痛的死去活来,衣衫皆被汗水打湿,却因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也没法出声。那人就站在他身前,看着他活活疼晕过去。
目眦欲裂的哀嚎了好一阵,心神激荡的再次晕了过去。
在吴大夫妙手回春下,朱典骅悠悠转醒,床边的弘安伯夫妇,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想到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朱典骅挣扎着起身去摸下身,却痛的嚎叫出声。
“都是一个意思。”
洪九:“我不是这意思。”
想到此处,朱典骅咬牙切齿道:
“那人蒙着面,没看到脸,但我知道他是谁!”
“你不是刚夸吗?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了?”
白芷:“诶?小姐你听,洪九夸您是比她还厉害的女匪呢。”
“你见风少爷时,那才叫害羞,我这可不算。”
弘安伯府。
他当时正打杏儿泄愤,亲随害怕被波及,借口去拿酒躲到了屋外,杏儿刚被他打晕过去,蒙面男子破窗而入,快速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踹倒在地,慢条斯理的抽出腰间软剑,将他的腿踢分开,对着他下身挥剑。
直到弘安伯问起,他被何人所伤,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朱典骅眼珠才开始转动,回忆起被伤时的情形,眸色染上恨意,脸色也逐渐狠戾:
“小姐你看,洪九害羞了。”
“我那是夸小姐聪明。”
弘安伯闻言,赶忙追问,朱典骅字字泣血道:
“是秦国公府秦宗良身边那个薛忍!一定是他!”
弘安伯听完,将面前的凳子踹飞:
“又是秦国公府!欺我太甚!敢断我朱家子嗣,我与你秦家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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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钟毅从弘安伯府得来的消息,楚承曜便心中了然:
“陈御史孙子被打,既然不是朱典骅干的,定是秦宗良派人伪装下手,促使陈御史和弘安伯府结仇,他好坐收渔利。我刚被封为晋王,他便弄这一遭,看来太子是沉不住气了。”
钟毅不解道:“那陈霄腿伤的极重,不但会错过下月的春闱,日后想站起来都属不易。毁了陈御史最得意的孙子,已然设计陈家和弘安伯府结成了死仇,为何还要去废了朱典骅?”
楚承曜目光沉沉:“你回来之前,杨麒给我传密信来,说是朱典骅遇袭当晚,他和黎司钰在忘忧阁附近喝酒时,瞧见过楚承烨府上新来的那两个幕僚。”
“殿下是说,朱世子的伤未必是秦国公府所为,也有可能是秦王动的手?只是秦王……能有此谋算吗?”
楚承曜:“自从这两个幕僚进了楚承烨的府里,楚承烨便开始对我起疑。楚承烨的脑子想不到这些,那两个幕僚可未必。尤其是那个韩家送来的,若没有本事,韩家怎会在这个档口送来。”
钟毅点头:“朱世子也说,那人蒙着脸没看清面容,要是那人故意误导朱世子,也确有可能。”
楚承曜:“此事你亲自去查,若当真是楚承烨出的手,帮着陈庆山查到实证,直接报给父皇。届时不用我们出手,国公府就会和楚承烨掐起来。”
钟毅恭敬应下,想到弘安伯府的情形,又开口道:
“殿下,朱世子虽不成器,确是弘安伯当成眼珠子疼的独子,如今伤成这般,弘安伯府就断了子嗣。弘安伯夫妇悲痛不已,已经双双卧床,弘安伯求您替他做主,不然他就要去杀了秦宗良。”
秦国公府。
秦宗良斜坐在水榭的美人靠,手搭在扶手上,圈着怀中的儿子。
楚承曜:“秦宗良哪有那么好对付,身边还有薛忍跟着,很难得手。再说是谁伤的朱典骅,还未可知,贸然去对付秦宗良,万一被楚承烨钻了空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瞧着弘安伯像是认死了秦宗良,现在说这些他怕是听不进去,他现在悲怒交加,我担心他气血上头不管不顾,会坏了殿下的事。”
楚承曜闭眼皱眉,深呼口气强压烦躁,片刻后面色平和的慢慢睁开眼:
“国公府屡屡和我作对,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也确是该适当回敬下。秦宗良虽难对付,可国公府又不止他一人。”
瞧着儿子的小手,一次次从他手掌中抓鱼食,撒在水面喂鱼,秦宗良脸上尽是慈爱的笑意。
薛忍立在父子身后,将探来的消息,声音轻缓的一一禀报。
秦宗良一边听着,一边逗弄着儿子,一副温润谦和的慈父模样。
世子妃还未踏进水榭,就听到儿子咯咯的笑声,瞧着面前的父慈子孝,眼底眉梢都染上温柔的笑意。
秦宗良温柔的对妻子招手,夫妻两一起逗着儿子,直到儿子玩困了,才被世子妃抱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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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妻儿走远的背影,秦宗良笑意散去,站起身拍了拍手中残存的鱼食粉末。
薛忍走出水榭,接过下人手中的帕子,搭在胳膊上,接过水盆稳稳的端在秦宗良面前。
秦宗良双手高抬,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不紧不慢的净手擦干,整理衣衫桌旁落座。
薛忍将水盆还回去后,将下人全打发走,给秦宗良倒上热茶。
秦宗良端杯喝茶,入口刚好的温度,不经眉目舒展:
“你如今比起郑诚也是不差的,要换个人来跟着,我还真不习惯了。”
此大不敬之言要是旁人听到,定会震惊不已,但薛忍跟了秦宗良多年,早就知晓他的为人和野心,闻言波澜不惊的恭敬笑道:
“世子过誉了,离郑总管还差得远,还得尽心尽力多学,才配站在世子身边。”
秦宗良放下茶杯,说起正事:
“你方才说,钟毅在暗中查秦王?”
“是,钟毅在查秦王府上那两个,名叫贾玉和孙坚的幕僚,好像是跟朱典骅被伤有关。”
“是,太子殿下听闻户部在查国公府的田庄,派人来问是否出了什么岔子,需不需要他出手。”
“是,韩尚书虽坐上了户部头把交椅,可户部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至少有半数人,心还向着太子殿下和国公府。查庄子也是内松外紧,真查出什么,世子一定比韩尚书先知道,确实不用担心。”
秦宗良:“无妨,夫妻之间的事,纵然是姚太师也不好说什么。太子出生就被捧着护着,心计不高心气高,既弯不下腰又沉不住气。这些此时虽是弊端,可一旦他登位,这些弊端与国公府来说,就是益处。届时,天楚虽不是秦家的,也得依秦家之命行事。”
“是,太子府传来消息,太子和太子妃似乎闹了不快,这几日都宿在书房,太子妃也没去瞧瞧。姚太师今日去了太子府,看望太子妃。”
秦宗良:“韩尚书头天被陛下宣进宫,次日户部就开始查国公府。定是陛下查到是我拉陈霄下的水,表达不满罢了,无需太子出手,让他在陛下面前毫不在意就是。”
秦宗良不解思量道:“秦王…跟弘安伯府素无瓜葛,怎么会对朱典骅下手?还选在陈霄被伤当晚……你也跟着去看看,能让晋王和秦王掐起来最好,总之别让这脏水泼到国公府头上。”
秦宗良淡淡道:“嗯,给户部的自己人传消息,能查的地方好生严查一番,刚好能趁机揪出下面那些,心智不坚妄图背主的。”
御书房内。
皇帝听闻太子询问过户部,查探国公府田庄铺面的事,揉着额头叹息道:
“太子啊,还是不够沉稳。朕默许他们争斗,也是为了给天楚将来,磨练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帝王。太子虽有治国之才,却心机单纯,容易被外戚挑唆利用。”
郑诚:“陛下不必太过忧心,太子这些年已然转变不少。”
说话间,内侍进来禀告,说是太后娘娘送了吃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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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诚走出大殿,片刻后拿着食盒回来,将里面的参汤放到皇帝面前:
“太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天寒让陛下多注意龙体,太后娘娘还说…托柔妃娘娘虔诚抄经的福,近来身子硬朗了许多,让陛下不必忧心。”
“哼,这是参汤吗?这分明是求情汤。朕身为帝王,身边人对朕的好,竟无半丝纯粹,皆是另有他意。玉妃送朕糕点是如此,就连生母送碗参汤都是如此!怨不得都说天子都是孤家寡人,何其悲凉!”
郑诚:“陛下息怒,想来太后娘娘也是感念卧病在床时,柔妃娘娘在身旁尽孝,这才来找陛下说情。”
皇帝扫了眼参汤,眼中闪过不耐:
“二月初二是春农节,皇家要出宫耕作,柔妃孝心可诚,赏两匹织云锦,届时带着云熙同去吧。”
郑诚恭敬应下,见皇帝看起奏折,将参汤递给内侍撤走。
“望舒宫近来如何?”
郑诚扫了眼皇帝的神色,斟酌回话道:
“回禀陛下,望舒宫近来一切如常,上元节奴婢见望舒宫冷清,给玉妃娘娘送了元宵。”
皇帝头也不抬道:
“多事。”
片刻后,又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道:
“她可曾说了什么?”
郑诚:“玉妃娘娘跟奴婢道了谢。”
“没了?”
郑诚:“奴婢去时,玉妃娘娘正忙着和小皇子对弈,奴婢也急着回来服侍陛下,故而并未多聊。”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桌上:
“冷心冷肺的妇人!朕那日被她气成那般,她居然问都不问一句,简直岂有此理!”
郑诚瞧着皇帝只是抱怨,并未动真火,端上热茶道:
“玉妃娘娘心中是有陛下的,只是还在气头上,过些日子就好了。”
“她凭什么生气?!”
divclass=contentadv瞧见皇帝又色厉内燃的发了火,郑诚笑眯眯宽慰,最终一句陛下是天子,能容万物,自是与一般凡俗不同,给皇帝铺足了台阶。
待皇帝午休,郑诚出了御书房,吩咐内侍守着,自己则带着吃食去了望舒宫。
玉妃不冷不热的道了谢,又命玉壁给郑总管上茶:
“郑总管每日都得陪着陛下,怎么还有空常来我这望舒宫?”
郑诚笑容可掬:“多谢娘娘,茶就不必了,奴婢将东西送来就得回了。陛下心中记挂娘娘,特命奴婢给娘娘送些爱吃的糕点,还有些上好的银骨碳。”
玉妃扫了眼内侍拿来的东西,淡淡道:
“谢过陛下。”
郑诚:“陛下说,小皇子体弱的缘故,至今还未出过宫门,下月初二是春农节,皇子们都会随陛下出宫耕作,遣奴婢来问问,小皇子也要同去。”
玉妃眼中闪过两分意外,看向同样觉得意外的小皇子:
“承恩,你可想去?”
小皇子茫然道:“我能去吗……”
郑诚见状,忙放缓语气笑道:
“小皇子不要着急,春农节还有半月,您什么时候想好,派人知会奴婢一声即可。”
小皇子闻言,笑意止不住的荡漾开来,眼底都透着愉悦:
“真的吗?多谢郑总管!还请您帮我谢过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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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查证,京兆尹府将查来的实情上报天听:
陈御史孙子陈霄的腿伤,乃贼人冒弘安伯世子朱典骅之名所伤。而弘安伯世子朱典骅,系秦王手下一位名叫孙坚的幕僚下手。
朝堂之上。
陈御史,弘安伯,楚承烨三方人马,因此言吵的不可开交。
放任几方吵的脸红脖子粗,皇帝看向眼带笑意看戏的太子,眸中不禁闪过失望。
又目光幽深的扫向垂目端立的楚承曜,见其不动如山无半丝窃喜,皇帝眸色染上警惕和审视。
等几方人吵的口干舌燥,陈御史的身形也已摇摇欲坠,皇帝才出声制止,见众人停下才道:
“秦王所言不无道理,他与弘安伯府素无往来,毫无因由对弘安伯世子下此等毒手,且此事只查到人证,却并无实证,未免错判此案上交刑部复查,私下不得寻仇生事。”
“陈霄被伤一案,幕后贼人假借弘安伯府之名,不但伤及陈御史孙儿,还挑唆两府结仇,其心之恶毒可见一斑。责令护城军、刑部与京兆尹府一同严查,五日内务必将幕后之人查实。”
皇帝说完,就起身退朝,纵然不少人想说些什么,也只能高呼万岁恭送帝王。
消息传回各府,几家欢喜几家愁。
娴贵妃瞥见楚承烨黑沉的脸色,忙将厅中下人打发出去,示意心腹守在门外。
见再无他人,楚承烨怒气冲冲的坐下,就开始抱怨:
“我若是真做过倒也罢了,可如今是平白被冤枉,孙坚还被关在京兆尹府,父皇把这案子交给刑部,等于交给了老二,不是我做的他怕是也会扣在我头上。”
娴贵妃:“交给刑部未必就是坏事,他楚承曜以前还能扮弱躲在你身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动作也不会引人注意。可如今他刚被册封晋王,朝野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就算想嫁祸你,也不好做的太过。”
楚承烨:“此事过于怪异,有人在朱典骅案发附近,瞧见过薛忍,后来这人证就找不到了,反倒是瞧见过孙坚的人证越查越多,明显是有人做局。贾玉说,此事太子和老二必有人是幕后推手,或者两人都是。”
“陈御史刚参了朱典骅一本,他孙子就被人打断了腿,间隔一个时辰朱典骅紧接着就被废了。看似是陈御史和弘安伯府两家互相报复,可两家浸润官场多年,都不是意气用事之辈,自然是有人冒名出手。只是……”
“母妃,只是什么?”
“只是从未听说陈御史和弘安伯……跟太子或晋王亲近,此事要真乃太子或晋王所为,如此狠厉定为了党争。若是和两府没牵连,他们图什么呢?只为了陷害你?这里面定有我们不知晓的内情,得详查才是。”
楚承烨气恼道:“贾玉也是如此说,已经派人去查了。太子便罢了,楚承曜这厮跟着我身后伏低做小多年,从未透露过他的势力,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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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承烨对楚承曜有了全然的防备,娴贵妃放心不少:
“他狼子野心隐藏的极好,他不是曾派人偷过那林家千金的银袋子吗?这些年姚太师不在朝中,天下学子和不少文官可都对林太傅推崇备至,再加上大将军府对那丫头的疼爱,这般大的助力,只要想坐那个位置,怎会不动心。”
“哼,当初我让肖思明去接近林锦颜,他就想尽法子百般阻挠,还美其名曰是为我好。就这种居心不良的阴暗之辈,居然还有贤名。”
“以前是这竖子藏得好,以后可藏不住。陛下将案子都交给刑部,不论是何结果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你身边那个叫贾玉的师爷心智不俗,已经仔细查过了没有问题,可信任重用。”
刑部。
齐全将楚承曜请进后堂,询问案子要审出什么结果。
齐全:“陈霄的案子,陛下皇责令刑部、护城军、京兆尹一同查案。可朱典骅伤的比陈霄更为要紧,陛下却只将案子移交给刑部。两件案子同日发生,何以查案区别如此之大?”
楚承曜眸色冷嘲:“因为朱典骅的案子,牵扯到秦王和太子,要是一下查清,其中一方势必要收到惩处,届时另一方落井下石,党争平衡被打破,很容易一家独大。”
齐全吸口冷气:“如此说来,陛下将此案交给刑部,就是想将殿下您也拉入局,以免您做了渔翁?陛下对党争推波助澜,难道就不怕朝堂出乱子吗?”
楚承曜:“父皇对皇室中人的兵权管控愈发严格,莫说府里就连庄子上的护院,都得挨个的登记造册,不得超过规制人数。放任的党争也皆在他掌握范围之内,我们全被他攥在手心里,斗的越狠暴露的底牌就越多,他永远都是那个最大的渔翁,怎么会出乱子。”
齐全颌首:“陛下年岁已高,这番作为,怕是想打磨太子,给天楚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话毕齐全惊觉说错了话,赶忙赔罪。
齐全闻言,神色更加恭敬的附和。
弘安伯府。
楚承曜摆摆手,对齐全笑意温和的安抚:
“你又不曾说错话,何罪之有?父皇本就是这般想的,他想让我做棋子和磨刀石,可我想做的是执棋人和最锋利的刀。棋局已开,有些事就由不得父皇了,我会将这盘打磨的棋局,下成胜者为王的筛选局。”
楚承曜:“指认孙坚的人证,不光有我的安排,秦宗良也动了手脚。隐秘的放出些消息给楚承烨,让他查到秦宗良,让他们先斗起来。”
孟杰给朱典骅送来今日的药剂,被管家客客气气的送出门外,行至僻静处,被人拦住去路。
“肖大少爷留步,我家主子想请肖大少爷小坐。”
孟杰冷脸道:“认错人了,我姓孟。”
说完就抬步前行,刚走出两步,声音自身后再次传来:
“肖大少爷,难道就不想替令堂报仇?”
见孟杰停住脚步,来人带着笑意上前道:
“肖大少爷,请随我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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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侯。
安南风带着几车货回了泰安,安知闲让其先歇息了半日,用过饭后才谈起正事。
安南风:“晋王暗地里派去漳州的人手,不光被我们盯着,韩家也盯着。咱们混进彬州的人,前些日子在泰州留下了暗号,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凌衣动身去查了,查到后便会来京都。”
安知闲给安南风倒上热茶:
“一路奔波,安叔幸苦了。要不是那些人只认识您,也不会让您大老远的来回这趟。”
安南风双手接过热茶,带着怀念的神色叹息道:
“这些人里,一部分是早年跟过主子的老人,另一部分是受过主子的恩情。主子少时便仁心侠气,帮过不少人,如今主子不在了,他们依然记得主子的恩德。他们托我带话给您,说单凭少主人差遣。”
安知闲垂眸:“再见时,替我道谢。高力穹那边如何?”
安南风:“咱们的人在镇西军里呆了五年,去年才被调去先锋营做伙头军,如今虽同高力穹混的相熟,却还没完全得到信任。”
安知闲颌首:“此事急不得,派人传话让他不可急躁,万事留心循规蹈矩即可,切莫让多年隐忍毁于一旦。”
安南风应下,喝了口茶又道:
“我是说您为了救人啊,您想哪去了?”
“不愧是肖尚书的嫡长子,果然是胆识过人,请坐。”
孟杰进了屋子,听得门从外关上,并未回头去看,顿了顿便抬步朝内室走去。
孟杰跟着人来到此处,敲门后听得里面的人说话,来人推开门立在门口,对孟杰做出请进的手势。
“对了,江湖上都传冥夜阁阁主,和天机门的少主,在上元节切磋武功大打出手,从京都一直打到了湘州。是风少主去湘州给您办什么事了吗?”
“……”
孟杰打量着二人,漫步上前:
“我姓孟,不姓肖。同二位素未谋面,二位若是找肖家的少爷,应该去工部尚书的府邸,他整日都躺在床上哪都不去,好找的很。”
坐在桌旁的男子,笑意亲和:
安南风惊讶道:“您为了林小姐,和风少主打起来了?”
安知闲神情僵住,语塞了片刻才耐下性子解释道:
“安叔,我是为了救人,才和风潇然假装交手。您怎么想那去了?”
药铺后堂。
安知闲说出上元节始末,又解释道:
“风潇然在初尘当铺,去湘州的是他身边的陈瑶。”
桌旁的人逆光坐着,身后立着一个拿剑的护卫。
“大少爷看来对肖家怨气颇深,容我自保家门,我乃秦国公的长孙,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是何种关系,想来大少爷是知道的。秦国公府和秦王殿下的人,也自然成不了朋友。我与肖尚书的这种关系,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少爷做个朋友?”
孟杰思索着慢慢坐下:
“您是皇亲国戚,为何要自降身份,和草民这等市井小民做朋友?”
秦宗良笑道:“听闻,肖尚书三番五次的软磨硬泡,求着大少爷回肖府认祖归宗,大少爷都不为所动。如此气节,自然值得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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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秦宗良和薛忍的背影出了屋子,孟杰看向手中玉质普通,雕刻成葫芦的青色玉佩,手指描绘着起伏的纹路,目光深沉。
马车里。
薛忍:“主子,孟杰能信吗?万一他将此事告知肖尚书,岂不是让秦王一派的人有了防备?”
秦宗良:“方才言谈中,我多次对肖维中表露轻贱之意,他都无动于衷。每每说到肖家,他神情里还隐隐有厌恶之色。且他能因为一句替母报仇,就来见我,就已然说明,他不会和肖维中一条心。”
“再有,大位只有一个,就算没有今日之事,难道他楚承烨就不会对国公府防备了?派去跟他的人,注意他的动向,成自然是好事,不成对我们也没有损失。”
薛忍点头:“确实如此。”
秦宗良:“楚承曜在做什么?”
“晋王这两日,在接触一个江湖人士。仔细查过了,此人名为宋易,是早年江湖颇有威名的月影楼少主。月影楼在多年前,被以万源宗为首的江湖帮派所灭。这宋易命大,门下忠心的护卫拼死相护,才得以逃生活到现在。”
秦宗良不解道:“楚承曜此人心机深沉,向来无利不起早,何以要亲自去接触……一个门派被灭的江湖人?”
宋易看向面前温和品茗,平易近人的天潢贵胄,又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黑脸侍卫,语气淡淡道:
“你找机会试试他,要真有这等身手,为我所用能帮着做许多不便之事,去跟一个注定下场凄凉的皇子,岂不是可惜。”
“晋王殿下,王府里好茶多的是,何苦日日来草民这,喝这便宜难喝的粗茶?”
客栈。
“主子,月影楼鼎盛时期的风头,可丝毫不比如今的天机门差。门下皆是身手高绝的杀手,虽被灭了门派,可宋易的身手,在江湖上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就连我,也不敢保证有胜他的把握。”
秦宗良闻言来了兴致,眼神危险的眯起:
楚承曜笑的温和,像是朋友叙旧一般笑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茶也是如此。虽和宋兄弟相识时间尚短,却不知怎的,就像上辈子就熟识般,只觉信任和自在。”
宋易眼中带着防备:“只因前几日,殿下见过草民多管闲事,就觉草民是可信任之人,是否太过武断?兴许草民当日出手只是一时兴起,私下却是无恶不作呢。”
楚承曜:“当日宋兄弟在街头,能救下被赌徒输掉的女儿,后来不光没同意那女子以身相许,还雇了马车送那赌徒的妻女出城投亲。能怜悯老弱,又不趁人之危者,定是良善之人。”
宋易:“殿下天潢贵胄,草民只是一介武夫。家父在时,草民在江湖上尚有两分薄面,如今却是东躲西藏朝不保夕,此次也是被仇家追杀,才来这京都暂避风头。草民对殿下毫无助益,更担不起殿下的兄弟相称。”
钟毅怒道:“殿下是对你赏识,才以礼相待,你如今的境地,还以为殿下对你有何图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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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酒楼。
周玥雪坐在梳妆台前,满脸笑意的看向铜镜里,给自己佩戴发簪的楚承曜。
“真好看,殿下好眼光。”
楚承曜附身,下巴轻放在周玥雪肩头:
“是戴发簪的人生的美,才衬的发簪愈发好看。”
周玥雪娇笑道:“殿下惯会取笑人。对了,那个宋易可归顺了殿下?”
楚承曜:“虽还未归顺,不过也要不了多久。此人落魄之境,仍铁骨铮铮,不为权势财物折腰,他日为我所用,定是个忠心之辈。还得多亏你,帮我找到这么好的助力,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雪儿如今能过得顺心,全靠殿下,殿下才是福星呢。能帮到殿下,雪儿便觉欣慰。”
两人在镜前蜜里调油了一番,才起身在桌边坐下。
“我也是年节时外出,偶然间才看到他在京都。那宋易早年间因为救过锦颜妹妹兄妹两的性命,不光被林府收留做护院,还和顾家两个小将军关系匪浅,要是归顺殿下,说不得还能撮合殿下和顾家交好呢。”
楚承曜:“她到底是尚未出阁的千金,虽和她兄长赛过几次马有了些交情,可春闱将近,她兄长近来闭门温书,约好的赛马也定在了春闱后。这些时日,还是得靠你了。”
巷弄里。
楚承曜闻言,嘴里说着夸奖的情话,眼中的志在必得之意更甚。
见楚承曜点头,周玥雪又道:
周玥雪:“我前两日去看姑婆,隐晦提起了此事,姑婆说待过完了正月,就接我去林府。”
宋易带着魏献从牙行出来,走远后薛忍从拐角处现出身影,扫了眼二人离去的方向,转身进了牙行。
“锦颜妹妹到了年岁,林府几乎日日都有夫人登门,以探望姑婆的名义相看。太子妃和秦王妃,年节时都找由头,给锦颜妹妹送过礼物,我瞧着锦颜妹妹对两府都极为亲善,殿下可要抓紧才是。”
正想着如何接触时,宋易却出了变故。
说罢此事,又问起周玥雪何时再住去林府。
得知宋易有意在京都买房安身,却囊中羞涩时,秦宗良便吩咐薛忍,去安顿一处与国公府无关的小宅院。
银钱本就不多,常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城中的宅院买不起,宋易两人只能去城郊找落脚点。行至无人处,就遇到追杀,陷入混战之中。
跟踪的薛忍眼见曹献被暗算,中毒后倒地不起,宋易扶着曹献边退边打,险象环生之际,薛忍大喝一声拔出佩剑,斩杀两人后立在宋易身旁。
追杀的人本就焦急,见宋易来了帮手,更是心急之下出手乱了章法,交手了一盏茶还未曾得手,便快速的退去。
待追杀的人撤走,宋易对着薛忍郑重道谢,薛忍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中毒的曹献吐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宋易背起曹献就去找医馆,薛忍立马抬脚跟上给二人带路。
将二人在医馆安顿下,告知宋易在此处等待,薛忍便回府去回禀秦宗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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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忍脚步轻快的赶回国公府,却瞧着院内进出的下人神色慌张,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两位,太医一下马车,就被管家带着快步进了院子。
薛忍瞧见院门口的秦宗良,忙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秦宗良平静的脸上,压抑着暴戾之气:
“宗衡……在赌坊遇到输钱闹事者,混乱之下被人伤了,刚被送回府,至今昏迷未醒。”
说话间,听得国舅夫人的哭声,两人侧头看去。
见国舅夫人被丫鬟扶出屋子,哭的脚步虚浮,瞥见下人从屋内端出的血水,国舅夫人喊了句“我可怜的衡儿。”便昏死了过去。
秦宗良忙将亲娘送回内室安置,又分出一位太医诊治,一时间国公府乱成一团。
晋王府。
楚承曜赴约见过黎司钰和杨麒,刚回到府里,就收到秦宗衡的受伤的消息。得知秦国公府报了官,还没查到何人所为,便吩咐钟毅派人去盯着。
回书房后,听闻宋易被人追杀的事,立马带着钟毅再次出了府。
说完,宋易就要被扶曹献起来,却被楚承曜伸手拦住:
“宋兄弟,我既无意见遇上了,也将你们接回了府,就断没有中途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认识一位苍圣山的神医,按辈分还是将军夫人的长辈,医术绝不会比将军夫人差。”
楚承曜:“遇上便是缘分,有道是施恩不望报,如今不想麻烦也麻烦了,就不要再多思多想。再说,搬来搬去与他身体也不利,就这般说定了。”
费尽心力和口舌,才劝着宋易带着曹献跟他回了王府。在客院安顿好宋易,请来府医为曹献医治。
“神医,我这位江湖朋友遭人追杀,不能暴露踪迹,故而才委屈神医走了侧门,失礼之处切莫介意。”
张府医看向楚承曜,得其示意才道:
“此毒罕见,我的医道很难解毒。”
马车自侧门直接进了王府,楚承曜亲自来迎,给足了吴大夫面子:
安知闲收到楚承曜送来的信,就让竹青去请吴大夫,待吴大夫撕开信看过之后,和安知闲细谈了一盏茶,便带着孟杰上了马车,直奔晋王府。
宋易:“谢殿下盛情,只是草民如今自身难保,对恩情无以为报,不敢再麻烦殿下。”
宋易:“医馆的大夫也说此毒刁钻,若无解药解毒万分艰难,看来我只能去将军府碰碰运气了……”
张府医给曹献把了半晌的脉,脸色愈发凝重,宋易焦急道:
“晋王殿下,多谢您费心,我先带我这兄弟去趟将军府,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宋易见状感动莫名,再三道谢,只说铭记此恩永世不忘。
“张大夫,如何?”
吴大夫:“殿下无需在意,医者为的是行医救人。”
楚承曜客气的将人带进院内,眼神扫到孟杰时闪过算计。
张府医跟在几人身后,盯着吴大夫的背影眼冒精光,本欲跟着一起进屋偷学一二,却被孟杰拦在了门外。
正欲发火,瞧着一旁的同样被关在门外的楚承曜和宋易,也就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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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炷香,门才从内打开。
楚承曜正欲问话,钟毅急步进了院子,俯在楚承曜耳边耳语了两句,楚承曜得知曹献命保住了就没再多问,同吴大夫和宋易客气了两句,嘱咐张府医好生招待后,带着钟毅出了院子。
秦国公府。
当秦宗良得知,京兆尹府接到报案赶到赌坊,无意中在赌坊里搜出了万生鼎,立刻就明白秦宗衡的伤绝不是混乱中被误伤,一定是被人算计了,且这只是这个算计的开端……
想到此处,秦宗良当即派人通知太子,定要赶在陈庆山之前进宫面圣,言明有人借国公府遭人陷害与他,求陛下主持公道。
同一时间,陈庆山也得了楚承曜的示意,立马抱着万生鼎进了宫。
两人前后脚到达宫门,太子因着储君的身份,比陈庆山更快入宫,却因楚承烨纠缠不放,生生耽搁了时辰,赶到御书房时,皇帝正宣陈庆山觐见。
二人一同入内,一人告发秦国公府藏匿万生鼎,一人大喊冤枉说被有心之人借国公府陷害。
郑诚接过陈庆山带来的万生鼎神色莫名,将万生鼎从木盒中拿出放置书案之上,低声同皇帝耳语了两句,皇帝闻言打量着面前的万生鼎,眸色里满是探究,抬手掂了掂份量,又将鼎重新放回。
“陈爱卿,你说这是万生鼎,可有凭证?”
“陛下是说这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呢?”
训陈庆山:京中祸事频发,至今一件案子都不曾审理清楚,与他好大喜功,一叶障目离不开关系。
“朕记得,万生鼎有一条描述,鼎虽看似精致小巧,实则重若金山。你进宫拿了一路,难道就没觉得这份量与描述不符?”
“为何不可能?”
陈庆山茫然抬头,盯着皇帝面前的万生鼎:
皇帝不偏不倚,将太子和陈庆山各自训斥了一顿。
对上皇帝的视线,陈庆山立马慌乱的垂头,跪地行礼道:
“微臣…微臣不曾见过实物,仔细对比古籍,见外形一摸一样,高兴之余未曾考虑其他,实非故意蒙骗,请陛下赎罪。”
陈庆山:“陛下,微臣此前虽未见过实物,却看过记载的古图,此鼎与古籍所载并无二致,故而微臣判定此物乃万生鼎。”
太子闻言,悄悄呼出口气,焦急的面色也得以缓和。
打发走陈庆山,责令其专心查案,又训斥太子对外戚之事,太过上心,令其专注朝政及天下大事。
将人都骂走,皇帝批注着奏折,刚批两份就将笔扔至书案,任由笔杆滚落到地面,无力的叹息道:
“陈御史日日上折子,前几日还在痛骂弘安伯纵子行凶,这两日得知刑部抓的那个国公府外逃的仆人,供述国公府假借弘安伯府之名打伤陈霄,他又上奏国公府狼子野心,太子纵容外戚残害忠良之后。”
郑诚捡起笔,递给一旁的内侍:
“陈御史膝下,就属这陈霄有出息,如今最有出息的子孙瘫在床上,日后都要不良于行,陈御史难免心焦,言辞也就犀利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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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诚换了新笔,又换了热茶,才听得靠在椅子上假寐的皇帝再度出声:
“近来多有弹劾太子的折子,偏他不知上进,给秦家当管家婆倒是勤快。”
郑诚:“陛下您不也是为这天下当着管家吗?太子殿下顾惜国公府,也是爱惜羽毛,怕旁人从国公府下手牵连到他。”
皇帝闻言,虽未睁眼,语气却好了几分:
“就属你这老东西会哄人宽心。这万生鼎两次出现在秦家赌坊,恐非巧合,要今日陈庆山拿来的是真品……太子少不得会被连累,那个卖出万生鼎的拍卖行还查不出踪迹吗?”
郑诚:“未曾查到任何踪迹,只查到这拍卖行,在卖出万生鼎前,在漳州活动过。”
皇帝微微睁眼:“虽踪迹在漳州,可将此事办的滴水不漏,依承烨的性子定是做不到的……”
秦国公府。
经过太医救治,秦宗衡保住了性命,但伤在了下身,再无子嗣的可能。秦国公府将消息压下,让太医对外只说是受了外伤,不可言及被伤之处。
送走了太医,秦国舅重重跌进椅子,本想端杯喝茶,却失手碰翻了茶盏,随即愤怒的将手边的茶杯推翻在地。
秦国公沟壑纵横的脸上,满布阴鸷之色,他虽瞧不上秦宗衡不思进取的纨绔做派,却也不能容忍旁人这般伤他的孙儿:
“敢断我秦家子嗣,那便是国公府不共戴天的死敌。”
秦宗良虽看着沉稳,眼底也带有两分暴戾之色:
“祖父,父亲,二弟的伤绝非简单的混乱无意,倒更像是报复,我定为将此事查清,给二弟讨个公道。太子那边不用担心,方才宫里传信,说陈庆山面圣拿出来的万生鼎,实为赝品。”
秦国舅:“赝品?谁会放一个赝品在赌坊?那上会那个也是赝品?”
秦宗良摇摇头:“上回那个应该是真的,二弟碰过实物,说是分量极重。”
秦国公闻言眸色如深渊般,暗藏风暴:
“有人用万生鼎做局,用真的万生鼎引起陛下注意,成为薛家的催命符,还搭进去高家。事后,将万生鼎偷走据为己有,让太子百口莫辩。如今又想用赝品拉太子下水……可他为何要用赝品,一旦被识破,太子反倒会洗清污名……”
秦国舅:“许是这人贪心,又想着这万生鼎失踪多年,不会有人认得?”
秦国舅说完,也觉不可能。三人沉默深思,想了许久都未想通。
秦国公:“不管他用赝品是何用心,当观其行事以断居心,桩桩件件皆是针对国公府和太子,为的必然是大位。”
秦宗良:“齐王看似淡薄权势,可毕竟是皇子,不可不防。秦王,和太子一贯是针尖麦芒,凡事必争。晋王…阴狠毒辣包藏祸心,此事倒像是他的手笔。”
秦国舅:“弘安伯暗地里早就效忠于晋王,若是弘安伯听了晋王的挑唆,将那朱典骅的伤算在了国公府身上,那衡儿的伤,极有可能是被他们报复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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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楚承曜得知万生鼎是赝品,当下又惊又怒,他将真的万生鼎拿出来之后,又让钟毅偷偷的藏回了国公府的赌坊,为的就是要让万生鼎再次当众被搜出,让国公府和太子百口莫辩。
如今,有人先他一步动手,不光废了秦宗衡,还偷换了真正的万生鼎,洗干净了太子的嫌疑……
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知晓他所有事情,明白他要做什么,抢在他之前,毁了他的计划,七年前那种提心吊胆无力的恐慌感再度袭来……
又是那人吗?他会是谁……若要对付自己,为何七年前顺走自己的人手便消失无踪,如今又再度出现?
难道是那人在这七年间发生了变故,无法对自己出手?
七年间发生变故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张明艳的脸,惊的楚承曜低呼出声:
“难道是她?!不,不可能啊…七年前她尚是孩童……”
钟毅不解道:“殿下说的是谁?”
“林锦颜近来在做什么?”
钟毅不明所以,老实回话道:
“没什么特别之处,林府几乎日日都有官眷登门,林锦颜陪着林老夫人待客,隔些时日会去襄王府找妍凌郡主,或是去看礼部王侍郎的千金,再不然就是出府去看看铺子庄子,和永宁巷那位。对了,平阳侯府的小姐,常去林府找林锦颜下棋。”
“除了这些呢?就没什么特别之处?”
钟毅细想过后,缓缓摇头:
“陛下赏给林锦颜一块地契,林锦颜在盖庄子,偶尔会出城去看看进度,或是去茶楼喝喝茶,再不然就是去大将军府,并无任何不妥。”
林锦颜带着日日温书的林锦安出城散心,看着眼前的庄子,已建出大概的框架,林锦安巡视着庄子布局,询问用途后,不住的点头夸赞道:
“地方够大,既有景色可赏,又有孩童玩耍之地,厨房靠近水源足够安全,后院间隔出这么多的院子和屋子,住在里面互不打扰,用来安顿百姓里的妇孺老幼和学堂再好不过。颜儿,你找的何人给你设计的庄园?”
想着眼前的局势,还是强压心慌,带着钟毅去往刑部。
楚承曜虽明白钟毅说的是事实,可那种好似身边长了双眼睛盯着的感觉,还是让他毛骨悚然静不下心来。
见楚承曜沉思不语,钟毅不解问道:
“难道殿下是怀疑林锦颜?七年前她尚且年幼,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险些丧命。如今虽养好了伤,也是个病秧子,哪有能力算计您?”
泰安城外。
白芷脆生生道:“少爷,这可是我们小姐自己弄的。”
林锦安惊讶一瞬,脸上堆起与有荣焉的笑意:
“颜儿真厉害。”
林锦颜失笑道:“好啦,我带哥哥来,是看哥哥绷的太紧,想让哥哥轻松些,可不是让哥哥来夸我的。”
林锦安:“哥哥虽然不热衷名利,但也不能昏昏度日,二叔已经分家,我不能让林家败在我身上。既然要博,就得博最好的,我有了权势才能护住你,不用你再面对上元节那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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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林锦安稚嫩的脸庞上,透出的持重沉稳,林锦颜感动的同时,也带有一丝心疼。
兄妹两缓步而行,林锦安说起近来的心态转变:
“前些年你遇刺后,我便想着我要闯出一番功名,让旁人不敢再伤你分毫。这次上元节,虽有惊无险,可我却还是止不住后怕,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太师的教导。”
林锦颜步子微顿:“姚太师?”
见林锦安点头,林锦颜问道:
“太师教导了哥哥什么?”
“太师说,道为心,术为刀,心中所愿需要相匹配的能力才能守护,既有能力与其龟缩不前,不如站的更高。护一人乃下策,谨小慎微过活,遇阻力却如螳臂挡车。护万人为良方,届时所护之人互为助力,自然也就护住了那万中之一。”
林锦颜颌首:“那太师说的上策呢?”
“太师说,护天下人方为上策。这世间道理是非曲直,通常是由掌权者来定,既能定是非,定能护所爱。与其看这世道浑浊叹息防备,不如多一抹清明之色。”
“太师真知灼见,不愧是连陛下都敬重的国士。”
林锦安粲然一笑:“说来惭愧,当时听时虽面上对太师道谢,心中却觉是官僚的野心之言,一度嗤之以鼻。前些日子忽而醍醐灌顶,古往今来哪个圣人,不曾有野心?往日为兄心底太过清高自傲,唯恐被这些俗名沾污,现在看来却是徒有其表分外可笑。”
林锦安:“什么东西这般神秘?”
林锦安打量着空旷的课堂,跟着林锦颜来到讲台侧面的隔间,小巧的隔间打了一面墙的书格,空余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椅,看起来是夫子小憩和批改课业的地方。
“哥哥,这是这个庄子的密道,我带着你走一遍,你将里面记住。”
兄妹两对视,林锦颜眉眼含笑,眼底尽是欣慰。
“颜儿…这是?”
白芷取出身上的火折子,率先走进密道点燃里面的油灯。
林锦颜:“哥哥,我有东西给你看,但看了之后你绝不可说出去。”
暗道供二人并肩而行,却并不逼测,林锦安打量着头顶上方空出的一大截高度,又低头看向脚下厚重的青石板,抬步走的踏实。
说话间,林锦颜走到床边,弯下腰探手摸向床底,林锦安正欲出声询问,就见书格上豁然出现一扇门。
林锦颜将林锦安领到课堂,吩咐洪九和魏仲分别关上前后门,守在门外。
走了一小段,密道变宽,林锦颜抬手按住墙边的油灯底座,转动了半圈,墙壁上出现一道裂缝。
“哥哥,推开瞧瞧。”
林锦安抬手,用了些力气推开石门,一间方正的石屋出现在眼前,屋子约莫四丈长宽,屋顶处六根粗壮的横梁交错,三根石柱从地面连接横梁。
三面墙做满了到顶的架子,一层层整齐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木箱,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挂于横梁之上,给整间屋子镀上一层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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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取下墙上的灯笼点着,林锦颜领着林锦安来到最近的一排箱子,打开后白芷将灯笼凑近,林锦安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眼底尽是惊讶:
“怎会有这么多金子?”
林锦颜上前一步,将相邻的箱子也打开,林锦安眼睛更大了一圈,伸手将里面的玉摆件拿出来,凑近光源看了看成色:
“这玉也不是寻常俗物,价值少说千两。”
随着林锦颜连开了好几个箱子,林锦安看过后愣愣道:
“这么多值钱的物件,颜儿……这些箱子里不会都是吧……”
林锦颜点点头:“全都是。”
“你哪来这么多的财物?”
林锦颜:“哥哥放心,全是我辛苦赚来的,来路正当。今日叫哥哥来,本只想带哥哥记住这条暗道,这间密室原想着等哥哥他日能支应门庭,在告知此处。”
林锦颜目光灼灼的看向兄长,神色中带着郑重和认真:
“是哥哥方才那番肺腑之言让我改了主意,哥哥能有此想,便不再是需要人照拂的世家子弟,而是蜕变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我深知,自此后哥哥肩上会压上无形的重担,我也觉心疼,可比起心疼,我更愿哥哥有自保之力。”
林锦安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大的妹妹,忽觉陌生又遥远,恐慌的伸出手握住林锦颜的胳膊:
“颜儿……”
林锦颜回握着兄长的手背,对他报以心安的眼神宽慰后,神色更加认真道:
“陛下年迈,日后党争会愈加激烈,我们是林顾两家的后人,享了家族庇护,自该和家族风雨共担。因着定北军,纵然两家无心党争,也避无可避,此处便是我给两家留的一条退路。日后,我若有不测,哥哥要牢记此地,护家人平安……”
林锦安闻言,恐慌怒斥道:
“你胡说什么!有哥哥在,你怎会有不测?”
“哥哥,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朝堂突遭变故,谁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与其谨小慎微朝不保夕,不如思患预防。哥哥,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也想保护好你,和我们所有的至亲。”
林锦安慌乱狂跳的心,在林锦颜的安抚下,逐渐减缓了不少。
林锦颜说着银两的数目,密道的各处机关,以及这里面还有一间石室日后会添满吃用,以备不时之需。
林锦安仔细听着,慢慢从震惊到羞愧,最后转为心疼。
“明明我是兄长……这些年我自认比起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要强出许多,不曾想你私下里竟做了这么多劳心劳力之事,我真是汗颜……”
林锦颜又宽慰了一番,见林锦安心绪平稳才道:
“再过不久哥哥就要下场春闱,此时知晓这些,对哥哥无疑是负担,但我相信哥哥,定能将这份负担转为登高的基石。若有万全之策,颜儿实不会让哥哥担惊受怕,这才想着早些知晓,也好心中有底,不至于事到临头慌了阵脚。”
林锦安心疼的揉了揉妹妹的头:
“颜儿这般厉害,当兄长的怎能不长进?日后不要独自费神,哥哥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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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吴大夫正给昏睡的曹献行针排毒,站在楚承曜身后的张府医,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够着瞧。
看着吴大夫行云流水的针法,张府医眼冒精光,不枉他求了王爷进来观摩,这苍圣山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吴大夫收针在一旁开药方,张府医挤开孟杰,笑容灿烂又讨好,殷勤的上前伺侯笔墨。
楚承曜在一旁同宋易说了话,就被刑部传消息叫走。
没了楚承曜在,张府医也就没了顾忌,将自己给曹献开的药方递给吴大夫虚心求教。
吴大夫仔细看过药方,目光在张府医脸上停顿了片刻,指出药方中的不足,张府医如获至宝,更加恭敬的缠着吴大夫讨教。
刑部大牢。
皮开肉绽浑身血迹的男子,看到楚承曜和刑部尚书齐全,痛哭流涕的求饶叫着饶命。
“回晋王殿下的话,小的是薛家旁枝的,与薛家只是没出五服,实在是不亲啊。小人出逃也是为了活命,求求殿下放小人一马。”
齐全将男子的供词递给楚承曜:
“殿下,此人叫薛末,是国公府侧门的管事,监视国公府时,发现他拿着细软连夜出逃,就把他抓了回来。据他供述,他是因为瞧见了薛忍,扮作弘安伯府的下人出手重伤陈霄,怕被秦宗良灭口才逃跑的。”
齐全应下又道:“彻查秦王殿下身边的孙坚,发现朱典骅案发时,他虽在附近但并无出手的机会,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楚承曜打量着薛末,淡淡开口:
“你是薛家人?”
看着府医给孙坚上药,孙坚一声不吭,反倒是贾玉阴沉着脸,眉头就没舒展过。
出了大牢,齐全才道:
“抓到薛末时,想着不论真假,都能给国公府惹些麻烦,便第一时间便给陛下上了折子。薛末说的我都派人查证过,确属实情,他所言可信。”
楚承曜:“薛忍可是秦世子的亲随,你一个小管事,如何能瞧见薛忍行凶伤人?”
“小的那日是和国公府铺面的掌柜相约喝酒,偶然见遇上才瞧见的,那掌柜没两日便暴毙,小的这才出逃。”
秦王府。
楚承曜:“你做的极好,既然可信,就查下去,给他治伤别让人死了。据说秦宗衡伤的颇重,趁国公府分心,正是查案的好时机,陈御史得知了薛末之言,已经给父皇上了弹劾的折子,只要有查实就能咬死秦家。”
楚承曜:“查实了便把人提出来吧,我亲自送他去秦王府,刚好跟三弟修复一下关系。”
上完药,下人伺候着孙坚穿上衣衫,贾玉扶着他在床边坐下,将软枕拉过扶着孙坚躺好。
孙坚咧嘴一笑,扯到脸颊上的鞭痕,又痛的收了些笑意:
“受刑的是我,你怎么哭丧着脸。”
贾玉接过下人递来的药碗,将下人打发走才愧疚开口:
“要不是我那晚,带孙兄去案发之地附近喝酒,孙兄也不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真是无脸再见孙兄。”
“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那晚聊到兴处才提出喝酒,你还曾出言阻止,是我非要你寻地方,再加上不怀好意的国公府落井下石,怎么怪得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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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玉不发一言,只是面带愧色的伺候着孙坚喝了药,收走药碗又将早早准备的蜜饯的热水递来。
孙坚没接笑骂贾玉这模样,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
见开了玩笑,贾玉还是没个笑脸,孙坚眼底染上郑重之色道:
“贤弟不必介怀,也是我孙坚命里该这一遭。这次我能平安出来,还多亏你不辞辛劳挨家挨户探查,才寻得人证来证明我确无作案时间,我该谢你才是,你这个兄弟我孙坚交定了。”
贾玉垂眸看着碟中的蜜饯,闷闷道:
“孙兄此番劫难,我难辞其咎,救你出来份属应当,实不敢再受谢意。”
孙坚一把拿过装有蜜饯的碟子,将蜜饯塞进嘴里,边嚼含糊不清道:
“我是个粗人,长这么大被人伺候着用药都不多,担心我怕苦给我准备这个的也唯你一人,我牢记在心。你我既兄弟相称,又同为一主,就不必拘泥无心之失,日后苦难同当,富贵同享便是。”
贾玉面色缓和,说起楚承曜来府之事:
“孙兄不必担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晋王既然想利用伪善面目来再次接近殿下,不如假意应承,以其人之道还至于其人之身。得知晋王送孙兄回来,我便对殿下进言,殿下心中有数,孙兄只管好生歇息便是。”
从楚承烨处回府,钟毅担忧道:
“殿下,方才在秦王府,秦王虽不情不愿,到底是点了头和殿下握手言和,可中间发生这么多事,秦王真能如往昔一般信任殿下吗?”
“我是这般想,他楚承烨亦是这般打算,注定的对手表面平和罢了,何必要去图信任?”
钟毅恭敬接过水杯:“我知殿下是想先稳住秦王,待收拾了太子腾出手来,再对付秦王。”
钟毅:“是属下浅薄了。”
见钟毅神色尴尬,楚承曜也不再调笑,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钟毅:
“破镜重圆一词本就是自欺欺人,皇家中人的互相信任更是如水中明月,只是瞧着好看罢了。我示好,是因为不想同时面对两个敌人,想要那个位子,谋划和兵力缺一不可。他楚承烨虽无才无谋,却有个兵权在握的舅舅。”
楚承曜:“你是关心则乱。那个曹献如何了?吴神医走时可说了他何时会醒?”
净手的楚承曜,接过钟毅递来的帕子,表情莫名的上下打量了钟毅一番笑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会如此童真?”
钟毅:“毒解了大半性命无碍,这两日便会醒。吴神医还没走,张大夫将吴神医请去了西苑讨教医术。”
楚承曜到西苑时,张府医正兴致勃勃的听着吴大夫指点他往日开的药方。
行礼落座,道谢寒暄了几句,楚承曜对立在吴大夫身后的孟杰温和开口:
“此处并无外人,小孟大夫坐着说话。”
孟杰几番推脱不过,才在吴大夫身旁落座。
半个时辰的闲谈,楚承曜和吴大夫还有孟杰已然亲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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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楚承曜送上礼物,将吴大夫两人客气的送走,转头就对上张府医幽怨的眼神。
对视片刻,热血上头的张府医败下阵来,听完楚承曜嘱咐自己说话和吴大夫注意些,莫要暴露不该说的之后,张府医恭敬的给楚承曜行礼告退。
钟毅看着张府医的背影,语气不悦道:
“张大夫怎可对殿下不敬,可要敲打敲打?”
楚承曜拍拍钟毅的肩膀:“好啦,张大夫只是醉心医道罢了。”
看过还未醒的曹献,楚承曜问起宋易今后打算,得知宋易想在京都安身,楚承曜顺势留人:
“我同宋兄弟一见如故,又颇有缘分,你若要在京都安身,不如在我这王府住下,我好歹是个王爷,江湖人不敢来我府中造次。”
宋易受了恩情,对楚承曜的态度再不复之前的防备疏离:
“多谢殿下盛情,只是草民出生江湖不懂礼数,恐会冲撞了殿下。草民和曹献虽在京都无根基,但有手有脚也可以养活自己,殿下大恩草民无以为报,实不敢再让殿下为难。”
楚承曜:“我既诚心留你,自是不在意这些也不觉为难,你若觉受之有愧,就帮我练练府中的护院。我素日爱出城骑马要是你在,我便不必劳师动众的带那么人了,我可是觉得捡到了宝。”
“殿下如此说,草民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多谢殿下收留,日后有用得上草民兄弟二人的地方,殿下只管吩咐便是。”
秦国公府。
秦宗衡得知自己的伤情,惊恐愤怒又绝望的嘶吼出声,国舅夫人心疼的边哄边抹泪,一旁秦国公和秦国舅脸色冷冽的沉默。
看着弘安伯比上次见面,还老上三分的脸,梦莲眼中闪过一瞬嫌恶,面上却是一副伏低做小的娇羞模样。
安顿梦莲的私宅内。
“苍天不亡我朱家!朱家还能有后,谢谢老天爷开眼。梦莲,你若能平安为我诞下儿子,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当从大夫口中,确定梦莲肚子里是个男胎后,弘安伯激动的喜极而泣:
自从朱典骅受伤后,弘安伯就再没来过此处,今日收到梦莲的传话,悲愤多日的弘安伯,马不停蹄的赶来确定消息的真假。
楚承曜爽朗一笑:“既决定留下,就别一口一个草民了,有什么短缺就找钟毅要,管家那边我也会吩咐下去,让你自由出入。”
秦宗良眼底风暴汇聚,只是静静看着,听着刺耳的嘶吼,眉间带着一丝不耐。
给秦宗衡强灌汤药,待其睡去,几人一同出了屋。
回府探望的秦知许,得知秦宗衡的伤,也难过的落下泪来。
听几人分析,怀疑是楚承曜动的手,秦只许抹干眼泪怒骂道:
“他倒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好色不挑食也就罢了,还对二哥下这么重的手。”
秦宗良几人听得一脸疑惑,互相看了看,秦宗良不解出声询问:什么红颜?
秦知许:“当然是和二哥定下亲事,差点成为我二嫂的岳明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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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许将知晓的消息,噼里啪啦的全部说出。
当日秦宗衡的亲事被人搅黄,秦国舅去岳家赔礼,岳老家主蹊跷身亡。岳老家主死后,岳明珠将过错都怪到了自己身上,大病了一场,终日卧床不起。
太后的赏赐如流水一般,进了岳明珠的闺房,太医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岳明珠也不见好。
楚承曜就在此时,将他府中府医的女儿张盈儿,送到了岳明珠身边,帮岳明珠养身子宽心。张盈儿在岳明珠亲事前偶然与之相识,张盈儿本就懂医理,性格良善又有耐心,有她陪着岳明珠的病也逐渐有了起色。
岳明珠能下地走动后,就备上礼物让张盈儿带给楚承曜道谢。
楚承曜还了礼,又附上书信关心,言语间对岳明珠非但没有旁人的轻视与怜悯,更比旁人多出不少尊重宽慰。
楚承曜的出现,让突遭变故苦闷自责的岳明珠,再次焕发生机,二人一段时间你来我往的通信,已然互相暗生情愫。
秦知许愤愤道:“侯府里有个丫鬟的表姐,正巧在岳明珠院子里当差,我也是无意中听丫鬟们闲聊,追问之下才得知此事。楚承曜对二哥下这般阴毒的死手,定是为了岳明珠!”
国舅夫人闻言哭骂着楚承曜,秦宗良三人却是沉思不语。
约莫过了一盏茶,秦国公看向秦宗良:
“良儿,你怎么看?”
秦国公眼神阴霾:“有如此耐心,怪不得此子能隐忍多年。那岳明珠纵然没进我国公府的门,却也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
长寿宫内。
女子对着太后笑着道谢,太后的笑意更大了两分:
“瞧着是气色好了不少,刚开春天气还凉,日常都穿暖些,莫要再沾染了风寒。”
秦国公:“太后本就偏心娘家人,皇室中人向来是足够出挑,才能入她的眼,就连襄王这个亲儿子没出息,太后连带着襄王府那几个亲孙子孙女都不待见。所以楚承曜才想娶岳明珠,在太后面前卖好。”
太后瞧着端坐喝汤的女子,眼角的褶皱都泛着温柔:
“这参汤用的都是好材料,对身子益处颇多,喜欢就多用些。”
秦宗良:“祖父,此事绝非三妹所说的为博红颜一笑。我倒是觉得,楚承曜是早早就盯上了岳明珠,二弟的婚事也是楚承曜从中作梗,为的是让太子和国公府招太后厌弃,而他则能得到太后青眼。此计谋环环相扣,既能几次三番害到国公府,又能给他自己找到助力。”
秦国舅拍桌骂道:“好歹毒的竖子!”
“多谢太后娘娘,有盈儿日日盯着,就是想少穿都不行。”
太后闻言,扫向立在门外的青衣女子,递给陈麽麽一个余光,陈麽麽会意的将青衣女子请进了殿内。
青衣女子行礼起身后,太后打量了一番淡淡开口:
“你叫盈儿?听明珠说,你日日都陪着她宽心,帮她调理身子,你有心了。”
张盈儿侧脸同端坐的岳明珠相视一笑,恭敬回话道:
“民女和明…和岳小姐相交投契,自是想让她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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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儿抱着一堆赏赐刚出宫,消息就传回了国公府。
秦宗良吩咐薛忍,派人盯着张盈儿和岳明珠,又让薛忍找机会和宋易交好:
“你既说他身手在你之上,楚承曜得了定会好生利用。与之交往莫要用国公府护卫的身份,也无需向他探查楚承曜,只管借着相救的恩情,同他成为莫逆之交即可。”
薛忍:“可宋易已经住进了晋王府,我与他交好还有用吗?”
秦宗良面含一分嗤笑:“虽被楚承曜趁乱抢了先,却也不见得是坏事。江湖人自带一股名为义字的傻气,他若真心待你,他日知晓楚承曜要对国公府出手,总会忍不住提醒你。那日刺杀宋易的人可查到了?”
薛忍:“照着踪迹追查到地方时,人已经跑了。虽未找到人,但不是晋王出的手。吴神医被请进晋王府,给宋易那个叫曹献的护卫解毒,孟杰跟着同去据他传信,曹献所中之毒,出自万源宗。”
秦宗良沉默深思片刻,才慢悠悠再度开口:
“万源宗出手…也不能说明完全和楚承曜无关……万源宗在湘州,楚承曜那个便宜舅舅崔启致,任彬州太守多年,湘州与彬州相邻,说不得他们已然狼狈为奸。”
薛忍斟酌开口:“万源宗多年来一直都在追杀宋易……”
秦宗良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屋顶:
“并非我草木皆兵,是宋易遇袭的时刚好二弟受伤。近些日子京都中出的事,肖维中的儿子,朱典骅,赌场,万生鼎,二弟……都有江湖人的影子在,观其结果楚承曜是得益者,这也太巧了些。派几人去彬州和湘州瞧瞧吧,江湖势力虽不及庙堂,却也不可轻视。”
刑部。
齐全派人顺着薛末的证词追查,果然查到国公府一个铺面的掌柜,在陈霄事发没两日离奇暴毙,仵作验尸发现掌柜死于中毒,细查掌柜并无仇家。顺着这条线追查,又查出许多薛忍牵连两个案子的佐证,齐全将证据整理成折子,传进了宫中。
早朝。
陈霄的腿伤,系国公府世子秦宗良近卫薛忍,冒充弘安伯府下人所伤。国公府的下人薛末和铺面掌柜亲眼所见,为防消息走漏,掌柜已被毒杀。
因两件案子都牵扯到秦宗良,皇帝传秦宗良带着薛忍进宫。
朱典骅的伤,也是薛忍动的手,意在嫁祸秦王。
昨日午后柔妃突发高热,楚承曜进宫侍疾,待他出宫得知护城军查处的结果,就觉其中似有不对,奈何当时折子都已经进了宫。
正是结案之期,刑部和护城军将查到结果公之于众。
此刻再听,楚承曜惊觉上当,扫了眼太子沉稳的面色暗自心焦,却因身处朝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稳住心神以不变应万变。
秦宗良和薛忍入殿恭敬行礼,皇帝也没将人叫起,让其跪着听完查案结果,语调波澜不惊的问道:
“你可认罪?”
秦宗良听完愣住,面上七分震惊,两分的恐慌,外加一分委屈:
“陛下,微臣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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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薛末抱膝蜷缩在角落,头抵在膝盖上,看不见神色。
一个身形略显富贵的男子,左右打探见四下无人,脚步停在牢房门口。
见薛末抬头,男子语调低沉道:
“是时候了。”
薛末目光平静,缓缓点头,目送男子离开,抬头看向气窗透进来的光亮,伸手朝光亮处虚空的抓了一把,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和尘土。
朝堂之上,秦宗良大呼冤枉:
“陈御史和弘安伯向来中立,从未听说依附于谁,与国公府也无仇怨,微臣挑唆两府结仇,能得什么利益?”
皇帝闻言,审视的眼神虽落在秦宗良身上,余光却扫向垂眸而立的楚承曜。
楚承烨一党的臣子,出列行礼道:
“国公府虽和陈家无怨,可多年前和弘安伯府还是有龃龉的。”
秦宗良高呼冤枉,不可置信的反问:
“听齐大人的意思,是我不满朱世子对我无礼,对其痛下杀手,又不想被查到,故而派薛忍扮作朱世子的护卫打伤陈霄,营造出朱世子伤人在先,陈御史报复在后的假象,用于避开嫌疑?”
“李大人此言诛心!当年舍妹虽和朱世子发生口角,可当时皇后娘娘就已然责罚过,如今舍妹已是平阳侯府的宗妇,李大人再提陈年旧事,到底是要栽赃国公府,还是意在羞辱平阳侯府?”
秦宗良:“陛下,朱世子被伤的青楼,离陈霄所伤之地,相隔半城之远,两人受伤又在一个时辰之内,又要装扮又要避开人连着两次作案,薛忍虽身手不俗,却也不能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
“国公府虽因陛下抬爱,得了几分权势,却也只是陛下的臣子,哪有胆量做下这等恶事?就算微臣吃了熊心豹子胆,如齐大人所言去设计伯爵府和陈府,两边犯案极容易出纰漏,微臣又怎会只派薛忍一人去做?”
跪在殿中的秦宗良,扭头看向出言之人,愤慨道:
齐全:“陛下,并非是微臣如此认定,实乃证据呈现的结果就是如此。”
李大人告罪退下,齐全上前一步,根据查出的证据,挨个询问秦宗良。
皇帝见扯出了平阳侯府,出声制止:问的是眼前的案子,不必翻出陈年往事。
“这京都的官宦人家,都知晓薛忍是我的贴身侍卫,微臣干坏事怎会傻到派薛忍去?他一旦被人认出来,微臣如何脱得了干系?”
“至于齐大人所说的薛末和被杀的刘掌柜,更是讹言谎语,微臣不知齐大人受何人指使,要这般栽赃国公府,微臣没做过的事不怕彻查,微臣信不过刑部,恳请陛下亲审!”
齐全闻言,立马跪地高呼:
“陛下,微臣秉公查案,绝无攀污之举,更不曾如秦世子所说受人指使。此案人证乃是国公府的下人,并非微臣找人做伪,请陛下莫要轻信狡辩之言。”
不待楚承曜有所行动,太子出列一掀衣袍,恭敬的冲皇帝行了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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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双手交叠撑地,额头轻碰手背,神情恭敬虔诚,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怒担心和憋闷隐忍。
“父皇,两起案子皆涉及表兄,儿臣本该避嫌。可听方才所言,似乎另有隐情,若真是表兄做下如此恶毒之事,儿臣也没脸求父皇宽宥。可若是因为儿臣才累及表兄蒙冤,儿臣也不能袖手旁观。恳请父皇亲查,莫让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
皇帝闻言,看了太子片刻,慢悠悠的将视线转到楚承曜身上。
楚承曜感受到视线,也跪地行礼道:
“父皇,儿臣也请您亲查,儿臣虽知齐大人办案公正,却也不信秦世子会行此歹毒之事,万一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复查也能排除错漏。”
秦宗良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向楚承曜处瞟了一眼,暗道一声可惜。
不过几日的光景,陈御史却像老了十岁,以往挺拔的脊梁,也经陈霄被废一事,蹉跎出弯曲的弧度。
听几人辩完,陈御史颤颤巍巍的跪下,求皇帝彻查为他做主。
皇帝应下,令禁卫军副统领张呈亲自去刑部,将案情最关键的人证薛末带来。
皇帝示意郑诚将苦主陈御史扶起,任由太子,秦宗良,楚承曜和齐全跪着。
等待过程中,皇帝问起其他琐碎政务,问完后撑着头假寐养神,殿中鸦雀无声,站累的官员偷偷活动筋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下跪的楚承曜虽看不到内容,却深知必是对自己极为不利,表面虽镇定,心中乱的如油锅滴了水一般。
郑诚接过血书,展开后一件白色里衣上血迹斑斑,郑诚没将这晦气之物递给皇帝,吩咐内侍将血衣展开,让皇帝御览。
齐全吓得高呼冤枉,接过郑诚递来的血衣,看过之后齐全的脸色褪的干净,宛如白纸一般,鬓角也被冷汗浸湿。
终于等到张呈回来,却告知薛末在牢中自缢而亡,张呈只带回来薛末留下的血书。
皇帝看过血衣内容后,目光中的威压直逼齐全:
“齐尚书,朕让你审案,你却借机威逼人证,陷害国公府,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这薛末信口雌黄,微臣从未授意他做伪证!虽对他动过刑法,却也只是见他刁猾,怕他胡言的威慑之举,并不曾危及他性命。至于他所说被陷害入狱的妻子,微臣更是不曾见过,查证时从未听说薛末成婚,也绝没有用他妻儿威胁他作证陷害国公府,还请陛下明察!”
楚承曜听完,瞬间明白上了秦宗良的当,什么有人证看到薛忍伤人,什么掌柜暴毙,薛末怕被灭口外逃,皆是秦宗良布得局,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
楚承曜微微侧头,刚好和同跪的秦宗良对视上,清楚的看见秦宗良脸上一闪即逝的嗤笑,那么随意那么不屑,没有丝毫的自得或是骄傲,就像自己毫不起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自己完败。
屈辱,恐慌以及憋闷和懊恼,充斥着楚承曜的胸膛。
听着皇帝遣张呈去京兆尹提薛末的妻子,又命京兆府尹陈庆山一同到场,楚承曜就知道这次自己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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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呈再度出宫,将陈庆山和薛末的妻子李氏带上大殿。
皇帝问起陈庆山何种缘由抓李氏,陈庆山据实以报:
李氏是因偷盗主家财物,被扭送至京兆尹府。
追问李氏偷盗的主家,竟然是齐全的小舅子府上,齐全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止不住的发慌:
这次完了彻底说不清了。
李氏跪在殿中蜷缩着身子,听得皇帝问话也不敢抬头,直说自己从未偷过东西是被主家陷害,平白遭受牢狱之灾。
得知薛末的死讯,李氏抱着薛末留下的血书哭成泪人,再也顾不得害怕,以头抢地哭求皇帝做主,不多时便将额前磕的血肉模糊。
暴毙的掌柜,秦宗良也给出了解释,并非是他动手,而是掌柜私吞了铺面的银两,将铺面的账簿做了假账,恰逢户部查铺子将此事查出,掌柜见事情败露,不想经历牢狱之苦,故而服毒自杀。
皇帝看向户部的韩尚书,想起他上奏的折子里确有此事,又眼神幽暗的盯向秦宗良:
刁猾的竖子,居然借户部的手来排查不忠的下人……
秦宗良又说到薛末,说其喜欢上一个他府的下人想要迎娶,秦宗良得知是齐全的小舅子府中的下人,就没同意。
谁知薛末背着他,悄悄同李氏私下结成了夫妻,想要木已成舟再通过薛家来找他求情,不曾想薛家偷税流放,薛末没了可求情的人,只能暗中和李氏来往。
前些日子被薛忍发现了此事,薛末怕牵连到李氏,便收拾了行囊连夜逃出府,准备带着李氏私奔。谁料刑部的人像得了消息似的,就等在府外,将薛末抓了起来,严刑逼供不成,便将李氏陷害入狱,用其逼迫薛末做伪证陷害国公府。
然薛末虽为情所困,却不忍真的害了国公府,故而豁出性命留下血书,想用自己的性命护住李氏和国公府。
齐全将头磕头晕眼花,高呼冤枉,指着秦宗良说是被其设计陷害。
皇帝听着齐全歇斯底里的冤枉直皱眉,虽觉事情过于顺当,可人证物证俱在他不得不罚,在大殿上就让郑诚扒了齐全的官服,关进了大理寺。
楚承曜无视跪的发麻的双腿,和被拖出大殿的齐全,还有头顶上如刀一般审视的目光,努力稳住心神和身形,坦然请罪:
“蒙父皇信任,才将刑部交到儿臣手中,今日出现如此纰漏,虽非儿臣所愿,确难逃其责,恳请父皇责罚。”
皇帝将目光收回,扫向未曾压制住幸灾乐祸笑意的楚承烨,和面无表情的太子,站起身道:
“你的罪过,待审清齐全在议也不迟,审清前你不用来上朝了。好好一个光明殿,搞得乌烟瘴气!朕准你们有心思,绝不准你们居心不良,退朝!”
说完,皇帝一扫衣袖离开,等了半日的弘安伯看向皇帝走远的背影:
“陛下,微臣小儿的案子还未有结果,陛下……”
皇帝一走,行礼恭送的百官从地上爬起,活动着站僵的身子。太子一党的官员,忙上前将太子和秦宗良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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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秦宗良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经过楚承曜时停了一瞬,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的斜睨了楚承曜一眼,任由官员扶着出了大殿。
楚承烨双手扶在腰间,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走向楚承曜,说着关心之言语气却带着两分幸灾乐祸,伸手将楚承曜拉起。
楚承曜温和道谢,没有半丝落败的颓废和狼狈:
“三弟,唇亡齿寒,你我亲弟情深,为了不让你独自面对皇兄,我也会努力尽快回到朝堂的。”
闻言,楚承烨的笑意淡去不少,扶着楚承曜站稳身形后,借口要去看娴贵妃便出了大殿。
殿中只剩下十来位官员还有弘安伯,收到楚承曜的眼神示意,皆不动声色的鱼贯走出大殿。
楚承曜拖着发麻的双腿,踉跄着走向殿中的柱子,扶着柱子缓和腿上的麻木,扫视殿中清扫的内侍,见无人看向自己,楚承曜转身望向龙椅,深沉的目光里,闪过屈辱和不甘,转眼就被野心和愤恨覆盖。
出宫后,秦宗良没有回府,反倒去往刑部讨要薛末的尸首,说是以命相护国公府的忠仆,自该国公府来好生安葬。
刑部此时正被大理寺搜查,本身就自顾不暇,上报给楚承曜得了准许,就让秦宗良将尸首带走。
李氏也由太子发话,从京兆尹府提了出来,给其脱了奴籍,由秦宗良出资买了宅院和下人,将其妥善安置。
林锦颜落下一子,看向王慧昭,笑意温和道:
“哪有这么比的?你好些长处,也是我所没有的。你只拿旁人比自个强上一星半点的长处对比,岂不是要去当圣人?”
“你没有,我倒是有的,我两个兄长都未曾婚配,你嫁过来便可和我们日日腻在一起。”
闻言,冯斯瑶和林婉蓉也有了笑意。
“听听你们都说的什么浑话!林锦安也常来这院子,要是被他听到,我日后哪还有脸再登门!想赶我走只说便是了,怎么说这些来羞臊人!”
朝堂上明争暗斗,颜玉轩里倒是一番祥和景象。
林锦颜与冯斯瑶分坐棋盘两边,盯着棋局有条不紊的落子,空隙时抬头与养好伤的林婉蓉和王慧昭闲话。
“锦颜此言有理,王小姐不妨多加考虑。”
“是啊王小姐,你要是能嫁来,我和颜儿定举双手赞成。”
想到王慧昭近来,常同自个开这种玩笑,林锦颜眸光微闪,将笑意更扩大了两分:
王慧昭叹道:“唉,真佩服你俩能兴致勃勃的坐这么久,怪不得我娘常说我没定性呢。”
王慧昭被三人调笑的一张俏脸通红:
王慧昭笑道:“锦颜,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女子?真是招人喜欢,可惜我兄长成婚了,不然我定要抢你回去当嫂嫂的!”
见自己说了两个兄长,王慧昭却只提了林锦安,林锦颜便明白了王慧昭的心之所属,语气调笑道:
“好了好了,斯瑶和姐姐快别说了,要是吓跑了我嫂嫂,我可是不依的。”
“遵命。”
“听颜儿的。”
“都要羞死人了,你们还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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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的笑闹,王慧昭被逗得面若桃花,直到门房来报表小姐来了,四人才停下,整理起仪容衣衫坐的端庄。
周玥雪进府先去松茂堂看望老太太,展现了一番因在周府不受重视郁郁寡欢的模样,引得老太太爱怜承诺待春农节后,就将其接来林府小住,周玥雪眼圈发红的道谢,伺候着老太太小憩,便来了颜玉轩。
跟几人一番客套寒暄,周玥雪不着痕迹的说起此行目的:想去参加三日后公主府的满月宴。
林锦颜亲热的满口应下,王慧昭也客套道:刚好同去也有个照应。
闲聊了没多会,周玥雪困顿的用帕子遮住口鼻,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中也被困意激出一层水光,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周玥雪强打精神笑道:
“让妹妹见笑了,近来不知怎的,老觉胸闷乏力,夜里也睡不踏实,白日常觉困顿。”
林锦颜:“常言道春困秋乏,过几日便是春耕时分,困顿原是最正常不过了,我近来也偶尔如此。姐姐,你前两日不也和我说犯困吗?”
林婉蓉愣了一瞬,虽不知林锦颜为何要这样说,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话道:
“是呀,想来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周玥雪原本感觉不对劲,可出门换了几次药铺看大夫,都说并无大碍,才放下了心。此时听得姐妹两的话,最后一丝疑虑也尽消了。
不夜侯。
竹青使唤后来的陆春和另一个伙计外出送茶,两人走后,竹青领着凌衣从密道走出。
“自己的地方还要躲躲藏藏,实在憋屈,主子可说何时将这两个探子除去?”
竹青:“主子说留着他们还有用处。”
凌衣点点头不再说话,跟着竹青来到屋外,低头整理一下衣衫,敲门而入。
进门与安南风和安知闲寒暄了几句,便正色的说起正事:
冥夜阁潜入彬州的人,前段时间在泰州留下暗号,凌衣顺着暗号亲自追查,费了些时日才查到踪迹,那批人又躲进了七年前凤鸣山里的老地方。
安南风:“又回去了?胆子倒是颇大。”
安知闲:“凤鸣山地理位置藏兵绝佳,几年前被我们找到过,按常理推算,他定然不会再回去,也因如此,那地方才更安全。”
安南风点头:“确实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
凌衣:“前几年山里开始闹鬼,不少村民进了凤鸣山便不知所踪,搞得人心惶惶,还曾报过官府。可凤鸣山位处三州交界地带,州府相互推诿无人去管,最后出事的百姓太多,三洲才各自出了点人手进山查看,没查出什么端倪,反倒被山里的瘴气毒杀了过半。自此后,便无人再进那座深山,猎户打猎都是绕道而行。”
安南风:“看来是早早做了准备,并非临时起意。”
凌衣:“安叔说的对,那地方比起七年前新种了很多树,从崖顶向下看,视线被遮挡的七七八八,那些树虽都是长势极快的种类,可没个四五年也长不了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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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探查凤鸣山里的情况,凌衣又道:
凤鸣山的守卫不像七年前固定,不光会四处游走,换防时间也不规律,很难探查到里面的情况,未免打草惊蛇,留人在他们下山的几条必经之处守着,还有凤鸣山附近的乡镇,也派了人蹲守。
安知闲赞赏道:“你做的极好,这么多人定要出山采买吃食,蹲守就好不必冒险探查。”
凌衣应下,又说起漳州的近况:
“晋王派去漳州封地的人,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放在明面上,一部分被咱们和韩家盯着,最隐秘的那部分四散出去,探查着漳州各家势力,大小官员,叫得上名号的商号,包括咱们和无为阁,都在他们探查范围之内。”
安知闲:“我知晓消息,也传了信回去让他们多加提防。”
凌衣:“还有无为阁,这几年三三两两的从漳州出去散到了各州,人数太少又无规律可寻,极难追到踪迹。目前查到的人,都已经在各州开始经商。茶楼酒肆,客栈青楼,粮行布匹,还有办书院的,当地缺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全无章法。”
“年前到现在这些日子悄悄出漳州的人,又都开始往泰安集中,都是些不起眼的地方,有的混进了城外那些官员的庄子里做粗使,有的在一些铺面里做伙计,还有两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进了宫里。”
安知闲:“无妨,天机门和冥夜阁不也是如此吗?盯着些也就是了,只要不曾妨碍我们便随他们去。”
凌衣见安知闲心中有数,又询问可要给风潇然说一下,让天机门也注意些凤鸣山。
安南风瞧了眼安知闲的脸色,转而笑道:
“风少主近来和主子闹脾气,还是过两日再说吧。”
问完二人闹脾气的缘由,凌衣眨巴着眼睛盯着安知闲瞧:嗯,其实主子,年纪也不大,可以理解……
长寿宫中。
皇后前来给太后请安,陈麽麽一句:太后身体倦怠需小睡片刻。就将皇后晾在厅中,喝了一个来时辰的茶。
皇后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有一副不见到人就不走的样子。
太后见皇后受了冷遇,还执意要见,也就幽幽转醒,磨磨蹭蹭的收拾妥当,又耽搁了半个时辰。
见了面,皇后恭敬行礼挑不出丝毫错处,太后虽因堂弟的死记恨国公府的人,却也自持身份,没有对其多做为难,将人叫起开门见山问其有何事。
皇后笑意端庄亲和:
“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想向母后为承乾讨一个恩典。”
太后不解道:“太子?太子背靠国公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需要哀家这老婆子给什么恩典?”
无视太后的话中的夹枪带棒,皇后笑的更温和贤良了些:
“母后这话听得儿臣好生惶恐,承乾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他父皇和祖母的爱重,就连儿臣的娘家也是承蒙圣恩才有今日的体面,哪能说是承乾靠国公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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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皇后近乎讨好一般低眉顺目的姿态,将太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询问皇后要求什么恩典。
“母后,承乾自小就被陛下带在身边教导国家大事,从未沉迷男女之事,太子府中除了惠宁外,也只有一个儿臣赏赐的美人。前些日子,承乾瞧见一名女子入了心,昨日求到了儿臣这来,这孩子这些年从未求过儿臣什么,难得他张回嘴,儿臣这才厚着脸皮来求母后。”
“你乃皇后,太子看上哪家的千金,你自去说便是,来长寿宫里求什么?”
皇后前倾着身子,目光灼灼道:
“要是旁家的女子,儿臣自是不敢烦劳母后,可承乾心悦的女子是明珠啊,儿臣怎敢越过母后擅自做主?”
“明珠?”
皇后与太后聊了半个时辰才回凤栖宫,太后半眯着眼,任由钰织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半晌才开口道:
“你说皇后这是要做什么?求和还是找助力?”
陈麽麽欠身道:“依奴婢看,是求和也是为了太后您的助力。”
“哼,以前本就瞧不上秦宗衡,定下明珠和秦宗衡的婚事,也是看着太子的颜面,想着太子将来……有这层关系在,也能给岳家谋个安定,不曾想一番好意竟然害了堂弟。”
“母妃,吃一堑长一智,虽在自己宫里,还是谨言慎行些的好,以防隔墙有耳。”
刚陪着柔妃和小公主用过午膳,宫人就来报皇后在长寿宫呆了两个时辰的事情。
“惠宁身后是姚太师,亲事又是陛下亲自赐婚,只要她自个没出大纰漏,太子妃的位置相当稳固。故而我才未让明珠进太子府,退而求其次的选了秦宗衡。”
陈麽麽降低音量道:“听皇后方才娘娘的意思,太子妃似是伤了根本,恐无两年的光景……”
太后叹息一声,似缅怀也似宽慰:
太后眼皮往上抬了抬:“所以她才敢许明珠日后的正妃之位,要是正妃倒是可行……明日把明珠叫进宫来。”
因着郑诚替皇帝“送礼”一事,柔妃受了惊吓,脸蛋看着比前段时日消瘦了不少。
“您不必为此懊恼,表小姐本来就是顶顶好的女子,秦宗衡不学无术,如今还伤了根本,幸亏表小姐没嫁过去。”
勒令不得上朝这几日,楚承曜照旧雷打不动的入宫请安,半丝看不出霉相。
听得宫人的话,柔妃表情变得愤恨,消瘦的脸庞显出两分尖酸刻薄之相:
“明知道望舒宫那位查不得,她还故意给我透消息,引得我派人去查,惹得陛下动了肝火。如今又趁我禁足,跑去太后面前讨好,恶毒的贱人!”
楚承曜眸中闪过一抹不耐,又快速的压了下去:
翠微宫。
说完,又语气愧疚道:
“这一次母妃受难,实属儿臣的过,儿臣日后定会再小心些,保护好母妃。”
柔妃直说不怪,又担忧道:
“齐全的案子,可会牵连到你身上?”
楚承曜说了些宽慰之言,安抚好柔妃和小公主,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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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楚承曜烦闷的闭目养神,钟毅本想宽慰,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作罢。
“怎么对我开始吞吞吐吐了?”
钟毅看向依旧假寐的楚承曜,将冷硬的脸庞挤出笑意:
“殿下有这般好的感官,若是习武定能成为江湖前几的高手,当真是可惜了。”
楚承曜:“你是真不擅长安慰人。”
说完睁眼,瞧着钟毅尴尬又僵硬的笑脸,楚承曜失笑道: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过来的,我不像太子能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生来就能压我一头。母妃虽不算聪慧,却也有肯听我话这个可取之处。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
钟毅笑意变得真诚:“殿下说的是。”
说话间马车陡然一顿,驾车的赵进透过车帘道:
“殿下,有人拦车。”
钟毅闻言眼神变得凌厉,用佩剑将车帘微微挑开一道缝隙,上下扫视着马旁的壮汉,片刻后将帘子掀开了些露出面容惊讶道:
“是你?”
壮汉笑道:“钟大人好眼力,听说殿下近日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我倒是有解忧的良方,不知殿下可愿面谈?”
钟毅道了句稍待,放下帘子片刻又再度掀开,因此地拐个弯就能到晋王府,周围并无闲杂人,钟毅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将壮汉请上马车。
“曹献,你还是话少的时候可爱些。”
“躺了多日,骨头都躺僵了活动活动。”
“……那么远的的事谁会记得。”
壮汉钻进马车坐好,对着楚承曜行礼:
“一别经年,晋王殿下别来无恙。”
“那毒是冲我来的,要不是你替我挡下,现在躺着的就是我了。”
“你起来做什么?”
“主子出生时,属下已然快幼学之年,早就开始记事了,当然能记得。”
马车晃晃悠悠驶进晋王府,钟毅跳下马车,将院中的下人都遣走,又让赵进先走一步,把去往书房途中的下人清走,等了片刻,确定院中无人后才掀开车帘,楚承曜下了马车加快脚步带着壮汉去往书房。
“主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自小就被捡回月影楼,主子都是我看着光屁股长大的。”
一双眼睛躲在窗后,收敛气息看向几人的背影,目光紧盯着那个从未见过,却又感觉有丝熟悉的壮汉,皱眉沉思间,听得身后的声响回头看去:
楚承曜和壮汉在书房呆了半日,就连从岳明珠处回来的张盈儿,都被赵进拦在了院外。
次日夜里,茶楼已然打烊,伙计都回了家,凌衣自密道而入,行礼后面色郑重道:
“主子,凤鸣山的那些人,今日天刚破晓约莫五十余人偷偷出了山,正快马往泰安赶来。”
安知闲:“来泰安?还是快马……这么急来泰安定是有事发生,五十余人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来惹事的,难不成还能来你这喝茶不成?”
风潇然说着话,臭着脸推门而入,门外是一脸无奈的竹青,安知闲对竹青挥手,竹青将门关好守在门外。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风潇然进来后,冲着安知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耍了通脾气,又挑个离安知闲最远的位置坐下,将怀中的纸张递给最近的凌衣:
“打开看看。”
凌衣接过,并未曾依言打开,反而起身恭敬的将纸张递给安知闲,看得风潇然又翻了大大的白眼。
安知闲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又将纸张递给安南风:
“左应熊…鲁烈的死忠……他来泰安干什么?”
风潇然把头扭到一边,语气不耐道:
“左应熊在十几年前,就被鲁烈派来泰安做探子,开了个客栈做门面。盛安二十年漠北探子刺杀顾睿洲兄妹,领头的就是这个左应熊,刺杀中受伤不知所踪,半年后重新回到漠北。”
“盛安二十二年化名李正,以商贩的伪装潜入境州,多年苦心经营将产业做到了泰州,并娶妻生子。年节时他混入泰安探查消息,昨日钻进了晋王的马车,进了晋王府后再没出来。今晨,凤鸣山便集齐了人手朝泰安而来。”
安知闲食指摩挲着掌中的水杯,眼珠因思考左右微微摆动:
“那也就是说,晋王和这个左应熊联手了……凤鸣山距京城三日的路程,三日之后有什么事是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呢……春农节!难道他们要刺杀皇帝?”
话毕,屋内几人都一派震惊之色,风潇然也转过了身子:
“五十多个人?刺杀皇帝?图什么?试一下练兵结果?”
凌衣拿着安南风递来的纸张:“主子,风少主说的没错,五十多个人怎么可能刺杀到皇帝?”
长公主府满月宴,阁府官眷用过朝食早早便收拾装扮,赶赴公主府。
林锦颜三人道了谢,便被婆子热情的带往正院,瞧着一路上喜笑颜开说笑的婆子,周玥雪暗赞不愧是公主府邸,就连个婆子都这般会待人接物。
安知闲眸色幽暗:“若行刺杀之举,并不为杀人呢。”
二月初一。
林婉蓉则是挺直腰背眼观鼻鼻观心的,紧跟着林锦颜的脚步,身形虽有一丝僵硬,却无明显的胆怯之色。
林锦颜林婉蓉和周玥雪到时,公主府门前已是车马盈门。下车在过门处报了名讳,迎客的管事婆子笑意陡然大了几分:
“原来是林家小姐,快快请进,刚来了位贵客,驸马爷亲送贵客进门了这才没来迎,怠慢了,老婆子送几位小姐进去。”
院中已然来了不少官眷,林锦颜几人同相识的一一打过招呼后,婆子一路畅通无阻的将几人带进正院。
正院门口等待的官眷,瞧着几人的背影,交头接耳目露羡慕之色。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周玥雪下意识将背挺的更直了些。
几人在廊下站定,说笑声透出屋外,婆子入内后说笑声停下,片刻再度出来请林锦颜几人进去。
几人垂目入内,对着上座行礼问安。
温和的女声响起:“赐坐上茶。”
道了谢,被侍女领到位置上坐好,林锦颜才抬眼打量屋内众人。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上座的长公主,看着比七年前丰腴了少许,脸上泛着温柔的光亮,眉间舒展自带悦色,一看便知日子过的极为舒心。
同林锦颜对视上,嘴角笑意未变,眸中温柔之意加深:
“林小姐多年未见,竟出落的如此花容月貌,怪不得会有画中仙子的美名。”
林锦颜浅笑嫣然:“公主国色天香,臣女不过只是画的花草勉强入眼,画中仙子实属过誉,臣女愧不敢当。”
长公主左侧的老妇人笑着接话道:
“你也不必自谦,能将这京都中的俊杰,迷的三番两次求见,自是倾城之貌。”
老妇人语气亲和,宛如和自家孙女玩笑一般,说出的话却是让众人皆笑意僵了一瞬,转而去看林锦颜的脸色,却见其神态自若,好似根本就没听懂。
老妇人话毕,清冷的女声响起:
“戚老夫人这话,知道的当然以为您是在同后辈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因为您外孙女华琼迁怒呢。许久未见赵小姐,她的病可好些了?”
戚老夫人闻言笑意淡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
“我只是夸这丫头生的貌美罢了,梦夫子想的也太多了些。琼儿年前只是高热梦魇,说了两日胡话便无事了,梦夫子居然不知?年纪轻轻也要多出来走动,莫要老日日都闷在娘家。”
林锦颜起身行礼:“晚辈久不在京都,还请戚老夫人赎晚辈眼拙,未能及时认出您来。赵小姐晚辈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天真浪漫晚辈很是喜欢。若不是因为赵小姐心仪之人,同晚辈多说过几句话,让赵小姐起了误会,晚辈定会和赵小姐成为手帕交的。”
戚老夫人笑意彻底淡了下去:
“琼儿尚未婚配,何来的心仪之人?女儿家的闺誉何等重要,林小姐还是慎言些的好。”
林锦颜慌忙请罪:
“晚辈见老夫人如自家祖母一般同晚辈开玩笑,就生了亲近之意,实非诋毁赵小姐闺誉,还请老夫人莫要见怪。”
襄王妃笑着自门口而入:
“锦颜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实,你是晚辈,有些事戚老夫人做得,可你却是说不得的。”
长公主闻言起身,众人皆跟着起身行礼。
“皇婶。”
襄王妃对林锦颜报以宽心的笑意,脚步丝毫未停的行至长公主身旁:
“快快坐下,都是自家人别讲这些虚礼。刚出月子,多注意着些,宁可热点也莫要贪凉。”
襄王妃落座后,温和的扫视了屋内众人,同相熟的打过招呼,就拉着长公主温柔的说着体己话,提到妍凌郡主,襄王妃做头疼状:
“我家那个皮猴儿在座的何人不知,再有两个来月就要大婚了,我是日日拘着她学规矩尤嫌不够,哪敢将她带来。你刚出月子,最需要静养,她一来定缠着你不走,我都替你头疼。”
众人脸上都是和善的笑意,直说妍凌郡主直率活波讨人喜欢。
长公主也道:“妍凌性格明明极好,哪有皇婶说的那般。”
一屋子和和气气的说笑,唯独强压下不悦的戚老夫人端杯喝茶,襄王妃余光扫了一眼,只装作没看见这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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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老夫人世家出生,心高气傲又气量狭小,先是襄王妃暗讽自己倚老卖老,如今这些官眷也是拜高踩低故意冷落,戚老夫人气的脸色都阴沉了两分。
想起出门前儿子的叮嘱:如今皇帝有意分化打压世家,定要谨言慎行,莫要意气用事。
戚老夫人深吸口气忍了回去,只用如刀般的眼神刮了林锦颜几眼泄气。
长公主吩咐奶娘将女儿抱来,给众位家眷看过,熟睡的小奶娃引得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还未等众人挨个夸完,太子妃、三皇子妃、小公主和陈麽麽,以及皇后身边的顺意,和各宫娘娘身边的管事宫女捧着礼盒,在下人的请安声中走了进来。
行礼请安后,因人多屋内显得拥挤了不少,长公主和孩子都已然见过,有眼力见的官眷纷纷行礼退至屋外,由公主府的下人带领着前往花厅小坐。
林婉蓉扭头向门口看了看,没瞧见戚老夫人的身影,紧挨着林锦颜低声道:
“颜儿,那个戚老夫人看着很厉害,方才一直恶狠狠瞪你,你小心一些。”
林锦颜轻拍林婉蓉手背安抚道:
“我的帖子,是长公主亲自下的,公主自会照拂,姐姐别担心。”
寻了靠边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周玥雪目光下意识朝男宾的院子探寻,瞥见那抹温和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坐了会,冯斯瑶和王慧昭便找了过来,听林婉蓉说了屋内的事,冯斯瑶压低声音淡淡道:
安知闲:“这般好的日子,驸马爷能想起安某,定是要来道贺的。”
“赵华琼跋扈又记仇的性子,同这位戚老夫人可谓同出一辙,自视甚高,看人时眼睛恨不能放头顶。方才我进去拜见,屋内全是皇族中人,戚老夫人端坐其中,摆足了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皇家人。”
正厅之内。
驸马爷带着两分局促,和几位皇子寒暄闲聊。半晌后,见几位皇子和官员聊到了一起,驸马爷悄悄呼出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大半。
“这么多年,驸马爷还没适应这种场合?”
听得身后传来的矜贵男声,驸马爷放下茶杯扭头,语气较之方才寒暄轻松愉悦了不少:
“不怕安老板笑话,这辈子恐怕都适应不了。今日安老板肯来,倒是喜事一桩。”
驸马爷高兴,索性端起茶杯,起身坐到安知闲身旁。
太子和楚承烨身边,各自围着一堆官员语笑喧哗,反观楚承曜这边就要冷清许多,只有楚承平和楚承逸,还有两个世家子弟与之同坐。
瞥见驸马爷和安知闲自在闲聊,楚承平好奇的起身上前:
“皇姐夫,你和皇姐每日蜜里调油,素日里都不爱出门,何时同安兄如此要好了?”
被调侃的驸马爷,笑意中带着一丝羞怯:
“我相识安老板多年,你皇姐进宫时,我也会同安老板偶尔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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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承平过去说话,楚承逸也起身坐了过去。
安知闲与几人说笑,也不忘同相熟的公子和官员寒暄,虽是商人却豪无巴结之态,宛如朋友叙旧一般。
这一幕,不光楚承曜注意到,秦宗良也看进了眼里。
楚承曜端起茶杯,带着两名世家子弟走近几人,谈笑间不经意将杯中的茶水洒到了自己衣袖,打湿了一小角。
掏出怀中两方帕子,拿素色的帕子擦干水渍时,却不小心将那方绣花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楚承曜慌忙的预备弯腰捡起,身旁的男子却比他更快。
“殿下,这便是那块您珍藏多年从不离身的帕子吗?”
见男子高举打开,楚承曜无奈伸手道:
“致成别闹,快把帕子还我。”
名为致成的男子见状,非但没给,反而举着帕子朗笑的跑到厅外:
“殿下多年深情未曾宣之于口,与其深埋于心,还不如找到这帕子的主人,要是她已然成婚,殿下也好将人放下,要是还未曾许配,那岂不是一段上天注定的好姻缘。”
楚承曜追上男子,闹腾一番才将帕子抢回,小心翼翼的抚平折好,放回怀中:
“胡闹,她若是成婚了,岂不是害了她。”
众人一阵笑闹,将此事翻了篇,秦宗良却是记在了心里。
太子的亲随入厅,同太子耳语了两句,太子与秦宗良对视了眼,便出了厅堂。
同驸马爷等人闲聊的楚承曜,一直用余光盯着厅内动向,见状也寻了借口紧随其后。
花厅内。
一些鲜少露面的世家官眷扎堆儿寒暄,秦知许顶着世子妃的名头,在其中左右逢源聊得开怀。冯斯瑶挨个的介绍,那些林锦颜几人不曾见过的官眷,还未介绍完,就被秦知许拽去人堆里。
冯斯瑶虽不愿,可又不能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展现和嫂子不合,只能硬着头皮被秦知许带着寒暄。
瞧见冯斯瑶那强忍怒意的脸,几人都忍不住失笑。没多会有官眷找王夫人攀谈,王夫人将王慧昭也叫过去寒暄。
相熟的千金过来同几人打招呼,周玥雪起身时太快,碰翻了甜汤撒了一衣摆。
眼见衣衫脏的不能见人,周玥雪着急的邀林锦颜和林婉蓉陪着换件衣裙,林锦颜刚应下,公主府的侍女找到林锦颜,说是太子妃相请。
周玥雪:“既是太子妃相请,锦颜妹妹快去吧,莫让太子妃等急了。”
瞥见戚老夫人朝花厅而来,林锦颜不放心的将洪九留在林婉蓉身边,叮嘱了几句,带着白芷同侍女离开。
侍女将两人带到一处远离正厅的僻静院落,左右打量了几眼,见四下无人,林锦颜看向侍女:
“你不是说太子妃有话要找我私下相谈,怎么不见人呢?”
“林小姐先随我去屋内稍待片刻。”
林锦颜扫视着侍女所指的屋子并未挪步,紧盯着侍女问道:
“当真是太子妃叫你来找我的吗?”
侍女吞吞吐吐道:“林小姐……先进屋稍待,请您的人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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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曜带着钟毅远远的跟在太子身后,见太子带着亲随越走越偏,楚承曜心生警觉,正欲返回正厅时,太子在假山旁停下脚步同亲随说了些什么,亲随朝着后院快步离开,太子立在假山旁闲情逸致的等候。
楚承曜思索片刻,示意钟毅跟上去瞧瞧,自己则是藏在柱子后面紧盯着太子。
偏院里。
瞧侍女垂头不与自己对视,只执拗的邀请自己入内,林锦颜也没有过多为难,再次扫视了一圈院子,给白芷递了个当心的眼色,抬步走向屋内。
侍女推开门,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着水果茶点,林锦颜从容入内端坐,侍女倒上茶后行了一礼,任由门开着垂目立在门口,像是防着主仆二人逃跑一般。
白芷扫了眼桌上的香炉,将衣袖中的帕子掏出,递给林锦颜。
等了一盏茶,听得侍女请安的声音,林锦颜目光紧缩,转而从容起身行礼:
“晋王殿下。”
楚承曜瞥见侍女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迟疑的踏进了屋子,扫视屋内只有主仆二人,不解问道:
“林小姐怎会在此处?”
林锦颜与之对视,带着两分浅笑:
“不是殿下将我约至此处的吗?”
说话间,楚承曜忽觉气血上涌脑袋发蒙,立马就明白着了道,看了眼桌上的香炉,捂住口鼻踉跄的退至屋外:
“这香有问题,林小姐快走!”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将林锦颜叫起:
听得声音林锦颜走出屋外,见太子带着两个亲随,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进了院子,林锦颜从容行礼。
林锦颜恭敬道:“臣女不知,只是侍女传话,臣女还未曾见到太子妃。”
“回殿下的话,是公主府的侍女传话,说太子妃想邀,臣女才来了这院子,刚坐下晋王殿下便来了。”
“二弟?你不在正厅呆着,为何跑到这偏院?”
楚承曜:“我?我怎会不顾男女大防,将林小姐约在此处偷偷相见?”
太子:“居然这般巧?惠宁和林小姐相熟,有什么话非要到这公主府的偏院里来讲?”
吸了几口冷气,楚承曜脑中虽隐隐作痛的发懵,到底是清醒了不少,此刻看到来的如此及时的太子,楚承曜心中自是明白被算计了,自己毫无证据,这亏也只能先行压下,同进来的两人互相见礼后温和道:
“回皇兄的话,许久未来公主府,去过溷轩本想四下走走,不曾想竟迷了路,瞧见林小姐在此,想着和她兄长有些私交,便过来说了两句话。”
“林小姐为何也在此处?你和二弟这是?”
太子遣其中一个亲随去找人请太子妃,又邀几人进屋小坐:
“左右也无事,不如坐等惠宁来了,我们再走。不然单独让林小姐在这偏院,遇上孟浪之人孤立无援,云娉可没法给太傅和将军府交代。”
楚承曜想回正厅被太子拖住,没有缘由强行要走更说不清楚,只能暗自掐着掌心,凭借痛意让自己清醒。
看到太子和锦衣男子在桌旁落座,楚承曜瞥向那即将要燃尽的香炉目光沉沉。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太子坐下后,邀楚承曜同坐。楚承曜立在门口并不进屋,只说前厅坐的太久想站会。
太子和锦衣男子闲谈了片刻,看向远坐在窗边的林锦颜,对锦衣男子笑道:
“向恒,这位是林太傅的孙女,林山长的千金。”
锦衣男子端坐颌首:“林小姐。”
太子:“林小姐,这位是郑阁老的长孙。”
林锦颜欠身行礼:“郑公子。”
太子:“向恒,你素来爱画,林小姐一手丹青可是名动京都,前几日给你瞧的那副画,便出自林小姐之手。”
郑向恒闻言,正视的打量起林锦颜。
“殿下过誉了,曾听祖父说郑阁老的墨宝,可是千金难求,就连陛下都有珍藏,臣女哪敢在阁老的后人面前班门弄斧。”
楚承曜看着三人说笑,余光不时的瞟向香炉,以及郑向恒和太子的面色,心中疑惑非常:
怎么自己进去稍许就中了招,这二人坐了半晌还无反应?
听闻太子着了道,长公主和驸马忙带着府中的大夫匆匆赶来。
生怕太子阻拦,楚承曜说完无视太子的呼喊大步离开,还未走出院子便被赶来的太子妃堵住。
说着话,亲随将香炉端起放到了屋外,又转身看向走过来的林锦颜:
“林小姐,烦请您在此地照顾殿下,等小的寻太医回来。”
正思忖间,太子忽而抬手抚额:
“怎么突觉气血上涌,像喝了酒一般。”
“还是我去吧,你在此守着皇兄。”
亲随上前禀明原委,太子妃遣他去请太医,自己则是依太子的吩咐,带着楚承曜进入屋内,眼见走不掉楚承曜索性稳住心神,面上对太子做出关心状,心里思索着各种对策。
太子的亲随上前,关心询问眼神扫向香炉厉声道:
“殿下,这香怕是被动了手脚,这就去给您寻太医。”
大夫给二人细细把过脉,又去屋外查验了一番香炉,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让二人轻嗅:
“这香炉里的香,掺了些东西,具体是什么还未能看出来,但绝不是一般的香,闻之可让人心神荡漾气血上头。”
嗅完药膏清醒不少的太子面色阴沉,眼神危险的看向楚承曜:
太子话毕,郑向恒也皱眉使劲闭了闭眼,本欲摇摇头清醒一番,不想摇完头更晕的厉害。
林锦颜应下,楚承曜预感到危险着急脱身,抬手拦住亲随:
“二弟,这里怎么会点这种香?”
楚承曜一脸坦然:“这是云娉的府邸,皇兄为何问我?”
太子:“云娉和驸马都在前院会客,方才我和向恒亲眼所见,只有你和林小姐在此处,难道是林小姐点的不成?”
林锦颜跪地请罪:“臣女冤枉,臣女是赴太子妃之邀,才被侍女带至此处。臣女第一次来这公主府处处陌生,无人带领臣女断然找不到这院子,殿下是储君,谋害储君乃抄家灭族之罪,臣女万万不敢,还请殿下明察。”
一句谋害储君,听得楚承曜眉心一跳:这死丫头乱说什么话…本来就理不清,这下更难善了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驸马爷和长公主对视一眼,正要请罪,太子妃上前将林锦颜扶起:
“此事怪我,才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
太子不解:“惠宁,这跟你有何关系?”
太子妃笑的温柔:“殿下,我约了锦颜说话,同三弟妹聊的尽兴,便把这茬给忘了,让锦颜苦等半晌,还闹出这么大个误会。”
太子震惊又恼怒的看向妻子:“惠宁,你说是你约的林小姐?”
太子妃笑意更甚:“是呀,殿下。”
“你与林小姐私交甚笃,两府素日互有往来,有什么话要到云娉这偏院来说?”
“吴神医劝我宽心,凡事不要藏在心中,让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说是这样对身子好。好些日子不见锦颜,方才匆匆见了一面,突然就想跟她叙叙旧。殿下,这有何不可吗?”
太子将盖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刀一般紧盯着笑盈盈的太子妃。
长公主扫视着太子夫妻的面色,又看了看垂目不言的林锦颜,明白了大概缘由,拉住要请罪的驸马:
“这香是我上次出门随手买的,还未曾试过,不想竟连累了皇兄,还请皇兄和郑公子莫怪。”
郑向恒扫了眼屋内众人的神色,姿态从容的起身道着无妨。
“戚老夫人,本宫还在这呢,您眼里只瞧得见两位殿下,看不见本宫吗?是本宫约锦颜来此说点体己话,戚老夫人不准吗?”
说完话太子迈步出了屋子,看都没再看太子妃一眼。
林锦颜眼神冷了下来,正欲说话,太子妃笑道:
“这林小姐,不在前院好生待着,怎么独独跑来了这等偏僻的院子?莫不是跟着两位殿下来的?”
戚老夫人闻言,面带两分尴尬:
“我是半晌没瞧见林小姐,太子妃您也是刚到不久,故而有此一问。”
楚承曜笑意温和:“林小姐等皇嫂,我同皇兄路过此地看到,便进来打个招呼,皇兄身子突发不适,才在此小坐等皇嫂。”
楚承平上前询问,太子强扯出笑脸说闹了个误会,没等问清是何误会,戚老夫人便看见了屋内的林锦颜。
太子暗自咬牙,强撑着笑意对林锦颜道:
“既然太子妃依约来了,那林小姐你们先说话,前院还有客人,我们便先行一步。”
一些正厅的宾客听闻太子出事,紧随驸马和长公主身后而来,听得屋外的请安声,太子忍的脸色铁青收回目光,和秦宗良对视上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楚承曜冲林锦颜和太子妃柔声打了招呼,意味深长的瞧了太子妃一眼,跟着众人离开。
林锦颜林锦颜和太子妃立在门口,瞧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太子妃将身边的侍女都打发去院门口守着,行至桌旁落座。
“多谢太子妃解围。”
扫了眼恭敬行礼的林锦颜,太子妃面色冷淡,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屋外出神:
“你也曾救过我的性命,今日不过是碰巧还你些罢了。吴神医都同我祖父说了,是有心人暗自给我服了些药剂,不然我这副躯壳,撑不到现在。”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锦颜示意白芷守在门口,自己缓缓太子妃身旁落座,翻起没用过的茶杯,倒上水放到太子妃手边:
“您身为东宫正妃,接触的人那么多,何以就认定臣女就是那个有心之人?”
太子妃收回出神的目光,转头目光无波的瞧着林锦颜:
“吴神医说了,使那药剂的人出自苍圣山,将军夫人不就出自苍圣山?我好转之前你也常来看我,端茶喂药的事没少做,明人不说假话,你要是不认,权当没听过。”
“不瞒太子妃,确实是我找舅母求来的药。”
太子妃脸上波澜无惊,垂眸看着杯中的水叹道:
“以前你说并无入东宫的打算,我还当你是权宜之计,你能暗自出手救我性命,看来确无打算。你比我聪慧,早早就看出太子并非良人。我却要撞得头破血流,情分耗尽才能看清”
“如今看清亦不算晚,太子妃花信年华,正是好年纪。”
太子妃扬起一抹苦笑:
“顶着惹人嫌弃的太子妃身份,再好的年纪又能如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宫墙内安稳的了此残生罢了。”
林锦颜笑意温婉:“也许还有另一条路呢。”
两人聊完一起回到花厅,冯斯瑶、王慧昭和林婉蓉神色焦急的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林锦颜一番,见其无事才放下心。
秦宗良:“太子妃应该是知晓自身并不长寿,心生怨怼,所以不想成全殿下。还有一事我甚为不解,为何林锦颜毫无症状?难道出了岔子?”
太子面色阴沉:“今日难得一切顺遂,我引的楚承曜入局,那个会功夫的洪九也没在林锦颜身旁,这般好的机会生生被她搅合了!以前只当她有些善妒,不想竟如此不识大体!”
席间,除了戚老夫人含沙射影的说了些挤兑之言,相安无事的保持到宴席散场,临出门前,迎几人进门的婆子压低声音告知林锦颜,让其后日单独来公主府。
周玥雪眸中虽有意外之色,却也掩饰的极好,拉着林锦颜坐下,关心询问。
对上梦夫子关切的眼神,林锦颜回以安心的笑意。
太子妃见太子进了秦宗良的马车,毫无犹疑的吩咐车夫回府。
太子:“我也发现了,楚承曜虽装作无事,细看也能发现端倪。可林锦颜却是丝毫没有症状,难道是知许没得手?”
秦宗良:“到公主府时,我就问过三妹也亲自验证过了,她确实将香料放在了冯斯瑶的衣衫上,只要离得近便能闻到,中香者一个时辰内再闻到那香炉中的香,两香的药效便会急速发散,引起催情的功效。”
太子点头:“为了让楚承曜碰到另一种香,我依你之言,将香装在瓶中丢弃。为防他真的得手,他进偏院没多会我便去了,那么短的时间他都能中招,足见药效不俗,林锦颜一个病秧子是怎么躲过的?”
晋王府的马车内。
楚承曜掏出怀中药瓶,想起自己捡起药瓶轻嗅的场景,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还真是虎落平阳,连你都能来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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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二月初二,春农节。
城中的幼子,围在春饼摊旁,唱着民谣:
“二月初二龙泰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皇帝携文武百官皇族宗亲,浩浩荡荡去往皇家的山川坛祭祀。
山川坛位于城南,占地近千亩,分成内坛和外坛,外坛墙之间宽阔的树林、空地。内坛建有以作歇息的宫殿,先农坛,庆成宫,观耕台,神厨殿等。
礼部官员高宣祭词,皇帝同百官声势浩大的依礼祭拜,祭祀礼成,皇帝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润了口,兴致高昂的带着百官来到观耕台下的田地旁。
皇帝挽起衣袖和衣摆,右手扶犁左手执鞭,郑诚紧跟在皇帝身旁,户部尚书和京兆府尹在前方牵着耕牛,听得皇帝吩咐,两人同时动起来,虽动作生疏,好歹没出岔子。
太子皇子和大臣们跟在几人身后,将手中分得的种子,丢在皇帝犁出的沟壑中。
待皇帝犁完三个回来,已是气喘吁吁,坐上观耕台,看着官员踉踉跄跄的犁地,端着茶杯看的开怀。
皇后娘娘带着宫女送来吃食,与皇帝同坐说笑,余光撇向后排的娴贵妃和柔妃,眼中难掩得意,笑意也更真了两分。
不夜侯。
林锦颜和安知闲分坐棋盘两旁,姿态从容落子果断。
“说起来,这倒是第一次和林小姐对弈。”
“安老板的棋艺,祖父可是赞不绝口,冯小姐爽约,刚好能和安老板讨教一二。只是可惜,驸马爷还约安老板品茗,看来是下不了两局。”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虚言?你的棋艺我也是见过的,并无能胜的把握。驸马爷今日怕是要失约,林小姐想下多久都行。”
林锦颜落下一子挑眉笑道:
“噢?安老板居然能掐会算?”
安知闲笑意加深:
“我不光能算到驸马爷会爽约,还算到州兄今日或有喜事。”
林锦颜举起茶杯:“安老板果然高人。”
“安某非高人,林小姐才是。”
观耕台。
十来亩田地已然耕完,皇帝入殿更衣,衣衫尚未换完,二十来个禁卫军忽而闯入殿内,斩杀了门内的内侍,将门反锁持刀向杀进里间。
领头的两人刚推开门,便被门内伸出的腿踹飞,郑诚一边高呼遇刺护驾,一边和几名内侍拖过木桌侧翻顶在门上,又拖来木柜竭尽全力死守,努筋拔力的面红耳赤。
皇帝一脸惊怒之色,手抖的内侍慌乱的给皇帝套上外衫,围成一圈将皇帝护在其中。
眼见门被撞的摇摇欲坠,皇帝急道:
“守着朕有何用?都去帮着顶门!换郑诚过来守着!”
四个内侍慌忙上前,郑诚双臂微张守在皇帝面前。
殿外,得知有刺客,禁卫军统领燕宗起立马召集人手围住大殿,众大臣和宗亲站在禁卫军身后,个个神色焦急。
楚承曜手握刀柄,紧跟在太子身旁,不着痕迹看了看身旁的众人。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里间神经紧绷的皇帝,听得殿外燕宗起的高声询问,神情一松:
“是燕宗起,燕宗起来了就好办了。”
“陛下!陛下!您在何处?可否受伤?”
郑诚高声道:“燕统领!陛下在里间!贼人马上就要闯进来!燕统领速速救驾!”
听闻此言,原本怕破门伤到皇帝的燕宗起,立马放下了心,下令攻入殿内救驾。
眼见燕宗起带兵攻入了大殿,楚承曜眼中闪过一抹可惜,紧绷的腰背也放松了些。
将贼人全部斩杀,燕宗起见到皇帝忙跪地请罪:
“微臣护驾不利,致使龙体受惊,罪该万死!”
皇帝满脸阴霾,怒意横生:
“朕信任你,才将举足轻重的禁卫军交你掌管!你竟让刺客混进了禁卫军中,让朕险些成为第一个丧命于山川坛的帝王!你确实死不足惜!”
皇帝越说越气,上前指着燕宗起怒骂,众官员和皇子、公主、嫔妃、宗亲听到皇帝的声音,纷纷入殿请罪,顾不得满地血迹,哗啦啦跪了一地。一半的官员挤不进来,直接就跪在了殿外。
请罪声中,离皇帝距离最近的禁卫军眼神狠戾,猛然站起身对着皇帝脖颈处挥刀,郑诚眼疾手快,一把拽过皇帝腰间的玉带,皇帝倒退两步朝后仰倒在郑诚怀中,堪堪避过这一刀。
燕宗起飞身上前将挥刀男子摁倒在地,看着他的脸怒道:
“你是何人!”
不待男子答话,十来个禁卫军挥刀朝皇帝扑去,燕宗起手起刀落杀掉挥刀男子:
“他们不是禁卫军的人,快救驾!别让贼人混到陛下身边!”
事发突然,离皇帝最近的全是禁卫军,分不清敌我,郑诚只能搀扶着皇帝再次回到内间,殿内乱作一团,救驾声中混合着女子的哭喊尖叫。
燕宗起高悬着心,边杀边被禁卫军护着往内间赶,一不注意腰间就被方才还护着他的禁卫军刺了一刀,反手将贼人杀掉,就见内间的门已被破开,燕宗起目眦欲裂的高喊道:
“小心!禁卫军中还混有贼人!凡是没见过的一律诛杀!”
燕宗起话音未落,一个只身着里衣的男子,自他头顶略过直奔内间而去,斩杀掉进入内间的贼人,男子一甩刀上的血迹,横刀护在皇帝和郑诚身前:
“微臣救驾来迟,陛下没事吧?”
皇帝看见来人,高悬的心顿时落下一半:
“安北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
顾睿洲守在门口,斩杀几人后,外面便被燕宗起控制住,燕宗起脚步发虚,嘴唇毫无血色,跪在门口神色哀求道:
“陛下,微臣护驾不利,死罪难逃,求陛下念在微臣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微臣的老小,微臣叩谢陛下。”
话毕,燕宗起拿起刀闭眼朝着自己脖颈处抹去,顾睿洲快步上前将燕宗起手中的刀挑掉:
“燕统领,此事绝不简单,不查明真相,你真能放心?”
皇帝:“你的脑袋先在你脖子上挂着,等回宫再议。”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皇帝动了真怒,勒令今日负责守卫的一干人等全部严查,誓要弄清贼人是受任何指示,又是何人放进来的。
守在外坛的禁卫军副统领张呈,带着人手赶来,护卫皇帝出殿回宫。
皇帝阴沉着脸,无视跪了满殿的众人,被禁卫军围在当中迈步朝外走去,郑诚和顾睿洲一左一右紧跟在皇帝身后。
平安行至大殿门口,见到殿外密密麻麻的守卫,和面容紧张的顾弘章一家,皇帝紧绷的心神得以放松,一脚刚踏过高于膝齐的门槛,变故再次发生。
皇帝右侧前方的禁卫军,双脚刚踏出大殿的门,忽然拔刀转身刺向皇帝胸膛,事发及其突然,位于皇帝左侧的郑诚反应过来时,忙拉着皇帝的胳膊,以自己为垫背,朝地上倒去。
殿内殿外瞧见这一幕的众人,皆起身惊呼:
“还有刺客!”
“陛下!”
“父皇小心!”
“快救驾!”
皇帝眼见刀尖要碰到自己胸膛,心高高悬起,眼睛瞪得溜圆,身子刚被郑诚拽住,右侧伸出一只手臂,用肩头挡住了即将刺入他胸前刀尖,皇帝摔在郑诚身上发出一声闷哼。
被扶着坐起时,那出刀的禁卫军,已然被张呈和顾睿洲兄弟两拿下,顾青云为防那禁卫军自戕,上前卸掉其下巴。
“父皇您没事吧?”
“陛下,你摔着没有?”
众人慌忙赶来,将皇帝扶起上前查看。
顾弘章抽过一旁护卫的刀横在殿门前,怒目呵道:
“禁卫军中混有刺客,所有禁卫军全部退后,不得靠近陛下身前!”
张呈将禁卫军挥退,又令人将那出刀的禁卫军捆住,忙惊慌的跪在殿前请罪。
连着三次惊险,皇帝的脸色已黑如锅底,怒甩衣袖将围在身边的众人挥开,迈步跨出大殿,照着张呈的肩膀就是一脚:
“方才燕宗起不是命令你们斩杀不认识的禁卫军吗?!为何这厮还能向朕挥刀!!要你们有何用!”
被踹翻的张呈赶忙爬着趴跪回来,冷汗自鬓角蜿蜒:
“回禀陛下…此人名为李昭,是禁卫军的一个百夫长,入禁卫军已经多年,这才被他钻了空子。”
“好!好得很!刺客都能当上禁卫军的百夫长!还有何处是安全之所?!难道要朕日后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以防不测吗?!”
皇帝气急败坏的发了通脾气,众人皆跪地请罪,扫视着眼前跪了满地的禁卫军,皇帝沉声道:
“今日随朕来此的禁卫军全部禁足山川坛,去宣金卫调护城军来护朕回宫,朕要彻查!顾老将军一家随朕入宫。”
等待金卫派兵期间,顾奕辰快步去便殿拿回顾睿洲的外衫给其披上,皇帝看向给顾睿洲包扎完伤口的御医,压下怒色关怀道:
“安北将军的伤可要紧?”
“陛下放心,安北将军乃福大之人,刀尖若在往右一寸便会危及性命,如今伤口谁深,只要好生调养并无大碍。”
顾弘章:“陛下不必挂怀,洲儿身体结实,征战沙场时受伤无数,这等伤养几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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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关心,微臣的伤不碍事。更衣时听闻陛下遇刺,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了惊,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见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顾睿洲要跪地,皇帝忙将其叫起,又命郑诚赐坐:
“你衣衫尚未来得及更换,便赶来豁出性命救驾,分明是有功,而且是大功,何来的请罪一说?”
顾睿洲捂着伤口,神情痛苦又愧疚:
“谢陛下关怀,陛下面前,哪有微臣坐的道理。祖父自小便教导,忠君爱国是天楚男儿的本份,护君护国更是顾家的责任。君辱臣死,今日陛下受惊,微臣本就是戴罪之身,何敢同陛下邀功。”
皇帝眸色闪过满意,面上却对顾弘章怪罪,说其对子孙教育过于苛刻。
顾弘章同顾青云,同顾睿洲一样,谦卑的认下救驾不利之罪,却不认教育苛刻之言。
楚承曜盯着顾睿洲的背影,眸中暗流涌动。
太子和秦宗良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对昨日之事的可惜。
太子转头,不悦的看向在皇后身旁伺候的太子妃,心中越发的嫌弃碍事。
不夜侯。
安知闲给两人添了热茶,又将一旁的茶点放在林锦颜手边:
“昨日的事,应该是太子和秦世子所为,我跟着驸马爷去偏院,见到林小姐毫无异状时,便知林小姐已然破局。”
林锦颜搓了搓手,接过热茶捧在掌心笑着道谢:
“我大表哥曾和长公主定过亲,为了避免闲话,自然不会去公主府的。祖母素来不爱去他府,长公主又亲自给我下了帖子,还特准我携姐妹同去,就是怕我推脱不去。我应下时,就想到这对有心之人而言,是个下手的极好机会。”
安知闲打开门,对守在门外的竹青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关上门再度坐回来:
“将军夫人不会同去,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时机。昨日林小姐同坐的人挨个被叫走,林小姐还故意找了由头将洪九留下,倒像是刻意帮人打消顾虑,催人动手一般。”
林锦颜笑眯眯的捧着水杯喝茶:
“千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既然知道他们会动手,不如助他们一把,也好知晓他们后面的打算。”
水杯中的热气,宛如薄如蝉翼的轻纱一般,在林锦颜面容上悠然晃动,衬的她明艳的脸温柔如水,安知闲有一瞬间的走神,瞧见对面的女子眼神中带着疑问,安知闲豁然回神,端起茶杯润口,掩住尴尬和悸动:
“咳…林小姐说的是。但依照昨日看来,不管是太子还是晋王,或者是秦世子,都对将军多有忌惮,否则也不会祸水东引,不敢明着朝林小姐下手了。林小姐是如何断定,太子妃定会帮着说话?”
“并不能断定,我只是知道不管是谁做的局,都不会真的对我动手,顶多用些手段,使我迫于名声逼婚罢了。太子妃前段时间开始,就和太子不睦,我只是在赌。就算赌输了也无妨,我并未中招,想找个脱身的理由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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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招呼着林锦颜坐过来,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和热汤取出,又从里面翻出一个手炉递给林锦颜:
“我是个粗人,光顾着下棋,也没问林小姐饿不饿,随意弄了点吃食,林小姐若不嫌弃将就着用一些果腹。”
安知闲说的随意,亲手给林锦颜摆好碗筷,又起身去倒热茶,明明是伺候人的事,他偏做的赏心悦目。
门口的白芷正要敲门,手被洪九握住:
“你拦我干嘛?小姐吃饭,我得进去伺候。”
洪九:“小姐又没叫你,你进去会打扰小姐说话。”
白芷:“以前小姐和安老板说话,我也在啊。”
洪九:“那不一样,没听竹青说吗,这茶楼现在有探子,我们得守在门口才行。”
“有你在不就好了。”
“我一个人无聊。”
“这不是还有竹青吗?”
“跟他不熟。”
竹青:“我正有事要忙,劳二位姑娘守在此处,万莫离开。”
白芷:“……”
林锦颜摩挲手中的手炉,感受掌心暖和又不烫手的温度,扫视桌上的四菜一汤,竟全都是自己爱吃的。
粗人?哪有如此细心的粗人……
心中不由升起微妙的感觉,温热自在又抗拒恐慌……
安知闲将茶放在林锦颜手边,整理衣衫坐下,拿起筷子看向林锦颜:
“是不合胃口吗?不合胃口可以马上换,多少用一些,要是饿着肚子回府,你三个兄长日后怕是要找我麻烦。”
安知闲的玩笑,让林锦颜压下那抹微妙,拿起筷子笑道:
“这就很好了,多谢安老板。”
二人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静悄悄用饭,期间安知闲给两人各自盛了汤,气氛静谧又美好。
待放筷子时,菜已被吃的干干净净。
安知闲暗自揉了揉吃撑的肚子:
“同林小姐用饭,是件愉悦的事,一不小心多用了些,见谅。”
“安老板饭量并不大……”
竹青推门而入,将林锦颜的话打断,将两人看向自己,竹青上前扫了眼林锦颜,压低声音道:
“主子,贼人扮作禁卫军行刺陛下,有燕宗起和安北将军护着陛下并未成功,但安北将军受了伤,禁卫军统领燕宗起和张呈被收押,金卫将军刚接到口谕,带护城军去山川坛接陛下回宫。”
林锦颜听到前半句平静无波,待知晓顾睿洲受了伤,神情紧张的扶着桌子站起:
“我大表哥受伤了?伤在何处?严重吗?”
竹青扫了眼安知闲才道:“安北将军伤在左胸,索性并未伤着心脉,好生养着并无大碍。”
林锦颜懊恼慌乱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想让表哥立功,提醒表哥可能会有刺客,他定不会受伤的……”
安知闲绕过桌子,抬手安抚林锦颜,又克制的紧握成拳收回,语气轻柔道:
“洲兄可是顾家人,就算你不提醒,陛下遇刺他也会舍命相护,你提醒了他才会多加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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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进门时,刚好看到安知闲抬手的举动,心中一惊,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洪九。
正欲入内,魏仲神情紧张步伐匆匆而来,瞧见安知闲欲言又止道:
“小姐…表少爷…受了点伤……”
林锦颜此时刚稳住心神,转头看向门口:
“我已经知道了,备马车,我们去将军府。”
白芷见林锦颜面色不对,上前扶着林锦颜的手,感受到掌心的冰凉,忙用自己的手去暖:
“小姐,别着急,表少爷吉人天相,何况还有将军夫人在呢。”
安知闲将手炉塞进林锦颜手里:
“白芷说的对,伤虽凶险却并未危及性命,莫要多想。”
林锦颜道了谢,下楼赶往将军府。
安知闲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看着马车走远:
“陆春二人可回来了?”
竹青:“还未回来,方才用饭前就依主子的吩咐,让他两出去送茶,这个时辰也快回来了。”
安知闲:“嗯,林小姐和我单独用饭的事,旁人知道与她名声不利,碗筷不要收,将安叔叫来。”
陆春回来时,寻了理由来找安知闲,推门而入就见安南风和安知闲在饭桌旁闲谈喝茶。
扫了眼吃光的饭菜,陆春说完话真要关门退下,被安知闲叫住收拾碗筷。
待人走后,安南风笑意莫名的盯着安知闲直乐。
安知闲恍若未觉,瞧了眼便自顾自道:
“本以为刺杀只是做样子,如今看来,确是动了杀念。安叔,局势愈发紧张,我们得快些了。”
安南风闻言,收敛笑意重重点头。
金卫接御驾回宫,顾弘章和顾青云跟随保护,顾睿洲则因受伤,被顾奕辰送回了进军府。
白伊然满脸心疼,细细看过伤之后,写方带着秋荣亲自熬药。
顾睿洲将顾奕辰和下人打发走,留下林锦颜单独说话。
“颜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今日会遇刺?所以才让我见机行事,给顾家挣下这份功劳?”
见顾睿洲虽面色苍白,神情却是无比严肃郑重,林锦颜倒来热茶递给顾睿洲:
“大表哥,消息是冉大哥从江湖人口中得知,也是冉大哥说给你听的,我怎会知晓?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才让表哥做些准备,却因此让表哥受了伤,是颜儿的不是。”
瞧着林锦颜面露愧疚,顾睿洲立马放软了语气:
“这怎么能怪你?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觉得是捕风捉影之言,冉兄弟也说是猜测,所以我并未当真,不想今日当真有刺客,我才多问你一句,万莫多想。”
林锦颜:“不管怎么说,刺客的事做不了假,表哥既然受了伤,总不能白受。”
顾睿洲:“保护陛下本就是本份,再说陛下也说我救驾有功,想来赏赐什么的是少不了的,不算白受。”
林锦颜眸光幽深:“表哥,只是如此,远远不够。”
等着顾睿洲喝了药睡下,林锦颜陪着白伊然说话宽了心,才坐马车回府,一路上情绪低迷。
白芷本有话要讲见状也忍了回去,正欲宽慰才觉马车已然到府,林锦颜也恢复到了平日浅笑的模样。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皇帝一行人等回到皇宫,更衣过后就开始亲审。
燕宗起和张呈跪在殿中,皇族宗亲立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
金卫将被俘的李昭和另一名受伤残活刺客,带至一旁的偏殿,两刻钟后将重新换过衣衫的李昭拖到殿内。
虽换过衣衫,也草草擦过脸上的血污,但李昭自打被拖进来,就似一滩泥般瘫在地上,只剩短促的呼吸能看出人还活着,血迹自嘴角蜿蜒而下,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肉外翻,看着甚是骇人。
金卫跪下,双手高举供词:
“陛下,此人名为李昭,是漠北费心培养的密探。据李昭供述,不光是此次行刺乃漠北所为,就连前些日子的发生的几起刺杀,也是他们所为。”
“包括陈御史的孙子陈霄,弘安伯府世子朱典骅,还有秦国公府的二少爷秦宗衡。意在挑唆朝中重臣和几位殿下互生嫌隙,导致朝野不合君臣离心,漠北伺机趁乱起兵。”
“李昭混进禁卫军多年,当上百夫长一职,共统领百名禁卫军。事先李昭将真正的禁卫军下药迷晕,将漠北人换上禁卫军着装。此次暗杀,包括李昭在内,一共六十人,除罪犯李昭外全部伏法。”
说到此处,金卫以头触地:
“微臣蒙陛下信任,担当护城军统帅,却将如此多的刺客放进城内,害陛下受惊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皇帝细看过证词,示意郑诚拿给顾弘章瞧,将漠北和金卫燕宗起张呈三人一顿怒骂,将几人暂押天牢。
眼神如刀一般刮过李昭,皇帝脸色阴霾下令:
皇族宗亲,皇子公主,朝中文武百官,配合护城军自清自查,若有与漠北交往过密,隐情不报,藏匿贼探者,便是抄家灭门之罪。
今日去往山川坛的禁卫军挨个清查,查出丝毫问题不必回禀直接格杀。
李昭管辖的百位禁卫军皆杀无赦,另军中与李昭交好者一概不留。
原本一滩烂泥的李昭闻言,眼中痛苦万分,挣扎着想抬头说些什么阻止,却因受伤太重,只能在喉头发出嗬嗬声,在悔痛绝望中被拖出大殿。
皇帝赐了李昭刑罚,遣殿内众人,皆观完李昭行刑才可回府,将顾弘章父子单独留下说话。
众人听闻可以回府,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纷纷恭敬行礼告退。
“大将军,依你看今日之事,当真只是漠北人所为?”
顾弘章:“陛下,李昭供词上言明,这些密探在年前,皆单独化作寻常百姓或商人潜入京都,确实极难辨别。护城军能放人入城,说明路引为真,几十份路引,若是没朝中人协助,恐难完成。”
皇帝脸色晦暗不明:“正是此理。这些路引说明朝中有人与漠北人有勾结,或为钱财所动,被漠北人利用。也或是,想杀了朕取而代之。”
“这朝中,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们顾家。顾家世代驻守北境对战漠北袭扰,对漠北也最为熟悉。朕将你们留下,就是想你们秘查此事,不可声张。”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顾家父子走后,郑诚给卧在软塌上小憩的皇帝端来参汤,见皇帝喝了两口,便又扶额躺下,郑诚站至其身后轻轻的帮其按揉太阳穴。
按了半晌,闭目养神的皇帝,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
“你说,顾青云方才的话可信吗?”
郑诚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微微欠身语调轻缓道:
“密探多年暗中盯着将军府,从未发现有可疑之处,安北将军今日又拼死护陛下周全,足见顾家对陛下忠心,顾将军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顾青云说今日的刺客,不像漠北人,说招式感觉都不像,却又拿不出实证。若不是漠北人,会是什么人要刺杀朕呢?”
“顾将军也说只是感觉,并不能肯定,漠北人花心思养这么一批密探,自是要看不出漠北人的影子来,许是顾将军多想了,陛下不必费神。各府的护院都有规制人数,也都登记在册,若是不是漠北人,谁还能豢养如此多刺客呢?”
皇帝闻言,眼皮缓缓掀开,略带浑浊的眼球,精光慢慢汇聚:
“顾青云所言,也并非绝无可能。”
郑诚的手顿了一瞬,装作没听到般,沉默着继续手上的动作,直至把皇帝按到睡着,郑诚派人守在殿内,抬脚出了大殿,抬头望天喃喃叹道:
“要变天了。”
守在门口的内侍,侧头看了看郑诚走远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色:
郑总管看错了吧…
郑诚挽起一侧衣袖,行至无人处,等了片刻,程岩现身行礼:
“您找我?”
“将密探和隐卫全部调出来,陛下身边再加派几个身手最好的,其余的去这几个处仔细探查。”
程岩接过纸张打开看过塞入怀中,行礼后打量四下无人,匆匆离去。
国公府。
秦国公,秦国舅,秦宗良和太子,出宫后便一起聚在书房密探。
太子端着杯,愁眉哀怨道:
“眼看断了楚承曜上朝的机会,刑部也要收入囊中,漠北人凭空出现搅局,把大好的局势毁的干净。漠北人把所有罪名都认下,楚承曜就能将事情推给漠北人,给齐全洗清罪名,刑部怕是要给楚承曜还回去了。”
秦宗良瞧着不远处桌上,轻烟缓升的香炉,语调平静无波:
“漠北人出现的也太巧了些,不论是时机,还是证词,桩桩件件皆对晋王有利,生生帮晋王破了这个死局。”
秦国舅:“良儿,你此言何意?”
“我只是感慨,晋王的运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好。晋王此人不光伪善狡诈,还隐忍多疑。昨日的满月宴的布局,是我据他的性子亲自设的,环环相扣就算他哪一招不上套,我也想了其他后手。可他照着我设的局入了套,却能毫发无损的破局,我至今都没想通,他是怎么帮林锦颜解的香,亦或者他根本就没中那香,只是演给我们看?”
秦国舅惊道:“如此说来,他知道你们的谋划,提前替林锦颜解了香,又告知他和林锦颜被算计,故意装作中招的模样等在偏院,就为了让林锦颜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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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宗良思索片刻,不确定的摇摇头:
“看他的样子,似不像是装的。可他若不是装的,那林锦颜为何无事呢?”
太子:“昨日我们本计划让两人中香后,楚承曜对林锦颜做出孟浪之举,我再现身解救,既不会伤到林锦颜,惹将军府彻查,也能让拉楚承曜下水,还能促进我和顾林两家的关系。林锦颜无事,那我们借她算计楚承曜,她是不是知晓了?她如果知晓,那顾家林家也会知晓,要是将军对我们生了嫌隙,那就不好办了……”
想到此处,太子拍桌怒怨:
“此事都怪惠宁搅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不能说动姚太师回朝助我,还处处碍我的好事!”
秦宗良无视太子的恼意,平静的出谋划策道:
“此事也不难查,楚承曜那虽查不出,撬开林锦颜一个闺阁小姐的嘴,确是不难。听闻长公主邀林锦颜明日过府,应该是为了昨日的事给个说法,太子妃指不上,殿下倒是可以找长公主去问问。”
太子点点头,应下此事。
一直未开口的秦国公,放下茶杯:
“此乃小事无需焦急,凡事都有利弊,他顾家虽兵权在握,可也在头顶高悬了把利剑,轻易不敢有所动作。能与之交好自是最好,若无可挽回也不必乱了阵脚。倒是良儿方才所言,值得细查深究。”
太子:“外祖父是说,漠北人出现的时机?”
秦国公:“虽无实证,可观其结果,确实帮晋王解了困局。要真是巧合,那晋王的运气确无人能敌。可若是人为……那于你而言,就是莫大的好事。皇子叛国乃不赦之罪,查出来不光大功一件,还会灭掉一个敌手。”
太子沉默点头,回想起方才的观刑,和今日的遇刺险境,更加直观的感受到生死相搏的含义。皇家无兄弟,一旦输了丢的不仅是那个高位,还有自己的性命……
哪怕为了活着,也得心狠手辣些才是……
秦宗良:“祖父放心,今日山川坛遇刺时,我见晋王一直跟着殿下,我便觉蹊跷,听了李昭的供词更觉不对,出宫时已经派人去查了。”
秦国公目露赞赏和欣慰,儿子虽平庸,但歹竹出好笋,这个出挑的长孙,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秦宗良:“还有一事,之前陛下亲审朱典骅和陈霄的案子,我用薛末的性命做局,将齐全拉下马后,已经将空缺的尚书一职,许给了刑部侍郎邱闵礼,此前要不是他暗中相助,我们的局成不了。”
秦国舅:“晋王定会用漠北人做挡箭牌,把齐全给保出来,我们不做点什么,恐难以兑现许诺。”
秦国公:“此等关头,不做什么才是上策。头等大事是保乾儿登位,其他的都得往后放,邱闵礼能坐到侍郎的位置上,也该是眼光长远之人。”
几人在书房密探了两个时辰,开门时,就见秦宗衡面容阴沉的立在门外,看见秦宗良和秦国公,也没了往日怯意:
“我听说,我的伤…是漠北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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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曜端坐其中,看不出喜怒,等了一盏茶,钟毅领着一位壮汉进来行礼。
看着壮汉笑着道喜,楚承曜冷声道:
“我被人利用,差点儿手刃生父,喜从何来?”
壮汉收敛笑意,眼神如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般,上下打量了楚承曜一圈:
“看不出,晋王殿下居然是个孝子。”
听出壮汉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钟毅抽剑放于壮汉脖颈处:
“左应熊,跟殿下说话恭敬些,注意言辞。”
左应熊从善如流的请罪,钟毅也在楚承曜的示意下收回了剑。
楚承曜朝一旁的椅子伸手,左应熊从容落座:
“当日商议时,殿下是同意了此事,才派人手相助的。”
楚承曜:“当日你可没告诉我,还有个李昭。”
“殿下,几十个人里多个李昭又何妨?商议此事时,我便说过我可以将禁卫军换成自己人,也说了人手不足,不成气候很难取信于人。当时殿下也知晓我要刺杀的,是这天楚的九五至尊的皇帝。殿下亲自将私下训练的亲兵全借给我,怎么这会儿却说利用?”
“因为我知道,父皇身边有重兵把守,这点人根本伤不到父皇分毫,才将手里所有人都给你。谁知你竟还有个李昭,差点儿就让你成事。你是想借我的手,杀了我父皇,搅动天楚内乱,你漠北伺机起兵。”
左应熊闻言笑开来,许是多年扮作商人的缘故,他的笑意带着几分和善:
“殿下,我说出计划时您就知我的用意,可您非但不曾阻止,还派兵援手,就说明殿下心中也是想促成此事的。此番不光是折损了殿下的人手,我的人手也折损了不少。但结果和预想的一样,对殿下极为有利不是吗?”
见楚承曜催眸不语,左应熊继续道:
“将多年未舍得动用的李昭,用来助殿下解困,足以见我漠北的诚意了。皇室无父子,莫说是这天楚,就是整个天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若殿下是怕担弑父的骂名,大可放心,我漠北人最是讲信用,绝不会向外透漏半个字。日后也绝不会因此事,要求殿下做什么。”
听到此言,楚承曜眸色微动,看向钟毅示意给左应熊上茶。
又密谈了半晌,末了,二人挂着满意的笑意,端着茶杯轻碰。
望舒宫。
玉妃望着床上熟睡的小皇子,面露焦急心疼之色,隔一会便摸摸小皇子的脑袋,掖掖被角。
听得下人的请安声,玉妃闪过烦躁不耐的神情,起身冷脸对着来人行礼。
“朕听闻承恩这两日身子突发不适,过来瞧瞧。”
“谢陛下关怀。”
皇帝在床边坐下,探手摸向小皇子额头。
玉妃见状,眉头微皱道:
“今日午后便不烧了,只是还有点闹肚子。”
皇帝:“怎会忽然开始闹肚子?可是伺候的人不尽兴,用了不干净的吃食?”
玉妃:“我这望舒宫有单独的小厨房,食谱也就是那些,素日里都好好的,春农节前两日承恩突发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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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玉妃语气里的嘲讽和埋怨,皇帝与之对视:
“承恩能不能去,不过朕一句话的事。朕既然能提出让他同去,就绝不会做多余的事。”
玉妃:“就算陛下不会,不代表旁人不会。”
皇帝深吸口气忍回去:
“承恩今日没跟着去也是好事,朕今日遇刺险些丧命,承恩要是在场,怕是会吓到。”
说完皇帝眼含希冀的紧盯玉妃的表情,希望看到关怀之色。
玉妃闻言,惊讶一瞬,眼睛上下扫视了眼皇帝:
“行刺?何人所为?”
见玉妃只有惊讶和好奇,半丝没有关心,皇帝眼中的亮光慢慢黯淡:
“你就不问问朕可否受伤?不担心朕是否受惊?”
玉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没看出哪有伤。陛下要是受了惊找人安慰,只怕是来错了地方。我心情寡淡,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既是受了惊,那就该回去好生歇息,养养神也是好的。”
郑诚:“娘娘,陛下今日遇刺后,撑着处理完国事,已然睡了两个时辰,刚睡醒便赶来看您和小皇子了。”
郑诚说完,玉妃只是干巴巴道了谢,便再不言语,装作听不懂郑诚话中的暗示。
皇帝涌起一阵无力的孤独感,双手撑在膝盖上,垂眸看着脚尖,好半天没有动静。玉妃像尊雕像般立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半晌后,皇帝一拍膝盖起身便往外走,郑诚对着玉妃行了礼,紧跟在身后。
玉妃在床边坐下,拿过一旁的帕子,轻拭小皇子方才被皇帝碰过的额头。
皇帝出了望舒宫,绕过龙辇负手漫步,所到之处宫人皆跪地行礼,皇帝看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越发的孤寂:
“坐拥万里江山,却觉无处可去,无可说说话的人,怨不得都说天子乃孤家寡人呢。”
郑诚微微弯着腰身,默默跟着帝王的脚步:
“这偌大的皇宫,各宫娘娘日夜都盼着见陛下,想陪着陛下说话,玉妃娘娘那只是个例外。”
“她不光在朕的皇宫里算例外,历朝历代的后宫中,都是例外。古往今来,哪个妃子如她这般不识抬举,拒天子于千里?”
“古往今来,能如此心胸宽广包容妃嫔的,确实也就陛下一人。”
皇帝斜了眼郑诚:“油嘴滑舌。”
郑诚笑眯眯道:“跟了个好主子,日子顺心伙食也好。”
皇帝被郑诚的插科打诨,惹得翻了个白眼,心中那份孤寂倒是减淡了两分:
“罢了,一个不知感恩的妇人,不同她计较。承恩病的蹊跷,你去查查,若是旁人就处置了。要是母后或者皇后动的手,不必声张,玉妃不是喜欢林家那丫头嘛,找个由头让那丫头进宫陪陪她,她那个不肯同人好好说话的臭脾气,这些年关在望舒宫也孤单。”
郑诚应下后宽慰道:“玉妃娘娘性子清冷,人多怕是也嫌吵。”
皇帝目光飘远:“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很爱笑,说话也好听,尤其爱对他笑,自从住进望舒宫,朕就不曾见她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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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额头盖着帕子,躺在软塌上同小公主说话,宫女端来汤药,柔妃取下帕子喝了两口,苦的眉头紧皱:
“御医熬药为何非得熬的这般苦,如何能下喉。”
小公主刚接过宫女递来的汤药,见状将碗放下:
“那我不喝了。”
柔妃:“这是安神的汤药,喝点好,至少你今日得喝一些。”
柔妃端起碗喝了自己那份,又劝着小公主将汤药服下,母女两喝完急急漱口,取过宫女端来的蜜饯放在嘴里含着,面色才逐渐舒展开来。
柔妃喝完又躺回软塌:“早知道今日会有这遭,我何苦去求你皇祖母,要跟着同去。”
小公主面色不虞道:“一月之内,见了三次血腥,父皇也不担心会吓着我,刺客躲不开就算了,行刑非要让我也去看,我又不会争大位,看这些做什么。现在回想那李昭的车裂之刑,还觉得胃里面犯恶心……”
柔妃闻言,忙用帕子捂嘴:
“快别说了,一说我也恶心……”
正说着话,宫女进来禀报:
“娘娘,公主,陛下去望舒宫呆了会,便回去前殿了,想来今夜不会再来后宫了。”
柔妃抬手将宫女挥退:
“也不知望舒宫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只是探查了一下,便惹得你父皇震怒,就连你皇祖母也提点我,不要过问望舒宫的事……”
小公主:“谁知道呢,这整个皇宫,就属这玉妃娘娘最神秘,都没几个人见过她的模样。别说每日的晨昏定省了,就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也不见她去给皇祖母和皇后请安。”
柔妃:“罢了,左右她于我们而言也不重要,随她去就是了,免得惹你父皇不快。”
出了翠微宫,小公主回到自己宫里,泡在热腾腾的浴桶中,小公主忽而想到什么,不解的喃喃自语道:
“为何林锦颜能去望舒宫呢?难道玉妃是林家人,亦或是出生于顾家?”
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索性吩咐宫女去查,林家顾家还有林老太太周氏的娘家,可有年纪相仿的女子,多年前忽然消失不见。
太子府。
多日未曾来过前院的太子妃,执拗的等在书房外,被打发了几次,依旧无动于衷。
对太子妃心生怨气的太子,对此视若无睹,吩咐亲随道:
“孤今日倦了,想要早些歇息,她要等便让她等。”
太子妃一直等到屋内灭了灯,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熄灭。转头看向院子,目光中眷念遗憾怅然交织,最终化作一声长而缓的叹息……
抬步欲回后院,却因站的太久,腿脚麻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待稳住身形太子妃立马看向屋子,见毫无动静不由自嘲苦笑。
活动了一下站的僵硬的双腿,太子妃打起精神挺直腰背,对守在门口的太子亲随道:
“殿下明日醒来,劳烦转告,就说我有正事相商,是于殿下有利的正事。”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次日,太子妃以自己身体抱恙,多年无出为由,自请下堂的消息传进了皇宫。
各宫中人收到消息,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后和太后自然是欢喜,皇后急于知晓太子妃是真下堂,还是以退为进闹脾气,忙将太子妃宣进宫,嘴上温言规劝,实则试探真假。
以往不觉得,如今再听皇后的关怀之言,太子妃只觉得怎么听怎么虚伪。
听得皇后说起姚太师,太子妃眸中闪过冷嘲:
“母后放心,儿臣做此决定时,事先和祖父商议过,祖父是半个道家中人,对权势富贵早已看开,只说让儿臣从心,他老人家不会干涉,还说若儿臣达不成所愿,他会出手相助。儿臣耽搁殿下子嗣多年,也该让位了。”
皇后闻言,彻底放下了心,对着太子妃好一阵的好言相劝,舍不得她云云,太子妃应付了一阵,便借口身子不适想要回府用药歇息,离开了皇宫。
不夜侯。
姚太师和林太傅,分坐两旁品茗对弈,安知闲在一旁观棋伺候茶水。
林太傅:“婚事是陛下亲赐的,怕是不容易,就算能成,太子妃一个弱女子,又曾是皇家中人,日后如何过活?”
姚太师:“世事因果循环,当初惠宁被伪善的嘴脸迷惑,进了这趟浑水,我好言相劝她仍旧一意孤行。如今这苦水也只能她自己咽下,好在性命尚存为时未晚。再嫁虽难,可女子并非只有嫁人一条路可活。”
姚太师落下一子,抬眸看向林太傅:
“至于婚事,以那人对长子的看重,巴不得重新换个儿媳,想退掉并不难。只是,这难事怕是要丢给你了,论助力,谁能比得过顾家?”
林太傅面有忧愁,扫视了半晌棋局,才选定落子之处:
“助力也是个双刃剑。战时,兵强马壮的定北军,可保家卫国。安定时,就成了各家争抢忌惮的存在。无论选不选,也无论选谁,都落不下好。就连后辈子孙,也要被波及到这算计之中。”
姚太师:“我瞧着锦颜那丫头,并无入东宫之意,既然不愿与其事到临头慌了阵脚,不如早做打算才是。”
林太傅点点头:“一会待思远回府,就和他去将军府,找顾兄商议。”
二人聊了半晌,安知闲只在一旁默默观棋听着。
待再次给两人倒上热茶,姚太师看向安知闲:
“知闲听了这么久,可有良策?”
“二位大人面前,晚辈哪还想得出什么良策?太子妃能抛去即将到手的权势,叫人甚是钦佩。只是…太子妃若真能和离,太子殿下便成了第一个和离的储君,于名声并无益处。想来陛下皇后娘娘以及秦国公府,都不愿见太子殿下名声受损。”
姚太师闻言,执子的手一顿,瞳孔放大了片刻,慢慢抬眼看向笑意温和又谦逊的安知闲。
秦国公府。
得知太子妃并无任何要求,只要和离,秦国公几人皆是乐见其成。
秦国公浑浊的眼睛,透着一丝狠戾:
“和离虽说着好听,到底会惹人嫌话,却不如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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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师言明太子妃的身子太差,就算好生静养,都难享常人之寿。身为皇家妇,何敢躲在后宅享清静。又因身子缘故,多年未给太子诞下一男半女,愧对皇家厚恩。故而自请下堂,让太子另寻康健贤良的女子,早日为太子分忧,为皇家绵延子嗣。
秦宗良不解道:“这些话,也不足以让陛下立马答应和离一事啊?”
凤栖宫的内侍,恭敬答话道:
“姚太师还说,他曾做过陛下的老师,赐婚本就是亲上加亲,太子妃如今的身子,随时都有危及性命,若太子妃因病身故,太子依制至少一年内不得议婚娶亲,此时提出和离,也是怕耽搁了太子殿下。”
内侍走后,秦国公叹道:
“不愧是姚云庭啊!洞若观火,轻飘飘便破了我的后招。他若肯入朝帮太子,局面何止今日这般。”
秦宗良:“太子妃要真死了,太子便一年不能议亲,陛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一年的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比起名声,自然是实打实的助力更重要,姚太师倒真是疼爱孙女。”
凤栖宫门口。
刚从长寿宫拜别完的太子妃,轻提裙摆跪地跪拜:
“臣女姚惠宁,多年蒙皇后娘娘疼爱教导,无以为报,日后不能在皇后娘娘身旁尽孝,特来此拜谢,愿皇后娘娘福泽绵长。”
姚惠宁磕了头,也不理宫人是否通传,起身就带着婢女往宫外走,撇下谨记在心的端庄稳重,脚步是多年未曾有过的轻快。
出了宫门,姚惠宁回头深深看了眼皇宫,那些期盼、野心、憋闷、委屈、羞辱、难过、惶恐、怨恨……仿佛都被关在了身后的大门里,同自己再无关系。
看着缓缓闭合的宫门,一瞬间的茫然无力席卷心头,却在转头看见那辆等自己回家的马车时,力量重新汇聚。
车帘掀起,露出姚太师的平静无波的面容:
“可是后悔?”
姚惠宁慢慢扬起嘴角,眼中的光亮逐渐扩大:
“不悔,只盼祖父他日莫要因为烦我,后悔陪我走这一遭便好。”
姚太师闻言虽无笑意,可面色确实柔和了不少,瞧着钻进马车里的孙女淡淡道:
“还是太清瘦了些,府里给你炖了烂肉,也不知你现在还爱不爱吃。”
“多谢祖父,烂肉肥而不腻,我最是喜欢了,可太容易胖人,又是市井里不入流的菜肴,这些年我都没敢吃过,日后就无妨了……”
长公主府。
林锦颜受邀前来,前日迎她入府的婆子,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到林锦颜忙亲热的将人迎进门。
“公主和驸马等了林小姐多时了,吩咐老奴,您一来就领您进去,无需通传。”
林锦颜:“麽麽看着面善,可是和驸马爷有旧?”
婆子闻言,笑意更大了两分:
“林小姐真是慧眼,老婆子是驸马爷的乳娘,府里的人都唤老婆子一句杨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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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何以会知晓,老婆子是和驸马爷有旧?”
林锦颜笑意温柔:“皇宫规矩森严,麽麽也都是一板一眼的不苟言笑,瞧麽麽性格和善,待人热情欢喜,定不是公主从宫里带来的。麽麽能直接受公主和驸马吩咐,定是二位可信的亲近之人,既不是公主带来的,那只能是驸马爷的故旧了。”
杨麽麽:“哈哈哈,林小姐可真是玲珑心肠。”
两人一阵说笑,快进主院前,杨麽麽忽而压低声音,看向林锦颜:
“今日可真是好日子,接连有贵客登门,这就到了,就等着林小姐了。”
林锦颜颌首道谢,由杨麽麽进内通传,规矩的等在门外,听得吩咐才抬步入内。
厅内除下人外,只有公主一人。见礼落座,寒暄了两句,说起驸马爷,长公主面容泛着如水般的温柔:
“昨日见了血腥,他担心我吓着,非要我喝上三天的安神汤药,你来前他刚去熬药,晚些时候就来了。”
“熬药这种事,驸马爷都不肯假手于人,殿下和驸马爷真乃伉俪情深。”
“那药苦的紧,我是不愿喝的,可架不住他不停歇的絮叨。”
长公主语气虽埋怨,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前日你送来的贺礼中,里面有一包婴儿衣衫,用料讲究针脚密实,我听皇祖母提过,是你亲手做的?”
林锦颜:“旁的也不会,也不知小郡主会不会喜欢。”
“那般软和,样式也好,做工更是没得说,怎会不喜欢?来人,去把小郡主抱来。”
公主身旁站的两个麽麽,闻声其中一个立马应下出门,另一个身着齐紫色衣衫的麽麽,像没听见般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小郡主抱来,林锦颜在长公主的示意下起身去看,见小郡主穿着自己做的衣衫睡的正香,林锦颜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是和殿下一样的美人呢。”
公主接过抱着看了会,又温柔的吩咐下人将小郡主抱回房间。
“我听皇祖母说,你要给我的孩儿做衣衫,确是没想你做的这般好。”
正说笑间,齐紫色衣衫的麽麽,上前规规矩矩的给长公主添了茶水,长公主见状,笑意淡了一瞬,转而又再度恢复:
“说起前日,因我疏忽,倒是让你受了惊吓,故而今日又将你单独请来,一来是多年不见叙叙旧,二来是为前日的事给你个说法。”
林锦颜:“殿下言重了,太子殿下身体不适,着实让臣女跟着紧张了一番,受惊却还不至于。”
“那香只胜在好闻,实则用料粗糙,闻久对身子不利,你本就身弱,前日又和二位皇兄一道闻过那香,这两日可有哪里不适?”
林锦颜:“殿下不必挂怀,臣女并无不适。前日多亏晋王殿下见多识广,一进门就闻出香不对,还……还让臣女躲远些,臣女这才无事。”
长公主余光扫向身侧的麽麽:
“二皇兄素爱结交朋友,故而知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长公主又问了几句,得知楚承曜除了提醒香不对之外,并没来得及对林锦颜说其他,才转了话头。
驸马爷端着药碗进来时,瞧见起身行礼的林锦颜,眼睛亮了一瞬,瞥见公主身旁的婆子,语气淡然的将其叫起。
盯着长公主喝了药,驸马爷后怕的说起昨日的血腥:
“本来我昨日预备祭祀过后,去茶楼喝茶小坐的,谁知竟有漠北探子刺杀父皇,当真是惊险万分。”
次日。
姚惠宁带着太师府的管家和婢女,在太子府门口递帖子拜见,得了准许一行人进了太子府,去主院收拾姚惠宁嫁来时,从太师府带来的东西。
虽逼自己快刀斩乱麻,早些了结,可到了住过多年的院子,姚惠宁还是不想入屋,吩咐婢女搬来椅子坐在院中,看着众人收拾装箱。
太子进院子时,就见姚惠宁裹着大氅,抱着手炉,窝在椅子里。
坐姿不像以往那般板正,多了一丝慵懒,或者说少了一丝庄严。她本就生的白,太阳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白的像个瓷器。眼睛因光照,微微眯起,看着温和乖巧柔弱易碎。
太子有一瞬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也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偷偷跑去太师府见她,正瞧见她在廊下捧着书本打瞌睡……
那时候的她多好啊,面上装着规矩,私下却是爱笑爱闹的性子,还老干些不守规矩的俏皮事,和宫里的女子一点也不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和母后并无二致呢……
好像是从成婚后吧……
院中忙碌的下人,无意中看到太子,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下跪行礼。
姚惠宁闻声,身体僵硬一瞬,缓缓起身行礼。
太子虚扶了一把:“你身子不好,不用如此。”
“殿下是储君,礼不可免。”
太子看着眼前垂眸安静的女子,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干巴巴道:
“这府中的东西,不论是不是你从太师府带来的,只要喜欢你都可拿走。”
“谢殿下,臣女当初本就不是为这些嫁来的,自然也不会看上眼。若不是有些物件,是臣女故去的祖母替臣女寻来的,臣女也不会过府叨扰这一趟。”
“不着急,你身子不好,慢慢收拾。”
“原也不急,只是怕殿下着急腾地方,这才今日赶来了。祖父原本只让管家来,臣女想着管家好些东西不清楚,万一错拿漏拿了,改日还得叨扰殿下,这才跟着一起来,也好一次了清。”
太子忽而有些心虚,找了由头溜之大吉。
出院前听得太子府的下人询问:
“太子妃,这快暖玉是殿下送您的生辰礼,价值连城上面还刻了您的名字呢。”
姚惠宁:“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你们还是叫我姚小姐吧。人我都不要了,要东西干嘛,放回去……”
太子闻言,在那分浅显的愧疚感上来前,加快脚步离开了院子。
姚惠宁看向消失在院门处的衣摆,喃喃自语: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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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将军府看望过顾睿洲,林锦颜便来了此处,进门直奔柜台,对行礼的竹青笑道:
“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约我喝茶,她可来了?”
竹青:“冯小姐还未到,我先领林小姐上楼,请。”
擦桌收拾的陆春,手上动作不停,余光撇向几人上楼的身影。
竹青带着林锦颜主仆三人,上楼敲门,听得里面传来安知闲温润的声音,竹青推开门,将几人请进去关门退出。
林锦颜上前两步,同屋内两人见礼:
“驸马爷,安老板。”
驸马爷起身,对着林锦颜弯腰拱手行礼:
“小姐,你果然来了,多年不见小姐已然出落的风采绰约,世家贵女才貌双全。”
林锦颜忙错开身,将礼避开:
“驸马爷如今已经是皇室中人,怎能对我行礼。”
驸马爷神色感激又郑重:
“当年家道中落,若不是小姐收留,资助我科考,还帮着避开祸事,云沐之哪能有今日,我的礼小姐当得起。”
林锦颜:“驸马爷和公主,是前世注定的姻缘,我只是略施援手罢了。”
云沐之扫视着林锦颜和安知闲两人:
“当年,要不是二位相助,我怕是早就身死魂销,此番恩情我和公主都铭记于心,二位要是有用的着的地方,只管来公主府寻我。”
林锦颜笑着道谢,安知闲温声道:
“这般谢来谢去反倒生疏,坐下说话吧。”
落座后,云沐之对着林锦颜关怀了一番,说起这几年的经历。
当年公主出府与云沐之私会败露,公主贴身伺候的宫女麽麽皆被仗杀。顾睿洲为了成全两人,冒着危险解除了和公主的赐婚。
云沐之得林锦颜安知闲和顾睿洲的庇佑,才躲过太后的搜捕。而后发奋图强日夜钻研不敢半丝松懈,终进入殿试成了榜眼。
彼时太后正在为长公主选婿,云沐之又在长公主去寺庙烧香遇险时,无意中救了长公主。太后选的夫婿人选,长公主皆无动于衷,只有提及云沐之时,长公主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尚可。
太后边将云沐之宣进宫,见其相貌堂堂斯文守礼,祖上也是世家子弟,便赐了这桩姻缘。
林锦颜笑道:“长公主为了驸马爷,可谓是煞费苦心,想来长公主那次遇险,也是为了给驸马爷制造相救的机会。”
云沐之笑意中带着两分羞涩:
“让小姐见笑了,当年科考的一甲前三名,都在太后娘娘挑选范围内。状元郎是如今的户部尚书韩清如,探花郎是如今钦天监的监正蒋厚光,都是能力出众满腔抱负之人。与他们相比,我并无出挑之处,若不是如此,怎能胜出。”
林锦颜:“驸马爷莫要妄自菲薄,一甲前三皆是饱学之才,是驸马志不在朝堂。”
云沐之看了眼安知闲笑道:
“当年,安老板劝我之言与小姐一字不差。”
林锦颜闻言与安知闲对视,见其对自己笑的温柔,心莫名慌了一瞬,端杯喝茶压住那一丝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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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了一番,云沐之说起正事:
“云娉今日本要同来,可她刚出月子,前日又受了惊吓,我就没让她来。云娉有话,让我带给小姐。”
“昨日没说,可是因为昨日府上,那位太子派去的麽麽?”
云沐之:“小姐果然冰雪聪明,正是此事,满月宴那日的香,并不是云娉随手买的,我如此说相信小姐该明白是何意。不少人觊觎小姐的家世,千万多加小心。”
林锦颜粲然一笑:“此事牵连颇深,驸马爷和公主殿下说出此言,已是担了莫大干系,代我向长公主道谢。”
冯斯瑶带着贴身侍女进了不夜侯,得知林锦颜已到,跟着陆春就往楼上走,敲门而入。
刚坐下的林锦颜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相迎。
“你都同自己下了半局了?前日爽约,今日又让你久等,惭愧。”
“本就是下棋消遣,哪来惭愧一说?快坐下喝点热茶。”
林锦颜说着话,余光撇向扫视棋盘的陆春,暗道安知闲心细如毫,早早就摆好棋局,还是按照自己的棋路摆的,任谁看都不会引起怀疑,想来是同自己下过棋的安知闲亲手所为。
与这人相处,还真是省心惬意,所谓润物细无声,大抵就是如此吧……想到此处,心中那份悸动,再度破土而出。
“锦颜?”
听得冯斯瑶的说话声,林锦颜猛然回神:
“怎么了?”
“想什么这般入神?我净手同你说话,你都没反应。”
“走神了,见谅。你刚说什么?”
说着话,见房门紧闭,冯斯瑶的侍女和陆春,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林锦颜后知后觉,自己竟想安知闲想的如此专注,不禁脸都羞红了两分:
真真是没出息,怎像是没见过男子一般,上辈子可是还嫁过人的……
“我说你昨日去了公主府,长公主可有同你说什么……你见我脸红什么?一脸思春的模样。”
正端杯饮茶的林锦颜,闻言被呛的好一阵咳嗽,白芷忙上前帮着拍背顺气,手扶着林锦颜的腕处,不动声色的替林锦颜把了脉:
没中毒啊,小姐这是怎么了……
冯斯瑶忙重新倒了水,递给缓过劲的林锦颜:
“你今日怎么了?喝个水也能被呛到,我还以为这满京都的贵女,也就妍凌能干出这种事来。”
林锦颜:“你还说我,你往日也并非如此。是你方才说的话如郡主那般跳脱,一时不察才被呛到。”
两人相视一笑,皆道:妍凌郡主此刻怕正在府中打喷嚏呢。
闲聊过后,冯斯瑶恢复到往常的正色模样:
“那日爽约,是因为在府里发现一些事,同你有关。想着查清楚来给你个交代,这才失约。”
那日冯斯瑶参加完满月宴回府,却听说院中的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拿着自己房中的香炉,在僻静出挖了小坑处理了香灰。
冯斯瑶察觉不对,便将小丫鬟叫来询问,开始丫鬟死不承认,直到挖出香灰找府医辨认,还惊动了冯斯年,丫鬟才吐露真言。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丫鬟是受世子妃秦知许之命,换掉了冯斯瑶房中熏衣衫的熏香,而后又听吩咐的将香灰处理。
丫鬟也不知这香是何功效,只知道需要处理的,定不会是好东西,这才不敢说实话。
得知秦知许竟丧心病狂的对自己妹妹下手,冯斯年气的脸色阴沉,将丫鬟严加看管起来,令府医查验出香的药效,要找秦知许对质。
然府医医术尚佳,对香却是一知半解,加之香灰又埋在地下受了潮,能分辨出的药材有限。
冯斯年让冯斯瑶先莫声张,自己将香灰拿给找楚承平,让他找太医辨认才得知,那香乃催情所用,单独用之无效,要在中香的同时,短时间内闻到另一种香做引子,才能使人气血上涌,意识模糊行为孟浪。
冯斯年怒气上头,找到秦知许质问,另一半的香放在了何处,准备什么时候害冯斯瑶。
秦知许却是矢口否认,只说是那香是早些日子随便买的,根本不知还有什么另一半。
冯斯年盛怒之下,直接下令封府搜查,搜了半夜都没找出另一种香,天亮后便是春农节,冯斯年要同平阳侯前往山川坛,走前下令冯斯瑶继续搜寻。
看着秦知许有恃无恐的模样,冯斯瑶忽而想到了什么,吩咐贴身侍女去了趟长公主府。
“说到这里,我想聪明如你,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锦颜:“你是说世子妃虽将香下在了你身上,目的却是我?”
冯斯瑶点头:“公主府你去的那个偏院里香炉的香灰,我要来找太医瞧过了,就是我熏衣衫的另一种香。此事……不简单,去公主府原本是碰运气,公主能让我取香灰,我倒很是惊讶,但也说明公主不曾参与。”
秦国公府。
听着秦知许的哭声,秦国公和秦宗良眼中皆闪过不耐。
秦国公皱眉看向,趴在国舅夫人肩头的孙女:
“遇事便哭哭啼啼,哪有半点儿国公府的风骨。”
秦知许闻声,坐直了身子,用帕子拭泪抽噎道:
“世子本就对我冷淡,如今知道我对冯斯瑶下手,更是冲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说完还埋怨的看了眼秦宗良,秦国公见状:
“那香灰本就不必处理,是你自己心虚做了多余的事,怎能怨得着你大哥。”
秦宗良:“你只要扛住别说实话,只说本想送冯斯瑶熏香,她用的好了你再说是你送的卖好,后来才知那香不对,想要拿回时见她已经用过,怕惹出事端故而才想处理了香灰。无凭无据的事,冯斯年能耐你何?你可是国公府的三小姐。”
秦知许闻言止住哭啼,正欲说话,秦宗衡踉跄着步子,从外面进来:
“国公府又如何?嗝……我不也是…国公府的少爷,不照样有人对我动手。”
“青天白日就喝成这个鬼德行!”
听到秦国公的怒斥声,秦宗衡下意识清醒了两分,费劲的将眼睛睁大了些:
“祖父,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治不好的废人,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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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己说完,林锦颜只是点头,并无太大的意外神色,冯斯瑶不禁问道:
“瞧你这模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日两位殿下来的过于巧合,又都突发不适,我大概猜到是香炉的缘故,也大概知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冯斯瑶叹道:“说到底,还是因我之故给了她可趁之机,要不是你身上带了将军夫人做的香囊,能压制住那香,一旦他们如愿,对你名声大为不利,算我欠你。”
林锦颜无奈失笑:“怎么能赖你?是我害你被牵连才对。”
见冯斯瑶不置可否,林锦颜笑道:
“你既说是欠,我正有个小忙,需要你帮我带个话,你刚好还回来如何?”
山川坛。
连着几日的清查,因李昭牵连的禁卫军,多达四百来人,稍有问题说不清楚,或无法查证,都会丢掉性命。李昭掌管的百名禁卫军,不光是自身不保,就连家人都被株连。
顾弘章看得心生不忍,待查清禁卫军后,面圣替禁卫军,金卫,燕宗起,张呈求情。
皇帝拖延了两日,念在几人忠心的份上,每人领了一百军棍,才从天牢放出来,暂代原职。放是放了,但日后不得再出任何纰漏,否则累及全家。
整个泰安城乃至皇宫,因此次刺杀一事,全部清查了遍,波及的人数加上禁卫军在内共计千人,宫里人人自危,再没了躲在僻静处说闲话的宫女和内侍,也没了偷懒的宫人,收拾打扫也格外尽心,皇宫都看着比往日更干净了两分。
待事态稍微平息,便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顾林两府早早就给林锦安备好了一应物品,送到考场时,相送的亲人说完激励和吉利的话语,林锦颜拿出手炉递给林锦安,劝其心态平稳万莫紧张。
林锦安笑着应下,将随身物品交由有关人员查验后,对林锦颜等人挥挥手,随着一众考生进入考场。
考场内一间间小屋子排列有序,被人领进一间狭窄的屋内,除了一扇门以外四面紧闭,一张刚够躺平的窄床和一桌一椅,将屋子占了大半。
接过三根粗壮的蜡烛和火折,林锦安进入屋内,随着门被关住落锁,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林锦安点燃蜡烛,打量了屋内两眼,安心的闭目养神,等待派发考题。
林锦颜林婉蓉周玥雪和林老太太同坐一车,跟着林晏清和林思远的马车回府。
瞧着老太太紧张的模样,林锦颜姐妹三人轮番说着宽慰话,哄得老太太有了笑意。
行至半路,马车被长寿宫中的内侍拦下,说是太后念叨林锦颜,宣其进宫说说话。
太后之命林家几人自是不能违抗,老太拉着林锦颜低声叮嘱了几句,林锦颜笑眯眯应下,称定会谨言慎行。
林思远给内侍塞了个荷包,称林锦颜身子弱,劳烦其多加照顾。
内侍行云流水的接过荷包塞进袖口,笑意更真实了两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洪九白芷跟着林锦颜,走向宫里派来的马车,内侍却道太后怕吵,带一个即可,说着话便看向洪九,林锦颜对洪九投以安心的眼神,带着白芷进了马车。
瞧着宫里的马车走远,林思远才重新钻进马车,忧心忡忡道:
“也不知太后叫颜儿进宫是何意?”
林晏清:“那几个都在打颜儿的主意,就怕太后是被其中哪个说动了,叫颜儿去探探口风……”
长寿宫。
林锦颜带着白芷规矩的等在殿外,听得里间传出的笑声,心中有了计较。
听得宣见,林锦颜目不斜视,大大方方进殿恭恭敬敬行礼。
坐在太后身旁矮凳上的女子,正欲起身避开,被太后按住手背只得作罢。
太后叫起赐坐,林锦颜才带着笑意看向太后的方向,瞧见太后身旁,眸中带着好奇之色打量自己的少女,林锦颜没露出半丝不悦,反倒对其和善点头。
太后紧盯林锦颜的神情,见其并无不妥,吩咐宫女给林锦颜上了些茶点。
“这是哀家的侄孙女,岳明珠。”
林锦颜:“原来是岳小姐,听闻岳小姐琴艺高绝,今日总算得见真人。”
岳明珠:“林小姐才是丹青妙笔。”
太后:“明珠性子静,素日鲜少出府,没两个闺中密友。知你也是规矩孩子,故而将你叫来,让你们见见,若和眼缘,日后可多来往。”
两人闻言皆笑着应下,又说了些家常闲话,到了岳明珠用药的时间,太后派人送岳明珠出宫,将林锦颜留了下来。
人走后,太后看着门口,喃喃叹息道:
“明珠品行端正,稳妥知礼蕙质兰心,国母也可当得。就是孝心太过至诚至重,将她祖父的死归咎到自个头上,活脱脱闷出了心病,好在如今身子也养得大好了。”
陈麽麽闻言,欠身提醒道:
“太后娘娘,林小姐还在这呢。”
林锦颜神色自若:我不在这,还不会说呢。
太后回神懊恼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锦颜:“太后娘娘放心,臣女什么都不曾听到。”
太后对顾睿洲的伤关心询问了一番,赞扬了几句顾家的忠心,又闲聊了两句,便面露倦色,林锦颜识趣的起身告退。
太后:“今日天气好,既然进宫了,不妨四处看看。钰织,月苑那边新造了景,你带这丫头去看看。”
丝毫没给林锦颜拒绝的机会,被陈麽麽扶着进了里间。
林锦颜行礼告退,跟着钰织从侧门往外走,看着越发熟悉的景色,林锦颜也不多问。
快到地方,钰织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宫殿嘱咐道:
“这就到了,剩下这点路,林小姐自己去便是。太后娘娘说了,在此处的所见所闻,林小姐都不可对他人提起。”
说完对着林锦颜欠身行礼,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林锦颜目送钰织离去,转头看向前方宫殿上挂的望舒宫三个大字,心中疑惑与好奇愈发的增加:
这玉妃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这般怕外人知晓?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守在望舒宫外的禁卫军,只扫了眼林锦颜主仆二人,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宫女进内通传,片刻后再度出来,领着林锦颜二人入内。
玉妃正在看着小皇子练字,听得林锦颜的行礼声,头也不抬朝一旁的椅子指了指:
“坐。给林小姐上些热茶和点心。”
林锦颜乖巧坐下,捧着茶杯并未出声打扰。
练字的小皇子,频频抬头偷看林锦颜,字也写的远不如之前用心。
玉妃见状,无奈叹气道:
“罢了,心都不在这,练也白练,去净手吧。”
小皇子闻言,喜笑颜开的放下笔:
“谢谢母妃!明日我定将今日的加倍补上。”
说完冲林锦颜呲牙一笑,小跑着去净手。
玉妃坐到林锦颜身旁,挥挥手让准备起身行礼的林锦颜坐下:
“又没外人在,这么多礼数做什么。听说,前些日子陛下遇刺,你那个顾家的兄长为护陛下受了伤?”
林锦颜:“谢娘娘关怀,护陛下周全本就是分内之事,表哥的伤未及内脏,再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顾家倒真是忠心耿耿。”
听出玉妃语气中淡淡的嘲讽,林锦颜眸光微闪并未接话。
净过手的小皇子坐到二人身旁,一口一个林姐姐,将桌上自个觉得好吃的点心,挨个塞给林锦颜,待林锦颜尝过,眼冒亮光的询问口味如何。
林锦颜看得好笑,点头称赞好吃,小皇子吩咐宫女将林锦颜夸好的点心,每样都装一些。
三人围坐一起说笑,气氛自在温馨,不知不觉将桌上的点心用了大半。
在玉妃有意的引导下,小皇子兴冲冲叫玉壁将琴搬来,要给林锦颜弹一曲。
除了望舒宫里的人,还从未有人听自己谈过曲子,小皇子激动之下,刚弹了一段便弹错了个音,觉得在林锦颜面前丢了人,一时尴尬懊恼又焦急,又接连错了两处。
玉妃:“承恩,是不是人多了紧张了?”
小皇子闻言,低头紧咬嘴唇,抠着自己指甲沉默不语。
“你们都退下吧,把门关上,别影响他。”
玉壁扫了眼林锦颜主仆,犹豫着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关门时瞧见林锦颜起身走向小皇子,温柔笑道:
“殿下方才弹的很好,足见平日不少苦练,只是心绪急了些。臣女同殿下一般年岁时,弹的可远不如殿下呢。”
林锦颜说完话余光扫了眼紧闭的房门,在小皇子身侧弯身,瞥了眼白芷,将小皇子的衣袖挽上去一大截。
白芷见状,忙将小皇子另一只衣袖挽起,趁林锦颜说话的空隙,微不可查的探上了小皇子的脉搏。
林锦颜:“殿下琴艺不俗,只差心境,殿下若是信臣女,不妨静下心来,将杂念剔除再试一次,纵然弹错了也无妨,臣女又不会笑殿下。”
小皇子闻言,抬头与林锦颜对视:
“林姐姐真的不会笑我吗?”
林锦颜笑意温柔的摇摇头:
“不会,殿下可要再试一次?”
见小皇子应下,林锦颜带着白芷坐回到玉妃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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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儿子弹的专心,再未出错,玉妃身子往林锦颜方向倾靠:
“确是好了不少,他倒是能听进你的话。”
“殿下本就颖悟绝伦。”
“这孩子乖巧懂事,就是这身子较常人弱了些,实在让我心忧。”
“民间有个说法,说年幼时身子弱些,早早承受了磨难,日后会更多坦途。殿下洪福齐天,娘娘不必太过忧思。”
说着话,林锦颜冲白芷伸手,接过白芷递来的木盒笑道:
“说来也巧,前两日刚从舅母那里拿到药丸,正想着何时能进宫来送给娘娘呢,今日就被太后娘娘召见。”
玉妃侧目,接过木盒打开,拿出里面那瓶药:
“难为你有心了,这药提神疗效极好,不知可否医治心忧?”
林锦颜:“这药只可提神醒脑,倒是臣女因为受过伤,吃的药中有养心功效。”
望舒宫门口。
“林家那丫头可进宫了?”
玉妃摩挲着药品底部的红色标记,深深看了林锦颜一眼,将药瓶放进自己的衣袖,又将另一瓶重新放回盒中。
“愿此药能解娘娘心病。”
“今日是在外被召进宫的,只恰巧带了这提神的药丸,娘娘的玉簪却没带进来,只能等下次再来时,给娘娘带来了。”
“不妨事,我也不急着戴。望舒宫鲜有客来,也就你能来陪我们母子说说话,只是不知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屋外等候的玉璧几人,听得琴音停下,推门入内伺候。
小皇子一曲弹完,眼含希冀的看向两人,听得林锦颜的赞许,立马眉开眼笑的起身坐过来。
“玉妃可高兴?”
白芷将随身携带的药袋打开,取出和玉妃手中同样的瓷瓶。
御书房。
皇帝放下茶杯笑道:“看来她确实喜欢那丫头,她今日高兴,晚些时候你陪着我走一趟望舒宫。”
林锦颜拿过,倒着递给玉妃:
林锦颜再三相劝,才让小皇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往回走。
郑诚欠身应下,吩咐内侍出宫去户部尚书府,转身将皇帝手边凉掉的茶水换掉。
“说是聊的不错,期间小皇子弹琴助兴,玉妃同林锦颜手谈了两局,还留着林小姐在望舒宫用了饭。”
皇帝批阅着手里的奏折,头也不抬道:
“去把韩清如给朕叫来。”
瞧着时辰,小皇子没法再留,只能眼巴巴送林锦颜离开。
皇帝面露疲态的抬头,转动了几圈僵硬的脖子,郑诚递过热茶,立于皇帝身后帮其轻缓的按摩肩颈。
“回陛下的话,林小姐早就进宫了,拜见了太后娘娘后,就去了望舒宫,这会怕是都该走了。”
“林姐姐,日后你能进宫,便来看我和母妃可好?”
divclass=contentadv“好,臣女若是能来,定会来看殿下和娘娘的。”
慢吞吞回到廊下,立在玉妃身旁。
“就这般喜欢林姐姐?”
小皇子点点头,玉妃捏了捏衣袖:
“会再见的,她也想来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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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眼眸亮光一闪,侧头与拿着食盒的白芷对视,白芷微不可见的点头。
“公主殿下。”
小公主面色不耐道:
“你怎么呆这么久?”
林锦颜:“殿下是特意在此处等我吗?”
小公主对身后挥挥手,一众跟随的宫女和内侍,弯身往后退了十几步。
“林锦颜,去那坐着聊。”
林锦颜跟随小公主进了亭子,小公主坐下后瞥了眼白芷:
“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她听不得。”
“我说得是进宫之前的玉妃娘娘。”
divclass=contentadv林锦颜不解道:“玉妃娘娘进宫前臣女还未曾记事,怎会认得?”
“你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
“臣女怎敢欺瞒公主殿下。”
“望舒宫外还有禁卫军把守,我猜她不是不想见人,而是不能见人。一个不能见人的妃子,定然身份有问题。父皇这般防范,谁都见不得,却独独让你去见……”
小公主面带丝尴尬:“年幼玩闹罢了。”
见林锦颜道谢落座,小公主看向望舒宫:
“此处离冷宫颇近,本就少有人来,这望舒宫更是除了父皇,旁人都进不去,你如何可以常去?可是认得玉妃?”
小公主说着话站起身,慢慢踱步行至林锦颜身后:
小公主被林锦颜突然转变的气势震住一瞬:
“玉妃自入宫后,说是因为性子冷清怕吵谁都不见,皇祖母和父皇玉妃都从未去请过安,就算她家中真对父皇有恩,多大的恩情能大过天子?”
“认识我?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小公主审视的盯着林锦颜,上半身慢慢前倾靠近:
“或许以前,你还不记得她时,她就认识你呢?”
白芷看向林锦颜得了同意,行礼退到了亭外。
“你身子弱,坐着说吧。”
“玉妃娘娘和善,才偶尔叫臣女来说说话,见过几次自是认得的。”
小公主弯下身,在林锦颜耳边低声道:
“林锦颜,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何对玉妃如此特别吗?”
“幼时进宫,公主殿下同臣女玩闹,臣女不慎在这附近迷了路,是被望舒宫的宫女发现送回的,公主不记得了吗?”
林锦颜闻言,眼神锐利如刀般盯着小公主:
“公主此言何意?”
小公主:“你仔细想想,家中可有什么和玉妃一般年岁,又在你出生后突然失踪,或者是……暴毙的?”
林锦颜盖在大氅中的双手,因过力紧握而微微颤抖,眼神冰冷的咬牙道:
“公主,我林府符合你方才所说之人,只有我那……生下兄长和我后血崩而亡的娘亲……公主此谬言,不光将陛下陷于夺臣妻的不义之举,更是辱及我的亲娘!”
林锦颜站起身,慢慢转过身子,灼灼目光逼视小公主:
“方才公主所言,若是陛下知晓,柔妃和晋王怕是保不住你。”
小公主胆怯的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
“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就连母妃和二皇兄我都不曾说过,父皇不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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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如恭敬接过郑诚递来奏折,打开细看:
“这是弹劾齐尚书查案不明的折子。”
皇帝:“嗯,虽是漠北探子所为,可齐全到底让人蒙蔽,冤查了案情。你怎么看?”
“依微臣拙见,齐尚书确有失察之责,可也不至于如弹劾所言罢官流放。”
皇帝批阅着奏章,头也不抬道:
“朕听闻你与晋王似有私交,你此言是为公还是为私?”
韩清如闻言,一掀衣摆跪地:
“回陛下,微臣确和晋王殿下有私交,也只仅限于私交。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的爱重赏识,微臣片刻不敢忘怀。方才之言,对事不对人。”
皇帝抬抬手:“朕不过问一句,不必这般严肃,起来说话。这些年齐全掌管刑部,没出过大的纰漏,政务也是从不拖拉,确实不能因漠北挑唆,就免了他的职。但他毕竟上了当,罚还是要罚的。”
“陛下说的是。”
皇帝点了点手旁的奏折,郑诚上前拿过递给韩清如。
“你再看看这个。”
韩清如:“盐运司刚建立,世家皆举荐唐阁老。如无意外,今年的盐运司便是唐阁老管事。唐阁老上这折子,是想自己带些人手入盐运司。”
皇帝批阅完手里的奏折,放下笔接过郑诚递来的热茶:
“折子上还附带了人员名单,几个大世家的子弟皆有,一碗水倒是端的平,你看看最后一人。”
韩清如重新打开看过:
“这个孟杰是哪个府上的?几大世家中,并没有姓孟的。”
郑诚见皇帝喝茶,笑着接话道:
“工部的肖尚书认子一事,韩尚书可知晓?”
“有所耳闻,说是肖尚书有个儿子,在给苍圣山的神医做学徒,肖尚书几次相劝,都不肯回府。难道就是这孟杰?既是肖尚书的儿子,为何姓孟?”
郑诚将肖家往事告知,韩清如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想必这孟杰是因孟氏之故心生埋怨,不光改了姓氏,还不愿再回肖家。可唐阁老为何要带孟杰进盐运司?难道是替孙女弥补?”
皇帝:“因何缘由暂且不知,盐运司归户部管辖,唐阁老将这几人带进盐运司,你务必多加留心,食盐既归了国库,断没有在拿出来的道理。”
想到唐阁老和肖尚书的姻亲关系,又想到肖尚书属秦王一党,韩清如立马明白了其中利害:
陛下这是怕,唐阁老联合几大世家,借着孟杰的血缘,顺着肖尚书同秦王搭上了线,助秦王成事以达到自身的目的。
长寿宫。
太后念完佛经,由着陈麽麽扶起:
“望舒宫那头如何?”
“见到了,说是聊的高兴,还留着用了饭。”
太后慢悠悠的走着,语气无奈叹息道:
“这么多年还如珍如宝,不过是用了点药罢了,还值得特地跑来说一趟。也不想想哀家是为了谁,那孩子年幼要是跟着去了山川坛,人前多嘴说了什么被旁人知晓,母子两的命都不用留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太后抱怨皇帝,不识自己的好心:一个妃子也值得动用她的面子,特意将林锦颜叫到宫里来给玉妃卖好。
陈麽麽默默听着,一句也不敢接茬儿。
见钰织上前行礼,陈麽麽问道:
“林小姐回府了?”
“刚出宫门,离开望舒宫没多远,被小公主截住说话耽搁了时辰,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林小姐离开时脸色奇差,似是哭了一场。”
太后神色淡淡:
“云熙对旁人,素来是跋扈惯了的。崔家到底不是名门望族,好好一个公主,愣是让柔妃养成愚笨的小家子气,倒不如一个太傅的孙女知理。养出来的儿子倒是精明,早早就想攀上明珠。”
陈麽麽:“一个亲王,到底是不如储君的。明珠小姐可是跟您一样的凤命,怎能委屈了自个儿。”
太后听的悦耳,白了眼陈麽麽笑骂了句:油嘴滑舌。转而又叹气道:
“云娉昨日来说满月宴的事,足以证明太子对林锦颜起了心思。明珠虽好,却没有定北军替她撑腰,论助力来说,太子怕会更倾向于林锦颜。”
陈麽麽:“上回皇后娘娘来,可是亲口对您许下了正妃之位的,她怎敢诓骗您。”
太后目光幽深:“她许的是正妃之位,可不是国母之位。如今看来,她怕是想两头都占,过几年哀家若是不在了,提供不了助力的明珠,也就会和惠宁一个下场。”
陈麽麽:“您今日叫林锦颜进宫,已然敲打过,想来她也知晓利害,不敢同明珠小姐争。”
“但愿如此。想利用完哀家一脚踢开,秦家要真想打这个算盘,那可是用错了人。”
马车里。
白芷用干净帕子沾了茶水,下手轻柔的给林锦颜擦眼睛,回头看了眼驾车的内侍,悄声道:
“小姐,您下次用藏药的帕子在眼前晃晃就行,再别碰着眼睛。”
林锦颜眯着眼,乖乖点头:
“药效确实太强了些。”
“还不是您说要催泪快的。”
马车停到林府门口,林锦颜下了马车,示意出门迎接的林松,给送自己回来的内侍递了个荷包,内侍行云流水的塞进衣袖,笑眯眯道了谢驾车回宫。
进府回院子换了衣衫,重新上了妆面,直奔松茂堂。
见礼落座,隐去望舒宫和小公主的事,同众人只说见了太后和岳明珠,瞧着周玥雪在,将太后有意让岳明珠入主东宫的事讲出。
林晏清和林思远闻言,神情皆是一松,送走周玥雪,一家人围坐吃了饭,林锦颜才回了颜玉轩。
梳洗躺下,林锦颜回想起白日里小公主说话:
云熙自作聪明的以为,玉妃是自己故去的娘亲,想要用玉妃往后的自由,来换顾林两家支持楚承曜。
自己言词犀利的驳斥,又抬出陛下将其吓住,想来云熙不敢往外说什么。
但是云熙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陛下和太后如此藏着玉妃,绝非对外所说那样,玉妃不爱见人。那就是玉妃的身份不能见人……
难道……她真是哪个臣子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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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开洪九让白芷叫来魏仲,让他悄悄查一下,玉妃进宫前,可有哪个府上,同玉妃差不多年岁的女子或是官眷,突然消失或是故去的。
皇宫里。
刚退朝,出宫复返的顾青云带着白伊然求见。
皇帝将行礼的两人叫起:
“顾将军和将军夫人何事求见?”
白伊然神色焦急道:
“陛下,洲儿中了毒,需要一位药材,苍圣山倒是能寻到,可路途太远要耽搁不少时间,这才进宫求陛下,在太医院里找找这位药材。”
“中毒?安北将军在府中养伤,怎会中毒?”
顾青云:“回陛下,是上次受伤时中的毒,毒性今晨才开始显现。”
白伊然:“此毒阴损异常,发病只是虚弱之症,若不是臣妇出自苍圣山,又日日把脉,怕是很难发现洲儿中毒。”
皇帝闻言又惊又怒,忽地想什么,眼神微闪:
“这漠北人果然歹毒,需要何种药材?”
白伊然:“雪鸢草。”
郑诚闻言眼神飘向身侧的龙座,皇帝诚恳又担忧道:
“朕不懂药理,将军夫人莫急,朕让郑诚带你们去,安北将军也是代朕受罪,只要太医院有此药,只管拿回去救安北将军。”
顾青云夫妇两,闻言赶忙跪地谢恩,皇帝对着郑诚点头示意,叫起顾青云夫妇两,郑诚带着二人赶往太医院。
夫妇两人出宫前,不光带着雪鸢草,同行的还有刘御医,说是皇帝担心顾睿洲的身子,想着多个医者医治,也能更放心些,夫妇两又好一阵的千恩万谢。
刘御医看过顾睿洲,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宫,一进宫门就被内侍带到皇帝面前。
“安北将军病情如何?果真是中毒?”
刘御医:“回陛下的话,是中毒,且中毒已有七八日的光景,算起来就是春农节那日。安北将军所中之毒,与上回金卫将军的毒同出一辙,若不是将军夫人医道高深,毒还不会这么早就被诊出来。也亏得诊断的早,症状倒比金卫将军好了不少,服了解药好生休养几日,便可无恙。”
皇帝陷入沉思,郑诚和刘御医也不敢出声询问,半晌听得皇帝再度开口:
“上次的毒,你可曾对他人提及?”
刘御医:“微臣谨遵陛下吩咐,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此事。”
“未曾提及便好,祸从口出的道理,相信你也懂得。”
刘御医身子一颤,忙道绝对会守口如瓶。
刘御医退下后,皇帝靠在椅子上百思不解:
“按理说,上回查探雪鸢草,被人斩断踪迹,已然是打草惊蛇,怎会再用此毒?”
郑诚:“陛下是觉得安北将军这毒,中的蹊跷,是谁动了动脚?”
皇帝细想过后,摇了摇头:
“上回百姓所中之毒,是刘太医调的,与此毒并不相干,将军夫人替百姓解的也并非此毒……将军府应该是不知道此毒的。中毒的虽是顾睿洲,但他是替朕挡下的,用毒的人想杀的……是朕。”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御医出了大殿,后背的冷汗被风吹过,激的他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眼大殿,大步朝着太医院而去。
到太医院坐下,喝了一大杯热茶,陈御医才感觉身体回暖。仰着头靠在椅背良久,听到叫他去翠微宫问诊才睁开眼。
坐直身体打起精神,正欲起身时瞧见面前的书案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对折纸张,陈御医本以为是谁放的药方,打开看过内容之后,惊的他豁然起身,左右扫视着出声询问:
“方才谁来过?”
正抓药的唐医士,闻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来:
“陈御医,方才来过几个宫中的侍女,来拿几位贵人的药剂,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御医将纸张团成团,塞进衣袖:
“无事,你去将我的药箱拿来。”
将陈御医送走,唐医士扫了眼陈御医的书案,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抓药。
翠微宫。
陈御医给柔妃和小公主把了脉,开了些安神的汤药,又劝小公主忧思伤神,想开些才是。
陈御医起身告退,楚承曜笑着相送。
二人走后,柔妃不解的看向自己女儿:
“你整日都想些什么呢,怎会忧思过度?”
小公主张了张嘴,想到林锦颜,本欲出口的话转了话音:
“也没想什么,最近老梦到那个李昭,还有山川坛的刺杀,睡的不安生罢了。”
“那都过去了,快别想了,怪瘆人的。”
“知道了母妃。”
出了屋子,陈御医行礼让楚承曜留步,抬脚欲走,被楚承曜叫住:
“陈御医,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院中的僻静处:
“听闻将军府进宫寻药材,陈御医还去给安北将军诊过脉,不知安北将军是何症状,寻的是何药材?”
“是个稀奇的药引子,用于治疗旧伤有奇效,安北将军新伤养了几日已无大碍,可却引起旧伤复发,故而进宫寻药。”
楚承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父皇最信任的御医,除了院使和院判,便属陈御医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还盼陈御医告知。”
陈御医恭敬道:“微臣多年前便已追随殿下,自然唯殿下之命是从。”
楚承曜目光带着探究,盯着陈御医的背影消失在院外。
陈御医回到府里,只觉心神乏累,打发心腹守在门口,独自在屋内静坐。
缓和了心神,拿出衣袖中的纸团,展开扫了眼纸上的桂花,将纸放置在烛火上点燃。
火光映照在陈御医的纠结忧愁脸庞上,忽明忽暗,宛如陈御医此刻的心境一般。
纸张烧完,陈御医的思绪回到几月前:
那时刚安葬了岳家老爷子没两日,一切都已经平息,自己刚回到府中,管家送来一封信,说是塞到门缝里并没看到送信人。
信上说,有自己在岳老爷子的病因上作伪证,并且参与谋杀的证据,若不想证据被太后知晓,下次按照来信行事。
第二次来信,是在金卫将军中毒时,信放在自己的马车里。让自己除了皇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毒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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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封信,字迹不同,用纸不同,送信人从未露过面,只有同样的桂花图案,显示几封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但那人连宫女都能使唤,想来是权势不低……
陈御医陷入深思,提笔写下一串人名,会是谁呢……
科考结束当日,养好伤的顾睿洲同冉公子顾奕辰一同出府,来接林锦安。
行至考场门口,刚巧遇到林思远和林锦颜林婉蓉,几人说着话,不时的看向门口。
科考分为三场,每场考三日,待九日考完,林锦安人都瘦了一圈,虽面有倦色眼下泛青,眼眸却是异常明亮。
同众人说过话,林锦安看向林锦颜,眼中尽是笑意。
因着次日便是白伊然的生辰,回到家中,沐浴后的林锦安,同家人围坐吃了团圆饭,送走顾睿洲几人,便回了自己院子补觉。
待在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听闻林锦颜在书房等了半晌,林锦安立刻穿衣下床,梳洗干净穿戴整齐的进了书房。
“颜儿,我今日起的太晚了些,过来怎么也不叫我?”
林锦颜放下手里的书,笑意温柔:
“时辰还早,这些日子哥哥定是没睡好,多睡会也不打紧。”
说着话,吩咐白芷端来吃食:
“我和姐姐陪着祖母用过了,这些一直给你温着,吃饱了歇息片刻,我们再出府。”
林锦安笑着在桌边坐下:
“还是要早些出去,我给舅母准备的生辰礼过于单薄了,给祖父祖母请了安,出府看着再买点什么。”
林锦颜拿过碗,亲手盛了汤,放到林锦安面前:
“礼物我置办了三份,保证舅母和哥哥都满意。祖父去茶楼和姚太师下棋去了,祖母那表姐和姐姐陪着,那会听表姐话里的意思,像是想和我们同去。”
林锦安笑眯眯接过汤,招呼着林锦颜坐下:
“她倒是热心肠,舅母他们喜欢的是堂姐,对她也只是因祖母的缘故,面上过得去罢了,偏她装作不懂。”
林锦颜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白芷走在最后,顺手关上了门。
“她懂不懂的不打紧,祖母懂啊,祖母定会把她留下的。”
林锦安喝着汤点点头,瞥见人都退下,放下碗看着林锦颜:
“把他们都打发走,可是有事要告诉我?”
林锦颜嫣然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哥,确实有事要说,却没哥哥吃饭重要。我说哥听着,别耽误吃饭。”
林锦安闻言,笑着端起碗筷:
“我妹妹说话就是悦耳,说吧我听着。”
林锦颜拿起一旁的筷子,给林锦安边夹菜边道:
“昨日哥说这次科考有几分把握,想来一甲前三中,定会有哥的名字。这是喜事,但凡事有利就会有弊,日后哥的日子,怕不会如之前那般安生了。”
“哥哥去考场那日,我被太后叫进了宫,遇上了小公主。听小公主话外之意,像是看上了哥。小公主还未有婚约,若她去求陛下,金口玉言哥很难抗命。”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第799章兄妹谈心
林锦安听得眉心发皱,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正欲说话,林锦颜将茶杯放到他手边继续道:
“小公主看上哥,除了哥自身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外,也是想为晋王殿下找助力。毕竟这将军府麾下,掌管着天楚最强战力的定北军,想要那个位置的都盼着拉拢。”
“我知哥不喜小公主,不光因为她出生皇家,还因为她跋扈的性子。颜儿不想让哥为难,就提前想了个简单的法子,哥若是同意在行事,若不喜欢不必因为任何缘由勉强,还有旁的法子能用。”
林锦颜将几个法子细细说了一遍,林锦安静静听着,吃饱后放下筷子,抬手给林锦颜添上茶:
“总想着我是兄长,不能一直让妹妹护着,读书不敢有一日懈怠,盘算考了功名,能为你和家中至亲挡些风雨。不想,还是要让你为我劳心。我确实没想到赐婚这一茬,她未必真的看上我,不过是笔交易罢了。”
“你我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本就该生死与共相互扶持,哥哥为何这般客套?可是嫌颜儿多事了?”
见林锦颜面带失落,垂目看着茶杯,林锦安心中那分挫败感一扫而空,转而焦急解释道:
“不是不是,颜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帮哥哥,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哥哥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你受过伤本该安心静养,还要为我殚精竭虑……”
说着话,瞧林锦颜笑的狡黠,林锦安松了口气:
“颜儿!”
笑闹几句,见林锦安有了精神,林锦颜正色道:
“哥,我是女子入不得官场,帮不了家里,只能谋划些有备无患的后路,让你们多两分底气和安心。外公和祖父已然上了年岁,又正值朝堂争斗的多事之秋,非是我对长辈刻意隐瞒,实在是怕他们忧心。”
“哥知道,上次看过你庄子里的密室,哥回来一夜未眠,既骄傲又心疼。哥懂你的意思,林家和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在其中,无法心安理得置身事外,什么都不做。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哥,好歹多个人商量,哥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林锦颜笑意温婉:“我自然相信哥,庄子里的密道,除了你就只有大表哥知道。”
“大表哥也知道?”
“是啊,那密道和密室,就是求大表哥找人挖的,大表哥是第一个知道的。”
林锦安点点头:“大表哥的嘴一直都严,半点风声都没露过。”
说罢看着笑眯眯的林锦颜,抬手刮了下她鼻尖:
“你啊,倒是会找人!”
兄妹两相视而笑,临出门前林锦安忽然道:
“你方才说的法子,第一个就很好,也最有效,先试试吧。”
林锦颜笑着应下,打开门,跟着林锦安一同前往松茂堂。
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提出带着林婉蓉一起去将军府,老太太是长辈,不能给晚辈做寿,备了些吃食,让三人一并带去。
周玥雪不出意外的隐晦提出想要同去,老太太装作没听懂,同她商量何时想来府中客居。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玥雪想去将军府,更想住进林府,老太太不接她的茬,二者取其一,她也只能留下了。
林锦安见状,看向身旁的林锦颜,暗道自己的妹妹料事如神。
坐进马车,林锦颜拿出三份礼物,让两人挑选。
林锦安和林婉蓉,正愁自己准备礼物过于单薄,看过林锦颜拿出来的东西,瞬间宽了心,对着林锦颜好一阵的夸赞。
林锦安:“今日虽不用和表姐同去将军府,可往后又要经常在府中见到。背后议人非君子所为,可表姐行事做派,太过功利虚伪,着实让人喜欢不来。”
林婉蓉:“也不是人人都不喜欢,大哥就挺喜欢的。前两日大哥来看祖母,我无意中瞧见,大哥给松茂堂里叫小环的丫头塞银子,说是表姐来了,让小环给大哥送信呢。”
林锦安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神色不虞道:
“买通祖母院子里的丫鬟送信?大哥简直是……罢了,左右也分了家。倒是这个小环,颜儿你得敲打敲打。”
林锦颜看向林婉蓉,见其虽面色如常,可交握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林锦颜心知,林婉蓉并不是闲话家常,而是有意说出来让自己知晓,看来小兔子已经开始露出尖牙了,这很好。
“小环刚来不到一年,许是还不知晓利害关系,我会看着处置,哥和姐姐不必烦忧,表姐就算来小住,也住不久的。”
林锦安不解道:“这是为何?”
林锦颜笑道:“哥你忘啦,表姐都留成了大姑娘,眼瞧着守孝期马上就到了,表舅肯定着急啊。”
将军府。
三人进了前厅,听得兵器碰撞声,闻声而至,就见顾奕辰和冉公子正在比试,顾弘章、顾青云和顾睿洲坐在一旁观看。
同长辈们见礼后刚刚落座,分心的顾奕辰,就被冉公子挑掉手中利剑。
看着捡起剑,乐呵呵朝这边走来的顾奕辰,顾睿洲笑道:
“奕辰,你又输了,安儿颜儿婉蓉可是都看着呢。”
顾奕辰给三人打了招呼,将剑递给下人:
“我是听到他们来,分心才输的,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丢人的。再说了,冉大哥武艺本就比我高出一筹,输给冉大哥更不丢人了。”
顾弘章笑骂道:“本就技不如人,你还敢分心,输了反倒给自个找这么些借口,都是要成亲的人了,瞅着还不如安儿沉稳。”
顾奕辰:“都说外甥随舅,安儿只是表面上看着沉稳,心里的鬼主意可比我多多了。”
顾青云:“嘿!反了你这皮猴儿,都敢编排起你老子了,洲儿给我打他。”
顾奕辰闻言,忙退后道:
“诶诶诶……爹,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动手呢,今日可是娘的生辰,我要挨了打,娘可是会心疼的。”
冉公子随着顾奕辰一同走来,在几人说话的间隙,朝下人要了手炉。这会儿下人拿来,冉公子接过塞给林锦颜。
其他人皆看着顾奕辰,只有林锦颜身旁的林锦安,注意到这一幕。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锦安瞧着冉公子给妹妹塞手炉,妹妹还乖巧道谢,随即不悦的看向冉公子。
感受到视线,冉公子侧头与之对视,看懂林锦安眼中的不满,冉公子将头高抬两分,斜歪着脑袋露出挑衅之意。
林锦安不愿今日在此处与他掰扯,憋闷的收回视线,看向两个玩闹的兄长。
察觉到身旁的暗潮涌动,林锦颜忍不住失笑。
顾奕辰:“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你舍不得打我的对吧?更何况你伤刚好,不能动武。”
顾青云:“你问问你大哥,是听我这个当爹的,还是听你的。”
顾睿洲背着手,听父亲和弟弟笑闹,脸上满是笑意。
顾奕辰:“爹,今天可是娘生辰,我要挨了打,娘定不会开心的。”
“谁说你挨打我不开心,你这是又干了什么讨打的事?”
众人闻声看去,见白伊然说着话走来,林锦颜三人忙上前见礼。
听闻顾青云和顾睿洲,在顾奕辰成婚后,就要赶赴北境驻守,众人的情绪都低迷了几分。
顾睿洲:“心知便罢了,说出来做什么?陛下有陛下的顾虑,有些事不可宣之于口。你马上成婚就成大人了,日后我和爹不在府中,这府上就得靠你照料,在外切记不要乱说话,凡事多思多想谨言慎行。遇事不决,定要找祖父商议。”
“这是做什么?顾家身为武将,怎可长时间待在京都?万一漠北趁机生乱,对百姓和天楚又是场浩劫。”
姐妹两嘴甜道:“颜儿心里,可是一直拿舅母当娘亲看待的。”
“我也是,将军……舅母待我如同母亲一般,我心里也同舅母亲近。”
白伊然被两人哄的眉开眼笑,拉着两人说了半晌体己话,直到快摆饭了才去前厅。
顾奕辰:“说是体恤,实则是留人质罢了。这朝中的武将,有哪家举家前往驻地的?不都在京都留有至亲。年前漠北战事,又逢天楚水灾,咱们一家齐聚北境,平定战乱后,陛下可是连发了三封圣旨,催促我们回京领赏。”
顾青云环视了一圈,笑的爽朗:
顾奕辰压下心中沉闷,点头应下。
林锦颜两人将亲手绣的帕子香囊送上,白伊然高兴收下,不住的夸赞两人女红,又道两人要都是自己闺女就更好了。
顾弘章叹气道:“陛下考虑我上了岁数,辰儿又是新婚,故而让我们暂且留守京都。”
白伊然笑意温柔的同三人说了会话,拉着林锦颜和林婉蓉去了后院。
顾弘章:“左右事情已然定下,不可更改之事,无需过多忧思。更何况还有两个小孙女在呢,不说这些了。伊然,饭菜是不是齐了,好了就先摆饭吧。”
摆好饭菜,因着没外人,众人围坐一桌。
小辈们说着祝寿词,举杯换盏的同白伊然敬酒,又各自拿出礼物呈上。
当林锦颜拿出自己的礼物时,顾奕辰面带惊讶:
“咦?颜儿你这麒麟玉件,似乎和安兄今晨送来的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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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一对,玉的质地,雕刻的工艺,显然出自同一块原石,同一个匠人。”
林锦颜愣了片刻,回想起这玉件,还是去不夜侯时,安知闲淘来的,说是玉质上乘,雕刻不俗寓意也好,用来送礼分外合适。
自己见到夸了两句,安知闲便割爱送给了自己。因不好意思收他贵重礼物,自己花了银两,强让安知闲收下。
当时,他也没说这东西有一对啊……
见众人打量完玉麒麟,都看向自己,林锦颜压住心中莫名的慌乱:
“这倒是巧了,想来定是因为舅母福泽深厚,就连这麒麟都抢着来您这呢。”
众人闻言,皆脸带和善的笑意,夸林锦颜嘴甜,也赞这对麒麟祥瑞。
顾弘章:“安家小子既然送了礼,怎么没来用饭?”
顾睿洲:“祖父,知闲今日事忙走不开,又担心他在咱们拘束,说改日再来。”
顾弘章笑道:“这小子,说了多少次让他不拘礼数自在些,怎么还是如此。”
顾青云:“知闲这孩子谦逊知礼,不因商人身份自轻自贱,也不因结交的权贵仗势而为,进退有度又老成持重,着实是难得。”
听得外公和舅舅对安知闲的夸赞,林锦颜心中那抹慌乱带着丝惊讶:
这人在这已经混的这么熟?风评竟这般好吗?
不夜侯。
安知闲感觉鼻根发痒,忙侧头以衣袖遮住脸,打了个大喷嚏。
“知闲这是凉着了?虽开春了,却还没那般暖和,莫要过早减衣。”
安知闲起身净手,听得林晏清的关心,笑着回话道:
“晚辈不曾减衣,怕是不留神得罪了谁,正挨骂呢。”
平阳侯拿着棋子,紧盯着棋局思索,头也不抬道:
“那肯定不是老夫,老夫这会儿没空骂人。”
屋内几人闻言,皆有笑意。
安知闲擦干手,给几人续上热茶,宛如同自家长辈闲话般笑道:
“不急,那就等您有空的时候。”
姚太师扫了眼对面,几番准备落子,又犹豫不决的平阳侯,端着茶杯慢品:
“你这温和的性子,怕是不容易得罪人。”
平阳侯找到自认为绝妙的落子点,将子落下,拿起茶杯看向安知闲:
“怪不得斯年对你赞不绝口,果真人如其名,谦虚豁达。”
唐阁老轻捋胡须点头:“确实如此。”
安知闲抱拳道:“夸奖的话果然使人如至云端,再夸晚辈可要飘的脚不沾地了。”
平阳侯跟着三人轻笑,瞥见姚太师落了子,也顾不得喝茶,忙将茶杯放下拿起棋子,盯着棋盘小声嘀咕道:
“下这么快做什么……”
见安知闲落座,唐阁老看向他问道:
“知闲,我见你同吴神医叔侄相称,他又住在你这,想来是私交匪浅?”
安知闲:“晚辈和吴神医投缘,算得上私交甚笃。阁老何以问起吴神医?”
唐阁老放下茶杯叹气道:
“我那嫁肖家的孙女,和孟杰的身世,想来你也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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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阁老说出自己想带孟杰进盐运司的打算,又道孟杰不肯答应,想让安知闲帮着相劝:
“带孟杰进盐运司,确有想给我那造孽的孙女赎罪之意。最重要的是,那孩子性情刚直念及亲恩,不为权贵名利所动,老夫是真的喜欢。”
安知闲:“晚辈知阁老心意,定会劝说孟杰。可孟杰视晚辈为友,晚辈不会逼迫于他,成与不成晚辈不敢保证。”
唐阁老笑道:“这是自然,老夫听吴神医闲谈,说孟杰对于医道天赋不高,这才想着带他进盐运司。他既不愿回肖府,总得学些本事,将来好安身立命。既要学,自然得他心甘情愿。”
安知闲替孟杰道了谢,唐阁老摆摆手,同老友闲聊起带进盐运司的人员名单:
“已经面呈给陛下,各个世家都挑了人,想来也都没话说。老夫已然年迈,自然无精力事事顾及,挑的人要么人品过关,要么有些才能,也能省些事。”
林晏清:“这个郑阁老的长孙,听闻才华出众,继承了郑阁老一手丹青,却行事低调,鲜少在人前露面,我也不曾见过。”
唐阁老:“郑家虽同为世家,行事却一直低调,郑阁老两个儿子,次子平庸软弱,长子一脉只有一子两女,长女便是如今宫中的郑美人,长子就是这郑向恒了。”
说到此处,唐阁老眼神瞟向姚太师:
“听闻太子近来常和这郑向恒往来,似有意求取郑向恒的胞妹当侧妃。”
姚太师扫视着棋盘,淡淡道:
“这还有晚辈在,要是传出去,咱们几个老家伙不好动,知闲在朝中可是毫无根基。”
平阳侯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年轻时不就这副德行,在外还装一装,跟咱们几个说话,他可是素来不忌讳的。你没看太傅,都已然习以为常了吗?”
“姐妹两,大的嫁给爹,小的嫁给儿子,姐妹变婆媳,倒也是亲上加亲的好姻缘。”
唐阁老皱眉:“咳咳……你真是,那可是皇家人,好歹忌讳些。”
唐阁老闻言,惊的连连咳嗽,林晏清垂目看着手中的茶杯,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平阳侯眼角笑意加深。
安知闲从善如流:
“阁老放心,您几位来,门口一直有人守着,旁人听不见。晚辈这几日春困,刚才打了个盹儿,什么也没听着。”
林太傅:“管不住他的嘴,只能管管自个的耳朵了。上了年岁,偶尔就会失聪片刻。”
唐阁老喝了热茶压下咳嗽,不赞同道:
唐阁老:这胆大圆滑又不怕死的后生……
姚太师执子落下:“要真因此事牵连到他,我这把在山里呆的松散的老骨头,也不介意去朝堂松松筋骨。”
林晏清三人闻言,皆面带诧异,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姚太师,又瞧了瞧笑意温和的安知闲,心里忍不住都有了计较。
林晏清:“连太子和惠宁都请不动你出山,看来知闲这孩子是入了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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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身上的视线,姚太师神色如常:
“当年因内人和爱徒变故,又因朝堂变得和先皇理念不同,才会万般失望之下,痛心颓废的隐居山野。虽说隐居,却也并非全掉了牙齿。我只是不惹事罢了,事惹我到我身上,还是会还手的。”
林太傅:“你这性子,就算是修道多年也磨不掉的。先皇心胸广博雄材伟略,又有几人能及?”
姚太师眼中带着冷嘲失望:
“如今的天楚,像是艘漂浮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海面上的船只。虽因几场胜仗明里看着意气风发,可暗里早已有了萎靡的风气。朝堂中,多是中饱私囊贪图享乐之辈,更有甚者,披着华服官衣干尽了人神共愤的恶事。”
说到此处,姚太师执子的手指收紧泛白:
“掌舵者只顾猜疑制衡,皇子们忙着党争,结交助力打压对手,无所不用其极。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但凡对他们有用,不光视而不见,还会包庇纵容。如此弃法礼公道于不顾,哪还有半丝先皇在时的清正之气?”
将心中失望的怒意,换作炙热的鼻息呼出,姚太师松了手劲,在棋盘上落了子。
平阳侯脸上,也满是无奈的怀念之色:
“先皇是少有的明君,能做他的臣子,是我等之幸事。故而,我儿护驾殒命时,我虽悲痛却无半丝悔意。世人皆道,平阳侯府是我儿用命救圣驾换来的世袭。殊不知,当时我派我儿去护的,不是天子,而是先皇子嗣。”
姚太师叹道:“若非遇到明君,我也不会坐上太师之位。”
唐阁老也怀念长叹:“先皇在时,用人皆考量德行才能,犯错从不包庇,忠心从不忌惮,也不允许党争。君臣一心,朝堂风气清正,世家也从未受过打压。”
姚太师:“我回去便会告诉她。倒是你,输了几局怎么还准备赖着不换人?”
“惠宁的身子如何了?”
直到炉火将水沸腾的煮开,才打破屋内寂静。
眼见棋局无力回天,平阳侯瞥了眼喝茶的姚太师,边收子边问道:
被戳破的平阳侯,神色不悦的将手中收回的黑子,重新扔回棋盘:
见林太傅心中有数,平阳侯又道:
林太傅:“颜儿同我说起过,秦王妃待她热情和善,确实常以些胭脂首饰这些女儿家的小事,叫颜儿出门相见。”
平阳侯继续收子:“虽未显露目的,动机定然不纯,当心为上。”
“换换换,谁愿意跟你一直下似的,帮你收子罢了,不识好人心!”
姚太师:“有吴神医照料,正在逐渐恢复。”
平阳侯:“幼时,惠宁也是常随你来侯府的,日后她愿意,多来侯府走动。”
“我听闻,思远的闺女,近来和秦王妃多有私交?”
四人感念完,皆陷入沉默,安知闲亦是静默端坐,毫无开口的打算。
见平阳侯臭着脸起身,端着茶杯让出位置,几人皆忍不住失笑。
姚太师:“棋品如人品呐。阁老,可有兴致手谈一局?”
唐阁老慢悠悠的起身,笑眯眯道:
“跟你下棋,自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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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白伊然过完生辰,见天色不早,林锦颜三人动身回府。
因着前些日子的刺杀,顾家不放心,顾睿洲兄弟两跟随相送,冉公子也道吃饱了消消食,跟着几人出了门。
路上,说起几年前的今日,在这附近遇到的刺杀,兄妹四人至今还心有余悸。
顾睿洲:“那次,要不是洪九和宋易,还有冥王前辈出手相助,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骑在马上的顾奕辰,侧头看向趴在车窗上的林锦安兄妹,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怪我那般容易就被人引走。”
林锦颜:“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有意为之如何能避开?”
顾睿洲见自己弟弟气氛有丝低迷,开口调侃道:
“你二表哥自那次刺杀之后,明显改了性子,在外面稳重了不少。”
顾奕辰失笑:“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当日的情形此生难忘,又怎敢不长进?说起来,我至今都未想通,那个领头刺杀的漠北人,当时身受重伤,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脱身的。”
顾睿洲:“他受的伤自己走不远,定是有人相助。这也说明京都之中,也并非绝对安全,你们出行也带些人手,莫要去僻静之处。”
冉公子神色淡淡:
“天下功夫虽五花八门,可总有相似的,这有什么稀奇。”
“月影少主好耳力,这么好的功夫做护院岂不是屈才?是嫌江湖无趣,才转而投靠晋王麾下吗?”
“主子,前面有茶摊,朝食过后您还颗米未进,可要坐下歇歇?”
扫视了一圈,宋易朗声道:
“阁下已经跟了多时,可愿现身相见?”
几人闻言,皆看向冉公子。
“回城再说,城门锁了就入不了城了。”
“多年不见,也不知宋易如何了……”
见天色不早,宋易带着曹献赶往城门。
此时,京都郊外。
几人都点头应下,顾奕辰喃喃自语道:
说完顾奕辰突然扭头看向一旁的冉公子:
“冉大哥,多次同你切磋,老觉得你的招式有丝熟悉,一直想不起在哪见过,方才想到宋易才想起来,你的剑法竟和宋易很是相似。”
来人一身月白色衣衫,上面绣着精致的暗纹,残阳的映射下泛着光泽。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绘着一个胖乎乎的和善笑脸,年轻男子的声音,自面具下传出:
路过茶摊一刻钟,宋易二人听得声音,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握紧佩剑。
话音落下片刻,一道白衣身影踩着树梢,几个起落稳稳停在二人身前十步之处。
宋易打量着戴面具的男子:
“阁下何必出言挖苦?月影楼早已不复存在,宋某是因万源宗追杀的无处逃生,被晋王殿下出手所救,才做护院以图安稳罢了。”
“万源宗虽追杀过你,可据我所知,你二人前些日子的遇袭,却并非万源宗所为,但所中之毒,却又是出自万源宗……这倒是奇怪了。”
宋易眼神幽深:“阁下何以对万源宗如此上心?难道阁下出自万源宗?”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衣男子面具下的眼睛,在宋易和曹献二人身上来回审视,听得宋易问话,不答反问道:
“月影少主进晋王府,似乎并非被人追杀,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倒像是有意为之。晋王府有什么值得月影少主如此费心?”
宋易眼神微闪:“阁下说话倒把宋某弄糊涂了,若非走投无路,何至于寄人篱下。阁下跟了我半日,就为了堵住我奚落一番?”
白衣男子用手背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气闲散道:
“我来这一遭,可不是为了同月影少主打哑谜的,或者我应该称呼你……阁主?”
宋易面色染上两分郑重,转眼又化为疑惑:
“什么阁主?”
白衣男子抬头与之对视:
“当然是近几年江湖的后起之秀,受百姓拥护的无为阁啊。宋阁主该不会要说没听过吧?”
“自然是听过,若听过便是他无为阁的阁主,那无为阁的阁主,不知要比门人多出几何。”
宋易与白衣男子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面具男子见宋易身后来人,道了句告辞,转身施展轻功消失于密林。
宋易二人待人走后转身,看清身后来人面色立马柔和起来:
“薛兄!你怎会在此?”
薛忍上前笑道:“出城办些事,远远看见有人说话,不想竟是你们二人。方才走的是谁?”
宋易摇头道:“不认识,听语气来者不善,要不是薛兄来,我与他此刻怕是已经交手。”
薛忍:“怕是你们的仇家,没事少出城的好。你们二人因何在此处?”
宋易:“听晋王吩咐,出城办事。”
薛忍:“既是公事,我也不便多问。天色不早,边赶路边谈。”
宋易:“如此甚好,上次薛兄仗义出手,救我兄弟二人性命,还未曾谢过,刚好一同入城,请薛兄喝酒,薛兄请。”
三人一道畅谈,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找了家酒楼说起各自过往。待吃饱喝足,三人已然推心置腹,宛如亲兄弟一般,道别后各自回府。
晋王府。
宋易禀报今日出城办的事:
“陈御医让陈府的管家,将自己的小儿子和两个小孙子,送到了城外一处庄子里,管家在城外买马车和一应出行物品,瞧着不像是常住。”
楚承曜点点头:“陈御医的大公子没跟着同去?”
“没有,只有三个主子三个奴仆和一个车夫,轻装便行像是怕被人发现。”
闻着宋易身上传来的酒味,楚承曜笑道:
“辛苦你们跑一趟,怕是还不曾用饭吧?我吩咐厨房给你们弄些酒菜。”
宋易:“谢殿下,我们二人用过饭才回来的。回城时遇到一个江湖朋友,他曾帮过我,我入城后便请他喝了顿酒,回来的晚了,殿下勿怪。”
楚承曜:“不妨事,你那朋友若是没有安身的地方,你大可也带来王府,你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宋易说起朋友有处容身,再次对楚承曜道谢后,回了自己院子。
楚承曜喃喃道:“将儿孙都送出京都,看来陈御医对我隐瞒之事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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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兄妹几人回府后,先去了松茂堂。
瞧见林锦昀也在,又得知周玥雪刚走没多久,林锦安眼神飘出门外,眼神不悦的扫了眼叫小环的丫鬟。
听老老太太说,周玥雪明日就会来府上小住,林锦安三人同时看向林锦昀,见其眼角眉梢都是带着春色的笑意,三人又一同收回目光。
出了松茂堂,林锦安将林锦昀送走,转道来了颜玉轩,嘱咐林锦颜和冉公子注意些男女大防。
“冉大哥对旁人都是淡淡的,唯独对你太过上心,你要没那个心思,就离远些,别他给什么都接。”
林锦颜笑眯眯的应下,将人送走后,看向憋笑的白芷:
“还笑呢,去准备点芙蓉糕,今夜怕是有客要来,你和洪九留下来守夜,把她们都打发了。”
夜深人静。
一道身影自林府西苑翻墙而入,睡下的魏仲闻声惊醒,拿起佩剑快速出屋,跟随声音来到僻静处,拔剑屏息凝神的一寸寸扫视,忽听身侧声响,正欲拔剑刺去,却听得熟悉的声音低声道:
“魏仲,是我。”
来人撤下面巾,魏仲收剑上前:
“您怎么来了?小姐没说您要来。”
林锦颜眸中惊讶一闪而逝,却未曾多问,让白芷给自己系好披风,迈步出了内室。
来人轻巧的翻入屋内,洪九扫视了一圈窗外,关上窗户将来人领进屋内,自己推门进了内间。
“深夜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易说出白日办的事,还有遇到的面具男:
听得声响,林锦颜抬头看去,见只有洪九一人,正欲询问,洪九开口道:
宋易:“我依你所言同晋王相交,并不处处依从,他相留时我也再三推辞,他反倒信任,对我和曹献也是以礼相待,准我们随意进出王府。晚间我说听朋友提起京都有万源宗的踪迹,想出来查看,得了他允许才出来的。为防他派人跟踪,我让曹献走了明路。”
“小姐,宋易来了。”
林锦颜:“依你所言,这人已经跟过你好几次?”
林锦颜:“我知道了,会派人去查的。倒是你,这么晚出来,可有人知晓?”
“我不知他的来历,他却知道我的底细,目前还分不清敌友。”
宋易点点头:“我刚到京都,他便跟了我两次,我进了晋王府后,两次出府也感觉有人在暗中尾随。直至今日,在城外他才现身。”
吩咐白芷上茶,林锦颜看向一身夜行衣的宋易,在其对面落座:
听得窗子的敲击声,洪九前去开窗,看见来人惊讶道:
“怎么会是你?先进来再说。”
颜玉轩。
“他多疑阴毒,不会深信任何人的,你和曹献切莫轻敌。往后还依照你的性子与他相处,但心中仍旧要时刻提防,安全第一稍有不对,你们立马撤出来。”
二人又聊了一炷香,说完正事,见宋易看着桌上的芙蓉糕,林锦颜笑道:
“今夜不知你来,可没给你准备栗子酥。”
宋易失笑:“我又不是专程来找吃食,芙蓉糕都准备好了,看来一会还有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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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半,瞧着林府西苑接连翻出的两道人影,朝着两个方向离开,屋顶上的黑衣男子才缓缓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两道越来越远的身影,不解的喃喃道:
“宋易为何来了林府?来林府找谁呢?后来的这个又是谁?”
越想越乱,黑衣男子定了定神,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施展轻功朝着其中一人追去。
次日。
刚用过朝食,周父周怀礼带了些吃食和礼品,将周玥雪和顺儿,亲自送到了林府。
主仆二人拿了些简单的衣衫和行礼,再次住进了听雨阁。
过来松茂堂拜见时,老太太喜笑颜开,林晏清却是神色淡然:
“你住进来是最年长的,家中三个弟弟妹妹,正是学着知礼明非的年纪,你多带着些。”
这话周怀礼听着并无不妥,还当是林晏清没拿自己闺女当外人,可听在周玥雪耳中,却是分外刺耳。
自己年幼时客居在林府做的那些事,林晏清都是知晓的,此话分明是在敲打自己。
周怀礼笑道:“姑丈放心,玥雪这孩子最是守礼,定能给锦安几人带个好头。”
林晏清瞥了眼面带尴尬的周玥雪,端杯喝茶并未接话。
林锦颜笑眯眯道:“日后就有劳表姐了。”
周玥雪压下心绪,满脸堆笑的嗔怪道:
“锦颜妹妹哪里的话,谁不知妹妹的规矩是最好的,我还得跟你学呢。”
送走周怀礼,林锦安说起明日的赛马:
“春闱前就约好了,见我备考不想让我分心,故而延迟至今,两位表兄也会同去,就在四皇子的马场安全无虞,天气逐渐开暖,想带着颜儿她们一同出城踏春。”
老太太笑道:“好,就得趁年轻多玩多看,不然等到祖母这把岁数,腿脚不好走不了远路,也没了出府的心思。颜儿身子弱,带上厚衣别着了风寒,婉蓉胆子小,莫要凑到马近前去,玥雪也跟着同去。”
三姐妹笑着应下,林晏清则是将林锦安单独叫到了书房,嘱咐他同皇子来往要多加留神。
晚间,林锦昀不出意外的回了府,缠着老太太说了堆嘴甜的好话,得了准许同林锦安他们同去马场,待说完话见时辰已然很晚,老太太就在林锦安附近的屋子里让其留了宿。
清晨,林锦颜坐在镜前,玉彤笑眯眯的给林锦颜梳头:
“小姐真好看,每天给小姐梳头,都跟赏花似赏心悦目的。”
林锦颜失笑:“就你嘴甜。”
玉彤:“日后也不知是哪个芝兰玉树的俊杰,才能配得上小姐。”
铺床的白芷:“怕是得祖坟上冒青烟才行吧。”
收拾衣衫的玛瑙也笑道:“那可得好大一股青烟呢。”
依靠着门框上的洪九:“那么大的烟,祖坟不得烧着了?”
白芷三人愣了一瞬,皆失笑出声。
林锦颜无奈道:“怎么越说越没谱。”
玛瑙:“洪九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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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车帘,见楚承曜和楚承逸,楚承平还有冯斯年安知闲等人都在,城门口人多眼杂也不好下车行礼,只匆匆打了个照面,就赶往马场。
虽在城门口,只停顿了片刻,可多辆马车同行,和马车旁骑马的几位气质不凡的男子,还是惹得一众侧目。
出了城门走出两里地,林锦安便钻出马车,骑到了逐风的马背上,纵马和顾睿洲兄弟两并驾齐驱,楚承曜几人也皆是如此。
一路说笑,倒也不觉无聊,没多时便到了马场。
众人互相见礼后,冯斯瑶带着林锦颜三个女眷,到暖阁里安顿落座。
男子虽围在一起挑选马匹,可眼神余光却都放在暖阁内。
在说笑声中选好马,定好了彩头,一行人列成一排,左右看看眼中皆是志在必得的笑意,马儿也受众人兴奋感染,在原地止不住的跃跃欲试,随着一声出发,马儿如同离弦之箭般一同窜了出去。
女眷带笑的看着热闹,瞧见林锦昀朝暖阁走来,冯斯瑶询问道:
“你这堂哥为何没去?”
林锦颜:“大哥是个文弱书生,没骑过马,刚好今日休沐,跟我们一起出来踏春的。”
“我也压一注,定北军骁勇善战,我压顾家的大表哥。”
周玥雪闻声看去,就见不远处走来的林锦昀,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个瞧,忙错开目光道:
“今日也不知谁能胜出?”
见几人选好了,冯斯瑶拿出一块玉佩作为彩头,同几人闲谈说话。
冯斯瑶:“不如我们也来定个彩头,压一压谁能赢。林锦颜你觉得谁能拔得头筹?”
林锦颜看向远处,众人已经看不清身影:
“这可不好说,两位表哥久经沙场,自是深谙骑术。几位殿下还有世子和哥哥,也都是爱马之人,冉大哥出生江湖,骑术应该也不会差。倒是安老板……没听过他会骑马,也不曾见过。”
林锦颜笑道:“这就更难猜了。”
林锦昀进了暖阁,同几人打了招呼,坐在最靠外的位置,闻言笑道:
林婉蓉:“那我压顾家的二表哥。”
周玥雪:“我不懂这些,锦安弟弟喜欢马,那我就压他吧。”
冯斯瑶:“就是因为难猜,才有意思,我选我哥。”
见几人都看向自己,林锦颜无奈道:
“你们倒是会挑,我就压冉大哥吧,冉大哥身手好,想来马术定也不差。”
林婉蓉:“前两年好像听祖父说过,安老板似乎骑术极好。”
林锦昀旁听着,眼神不时的瞟向周玥雪,或许是眼神太过热烈直白,几人都有所察觉。
如坐针毡的周玥雪,连脸上的笑意都泛起了僵硬,喝完甜汤就带着顺儿去更衣。
周玥雪走后片刻,林锦昀也起身离开。
冯斯瑶瞟了眼林锦昀的背影:
“你这堂哥,倒像是一片真心向明月。”
林锦颜端杯轻笑:“真心是有的,奈何明月高悬,见到了太多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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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林锦昀相随,怕楚承曜看出什么端倪,周玥雪本就心慌的厉害,只得一避再避,盼他知晓些分寸,不想他竟公然来堵自己,一想到要和他纠缠,周玥雪不由烦躁不已:
还真是阴魂不散!
打发了马场领路的婆子,周玥雪本欲避开林锦昀绕道走,却被林锦昀出声叫住,周玥雪咬咬牙压下恼怒之意,带着笑脸转身:
“表哥,你怎会在此?”
见林锦昀迈步上前,周玥雪递给顺儿一个眼色,顺儿了然的点头,守在了院门口。
“雪儿,你为何老要躲我,你我都已有了夫妻之实……”
“表哥!你疯啦!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要害死我不成!”
周玥雪闻言,惊怒打断低声呵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放缓语气:
“表哥若真为我好,我俩亲事定下之前,万不要在人前如此张扬,在旁人的地界上堵我不说,还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旁人听到,我还有何面目苟活?”
见周玥雪红了眼眶,林锦昀慌了手脚: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日后定会注意些,不要生气。”
周玥雪拍开林锦昀伸开拭泪的手,退后两步低声道:
正值午时,日光正盛,暖阁里呆着也有了热意,冯斯瑶征得几人同意,带着几人到马场闲逛。
林锦昀:“我……我老见不到你,着急心焦才会如此。既然你害怕被人发现,不如我去找祖母说明,你嫁过来就不用怕这些了。”
一路说笑走了没多会,听得声音几人回头看去,见赛马的人回来了,几人停下步子翘首以盼。
“昨夜便劝你不要来此,是你执意要跟来,还保证绝对不会造次,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我要是再信你的话,怕是要被送去沉塘了。”
周玥雪怕别人看到,四处打量完,又怒又急道:
两人前后脚的回了暖阁,林锦昀规规矩矩喝茶旁听,偶有余光扫到说笑的周玥雪,也在其还未曾发觉时,快速收回。
林锦昀闻言,忙说软话道歉示好,最后发誓保证不会在人前有不妥之举,才换来周玥雪点头。
“你强占完还如此逼迫,我就算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跟你!”
离得近了,才瞧见人群里,多出来了太子和楚承烨,秦宗良还有郑阁老的长孙郑向恒。
见马儿漫步即将停下,林锦颜几人缓步上前行礼,楚承烨的马突然躁动不已,原地急躁的挪动步子,被围在中间无法施展,索性抬起前蹄踹在了前面的马屁股上。
太子正和顾睿洲说话,胯下的马吃痛受惊,忽然就窜了出去,眼见松了缰绳的太子,就要跌落马下,顾睿洲兄弟三人,还有楚承平冯斯年和薛忍全都纵马追了出去。
追出一里地,顾睿洲眼疾手快的翻身上了太子的马背,勒紧缰绳将马停住。
追来的几人忙上前询问,得知太子刚放下的心,听得身后的喊叫再次提了起来。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太子的马受惊奔逃,众人忙跟随救人,给楚承烨躁动的马腾出了空间,马剧烈的翻腾,立起前蹄又尥蹶子,想把楚承烨摔下马背,将安知闲楚承曜几人的马都吓得退开。
楚承烨的近侍韩束和孙坚,见状急道:
“殿下,可要将马斩杀?”
楚承烨用尽全力,匍匐在马背上:
“踏雪是父皇赏的,不可杀!将它制住!”
马厂的管事闻言,焦急的催促下人去拿绳索。
洪九见状,赶忙劝着林锦颜几人离开此地,往暖阁方向走。
孙坚和韩束,强拉缰绳迫使自己的马靠近楚承烨,韩束拽住踏雪的缰绳,孙坚揽住楚承烨将其带到自己的马背上。
背上无人压着,踏雪动作更是大了几分,捣腾马蹄嘶鸣着,将附近的马儿全部惊开,趁着韩束的马退开,猛的朝前窜出去,将缰绳拽出,胡乱的横冲直撞。
遇到马厂套绳子的下人拦路,踏雪愈发慌张焦躁,掉头朝着林锦颜等人方向的跑去,洪九见状,忙催着众人跑着进院子。
楚承曜安知闲几人,也赶忙朝着众人赶去。
林婉蓉则是跟着林锦颜身旁,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生怕林锦颜摔着。
林锦颜和冯斯瑶虽显镇定,面上也带着郑重之色,被丫鬟和下人围在中间,快步朝着院子行进。
听得身后下人的喊叫,众人边跑边回头看,就见踏雪已经将跟在最后的下人,踢飞了出去。
见踏雪朝自己奔来,周玥雪和林婉蓉都吓白了脸。走在最前面的周玥雪,脚步丝毫未敢停顿,被顺儿和林锦昀扶着,往不远处的院子跑去。
可两条腿的人远不如四条腿的马跑的快,众人皆惊呼出声,去救太子的顾睿洲几人闻声回头,吓得心都高悬起来,立刻调转马头,朝林锦颜等人奔来。
眼见踏雪还在跟着众人跑,躲闪已然来不及,追来的安知闲看见不远处的人群里,那张因为剧烈奔跑,而乱了呼吸的明艳脸庞,无暇再有顾忌,使劲一抽马身,借着马吃痛猛蹿的劲头,松开缰绳飞身踩着马背助力,施展轻功极速朝众人掠去。
顾睿洲等人眼见又一个人下人,被踏雪掀翻在地,救人已然来不及,冲着林锦颜焦急大喊时,安知闲如神兵天降,以极快的身法,落在了踏雪背上,强拉缰绳迫使踏雪立起前蹄,咬牙用力的让踏雪调转了马头。
任凭踏雪如何烈性的挣脱,想把安知闲从马背上甩下去,安知闲就如同沾在马背上一般,直到顾睿洲等人赶来,安知闲才如同力竭般,被踏雪甩落。
落地滚了两圈,稳住身形,抬眼就瞧见踏雪高扬的马蹄,即将落在自己胸口,安知闲下意识发力,预备起身躲开,想着刚才出手的情形,怕是已经惹人怀疑,正想生生硬受下,却被飞身下马的林锦安顾奕辰和冉公子,还有洪九四人联手拖出马蹄。
顾睿洲身前坐着太子,挡住了他的行动,见安知闲被救下,才算松了口气。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有顾睿洲几人援手,踏雪很快就被绳索绊倒,捆住了四肢。
周玥雪见踏雪被制住,忙和林锦昀拉开了距离,走到林锦颜身后站定,同几人一起对安知闲行礼道谢。
几位皇子带着众人,忙上前关心询问,见太子和林锦颜等人都没事,顾睿洲上前捏了捏安知闲的肩膀,见其没受伤,才忍不住问道:
“方才怎么不躲开?”
安知闲面带两分虚弱之色:“本就功夫一般,情急之下用了蛮力,耗光了力气,实在是躲不开。”
顾睿洲虽有疑惑,见人多眼杂,也没有多问。
安知闲说完,对救自己的几人拱手道:
“还得多谢几位相救,不然我就算能保住性命,怕也要在床上躺几个月了。”
林锦安后怕的,将安知闲行礼的手按下:
“方才要不是安大哥舍命相救,后果定是不堪设想,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顾奕辰也面带郑重道:“谢过安兄。”
楚承烨怀着一肚子憋闷,朝几人赔礼道歉后又道:
“若是旁的马这般,我早就将它斩杀了。因踏雪乃父皇赏的,故而留了它性命,待回禀过父皇再做处置。踏雪是由御马监所驯养,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却脾气温顺,今日的事定有蹊跷,待我查明定会给皇兄和几位小姐一个交代。”
太子神色不虞,言语间暗示楚承烨纵马行凶,林锦颜几人也是被自己牵连。
楚承烨却道,光天化日谋害太子,太子敢说他都不敢想,两人言语交锋,谁也不肯相让,众人不愿站队自然也不会相帮谁,还是楚承平出面,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才将这茬暂时揭过。
同众人打过招呼,又同救自己的顾睿洲几人道了谢,太子就黑着脸带一干人等回城。
楚承烨见状,怕太子告自己的黑状,也同众人说了话,带着自己人和踏雪,紧随太子回了城。
两方人马走后,众人也没了骑马的兴致,进院子净手更衣后围坐一堂,气氛稍显沉闷。
冯斯瑶:“哥,你们不是去赛马了吗?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怎会与你们同行?”
冯斯年瞥了眼楚承曜:“赛完马,在林中遇到三位殿下,就邀请过来一同骑马小坐,谁知踏雪竟会忽而发狂。”
楚承曜:“清晨出宫时,皇兄提议出城踏春骑马,我们便来了前面的山下,不想碰到了四弟和诸位。同行跟来,反倒让几位小姐和知闲受了惊吓,实在是罪过。”
楚承平:“二皇兄,踏雪又不是你的马,又是突然发狂,怎能怪你。只是……御马监驯养出来的马,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好,还从未出现今日的状况。”
众人闻言,皆沉思不语,安知闲端茶轻笑:
“那会力竭动不了,只能呆愣着看马蹄踩下来,见马蹄上皆有一圈白毛,倒是明白了它为何叫踏雪,可是因此得名?”
楚承平闻言无奈笑道:“确实因此得名,安兄倒是好兴致,那般情况下,还能去欣赏马蹄?”
安知闲笑意更加温和:“左右也动不了,只能多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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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秦宗良二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半晌,太子才面色不善的开口:
“那药薛忍下给了楚承曜的马,怎么发狂的是楚承烨的踏雪?亏我一路上,还防着老二,离得远远的,结果却被踏雪暗算,差点被摔下马,要是我摔残了,那怕是只能退位,父皇怎能允许天楚的天子,是个残疾。”
秦宗良:“暂且不知,想来是何处漏了马脚,被楚承曜识破,将计就计的用给了秦王。眼下这局面,最喜闻乐见的便是楚承曜。”
太子烦闷道:“楚承烨便楚承烨吧,回城后我就入宫见父皇。”
秦宗良眼神幽暗:“殿下,回城后莫要进宫,你坐我的马车回府后宣御医。秦王那个性子,定会急着入宫的,他急,我们便不能急。”
秦王的马车里。
楚承烨面带恼火的憋闷,催促车夫驾车快一些,要赶在太子前面入宫。
孙坚:“殿下,今日的事太过蹊跷,我怕殿下是被人设计,若是设计定还有后招,不如先派人回府将贾玉接来,听听他如何说。”
楚承烨烦闷道:“王府就他贾玉有脑子,旁人都是蠢的吗?不过是个幕僚罢了,本王还要处处听他一个下人之命行事不成!”
面对楚承烨的怒火,孙坚明白他只是在撒气,并不曾往心里去,见劝不动,孙坚递给韩束一个眼神,韩束了然点头,以催促车夫的名义,坐到了马车外。
行至王府不远处,韩束低声吩咐车夫几句,跳下马车快速离开。
马场里。
众人虽心有思量,却都默契的不提方才之事,听闻冯斯瑶带着几人押注,皆询问各自押的是谁。
楚承平瞥了眼林锦颜身侧,幽幽叹气道:
“哎,都是有妹妹的人,比不过啊。”
冯斯瑶:“表哥可是在怪我不曾押你?”
冯斯瑶平日话不多,说笑更是少,猛然一句玩笑,倒把楚承平给架上了,看向冯斯年无奈笑道:
“表哥你看,不光不押我,还不让我有抱怨。”
众人脸上皆有笑意,林锦安知晓妹妹押注了冉公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眼神不友好的扫了眼冉公子,只觉得此人只能当恩人,一点也不适合妹夫……
可自己说了几次,还曾给大表哥打听过冉公子过往后,提点过两次说冉公子可能想打颜儿的主意,也同颜儿说过,可大表哥和颜儿都不当回事……
众人未曾察觉到林锦安的哀怨,围坐一堂闲谈说笑,说起即将的放榜,下个月的太后寿宴,再往后的顾奕辰大婚,和顾睿洲离京去北境……聊到天色不早,才动身回城。
一行人虽都是轻装简行,可随行的下人加起来也有不少人,从官道进了城门,守城将挨个查验过马车后,放人入城。
冯斯瑶:“城门处的守卫,好像比之前严了些?”
冯斯年:“月初刚发生刺杀,自然是要多加盘查的,尤其是带兵器入城的江湖人,光有路引都无法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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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的马车同众人分开,行至僻静处,宋易和钟毅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的赵进,见二人上车,钻出马车坐到驾车的曹献身旁。
钟毅扫了眼宋易,眼中防备和提防少了许多:
“殿下,我办完事回来,不放心您便去找您,正碰到薛忍对您的马动手脚,还好有宋易出手,用石子将那药丸弹开,不想却被秦王的马吃了进去。”
楚承曜目露赞赏的看向宋易:“原来竟是这样,幸亏你跟在暗处出手,不然今日,我怕是要被暗算的惹出祸来。”
宋易:“近来京都严查江湖人士,我怕我和曹献的身份,会给殿下带来麻烦,这才跟在暗中,能帮上殿下就好。”
楚承曜笑意温和:“今日之事,你帮了大忙,我可是捡到宝了。”
太子府。
听下人回禀,楚承烨进了皇宫,太子嗤笑道:
“如你所料,当真是个莽夫的性子。”
说完见秦宗良沉思不语,太子不解道:
“事情如咱们所想,可有何不妥吗?”
秦宗良仰头,眼珠睡着思虑转动:
“那会在马车里,我忘记了一个人。”
“何人?”
“殿下可记得,上回在国公府,替秦王给您送名叫郭秋成的护卫来,秦王府那个叫贾玉的幕僚?”
太子略微思索,在脑海中找到贾玉的脸,点了点头道:
“不过是个刁猾的书生,那又如何?”
秦宗良:“据我得知,近来秦王鲜少犯错,几次在陛下面前得到嘉奖,都是这个贾玉的功劳,此人虽是个书生,却颇有心计,若他出面干预,此事怕不会如我们所想的行进。”
两人说了会话,听得门房回禀,御医来了,太子起身进到里间躺好。
御医把完脉,虽未看出什么病症,但在宫中多年,熟知贵人生病法则,听太子说了受惊,就按照受惊的路数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还不待药熬好,就听得消息:
楚承烨进宫后,非但不曾替自己开脱,或是告状,反倒跪在御前请罪,恳求陛下责罚。
说什么,平日里虽和太子多又不和,但从未想过要害手足性命,今日见太子遇险,心中无比惊慌自责。
又将踏雪无故发狂都揽在自己头上,说定是自己饲养不当,不小心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致。
皇帝小惩大戒了一番,就将楚承烨放过,还亲自派人去查验踏雪发狂的缘故。
太子闻言,脸色黑沉的拍桌,吩咐探子去查楚承烨见皇帝前,可曾见过其他人。
药熬好时,消息再度传来:
秦王府的幕僚贾玉,在宫门口附近钻进过马车,呆了一盏茶,秦王才独自进宫。
太子将手边的药碗掀翻在地,把压抑许久的怒火宣泄而出:
“果真是这个贾玉坏事!近来真是诸事不顺!那个岳明珠,孤几次三番相约,她都称病推脱与孤见面。还有那个郑向恒,孤以礼相待,他却始终不曾给个准话!简直是岂有此理,都是混账!”
秦宗良扫了眼被溅出来的一滴药汁,弄脏的衣摆,眉间闪过不耐,稳坐着任由太子散发怒火,并不出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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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伏案批阅奏折,闻言头也不抬的冷哼道:
“误食?承烨自小爱马,养过的好马无数,断不会出这种纰漏。能做这种事的,不是太子,就是承曜。御医看过太子怎么说?”
郑诚:“说是太子殿下惊了心神,需得好生调养两日。”
皇帝:“既然太子惊了心神,那就好生先在府里静养着,不必来上朝了。”
说着话,皇帝放下手中的笔,眯着眼睛转了转发僵的脖子:
“当真是老了,身子越发不济。”
郑诚上前,边给皇帝捏肩边轻声道:
“太后娘娘都不算老呢,您怎么会老。陛下是为国事殚精竭虑,太过劳累罢了。”
皇帝笑骂道:“你个老东西,嘴愈发刁猾。”
被郑诚的手法按舒服的皇帝,闭着眼仰头道:
感受到薛忍几次试探的偷看,秦宗良语气低沉道:
“有事直言。”
“陛下好记性,派去的人叫陆春,确实回禀过。只是陆春探查的,是那老板有些身手,却不知他身手如此好。”
秦宗良自太子府出来,便闭着眼沉默不语。虽面色如常,可跟了秦宗良多年的薛忍,还是察觉出秦宗良此刻的不耐和烦躁。
秦国公府的马车里。
说到此处,皇帝眼皮微抬:
“若无异心,收为己用最好。否则,便消无声息的除掉吧。”
“听话音向恒似也不确定,找机会试探一下,当真是武功奇高……”
“陛下深谋远虑。还有一件小事,向恒说太师常去的那家不夜侯老板,今日在马场为了救人显露了身手,似乎功夫奇高,却刻意在人前藏拙。”
皇帝皱眉道:“朕记得你给那家茶楼派了人,回禀过那老板有武功。”
“承曜因为刑部的事,至今还未回朝堂,太子和承烨近来在朝堂上,为了刑部尚书一职,争论不休,朝堂上闹的乌烟瘴气,私下里也是小动作不断。朕让太子静养,为了不让承烨一家独大,不出几日他和承曜就会想尽法子回到朝堂。”
扫了眼秦宗良紧闭的双眼,薛忍神色恭敬道:
“属下发现.郑向恒,似乎会武功。”
秦宗良闻言睁眼:“他会武?”
“是,今日在马场,秦王的马发狂时,最先撞的不是太子殿下的马,而是郑向恒的马,郑向恒巧妙避开,那马蹄才落在太子殿下的马身上。要不是属下为盯着赵进,特意留在靠后的位置,还发现不了。”
秦宗良迟疑片刻,忽而慢慢笑开来:
“有意思,都知郑阁老这长孙,幼时体弱在府中养了十来年,才将身子调养好能出得府门,提起他都只知他继承了郑阁老一手妙笔,谁会想到他竟是练家子。”
“看起来确实是个内秀的文弱书生,多次见面我也不曾怀疑过。今日见到我还当是巧合,仔细想了想,若不是感知到,应该不会那般刚好的避开。”
秦宗良笑意再度扩大一分:
“能骗过我的人,属实不多,这样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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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回府没多会,林思远也从书院回了府,一家子聚在松茂堂用了饭。
用罢饭喝了会茶,林锦昀便提出时辰不早,要动身回府,说完瞟了眼周玥雪,见其像没听到般,脸上难掩失落。
林婉蓉听林锦昀主动提出要回府,眼神在林锦昀和周玥雪身上扫视一圈吗,默默收回目光。
碍于林晏清在,林锦昀也不敢再多看,给长辈行了礼,就由着林锦安将他送出府。
送完人的林锦安,免不得再次来到颜玉轩,因白日自己的好妹妹给冉公子押注一事,好一阵劝说,见林锦颜和白芷主仆二人听得眉眼含笑,林锦安只觉惆怅不已。
最后还是林锦颜说兄长们都有人押注,自己没法选人才押了冉公子。又认真保证,会注意男女大防,才让林锦安放了心,兄妹俩说了会话,林锦安便回了自己院子。
白芷看着走远的背影笑道:“咱们少爷真是关心则乱。”
林锦颜笑意温柔:“哥哥也是担心我名声受损。”
白芷:“要说男女大防做的最好的,便是晋王殿下和表小姐了,今日在人前,可是丝毫看不出他们相熟。”
“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林锦颜眼中笑意淡去:“两个惯会做戏的戏子罢了,演的多了自是驾轻就熟。”
于私,他也算的是个谦谦君子,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品行端正,从未为难或是逼迫过自己,从未因自己是女子有过轻视,或是唐突的非分之想,反倒是给足了自己尊重。
林锦颜回想起和安知闲的点点滴滴,脑子乱成了一团,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听得守夜的洪九在帐外轻声问话,才思绪回神。
两世为人,林锦颜自然明白,这情形不对劲,可上一世的惨痛还恍若昨日,自己怎么敢再信男子……
还有近些日子,想起他时的悸动……
于公,他是很好的同谋,有能力有城府,能助自己成事。
与之相处,如品茶一般自在……
可安知闲……认识了多年,他和楚承曜是不同的……
安知闲虽不知过往,也不知目的,却从未害过自己,反倒能算上处处相帮。
梳洗躺下,一闭上眼,也不知怎的,满脑子都是白日里安知闲赶来救人的画面。
还有他躺在马蹄下险些遇险时,自己那高悬的心,似乎都停跳了片刻……
林锦颜:“没…没事。”
听林锦颜话音不像平常,洪九打过招呼掀开帐幔坐在床边,抬手抚上林锦颜的额头:
“似有些烫,我去叫白芷来。”
林锦颜忙伸手抓住洪九的衣袖,将其拽回:
“别去!并无不适,咳,我只是晚上饭用的多了些,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这才有些躁意。”
说完忙催促洪九去睡觉,待洪九放下帐幔,林锦颜才长舒口气,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暗自庆幸洪九不曾掌灯,自己此时定时脸红的厉害,要是被洪九看到,定然瞒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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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被叫醒用饭时,林锦颜脑子都还没理清头绪:
“我今日居然睡到了这个时辰?怎么也不早些叫我。”
白芷帮着穿衣:“晨起,洪九说小姐昨晚睡得不安稳,让您多睡会。”
林锦颜看向门口的洪九,见其悄悄的打哈欠,眼中尽是暖色:定是担心自己,所以也没睡好。
玉彤语气抱怨,脸上带笑道:
“她还守在门口,叮嘱我们干活轻声些,不要吵到您,好像就她一个人心疼小姐似的。”
听几人说起自己,洪九转头看来,和笑眯眯的林锦颜视线对上,又别扭的转过头看向院子。
到了松茂堂,瞧见林婉蓉给老太太剪指甲,周玥雪在一旁陪老太太说话,进屋行礼笑道:
“今晨偷懒起晚了,姐姐,祖母没骂我吧?”
老太太失笑道:“刚才可是骂了你好一通。”
林婉蓉笑脸明媚:“祖母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骂你。”
琉璃接过白芷替林锦颜解下来的披风,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将准备好的手炉递给林锦颜。
周玥雪:“姑婆怕妹妹过来冻着,早早就让琉璃姐姐备上了手炉呢。”
林锦颜亲昵的坐在老太太身旁:“就知道祖母最好了。”
老太太抬手捏了捏林锦颜的手背,感觉掌心温热才松开手:
“玛瑙说你昨夜睡的晚,可是昨日出城吹了风,身子不适了?”
“颜儿又不是豆腐做的,怎么就那般娇贵了。并无不适,只不过一夜睡的晚些罢了,祖母不必担心。”
见林锦颜确实无事,老太太也放了心,吩咐琉璃摆饭。
席间,周玥雪说起刑部尚书齐全的妹妹,想约她去府里小坐,还想邀林锦颜和林婉蓉同去。
老太太瞧了眼林锦颜的脸色,婉拒道:
“你自己去吧,颜儿平日里掌家管账本就辛苦,昨日出城颠簸,夜里又没睡好,今日在府里好生歇歇,改日再去登门拜访。婉蓉可想同去?”
林婉蓉摇摇头:“我留在府里陪祖母。”
周玥雪心中暗道老太太偏心,全心顾着林锦颜,自己昨夜也因林锦昀的纠缠,睡的不安稳啊,怎么不见关心半句。
用了饭,林锦颜就在老太太的催促中,回颜玉轩休息,走前还同老太太连连保证,今日不忙正事不理帐,好生歇歇。
出了松茂堂,听得白芷夸老太太心疼自己,林锦颜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感受着手炉传来的暖意,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上次在不夜侯,安知闲给自己备的手炉,还有同他单独吃饭的场景……
回到颜玉轩,玉彤说要熬点热热的甜汤来,林锦颜脱口而出道:
“还是喝茶吧。”
说完又解释道:“今日不想吃甜的。”
净手更衣在桌旁落座,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以前忽略的事情,自昨日至今不断在脑海放大。
意识到这样不对,林锦颜吩咐白芷磨墨,写了满页纸,才感觉心中清明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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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彤,这茶哪来的?”
“小姐,这碧潭飘雪,是您上次在不夜侯拿回来的啊。”
林锦颜放下茶杯:“今日不想喝这个,去泡哥哥上次送来的茶吧。”
玉彤虽摸不着头脑,还是听话的将茶换下。
林锦颜思绪再次飘远:安知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因何去的冥夜阁?
“小姐,是在问我吗?”
听得洪九说话,林锦颜才惊觉自己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声:
“我…咳…我在想安老板身上并无太多江湖气息,故而好奇他怎么会在冥夜阁做事。是因为玉彤泡的茶,才想来安老板,所以好奇的问问。你昨夜没睡好,今日我不出府,你去歇息吧,我喝了茶也要睡了。”
见林锦颜语速比平日快,面上也似有尴尬闪过,洪九一脸莫名。
被林锦颜催促着离开书房,回到自己屋子,洪九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想了想再度出屋,找到林锦颜说有东西要采买,趁林锦颜今日不出府,刚好去买回来。
林锦颜本就尴尬,能将洪九大发走更是求之不得,立马满嘴答应下来。
探头看了眼洪九走远的背影,林锦颜长舒口气,捂着脸暗自抓狂:
真是丢脸死了,还是嫁过人的,没见过男人不成!不能再这样了!
林锦颜拍拍脸,刚才再度执笔,手腕就被白芷握住,片刻后白芷不解道:
“小姐你怎么了?早上洪九找到我,我就给小姐把过脉了,也并无不适啊。”
林锦颜石化一刻,挺直腰背一板一眼道:
“近来事情太多,理不出头绪,你小姐我是在发愁。”
白芷彻底放下了心:“小姐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这天下就没有小姐想不明白的事。给小姐一点时日,小姐定能理清楚。”
林锦颜:“你对我倒是信心百倍……”
正说笑间,玉彤端着热茶进来:
“小姐,秦王妃派了贴身的婆子来,说是来给小姐送礼致歉。”
林锦颜:“不要惊动祖母,请进来。”
不夜侯。
洪九到时,安知闲正和风潇然还有安南风,在书房议事,听得竹青禀报,将人叫了进来。
安知闲:“你一人来的?可是林小姐有事?”
洪九扫了眼风潇然,慢悠悠道:
“小姐无事,就是好奇主子的过往问了我,我采买东西顺道过来,给您说一声。”
风潇然:“那小狐狸为何探查你过往?难道是想对付你?”
洪九悄悄翻个白眼:“小姐只是好奇,觉得主子不像江湖人,这才好奇的问我一句。”
风潇然:“只是问你一句,你就青天白日特意避开探子,跑这一趟?何时你对她如此上心了?”
就洪九不搭理自己,风潇然扭头看向安知闲:
“这小狐狸无利不起早,怕是对你起疑心了,我让天机门的人多盯着些无为阁。对了,万源宗也突然开始查无为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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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妃派的婆子,见到林锦颜就因昨日马场的事,替秦王和秦王妃连连赔罪,拿出一匹少有的云烟纱,和一尊白玉观音,用作赔礼:
“我们王妃听说,小姐因王爷之故受了惊吓,对王爷好一通埋怨。本来是要亲自来看望小姐的,知道小姐的性子极为孝顺,又不喜张扬,王妃要是过府不免惊动老夫人,这才派了老奴来。”
林锦颜侧身躲过婆子的行礼,客气的邀请婆子落座:
“嬷嬷千万莫要如此,哪敢担您的礼?您快坐下说话。马发狂本就属意外,哪能怪得了秦王殿下,这两件礼物太过贵重,王妃太客气了受之有愧。”
“虽说不是殿下本意,可毕竟让小姐受了惊吓,王妃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两件是王妃的珍藏,也是王妃的心意,还请小姐一定收下。”
林锦颜推辞不过,将礼物收下,让白芷上了些茶点,留婆子喝了会茶,备了些礼物客客气气的让婆子带走。
不夜侯。
得知万源宗在查宋易和无为阁,安知闲沉思片刻吩咐道:
“我们和无为阁毕竟是同盟,不光多盯着些,若万源宗真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也出手帮着些。”
风潇然:“那小狐狸都开始怀疑你了,你还如此讲道义?你该不会……”
说着风潇然向前探身,盯着安知闲道:
“真对那个小狐狸有旁的想法吧?”
安知闲垂眸端起茶杯:
“你满脑子只有这些,怪不得风叔来信,让我多看着你。”
风潇然坐直起身子:
“说你呢,少拿我爹打岔。”
安南风扫视三人,眼中笑意莫名,见两人拌嘴,出言帮安知闲解围道:
“风少主,无为阁去年水灾时,在漳州出粮出药救助百姓,也算帮了我们冥夜阁,自是该关照些。再者,无为阁不是还帮我们和天机门,弄了不少银两吗?”
风潇然被安南风带走了思绪:
“说起这个,我至今都没想通,无为阁是从哪知道那藏宝库的事,事后也仔细查过,根本就查不到他们的消息来源,好像是凭空知晓一般。那小狐狸邪门的很,好多次都能未卜先知,她不会是狐狸精变得吧?”
洪九:“风少主,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这话我都想当成笑话,讲给小姐和白芷听了。”
风潇然急道:“我们说话,你给白芷说干什么?你还分不分得清你哪头的?”
见安知闲三人都看向自己,洪九眼神躲闪道:
“反正不是你这头的。主子,安叔,我得回去了。”
洪九说完,就抱拳退出屋外,安南风起身跟了出去,将其叫住:
“洪九,我们都信你。今日的事你做的很好,日后林小姐再对主子什么好奇,你都要告诉主子。主子的事,该说的也可以给林小姐稍微透露一些。”
洪九点头应下,刚转身要走,再次被安南风出声叫住:
“其实主子昨日全力救人,身子还没缓过来,你回去可以说给林小姐听。”
洪九:“主子不是好好的吗?”
安南风:“你这丫头的聪明劲,怎么一阵一阵的。”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洪九看着安南风进屋的背影,满是疑惑不解,直到回到林府见到林锦颜,忽然想通了话中含义。
于是苦思冥想了许久的洪九,找到了绝妙的好法子,在林锦颜练字看书的闲暇时,洪九故意同一旁的白芷闲聊。
聊安知闲幼时家中忽遭变故,双亲尽失孤苦无依,重病了一场险些丧命。
聊安知闲被安南风养大,带着他经商赚银两活命,又找人教他武艺强身。
聊安知闲的爱好,聊安知闲为人正派,聊安知闲在马场受了些轻伤……
看书的林锦颜虽未抬头,也照常翻页,可书里的内容硬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该说的话说完,洪九打着哈欠回房歇息,白芷叹息道:
“难得洪九今日能说这么多的话,想来安老板是因拜在冥王门下习武,才给冥夜阁做事,如此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此处,白芷不耐道:
“这个冥王前辈也真是,将安老板教的如此出挑,却教不好自己的儿子,那个风少爷简直没半点正形,跟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林锦颜合上书:“我倒是觉得风少爷性子虽有些跳脱,却也并非没可取之处,只是他对你比较特别,格外爱跟你多闹些。”
白芷:“小姐!您说什么呢,他那人嘻嘻哈哈的跟谁都是那般。倒是安老板对您,才真是特别优待,处处都照顾着小姐。”
林锦颜:……
我怎么就躲不开这人了!
林锦颜思来想去,知晓现在远不是她能放松戒备,谈情说爱的时候。再者,她对安知闲也并不是完全信任。
想到自己的心之所愿,林锦颜将女儿家的心思强压了下去。
恢复理智后,觉得不管安知闲出自何种目的,救了自己是事实,还是备了谢礼让洪九送去了不夜侯。
皇宫。
陈御医这两日当值,魂不守舍,连药都开错了人。
唐医士抓药发现不对出言提醒,陈御医才如梦般惊醒,细看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强打精神重新开了方子,让唐医士抓好药给宫女拿走。
陈御医双手搓了搓脸,缓了缓心神,坐直身子再次睁眼时,就见桌上多出一张纸,展开还未看清内容,就先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桂花。
陈御医握紧纸张,快速起身四处打量,厅堂里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没什么人看向自己。
再度展开,看清了内容,陈御医像是松了劲似的大口喘气,又连着看了两遍,才将纸张塞进袖口,心中默默期待着亥时的到来。
盐运司。
唐阁老带着世家子弟和孟杰,与户部官员对接一应事务后,同孟杰郑向恒等人分派各自的管辖事宜。
待将事情理清,郑向恒跟随着唐阁老虚心请教,谦逊的模样得了唐阁老好感,教的也更用心了两分。
孟杰跟着两人,并不出声打断,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唐阁老有意培养孟杰,借着教郑向恒的由头,连带着教了二人好些最基本的为官之道,还有和官场之人打交道的规矩。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陈御医回到府中,如同嚼蜡般用了饭,就在客厅如坐针毡的苦等,不时的问问下人时辰。
亥时刚到,管家敲门而入,拿出门房送来的信,递给陈御医。
陈御医将管家挥退,见其关上门才匆匆拆开信,一个模样精巧的金锁从信封中掉出,陈御医弯腰捡起,认出是自己长孙的佩戴的东西,陈御医忙将信展开。
信纸分两页,一页是自己小儿子写的,一页上有熟悉的挂花,明显出自送信人的手笔。
看清了信中内容,陈御医松了口气,瘫坐回椅子。手中紧攥着金锁思虑半晌,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掉,眼中的挣扎,也随着火光消散。
城外。
林锦颜用皇帝赏的地契盖的庄子,已然全部竣工,林锦颜和林锦安一起出城查看。
巡视了一圈,见各处都如自己所想,林锦颜眼中闪过满意,对一旁的杜兴笑道:
“幸苦了。”
杜兴神色恭敬:“是小姐心细,画的图考虑周详,这庄子才能有如此面貌。”
林锦安满脸骄傲:我的妹妹就是厉害。
林锦颜:“要不是表姐在府里,不好单独将堂姐叫出来,今日本来是想带堂姐一起来的。”
林锦安:“堂姐定然也会喜欢这,日后等有机会了,再带堂姐来。”
说话间,洪九走来说安知闲出城办事,路过时知道兄妹两在这,特来打个招呼,询问方不方便。
本来林锦安就很喜欢安知闲的为人,前些日子,安知闲又在马场救了林锦颜等人,林锦安对他更是如自家兄长一般亲近。
不待林锦颜说话,林锦安就脆生应下,快步出了院子去接安知闲。
林锦颜看着兄长的背影无奈摇头,转身朝正厅走去,吩咐白芷去上些茶水点心。
白芷对安知闲观感不错,想起前两日听洪九说起安知闲的爱好,询问过庄子里的下人后,挑了两盘安知闲爱吃的点心。
待和下人端着备好的茶点进了正厅,发现来的不止是安知闲,还有对自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风潇然时,白芷的笑意都淡了下去,放好茶水默默站到林锦颜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林锦安:“安大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出城?”
安知闲笑道:“我们昨日出城办事,办完太晚了些,想着连夜赶回来,会被关在城门外,索性在外住了一夜,今晨才动身,不想竟能遇到你们,还真是巧。”
风潇然冲白芷呲牙了半晌,也不见白芷赏自己一个眼神,听得安知闲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本来可以从南门直接入城,听说这兄妹俩在这,特意绕路到此地,能不巧吗?
说了会闲话,得知二人赶路还未曾用饭,林锦安留二人吃饭,趁林锦颜带着白芷去安排吃食,领着两人逛了圈庄子,得了夸奖自得道:
“这可是我妹妹制的图。”
安知闲又将林锦颜夸奖了一番,大赞林锦安和顾睿洲顾奕辰福气好,有个这么优秀的妹妹,自己羡慕不已。
林锦安闻言,更觉安知闲怎么看怎么顺眼,一口一个安大哥叫得分外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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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随手折了根细细的竹枝,斜叼在嘴里,双手环胸的跟在二人身后,听得安知闲的话,白眼都要翻到了后脑勺:
你这货要不是对那黑心的小狐狸别有用心,我把风字倒过来写!
感受到身后的怨念,安知闲在林锦安指着前面的学堂介绍时,抽空侧头扫了眼风潇然,怕他捣乱,用口型快速说了句:
你要不老实,我就写信让风叔抓你回去。
看懂的风潇然恨恨咬着嘴里的竹枝,怨念大的林锦安都不禁回头:
“安大哥……风大哥这是怎么了?”
安知闲笑意温和:“他上火牙疼,不用管他。你方才说林小姐以后要在这里办学堂吗?”
林锦安思路被带走,兴致勃勃的同安知闲说起林锦颜以后的安排。
风潇然:早早就开始在大舅子面前装乖卖好!人家比你小那么多呢!不要脸!
摆好饭菜,四人围坐一堂,风潇然扫了眼菜色,眼神在安知闲和林锦颜两人之间流转一圈,对安知闲坏笑道:
“今日还真是巧,能碰巧遇上也就罢了,这怎么半数菜还都是你爱吃的?”
安知闲闻言细看过后,眼神不自觉飘向林锦颜,林锦颜与之对视一瞬,强自镇定的移开目光。
白芷脆生生笑道:“上次安老板在马场救了我们的性命,前两日听洪九说您爱吃这些,我刚去厨房看了,在现有的食材里,将您爱吃的做了几道。”
感受到安知闲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林锦颜垂眸端杯喝茶:
还真是我的好丫鬟……真是会安排让我尴尬的事……
林锦安:“白芷做得对,回去少爷有赏,那日要不是安大哥出手,后果简直不敢想。”
安知闲:“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再谢可就见外了。”
林锦安笑道:“好,听安大哥的。也不知饭菜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动筷吧。”
席间,林锦颜能察觉到对面的安知闲,每次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的视线。
以前没那个心思时,也从没多想过,如今面对他感官都放大了不少。
纵然心有悸动,林锦颜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专心用饭。
四人吃相极好,偶尔闲聊一句,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
安知闲因白芷的话,心情大好的比平日多用了半碗,用过饭就提议走动消食。
几人慢步到庄子后面的山上赏景,聊的兴致高昂时,安知闲问道:
“方才进来时,见这庄子四处都布置妥当,却还未挂匾额,准备挂什么?”
林锦安笑道:“颜儿说,想请高人赐字。”
安知闲看向林锦颜:“噢?不知是哪位高人?”
林锦颜:“我未有功名,又是个女子,按理是不能开学堂的,纵然这学堂是为百姓,并非为盈利,万一有好事者追究下来,也免不得要多做些纠缠。我想着让着学堂过了明路,堵住悠悠众口,纵有找事的,也说不出什么。所以预备去求祖父,和姚太师赐字。”
安知闲眼中染上笑意:
“太傅在学子当中的影响,自不用说。姚太师可是当今天子之师,他若肯赐字,自然无人敢置喙。”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听着安知闲和林锦颜文绉绉的闲谈,风潇然只觉牙疼。
跟白芷搭话,白芷也是能不答则不答,更让风潇然提不起精神,百无聊赖的跟在几人身后。
瞥见山腰下毛乎乎的小影子,风潇然粲然一笑:
“这地方有野兔子!待我抓来烤着吃。”
林锦安闻声看去,瞧见兔子的毛色,也来了精神:
“这个毛色倒是漂亮,用来做个手抄刚好。颜儿,等我将它抓来做好送你。”
说完林锦安就施展轻功朝山下追去,风潇然见状也跟了上去:
“嘿!那可是我先瞧见的!”
林锦安脚步丝毫不听,回头笑道:
“谁先看见没用,谁先抓到就归谁。”
风潇然闻言,加快速度越过林锦安:
“这可是你说的。”
林锦安被超过,忙加快速度朝风潇然追去。
转眼两人追出去两里地,林锦颜只能勉强看到自家兄长的背影。
安知闲:“我这同门的性子林小姐也是知晓的,爱玩闹些,见笑了。”
林锦颜:“无妨。我哥这些年为考功名,常年精神紧绷。难得有这么孩子心性的一面,随他们去吧。”
安知闲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的平坦处道:
“左右也是等,林小姐身子弱,此处在风口,不如我们再往上走走,那里平坦也背着风。锦安他们回来,一眼就能瞧见我们。”
林锦颜转头看去,又看了看山下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点点头道:
“也好。”
安知闲慢步跟着主仆三人身后,因无人瞧见,眼神肆意又贪恋的停留在林锦颜的后背,心底的柔情自眼中蔓延开来,只觉得眸中的倩影,连发丝都带着迷人的气息。
感受到身后炙热的目光,林锦颜感觉后背亦开始发烫,心跳也在慢慢上升,待爬到平坦处时,面色都带着一抹红晕。
白芷:“小姐爬累了吧?我找地方让小姐坐下歇歇。”
安知闲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白芷:
“虽然开始暖和了,这山里潮气却还重,你家小姐身子弱,将这披风铺上再坐。”
林锦颜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白芷便已上前道谢接过,转身回来时,冲林锦颜眨眼笑道:
“小姐,安老板思虑周全,我这就找地方给您铺好。”
眼见白芷已经将披风铺在了树叶上,此时再来推辞倒显得矫情,林锦颜道谢后坐了上去,心中暗道:
回去后赔安知闲一件披风就是了。
静谧的气氛,让如今的林锦颜有丝尴尬,眼巴巴看着山下,祈祷着林锦安快些回来。
安知闲见状,以为林锦颜是在担心,笑着宽慰道:
“我那同门平日虽不着调,身手却……”
说话间感受到陌生的危险气息,安知闲脸色陡然一变,快步挡在林锦颜身侧,目光如炬般射向不远处的大树:
“谁在那里?出来!”
洪九将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扶着林锦颜站起,护在自己身后。
安知闲紧盯大树,见来人不肯现身,再度出声道:
“阁下鬼鬼祟祟,难不成是山贼?再不出来,我可要报官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安知闲喊完话,等了一瞬不见人影,将脚旁的石子当作暗器,加足了力道,直对着大树踢去。
树后的蒙面男子抽刀挡下石子,将身影暴露出来。
见躲不过去,蒙面男子也不废话,对安知闲的问话置之不理,提刀朝着安知闲杀来。
怕刀剑无眼牵连到林锦颜,安知闲对洪九喊了一句:
“护好她!”
说完看了眼林锦颜,冲着蒙面男子迎了上去。
感受蒙面男子身法刁钻,出刀狠戾,却不袭击自己的致命处,不像刺杀,更像是逼迫自己使全力般。安知闲心知此人在试探自己,只用轻功和身法避让,并不与其硬碰。
见两人交上手,安知闲几乎次次都是贴着刀尖躲过,打得险象环生,林锦颜紧紧攥着衣袖,本就高悬的心因白芷一句:
“那人手里有刀,安老板赤手空拳的太危险了。”
更加忐忑不安:
“洪九,去找我哥和风少爷来帮忙。”
洪九:“我要保护小姐。”
林锦颜急道:“那人被安老板缠住,我无需保护,你快去!”
洪九打量着蒙面男子的身手,正欲说话,就被安知闲高声打断:
“洪九,你的任务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家小姐!万一这贼人还有同伙,你家小姐就被你置于险地。”
安知闲关注这边分神说话,蒙面男子趁机加快出手,安知闲避让不及,腰间的外衫被划了个大口子,吓得林锦颜惊呼出声:
“小心!”
安知闲闻言,心头止不住的温热荡漾,要不是正与人交手场合不对,他都想笑出来:
“林小姐放心,安某身手虽不济,却学了一身保命的轻功,打不过他却能躲得过,等锦安他们回来,合力困住他,带他回城见官。”
蒙面男子担心风潇然两人回来,出手愈发狠辣,却怎么也伤不到安知闲,瞥了眼不远处的林锦颜,借着安知闲躲闪的身法,错身朝着林锦颜杀去。
安知闲见状,忙转头去追:
“洪九!”
洪九护在林锦颜和白芷身前,冷静抽出腰间的软剑,静待蒙面男子近前。
即将交手之际,蒙面男子忽而转身,抽刀朝着身后赶来的安知闲劈去,安知闲匆忙避开,还未站稳身形,蒙面男子身法诡异的绕到洪九身侧。
洪九快速侧身,细长的软剑缠住刀身,剑尖直逼蒙面男子的手腕。
蒙面男子为保住右手,果断弃刀后撤,又迅速用袖箭逼开洪九,感受到安知闲从侧方袭来,抬掌对着林锦颜挥出。
白芷见状闭眼将林锦颜护在怀中,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白芷回头看去,就见安知闲展开双臂护在两人身前。
洪九出剑,将预备对着安知闲后背再补掌的蒙面男子逼退,又将其发出的袖箭挑飞,蒙面男子见无法再得手,施展轻功逃离。
白芷的转身,让空出视野的林锦颜和安知闲对视上,见一丝血迹自安知闲嘴角溢出,林锦颜不由目光紧缩。
见安知闲捂住胸口,面色痛苦的跪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林锦颜忙上前扶住:
“安知闲!你怎么样?”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风潇然和林锦安一人拎着只兔子,在下山处四下打量,瞧见林锦颜几人,林锦安兴奋高举兔子大声道:
“颜儿你看!我抓到了!”
说完话,快步跑上山,对着林锦颜献宝道:
“颜儿你看看,兔子可肥了。”
林锦颜笑着伸手摸了摸兔子的毛:
“哥真厉害,怎么去了这么久?”
安知闲单手抱着披风,慢步上前看了看兔子:
“似不像那会瞧见的那只。”
林锦安:“安大哥眼神真好,那只兔子肚子圆乎乎的,风大哥说像是只怀孕的母兔,我们追到后,就把它放了。本来会空手而归,不想放兔子不远的地方,又瞧见了一窝野兔,我追了半晌,挑了只最肥毛色最好看的回来。”
风潇然拎着后腿受伤的兔子,慢悠悠走来,正欲说话闻到血腥味,忽而脸色一变,扫视一圈几人,目光落在安知闲身上:
“你……”
安知闲出言打断道:“玩够了,我们就回去吧,突然想起今日有两个朋友来不夜侯,不能让他们久等。”
瞧见安知闲制止的眼神,风潇然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语气不明道:
“是要早些回去,不然我这兔子的血都要流干了。”
林锦安笑道:“那你怪谁,明明能抓的,你非要用匕首扔,弄的全是血腥味。”
林锦颜:“哥,出来有些时候了,我们也回去吧。风少爷,你拎着血淋淋的兔子入城太扎眼了,回庄子我给你们备辆马车。”
林锦安:“颜儿,安大哥他们是骑马来的,兔子找东西装好,带着不妨事。你准备马车,安大哥他们也用不着……”
安知闲笑意温和的接话:“用得着,许久没长时间骑马了,骑了一早上甚是疲累,多谢林小姐了。”
林锦颜情绪复杂的瞧了安知闲一眼:
“安老板客气了。”
几人同行下山,风潇然嬉皮笑脸的找白芷说话,身形刻意将一旁的洪九堵住。
divclass=contentadv待白芷气呼呼的加快步子,扶着林锦颜走远,风潇然笑意未变,扫了眼前面的几人并未回头,眼神冷冽的看向故意放慢步子等自己的洪九,压低声音道:
“你对他出手?”
洪九:“不是我,是个黑衣蒙面人,主子打得过。”
风潇然闻言,眼中冷意消散:
“不是你最好,我不管你为谁,这次不是,以后也不准。”
安知闲回头,瞧见二人说话,对风潇然道:
“抓只兔子,就把你累的走不动了吗?”
风潇然:“小爷我脚程指定比你快,让你十步罢了。”
安知闲:“谁在跟你比脚程?你今年贵庚啊?”
林锦安听着两人斗嘴,止不住发笑,林锦颜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向安知闲的背影,眼中藏着复杂的担忧。
马车里。
林锦安兴致勃勃的说着木笼中的兔子,说了半晌不见回应,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妹妹走了神。
林锦安抬手,在林锦颜眼前挥了挥:
“颜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瞧着你不对劲。”
林锦颜扯出一抹笑:“我在想,堂姐要是看到这兔子,定舍不得你扒了它的皮,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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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白日安知闲中掌吐血,扶他坐在披风上,本想让白芷替他诊治,却被他低声制止:
“那人是来试探我的,还没走远,白芷是你保命的底牌,不要暴露人前。”
洪九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给安知闲服下,又帮着运功催发药效,才让安知闲的内伤暂时稳住。
察觉蒙面男子彻底离开,安知闲接过林锦颜递来的帕子,擦干嘴角的血迹,又让洪九将地上的血迹掩埋掉:
“试探我的人,身份不低。锦安不知情,不要把他牵连进来,一会你们都装作无事发生即可。”
林锦颜:“你的伤……”
安知闲语气温柔:“伤的不重,再说我那可住着吴神医,不会有事的。今日你也是被我连累,幸好你无事。”
林锦颜略微思索,便明白其中关键:
“可是那日在马场,你展露了身手,才引来的猜忌试探?”
安知闲宽慰道:“同在京都,又有些往来,那群人精心思那么深,就算没有马场的事,也瞒不住多久。”
说话间看见山下风潇然两人的身影,安知闲站起身,将披风捡起抖了抖灰尘,搭在胳膊上挡住被刀划破的外衫。
装作无事的模样,同林锦安二人说话,这才将林锦安瞒过……
左右睡不着,林锦颜索性坐起身子,出声叫来守夜的白芷:
“你找洪九去一趟不夜侯,去看看安老板的伤如何了?”
说完又解释道:
“好歹他今日也是为了救我们才受的伤,总该要问上一句的。”
白芷:“我这就去。”
皇宫。
刚沐浴完的皇帝躺在软榻上,由郑诚按头解乏。
“你是说,那个安知闲轻功不俗武功却一般?”
郑诚轻声道:“派去的人是这么说的,说这个安知闲只会靠着轻功和身法去躲,身手却是平平无奇,还不如林小姐身边的女随从。”
皇帝闭着眼,眉头轻皱:
“怎么要在那丫头面前动手?”
“安知闲一直不出茶楼,派去的人找不到机会下手,昨日他突然和朋友出了城,派去的人没准备,跟丢了人。本来等在城外,打算他入城前动手的。谁知安知闲又转道去找林小姐,派去的人被发现了踪迹,不得已才交了手。”
“可曾查出这个安知闲,出城后去了何处?”
“已经查到了。陛下可记得上元节时,天机门的少主和冥夜阁的阁主冥王,大打出手之事?”
皇帝:“嗯,他出城和此事有关?”
“天机门的少主年少气盛,上回将冥王追到冀州,还是追丢了人,心中耿耿于怀,派门人四处追查冥王的踪迹,没抓到人便把气撒到冥夜阁的帮众身上。前几日抓了冥夜阁的人,关到天机门在京郊的堂口里,逼那冥王现身。昨日便是约定之日,这个安知闲和朋友,是听了茶客的消息,出城去看热闹的。”
皇帝睁开眼:“为了出口气,就将自家堂口暴露出来?”
郑诚笑道:“听说,天机门的门主气的扬言要扒了儿子的皮,已在来京抓儿子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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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九到时,茶楼刚打烊不久,伙计都已经回家。
躺了半日的安知闲,从床上坐起,无视一旁风潇然的黑脸,一口气喝完了药,忙皱着眉接过凌久递来的茶水。
风潇然没好气道:“那般不要命的能耐,还会怕苦?”
不待安知闲说话,竹青敲门说是洪九来了。
安知闲系好外衫,将人叫进来,没等洪九开口,风潇然就臭脸道:
“来干嘛?看他死了没啊?受伤的时候你放任不管,这会儿有什么可看的。”
安知闲:“回城时我就告诉你了,是我不让她出手,你朝她撒什么气?”
见风潇然将脸迈到一边,安知闲看向洪九:
“可有旁的事?”
洪九眼含自责:
“没别的事,是小姐不放心,让我看看您。您伤…重吗?”
安知闲闻言,眉目舒展开来,眼底染上光亮,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两分轻快:
“她让你来的啊?你回去告诉小姐,伤不重……”
吴大夫领着孟杰,一人端着一碗药,臭着脸推开门:
“内脏都震伤了,你还想怎么重?都喝了!”
安知闲看着两碗黑乎乎的药汁,眼中透漏着抗拒,堆起笑意语气乖巧道:
“回来时您就让我喝了一大碗药,方才又喝完一碗,现在再喝这两碗,是不是太多了些?”
吴大夫罕见的对安知闲黑脸:
“休想蒙混过关,不多你不长记性!我来时,老门主可是交代过我,让我务必保你康健。你倒好,打不过也就罢了,能打过你不打躲都不躲,硬生生交出去小半条命,你要我跟老门主怎么交代?”
不忍看安知闲挨骂,凌久上前抱拳请罪道:
“吴神医您消消气,主子也是没法子。”
吴大夫:“还没骂你呢!你跟在暗处,为何还眼睁睁看着他受伤?他幼时丢了半条命,那是祸到临头确实是没法子,今日明明能避开,甚至能将那人斩杀灭口,为何还要让他受这份罪!”
凌久扫了眼安知闲,自责道:
“属下失职,甘愿领罚。”
安知闲语气落寞道:
“吴大夫,是我不让他露面的。今日较之当年,并无差别。试探我的人,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那人派来的。我确实可以将人灭口,然后呢?就算我做的毫无痕迹,那人的疑心也会更甚,还会再派人来。要挨个全杀了吗?”
风潇然:“杀了便杀了,天机门又不是护不住你。”
安知闲:“别说赌气的话,天机门虽强,毕竟身在江湖,怎能敌得过一国雄兵?你心中十分清楚轻重,不然也不会同意我的提议,传信和风叔商量此事,派陈瑶扮成你的样子招摇生事。”
吴大夫将药碗放在桌上,愁眉不展的沉闷坐下。
风潇然一口浊气堵在心头:
“你还好意思说,想得这破主意,害小爷名声尽毁,以后旁人提起天机门的少主,都要说一句意气用事的草包。”
屋内众人闻言,皆默契的转头看了眼风潇然。
风潇然炸毛的拍桌而起:
“你们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懂,你们刚才那眼骂得有多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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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关上门陆春散尽笑意,身板也直了起来,拿了盆正预备倒水洗漱,察觉屋内有人,立刻将手中的盆用作武器,朝着察觉气息的方向丢去。
盆在黑暗处被人接住,中年男子的声音随之传来:
“是我。”
陆春紧绷凌厉的神情,闻言变得恭敬:
“不知是您来了。”
“那安知闲如何?”
陆春:“昨日听茶客说了天机门的事,被那个叫潇公子的朋友拖出城看热闹,今日午后坐马车回来的,像是受了重伤,我瞧着吴神医面色焦急,孟杰还倒了一盆血水,应该伤的很重,我走时他还未醒。”
“既然受了重伤,为何茶楼还开着?”
陆春:“茶楼是掌柜竹青在管着,因为有些老茶客在谈事,所以才没关。安南风安顿好安知闲,亲自去报了官,跟随官差出了城查案,此时应该快回来了。”
“晋王派去的人如何?可曾发现你?”
陆春:“那个徐言还不知我的身份,如往常一样,每回姚太师等人去茶楼时,他都争着送茶探查消息。”
“你好生盯着,莫要被发现身份。”
京郊,天机门堂口。
带着笑脸面具的男子,趴在山坡上,紧盯下方灯火通明之处。
身旁的黑衣蒙面男子,低声询问道:
“主子,白日里天机门的少主,已然在此地和冥王交过手了,您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面具男子:“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奇怪。独霸江湖的天机门少主,真会是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二世祖?”
蒙面男子:“大概就因为天机门这份实力,所以日子过得顺遂,才养成如今的性子。”
面具男子:“可为何他每次犯蠢,都是因为冥夜阁?若真是这个性子,以前怎么从未听说?”
蒙面男子想了想才道:
“或许…以前没人敢招惹他?江湖传言,冥王行事只凭喜好,这两个刺头遇到一块,能掐起来也属正常。”
面具男子男子沉思片刻,退出山坡站起身,用手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虽然都能说的通,还是总觉得不对……安知闲和那个风潇然居然都在场……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蒙面男子:“主子,两人交手您也看到了,虽没分出胜负,两人又在打斗中不知所踪,可那少主的功夫路数确实出自天机门,那位冥王您几年前同他交过手,您不是也说功夫一样嘛。”
面具男子脑子一团乱麻,想了想吩咐道:
“继续探查二人的行踪,派人把这里盯住,宋易和无为阁查的如何了?”
蒙面男子:“万源宗年前同无为阁打过交道,倒是查到一点眉目,无为阁的阁主,好像是个女子。”
面具男子疑惑不解:“怎会是女子??”
次日。
安知闲重伤卧床,安南风报官细查凶手的消息,便传进了皇帝的耳朵:
“受了伤,第一反应是去报官,看来和江湖没什么牵扯,不必再试探了,一个有些保命手段的圆滑商人罢了,随他去吧。”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顾睿洲来找安知闲喝茶,得知他受了伤,忙到后院看望,问完伤情,又几番追问因何受伤,听安南风说起,才明白了原由:
“我就说那日在马场,以你的身手明明可以躲过,为何没躲,原来如此……你做事思虑周全,此番受难,皆是因两次援手救我妹妹之故,我心中铭记大恩。”
安知闲靠坐在床上,面色泛着苍白,抬手摁下顾睿洲的抱拳行礼:
“你我相交多年亲如兄弟,如此就见外了。我受伤也是为了示弱自保,不是令妹的缘故,不必放在心上。”
“那日要不是为了救我妹妹几人,你也不会暴露身手,引人查探。知你心善施恩不望报,我却不能装作不知。”
仔细问起出手伤人的武功路数,顾睿洲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头绪:
“因着山川坛的刺杀,京都对外来人尤其是会身手的江湖人,都格外的严查。你暴露了身手,免不得会被人盯上。既然对方能派出身手如此不俗的手下,定不会是无名之辈,你可有怀疑之人?”
安知闲摇摇头:
“马场那日我出手时,在场的人不少,至于是谁要来试我,确是没有头绪。叔父报了官,官差去查过,以他们的身手自然毫无所获,此事怕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顾睿洲:“一会我去城外瞧瞧,就算背后之人位高权重,不能帮你讨了全部的公道,好歹查出人来,心中也有提防。”
安知闲:“洲兄要一人去查?近来江湖动荡,还是带上帮手为好。”
顾睿洲:“冉兄弟去见故旧,前两日就已离京,奕辰不久就要大婚,许多琐事缠身也走不开,此事也不便让旁人知晓,还是我一人去的好。”
说着话,顾睿洲站起身,笑着宽慰道:
“就算遇到了贼人,虽不敢说一定能将人留下,保命还是没有问题,你莫要担心好生养着,我查到了什么定来告诉你。大恩不言谢,等你好了,我请你喝酒。”
安南风送走顾睿洲回来,见安知闲要下床,忙快走几步将人摁了回去。
“安叔,伤的没那么重,您别担心。”
安南风:“那也要好好养着,等药熬好喝了,安生的睡一觉,这些年您都不敢松劲,养伤这几日权当歇息了。”
安知闲无奈躺下:“方才洲兄追问,我已然搪塞过去,您为何要告知他实情?”
安南风给安知闲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下:
“您对人好,总得让人知道不是?往后安北将军在有些事上,也会更多考虑您些。”
对上安南风带笑的目光,安知闲不着痕迹的错开。
安南风见状失笑,又不忍安知闲尴尬,主动转了话音:
“方才您引安北将军去城外追查,也是为了那人能更放心吧?”
“我与洲兄的交情,有心之人皆知,若他看过我豪无作为,反倒惹他们猜忌。京都这地界,越是摆在明面上的事,越让人放心。洲兄走这一趟,对他对我都好。为防止真有什么万一,让凌久暗中跟着他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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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带了些吃食,来看望“行尸走肉”的妍凌郡主,随着麽麽退下知礼关上了门,方才眼神空洞的妍凌郡主,瞬间就有了活力,挽着林锦颜的胳膊,就开始诉苦。
说自己学规矩学的暗无天日,度日如年,真想明日就是出嫁的日子,又道想着要嫁人,心中还是有点发慌……
两人凑到一起,说了半晌的体己话,直到下人叫用饭,两人才从房中出来。
襄王妃虽恨铁不成钢的,拘着妍凌郡主学规矩,但到底是自己自小疼到大的女儿,见妍凌郡主学规矩学的都瘦了一圈,嘴上虽不说,心中也是心疼。
令厨房给妍凌郡主的院子,单独置办了饭菜,让林锦颜和妍凌郡主单独一桌。
妍凌郡主开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察觉麽麽的眼神,忙将笑意收敛,可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
高高兴兴用了饭,又得了林锦颜会常来看她的保证,才依依不舍将人送走。
行至前院,遇到楚承逸,说了两句家常,便扯起了闲篇儿。
楚承逸闲聊说到林锦颜养伤时:
“苍圣山地处漳州交界处,又紧挨着盛产药材的屏南,确实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说起漳州,我还听过一件趣事,林小姐在苍圣山,可曾听闻有个叫无为阁的江湖门派?”
林锦颜想了想才道:“去年回京时,好像在路上听到过……听闻水灾时救了不少百姓?”
楚承逸语气赞赏道:
“对。如此为民的门派,想来那阁主,也是个良善之人。偶然听闻,无为阁的阁主,居然是个女子,如此心怀大义的奇女子,真想认识一下。”
林锦颜:“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这阁主居然能在江湖立身,还有余力帮助百姓,我也想瞧瞧,是个怎样的人。小王爷若能结交,定要为我引见。”
楚承逸紧盯林锦颜的神色:
“林小姐不必自谦,我倒是觉得林小姐,和这无为阁的阁主很是相像,都是世间少有的良善女子。”
林锦颜面色坦然的笑道:
“我是仗着家中长辈疼爱,又有故去的娘亲留下的嫁妆傍身,才能对百姓行点小善,远比不上这位阁主。”
坐进马车放下车帘,林锦颜依旧能感觉到,外面那道审视的目光。
看着马车驶出襄王府,楚承逸将目光收回,眼中透着探寻到真相的兴奋。
从襄王府出来,林锦颜顺路查看了几家铺子,最终将马车停在了泰丰粮行门口。
像以往一样,洪九守在粮仓,高帆领着林锦颜和白芷进了密道。
凌石上了茶便沉默的守在门口,等了一盏茶,随着密道的门推开,林锦颜起身见到却不是安知闲。
风潇然吊儿郎当的走出密道,懒洋洋的坐下:
“我小师弟伤的重,这会儿吃了药已经睡下了,所以我代他这个伤者来见,来听听林小姐有什么吩咐。”
风潇然虽带着笑脸,体态一派松弛,说出的话却是单刀直入怨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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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安老板,是生死之交的同盟,向来都是彼此尊重有商有量,哪敢谈吩咐二字。安老板舍命相救,我心中不胜感激,今日过来,只为看看安老板的伤,并无其他事。”
门口的凌石,听闻安知闲的伤,是因林锦颜之故,不由侧目眼含不喜的瞥了眼林锦颜。
风潇然笑意一丝未变:
“劳林小姐跑一趟,我小师弟伤及内脏,吴大夫说需卧床半月。林小姐真心想看望,该去不夜侯。”
林锦颜听闻安知闲的伤势,心中顿感沉闷,从善如流道:
“是我考虑不周,安老板的伤是因我所受,理当亲自登门看望。”
白芷见不得林锦颜受委屈,听得风潇然话里的夹枪带棒,冷脸开口道:
“并非是我家小姐不诚心,是洪九说安老板伤的不重,小姐知晓茶楼有探子,想给安老板省事才来此处见。”
听了白芷说话,风潇然怨气散了两分,盯着林锦颜酸溜溜道:
“我小师弟心善体贴,不愿林小姐担心,才不让洪九说实话。他对你心善体贴之事,又岂止是这一桩。”
林锦颜闻言,心中悸动陡生:
“风少爷此言何意?”
风潇然移开目光:“他不让说,我也不是那长舌妇人,你想知道,自去问他。”
林锦颜见问不出什么,打听了一下安知闲能用得上的药材,起身告辞:
“既然安老板已经睡下,我今日就不去打扰了,明日会在安老板用药前登门看望。”
高帆移开石门,白芷扶着林锦颜迈下台阶,感觉墙上的油灯又比上次多了几盏,林锦颜耳边回荡着风潇然方才的体贴之言,心头悸动更甚。
刚行至分叉路口,准备同风潇然告辞,就见密道另一端,安知闲被竹青扶着急步赶来,离得近了安知闲甩开竹青的手,带着温和的笑意柔声道:
“林小姐,这就要走了吗?方才忙了一阵,让小姐久等了。”
林锦颜见到安知闲那一瞬,只觉得狂跳的心,顺着血液迅速灌满周身和喉头。
安知闲的声音,伴随着自己狂乱的心跳,一起入了耳,林锦颜藏在袖中的手用力紧握,才强压住心中慌乱:
“安…安老板,你身上有伤,要静养才是。”
安知闲:“不妨事……”
风潇然双手环胸,臭着脸慢步上前:
“她都知道了,还装什么啊?谁给你说的?吴大夫要知道你偷跑出来,晚上的药肯定要给你翻倍。”
安知闲眼神不悦的瞪向风潇然:
“你要是很闲,就回去帮家里的忙。”
说完又光速变脸,温柔对林锦颜笑道:
“别听他乱说,养几日就无碍了。”
昏暗的光照下,安知闲面色透着两分苍白,鼻尖覆盖着薄薄的汗珠,林锦颜瞧着升出一抹心疼:
“安老板,受了伤就该谨遵医嘱好生养着,不要随便下地。我过来没旁的事,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如今看也看到了,来日方长,安老板快些回去歇息。”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锦颜问了伤势,就催促着安知闲回去歇着。
拗不过安知闲非要相送,见僵持着会让安知闲多站会,林锦颜带着高帆白芷先行离开。
风潇然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走上前挡住安知闲的视线:
“都走远啦,还看什么啊回去吧。”
话音刚落,风潇然正欲转身,屁股上就被安知闲踹了一脚,因着被踹的力道,人也往前蹿了两步,站稳身形恼羞成怒的转身,朝着安知闲走掉的背影怒吼道:
“你干什么!这是第二次了!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安知闲脚步未停:
“多事,活该。”
风潇然拍着屁股上的灰,快步追去:
“两次你都是因为她!你个重色轻友的泼皮无赖!别仗着受伤,就如此放肆,我可是你师兄!”
“你自己封的,我从未认过。”
“混蛋,我非踹回来不可。”
“风少主,主子还伤着呢,不可动手,您要气不过踹我吧……”
“竹青,你给小爷让开……”
凌石站在石门口,听着越来越远的吵闹,眨巴着眼睛:
竹青应该可以拦住风少主吧……
伺候着安知闲睡下,竹青轻手轻脚退出屋子,廊下的安南风对竹青招手:
“歇息了?”
竹青:“刚睡下。风少主呢?”
安南风笑道:“找吴大夫给主子加药去了。”
divclass=contentadv竹青默默替安知闲惆怅片刻,转而不解问道:
“您将林小姐来的消息先告诉风少主,激他去见林小姐,又让我等了一会再告诉主子……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主子这样走动,您也不担心对他的伤不利?”
“我问过吴大夫了,不出力不动武的走动,没有大碍,这不是还让你跟着嘛。”
说完,安南风看着安知闲的卧房,笑的高深莫测:
“有些事糊着一层窗户纸,得捅破了才能看得真切。说不得走动这一趟,主子反而好的更快呢。”
马车里。
听林锦颜说起安知闲的伤,洪九老实道:
“他怕您担心,更怕您自责,所以才嘱咐我不要告诉您。”
林锦颜:“我知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为我好,也要我自个觉得好才算是好。牵扯到冥夜阁私密利害的事,我不愿你为难,你可以不说。这种事,以后莫要再瞒我。”
得了洪九的点头,林锦颜绕路去了趟济民堂,找了些上好的温补药材,才回了府。
晋王府。
楚承曜将各路消息挨个打开查看,眉目越发舒展:
“齐全虽受了牢狱之灾,又被父皇罚了三年俸禄,到底是保住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户部的韩清如,礼部的袁道,还有皇祖母都帮着说了话。”
钟毅:“这都是殿下慧眼识人的结果,要不是殿下早早便和韩尚书和袁尚书交好,又让柔妃娘娘平日里对太后多尽孝心,他们也不会帮着说话。”
楚承曜:“韩清如和袁道,是因为私交,皇祖母却不是。”
“那太后为何要帮殿下?”
“我那好皇兄如我所料想两头都占,许了岳明珠正妃之位,又在打林锦颜的主意,皇祖母并非是帮我,只是借我的由头警告太子罢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钟毅闻言总算明白了,为何楚承曜明明也和太子一样,对林锦颜和岳明珠都动了心思,前者没主动去接近,接近后者却又故意将消息透漏给秦知许……
原来早就算准了,太子知晓楚承曜接近岳明珠,一定会从中阻止,但也不会放过助力最大的林锦颜,如此一来太后定然心中不满,不满攒够了,太后这个太子图谋的助力,就会变得和太子敌对。
而楚承曜只是布了局静静等着,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发生……
想明白这些,钟毅先是暗暗心惊楚承曜的城府之深,而后变成血液滚烫的兴奋:
他真是跟对了主子,这天下未来一定会是殿下的!
楚承曜继续查看消息,得知安知闲受伤,让钟毅派人去询问京兆府尹陈庆山,跟着安南风出城探查的结果。
派去的人回禀:只知道安知闲是被人所伤,却没查到是什么人动手。
听闻安知闲受伤时,林锦颜也在场,楚承曜立马问起林锦颜今日的行踪。
听过之后,楚承曜十分不解:
安知闲是为了保护林锦颜受的伤,依照林锦颜的性子,应该会上门探望才是,为何都到不夜侯附近,却没去?
钟毅:“这林锦颜不是还去济民堂买了补药吗?想来是到泰丰粮行时,还没准备好合适的礼物,她从襄王府出来,时辰就不早了,所以才先回了府。”
钟毅:“是。对了,盈儿小姐说今日太子又传信约岳小姐相见,岳小姐不想见,还是用身子不适的缘由搪塞了过去。”
楚承曜想了想也觉能勉强说得过去,也没再做深究:
楚承曜翻看着消息,头也不抬的笑道:
钟毅脆生应下,脸上也有了笑意,见楚承曜脸上闪过狐疑,忙出声询问。
“太子自小顺遂,容不得旁人忤逆心意,多拒绝几次才好,一会我会去找盈儿说此事。你吩咐人去把我的朝服挂出来,熨平展了熏上香,就要用上了。”
“明日你陪我去一趟不夜侯,把宋易也叫上,若我所料不差,明日她会去不夜侯,刚好能和宋易叙叙旧。”
“彬州的来信说,上次诊出在冀州薛家藏宝库中的毒,需要雪鸢草做药引的那个苍圣山的大夫,趁看守不注意出逃,跌落了山崖……”
钟毅:“这有何不妥吗?”
“这大夫诊出毒的时间,刚好是父皇派人追查雪鸢草的时候,太过巧合了些,所以我才让舅父找了由头将人扣住,慢慢细查。”
钟毅:“此事如今想想都不禁后怕,陈御医胆小怕事,没将雪鸢草的事告诉殿下,要不是殿下机警,定被陛下的派去的密探发现,此刻怕是……”
楚承曜:“我也是没想到,陈御医居然瞒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小儿子和两个孙子,好生照料着,吃喝用度不要亏待,更不要让人跑了。”
“是。幸亏殿下发觉陈御医不对,让宋易前去监视,他以为将家人送走,又将支应门庭的大儿子留在家中,就不会被发现。不过,有这三人在手,想来他以后也不敢再瞒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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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和林锦安借去将军府的由头,再次出了府门。
去将军府呆了一个时辰,兄妹两坐马车各自离开,林锦颜带着药膳直奔不夜侯。
安知闲因今日之约,早早更了衣,吩咐竹青在屋内点了清淡提神的熏香,拿着书不时的看看时辰,看了一早上愣是没看进去几个字,只觉今晨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听着院子有人说话,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平展的衣衫,深吸口气呼出,带上惯有的笑脸。
竹青敲门而入,说是楚承曜来买茶,问起安知闲,得知他身体不适特来看望,如今人就在院子里。
安知闲闻言,笑意停滞一瞬眼中温柔消失,拿起书脱了鞋转身掀开铺好的被子,坐在床边,让竹青请人进来。
楚承曜进屋时,安知闲正穿好鞋子起身,身形带着两分虚弱:
“晋王殿下,不知您来有失远迎。”
宋易守在门口,楚承曜带着钟毅入内,见状忙快走两步,将行礼的安知闲拦住:
二人在桌边落座,楚承曜打量着安知闲的面色:
“晋王殿下应该和安老板有话要讲,不便打扰我等会就是了,青掌柜先忙。”
“早就说了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再说你身子不爽利,更不用这般,坐下说话。”
林锦颜一进不夜侯,竹青便迎了上来,边客气的将主仆三人请进后院,边低声告诉楚承曜来了。
安知闲苦笑道:“不瞒殿下,并非是病而是伤。”
“你平日里都很康健,这是生了什么病?”
安知闲连声道谢,面对楚承曜的关心,一脸感激之情。
说着话,林锦颜在院子口的石凳上落座,竹青应下去了厅堂,不多会陆春端着热茶送来。
“伤?可是摔得?怎么这般不小心。”
楚承曜面色恼怒:“岂有此理!茶楼经营不善只能怪他们自己,怎能寻私仇?天子脚下,竟然光天化日行凶伤你至此,简直毫无王法!你莫怕,我会派人去查此事,一旦查到人定给你讨个说法。”
安知闲说起城外遭遇,末了又道:
“报了官,洲兄也亲自帮我查过,并未查到何人下手。商人和气生财,我素日从未与人结怨,思前想后可能是我这茶楼生意太好,这几年来附近的有几家茶楼都关了张,约莫是他们嫌我抢了生意出口气。”
进了院子,与门口的宋易对视上,宋易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见林锦颜快速错开目光,也忙将目光收回,装作不认识的淡漠模样。
白芷将食盒轻轻放在石桌上,笑容娇憨:
“这可是您求将军夫人熬的,我怕撒了就一直用心提着,一时忘了放。”
林锦颜道了谢,抬眼看向白芷:
“干嘛一直提着药膳?也不嫌重。”
林锦颜轻笑道:“惯会给自个讨赏,回去就赏你办差尽心。”
“林小姐?”
林锦颜闻声,见楚承曜一脚踏出了门,忙起身行礼。
楚承曜笑的温柔:“这又没外人,免礼。”
说着话上前看向食盒:“林小姐这是?”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安知闲见状请罪,说起受伤那日其实林锦颜也在,方才没讲是怕有损林锦颜闺誉。
楚承曜直言不怪,赞安知闲君子之风。
又道自己新得了一个知己护卫,身手极佳,安知闲下次出城,可派护卫相送,说着话就叫宋易上前给安知闲引见。
林锦颜打量着宋易,试探着开口:
“你是……宋易?你可认得我表兄顾睿洲?”
宋易刚行了礼,听见问话看向林锦颜:
“顾将军与我有恩,自是认得,小姐唤顾将军表兄,又姓林……可是林太傅的孙女?”
林锦颜闻言,笑意带着惊喜扩散开来:
“宋易真的是你,当年让你受了委屈匆匆离去,本以为会成为憾事,不想还能在见到你,我三位兄长可是经常念叨起你呢。”
宋易:“上次见面林小姐还是孩童,恕我眼拙竟没认出来。”
楚承曜面带惊讶:“你们居然认识?”
二人大概说了过往,得知宋易被楚承曜搭救,住进晋王府还得楚承曜以礼相待,林锦颜看向楚承曜的眼神带着欣赏,行礼道谢。
又邀宋易改日出王府,见见顾睿洲三人。
叙了旧,楚承曜也未停留,嘱咐安知闲好生休养,又温柔的同林锦颜道别,就带人离开,真像是路过买茶,偶然得知才来探望一般。
林锦颜目送楚承曜离开,虚假的笑意散去,眸中尽是冷意,回头与安知闲光亮的眼神对视上,目光慌乱一瞬又强自镇定:
“安老板,你身上有伤,还是回房养着的好。”
安知闲从善如流的应下,邀请几人进屋落座。
林锦颜坐下扫视了一圈,屋子的布置简洁又不失精致,很符合安知闲的风格。
收回目光时,瞥见书案放着一枚玉佩,上面的断了半截的玉穗子甚是眼熟,安知闲顺着林锦颜的目光看去,忙拿起玉佩坐在林锦颜对面解释道:
“小姐亲手做的,我珍惜非常日日带着,可惜上次在城外被那人割断了,并非故意。”
林锦颜脱口而出道:“无妨,再给你做一条就是了。”
两人说完话,都愣了片刻,安知闲眼中染上狂喜,林锦颜却是暗自咬牙:接话那么快干什么!
反应过来,林锦颜强装冷静解释道:
“当日凶险历历在目,安老板受伤,也是因我之故,损坏的东西我也应该赔偿。”
说完忙转了话音让白芷将药膳取出来,又拿出药膳当中所用药材的药单,嘱咐安知闲问过吴大夫,没有药效相冲在热了吃。
白芷将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桌上:
“安老板,药膳都是依照您的喜好,这两盘糕点,是我家小姐为表感谢亲手做的。”
安知闲面色温柔的都要荡漾出水来,虽无极大的笑意,可每个毛孔泛着开心,一一看过之后,抬眼看向林锦颜。
白芷的话寻常听也没有不妥,可此刻听在林锦颜耳朵里简直如坐针毡,端杯喝茶,心虚的不敢和安知闲对视。
说了两句客套的关怀之言,就要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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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风一脸焦急:“哎哟,知闲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怕苦不爱吃药,要没人盯着他,他定会将药偷偷倒掉。我这会有事要忙,林小姐要是得空,帮我盯着他。”
安知闲眼睛迷茫的睁大一圈:
我怕苦不假,何时倒过药?
还不待他和林锦颜说什么,安南风就将药碗塞到了洪九手里。
“哟,这些吃的都是林小姐带来的?那感情好,我正说去给他备些吃食,免得他空腹吃药难受,竹青你叫个伙计来,去把这菜热热。”
吩咐完,对林锦颜笑的灿烂又抱歉:
“伙计管不住他,这里就有劳林小姐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火急火燎的就去了前院,林锦颜眨巴着眼睛,看着安南风如风一般的消失的背影,不禁感叹:这风……哦这老先生步伐还挺矫健。
主仆三人齐齐转身,看向怕苦倒药的伤者,脸色复杂莫名。
安知闲略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解释:
“我其实还好……”
见伙计进来端菜去热,林锦颜将药单递给白芷,让她去找吴大夫瞧瞧。
人都走后,洪九靠在门口,背对着两人。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气氛静谧微妙又带着一丝尴尬,瞥见手边的玉佩,安知闲拿起找话道:
“这玉佩,还是小姐送来的那块玉石打磨雕刻的。”
林锦颜闻言,接过玉佩细看,通透的青玉上,一朵朵茉莉或绽放,或含苞,或微展栩栩如生,光是看着便觉闻到了花香,心情也不由愉悦:
“雕的极好,安老板怎会想到要雕茉莉?”
安知闲盯着林锦颜如玉一般的手指,目光灼灼:
“因为…碧潭飘雪。”
林锦颜闻言豁然抬眼,与安知闲炙热的眼神对视上,听着那熟悉又慌乱的心跳,垂眸错开目光,放下那感觉烫手的玉佩,端起茶杯:
“安老板果然是爱茶之人。”
随着口中的茶水入喉,茉莉的清香萦绕在口鼻,林锦颜只觉今日的茶香带着灼人的气息。
安知闲点到即止,夸赞林锦颜方才的演技后又不解道:
“小姐虽对皇室众人都有提防,但唯独对晋王过于防备,或者说是敌意。晋王此人虽心机深沉,却不曾得罪过将军府和太傅府,小姐何以多年前就开始对此人设防?”
林锦颜看着茶杯,玩笑一般开口:
“我若是说因为梦到了一些事,才会如此,安老板可信?”
“信。”
林锦颜抬眸对视:“为何?”
安知闲思虑一瞬,笑如朗月:
“也没有什么旁的因由,大概是因为出自你口,我便会信上几分。”
那抹熟悉的慌乱悸动,再次爬上林锦颜的心头:
“安老板果然适合经商。”
安知闲眼神黯淡一分:你以为我对旁人也这般吗……
“小姐与冥夜阁乃盟友,与我算生死之交,自是与旁人不同,朋友的话自然更可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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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我在彬州的人已经被天机门救出来了,多谢风少爷从中传话,劳安老板帮我道个谢。”
“他做此事,是你用天机门少主玉佩换来的,算不上帮忙,不必放在心上。”
白芷和伙计端着药膳入内,安知闲正准备吩咐伙计去弄两个菜,竹青就提着食盒进来。
说是林锦颜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空腹帮忙的道理,说话间就将食盒里的菜全放在林锦颜面前:
“林小姐,随便准备的菜,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您将就用一些。”
说完也不待林锦颜回应,就笑眯眯的行礼告退。
安知闲见状,眉梢满意的微挑,端起碗筷笑道:
“总不好让林小姐饿着肚子看我吃饭。”
林锦颜瞧着面前几道自己爱吃的菜,听着安知闲夸赞药膳好吃,也端起了碗筷。
用过饭,安知闲不想给林锦颜留下软弱的印象,豪迈的端着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强忍着钻舌的苦味,面色从容的放下碗,看着面前多的茶,抬眼看向林锦颜,眼里盛满了亮光,就连嘴里的苦味都淡了几分。
林锦颜:“可需要蜜饯?”
端杯饮茶的安知闲,闻言思绪飘远一瞬,面色落寞又哀伤,待放下茶杯,又恢复了笑意:
“我又不是幼童,没那般娇气。”
林锦颜将那一瞬的落寞看进了眼里,并未询问,见安知闲喝完了药,便起身告辞让其好生休息。
林锦颜吩咐魏仲,将马车停在林府不远的拐弯处安静等着,忽而想到什么看向洪九:
“安老板家中出事后,就一直是安叔带着吗?”
divclass=contentadv洪九点头:“是的。”
“那你可曾见过安老板的双亲?”
洪九:“不曾见过,我认识安老板时,他家中就已经出了事。”
林锦颜:“那时他多大?”
“十岁。”
林锦颜升起一抹心疼,叹息道:
“想来安老板的双亲,应该是很温柔良善的人,可惜…”
林锦安掀开车帘钻进马车:“什么可惜?”
“没什么。看哥哥的神情,戏班子唱的还不错?”
瞧着林锦颜打趣的笑意,林锦安抬手亲戳了下她额头:
“哥哥你也来调笑,该打。”
兄妹两相视而笑,吩咐魏仲驾车回府,同林锦安说起遇到了宋易,见林锦安面露惊喜,又道宋易如今是楚承曜的护卫,相处时要注意分寸。
回到府里,听说刑部尚书的妹妹来府中做客,林锦颜回房更衣后便带着白芷去往松茂堂。
各自见礼后,身着暮山紫色衣衫的少女,笑容亲切眼带赞赏的看着林锦颜:
“花会上林小姐作画,见之难忘,一直想与林小姐结识,却没寻到机会,这才冒昧的借着玥雪的面子登门拜访。我闺名唤齐嫣,家里人都叫我嫣儿。”
周玥雪:“姑婆您可是不知道,这嫣儿啊经常在我耳边念叨锦颜妹妹,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老太太本就对笑盈盈的齐焉观感不错,又见齐焉对林锦颜多有夸赞,更觉满意,招呼齐焉得空常来府中小坐。
一番客套说笑,林锦颜和齐焉两人亦是一见如故,约好日后常来常往。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日子转眼到了三月上旬,天气也逐渐暖和。
江湖上,近来多有热闹。
前些日子,天机门的门主亲自赴京,收拾儿子搞出来的烂摊子,约冥王见面致歉,把京郊堂口抓来的冥夜阁的人归还,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抓回天机门管教。
天机门门主如此处置,本是摒弃前嫌皆大欢喜的好事,无奈冥夜阁被抓的人伤势太重,冥王带回第二日便不治身亡,冥夜阁和天机门的矛盾,也因这条人命,变得更加难以调和。
冥王将冥夜阁漳州的人手,派遣一部分门中精锐奔赴泰安,在天机门京郊不远的堂口处,也设立了一处堂口,两大帮派成对峙之势,不少人都在赌双方何时会打起来。
除了这两大帮派,无为阁近来也是常被人挂在嘴边。
因门下的女帮众被山贼所劫,无为阁的阁主亲自带人杀到了山贼的巢穴,将一众山贼扒了外衫,捆成了粽子扔到了当地衙门门口。
并放言不管何人,若无因由欺辱无为阁的人,无为阁必定群起而攻之,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门人若有为恶者,也绝不姑息。
门派作风如此,自然引外界关注。更惹人关注的是,如此强硬的帮派,阁主居然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
一时间,无为阁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甚者带着高额的聘礼,上门求娶无为阁的阁主,引得不少人起哄看热闹。
无为阁的阁主撵走几个,还是有人登门,烦不胜烦索性闭门不出。
朝堂之上。
楚承曜和太子都用了各自的手段回归,三王明争暗斗,党争的派系日益明显。
皇帝放任三人在他的容忍内争斗,私下派密探和隐卫伺机彻查三人暗中的势力。
太子。
因为岳明珠婉拒的次数太多,皇后虽恼怒的骂岳明珠不识抬举,却还是带着笑脸到长寿宫找了太后。
迫于太后出面,岳明珠纵使心中不愿,也只能去见了两回。
太子见到了人,照顾有加温柔以待,岳明珠却始终守着臣女的本份,别说笑意了就连主动开口也没有,太子忍了又忍,生忍着送走了人,才掀翻茶盏。
秦王。
楚承烨虽依旧和太子争锋相对,但较之以前锋芒收了不少,得了几次皇帝的夸赞。
娴贵妃欣慰之余,将功劳算在贾玉头上,让贴身的宫女出宫,给贾玉赏了贵重的赏赐。
宫女依着娴贵妃的吩咐,言辞感激,拜托贾玉日后继续尽心。
贾玉感动莫名,跪地深谢贵妃看重,扬言定尽全力辅佐秦王,献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至于晋王,近来可谓是顺风顺水。
楚承曜回到朝堂后,办了两件不错的差事,皇帝赞其办事稳妥,将接待使臣的活都交给了他,惹得太子咬松了后槽牙。
楚承烨虽也不满差事没落到自己头上,但下朝后看见太子铁青的脸色,还是幸灾乐祸的同楚承曜道喜,气得太子拂袖而去。
楚承曜见状,配合楚承烨扮演着兄友弟恭。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随着安知闲的伤势渐好,姚太师林晏清几位老大人,再次聚到了不夜侯。
唐阁老近几次来时,几乎都带上了郑向恒,二人俨然成了忘年交。
楚承平也常陪着平阳侯来此,一来二去的同林晏清几人也算混的相熟。
平阳侯对弈时,楚承平就接替安知闲,坐在二人身旁伺候茶水。每每平阳侯举棋不定,或是落子的位置不对时,楚承平就在一旁清嗓子提示。
姚太师虽不喜皇室中人,但对楚承平这个毫无争权夺利之心的齐王,态度平和中正,相处了这些时日,也对其有些笑脸。
听得楚承平再次清嗓子,姚太师看向给唐阁老把脉的吴大夫:
“吴神医给阁老诊完脉,也给齐王殿下看看,他这嗓子不爽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楚承平闻言,笑着拱手请罪:
“太师这是拐着弯训晚辈呢。外祖父,太师都已言明,孙儿只能去做观棋不语的真君子了,您自个多想想再落子。”
“臭小子,老夫还要你教?自去一旁玩去,不要坐这干扰我。”
“好咧。”
平阳侯笑骂完,楚承平脆生生应下,挪步道安知闲身旁坐下,顺手给对面的林晏清添上了茶,见林晏清客气的准备起身,楚承平笑容染上无奈:
“太傅,不都跟您说了嘛,我是随外祖父来的,不是以皇子的身份,您不用一直守礼。再说我跟您家中几个孙儿,都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没外人在您拿我当个晚辈即可。”
平阳侯:“平儿说的是,晏清啊我知你重礼,但对这臭小子无需如此,他要敢在你们几人面前摆皇子的臭架子,老夫自会收拾他。”
“外祖父,瞧您说的,您那脾气我哪敢啊。”
“老夫脾气怎么了?”
瞧着这爷孙两斗起嘴来,屋内众人皆面带笑意。
见吴大夫把完脉,唐阁老对其颔首道谢后,看向平阳侯:
“多大的人了,还能跟外孙吵吵起来?知闲和向恒还看着呢,也不嫌害臊。”
郑向恒:“侯爷和殿下感情深厚才会如此,晚辈觉得甚好。”
安知闲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表示赞同。
吴大夫给几位老大人都把了一遍麦,挨个说了些注意事项,就准备退下。
唐阁老:“向恒,你前几次过来,都没遇上吴神医,今日刚好遇上,劳吴神医也给你诊诊。”
说罢,唐阁老看向吴大夫:
“年纪轻轻身子也太差了些,前些日子生病还卧床了几日,劳神医再给这孩子瞧瞧。”
郑向恒推脱不过,只能客气的道谢伸手。
吴大夫摸上脉搏,眼神便打量起郑向恒,见郑向恒笑意中带着无奈和闪躲,吴大夫按下心思收回了手,只说是身子虚了些,好生调养着就行。
郑向恒感激道谢,目光一直跟随着吴大夫出屋才收回。
唐阁老听了吴大夫的话,嘱咐郑向恒平日里要多加注意,又看向安知闲摇头道:
“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怎么了,小小年纪一个体弱多病,一个骑马摔伤,身子骨还没我们几个老家伙中用。”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太傅瞧着安知闲清瘦了一圈的脸,也止不住心疼道:
“旁人就算了,你这孩子素来行事稳重,怎么还能出这种骑马摔跤的岔子。”
安知闲笑容谦逊:“哎,有道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您和几位大人平日太过高看晚辈,夸赞的晚辈一时得意忘形了。”
平阳侯:“嗯?你们听出来没,这后生可是准备讹我们了。”
唐阁老捋着胡须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也讹不到什么咯。”
姚太师:“怕什么,平日晏清夸的最多,要讹也是先讹他。”
林晏清:“有事先把我推出去顶着,你可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一番说笑后,平阳侯让安知闲三人无需身边伺候,自去一旁说话。
唐阁老也道:“你们年轻人去玩,守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做甚。”
安知闲起身:“几位大人叙旧,有事叫我一声即可。”
楚承平也跟着起身:“得,被嫌弃了,走吧郑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对了太傅,锦安今天怎么没来?”
林晏清笑道:“这些年锦安读书刻苦鲜少出府游玩,好些东西都没玩过,近些日子突然迷上了听戏,和礼部王侍郎的女婿听戏去了。”
安知闲领着二人来到书房落座后,出去了片刻,才又回了书房。
郑向恒:“真羡慕这几位大人,少时的情谊相处到如今,自在惬意可以毫不忌讳的打趣调侃。我要到了这般年岁,还有这样三五知己,足慰平生了。”
楚承平:“说难也不难,外祖父他们相识相熟的年岁,应该同我们现在差不了多少。郑兄从现在开始就结交知己,一直往来着便就有了。”
安知闲行云流水的泡好茶,给二人倒上:
“好茶易得,知己难寻。尤其在这京都,你们二人又是这般身份,结交你们的人是何目的,可否真心,都难以确定。”
楚承平面带认真的点头,片刻后又笑开来:
“旁人我不敢保证,安兄定会是伴我到暮年的知己。”
林晏清几人正说着话,砚书敲门而入,说得了安知闲传话,特意来伺候茶水。
姚太师:“这孩子确实心细,我瞧着你那外孙,好似很喜欢知闲这孩子,常跟着他身旁。”
平阳侯:“不光是平儿,就连斯年,还有襄王爷家的小儿子也对这后生颇为欣赏。”
姚太师眸中带着怀念,语气也染上落寞:
“这三个小子幼年,最爱跟在小七儿子的身后……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七儿子要是还在,也成人了……”
话落,屋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林晏清三人皆沉寂无声。
良久,唐阁老起身坐到平阳侯附近,出声打破寂静:
“把后辈都支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平阳侯抬眸,扫了眼姚太师平静的面色,才开口道:
“我知你怜惜晚辈爱惜人才,但那个郑向恒,能哄的你这么短的时间,就带他来这见我们几个,似不像个简单的。一两次是偶然,次次来还能坐得住,要么真是无欲无求,要么就是所求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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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政务,皇帝疲倦的揉着眉心,询问太后寿宴的章程。
郑诚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放在皇帝面前,语气恭敬的回话:
“这次漠北,夜梁和屏南都来祝寿,规格也比往年大了些,晋王殿下将使臣入住的行馆,盯着全翻新了一遍。新盖的宫殿正在日夜赶工,不日就将完工。”
“前两日见了太后娘娘,听她老人家的意思,似有意将寿宴交给柔妃娘娘来办。”
皇帝闻言坐直身体,端起茶杯:
“太子不是已经和岳明珠见上面了吗?母后这是何意?”
“面是见到了,可似乎相处并不算融洽。吏部孙尚书的千金,同太傅家的孙女成了手帕交,近来常去太傅府。秦国公府的世子妃,也碰巧私下同林小姐结识,已经下帖子邀请林小姐去过秦国公府了。”
皇帝将茶水慢慢咽下:
“国公府自不必说,吏部属太子管辖,母后是看出太子在打林家那小丫头的主意,所以才用柔妃来敲打皇后。你多盯着些,出不了什么事就不用管。太子这些年虽有长进,却并不显著,还得多磨练些。承烨在做什么?”
“近来刚好轮到秦王殿下监督换防。”
“嗯,这么算下来,母后寿宴时期,监督换防的便是太子了。向恒的伤养的如何了?”
“多谢陛下关心,已然大好了。”
“到底还是年轻,被人瞧出了破绽,想要接你的班还需好生历练才行。”
郑诚笑道:“他自己也觉得没脸,都不好意思见陛下。”
皇帝笑意宽和:“年轻人出点纰漏很正常,更何况秦宗良此子本就是玲珑心肠。”
说到此处,皇帝笑意不变,眸色中染上一抹狠戾:
“聪明是好事,聪明过头就是祸事。若日后这天楚真交给太子,此子必不能留,不然皇室改姓,朕无颜见先祖。”
颜玉轩。
笑盈盈的送走几位千金,林锦颜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脸颊,看了眼桌子上几家千金送来的礼物,吩咐白芷挨个做上标记搬去库房。
白芷拿起其中一个小盒子闻了闻:
“小姐,这齐小姐送您的这熏香,确如她所说出自屏南,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呢。”
林锦颜喃喃道:“屏南的香?上次花会的香也是出自屏南的张家……”
理了大概头绪,林锦颜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听得杜兴求见,起身去了书房。
杜兴从怀中取出名单,恭敬的递给林锦颜:
“这些年依照小姐吩咐,除了被划线的这两家,其他府上都有了咱们的人,这是每个府上的人员名单。”
林锦颜拿起细看:“秦国公府和郑阁老府中.”
“是。秦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从自家庄子训好的,从来不用外面买的下人。据说是秦宗良做世子之后,定的第一条规矩。”
林锦颜点点头:“秦宗良此人城府极深,手段阴狠,就算混进去也恐难安全的将消息传出。但郑阁老,倒是没想到。如此低调的世家府邸,居然防的这般严密,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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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焉自林府出来后,听闻楚承曜今日早早就回了府,便借着找张盈儿的名头,来了王府。
同张盈儿说笑了一阵,听得门外的请安声,齐焉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喜色。
见礼落座后,将两人关怀夸赞一番,楚承曜便问起林锦颜来。
得知齐焉为讨林锦颜欢心,将张盈儿送给她的香,割爱送给了林锦颜。
楚承曜笑意停住,面露沉思之状。
齐焉:“殿下,可是有何不妥吗?”
楚承曜对齐焉笑的温柔:“你为了助我成事,连心爱之物都可拱手送人,此番心意我甚是感动。”
说完,见齐焉笑意娇羞,楚承曜又道:
“只是,盈儿制的香比较特别,日后说不得有用得着的地方。林锦颜虽不懂香,可却有个深谙药理的舅母,我是担心露了踪迹,恐日后惹人怀疑。”
齐焉郑重其事道:“原来如此,我想法子将香换出来。嫣儿不知其中利害,险些好心办了坏事,还望殿下勿怪。”
楚承曜直言不怪,温言细语的同二人说了会话,哄的二人都有笑意才起身。
颜玉轩。
林锦颜在书房,同杜兴密谈了半个时辰,杜兴恭敬领命退下。
林锦颜将手中的画像一一查看,还未及细想,就听得林松来报,说是岳明珠来了。
将人请进来,林锦颜笑着迎上前,见了礼招呼着落座。
两人本就没什么交情,私下第一次见面,自然也没多少话可聊。岳明珠坐下后,打量了一圈屋子,借着屋内的摆件和书画同林锦颜聊了半晌。
聊的熟了几分,岳明珠将自己的侍女挥退,端起茶杯慢品。
林锦颜见状,让白芷几人也退了出去:
“岳小姐来,不光是和我聊字画吧?”
岳明珠放下茶杯,目光带着审视,仔细的将林锦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
见自己冒昧失礼的举动,对面的少女始终神色自若,嘴角的笑意甚至还扩大了一丝,岳明珠眼中的审视散去转成了赞赏:
“林小姐的心性沉稳,又有容人之量,实在是难得。听闻年幼时便开始掌家了?”
“娘亲早逝,祖母年迈,没法子才赶鸭子上架,只是看账本的时间早些,又有祖母在旁帮衬,我只是跑跑腿干些容易的,却不敢说掌家。”
岳明珠:“林小姐不必自谦,皇后娘娘对林小姐可是赞不绝口,像自家晚辈一般逢人便夸。”
林锦颜眸光轻闪:“岳小姐何必打趣我,太后娘娘对岳小姐更是赞誉有加,还曾夸岳小姐可当国母呢。”
岳明珠苦笑着垂眸:
“我的心性哪里能当的了。同在京都,我祖父的事林小姐必然也是知道的。我曾和国公府的二少爷有过婚约,出了那档子事,两家怎可能心无隔阂?国公府和太子殿下何等的亲密,勉强在一起,日后也必成怨偶。”
说到此处,岳明珠抬眸:
“太子殿下是储君,后宅不宁影响的可是朝局。我觉得国母的人选,要慎之又慎,如林小姐这般的人儿,才是最好。”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岳明珠与林锦颜单独聊了一个时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复杂的神情,也瞧不出什么,不由出声问道:
“小姐,那林小姐可明白了您的意思?”
见岳明珠点头,丫鬟笑道:
“恭喜小姐,不用嫁给太子了。”
岳明珠:“林小姐…也不愿嫁太子。”
“为何?”
“她和我一样,也有意中人。”
丫鬟急道:“小姐,您跟林小姐交底了?那她要是知道您喜欢晋王殿下,说出去可这么办?”
岳明珠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惭愧:
“我并未告诉她我有心上人,是她说她有个自少时便喜欢的男子,虽未说是何人,但如此私密的事,她愿告知我,足见她待我真诚,我却想利用她脱身,真是汗颜。”
丫鬟:“小姐莫要多想,女儿家的名节何等重要,这种事自然该保密些。”
岳明珠叹息:“是啊,闺名何等重要。此等至诚女子我确不如她,若不能结为知己,当属憾事。”
郑府。
郑向恒将唐阁老送回府后,才转道回了自己府中。
贴身侍卫将马车上的木盒打开,准备拿出茶叶放好时,才发现里面有三副药,忙将木盒递给郑向恒查看。
“会不会是吴大夫将装给唐阁老的药,错拿给了您?”
郑向恒看了看药包,想起从不夜侯走时,安知闲挨个给几人送了茶叶,全都是用木盒装好的,最后一个才给自己,还对自己说这茶难得,不要送人留着自己喝,若喝的好再来拿。
当时只作是寻常商人的讨好手段,此刻看到这几包药,郑向恒心中有了计较,吩咐内侍叫来府医。
府医展开药包,辨别出其中药材一一写于纸上,待全写完仔细一看,不由眼放精光,大赞药方开的精妙,极对郑向恒的内伤,追着郑向恒询问是找的哪位名医,想要登门求教。
郑向恒让府医仔细检查了三包药,见并不任何不妥,将求知若渴的府医打发走,吩咐侍卫将药熬出来。
待喝了药,郑向恒看着空掉的药碗,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兴奋:
“你去库房,将我上次淘来的那套玉质茶具找出来装好,做人要礼尚往来才是。”
清晨用完朝食。
林锦颜受秦国公府世子妃之邀,前往国公府。
走时,周玥雪含蓄的表达了想结交之意,林锦颜笑盈盈应下,说是去了就跟世子妃提,下次带着她一起去。
林锦颜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掀开车帘正欲下车,世子妃的贴身侍女毓枝亲热的迎上来:
“林小姐,您可算来了,世子妃可是盼了您一早上呢。世子妃怕您多走,早早便让奴婢在门房侯着了,让您的马车直接进府里。”
林锦颜客气道谢,从善如流的让魏仲跟着毓枝,驾着马车打西门直接入内。
前院里,秦宗良,太子和郑向恒,坐在凉亭中,看着薛忍和太子的贴身侍卫切磋。
林锦颜被毓枝领着去往后院,途径此处见到几人,忙上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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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切磋,太子笑道:
“看他们会武,当真是羡慕的紧。要不是自小一直跟在父皇身旁学习,错过了习武的年纪,我也是想学一些的。”
秦宗良低眉续茶,余光扫向一旁的郑向恒:
“谁说不是呢,男儿应该都向往习武,有过驰骋沙场的幻想,就像林小姐表兄安北将军那般。不瞒殿下,我一直想结交安北将军,只是碍于他是武将,怕给殿下招来非议。”
郑向恒眸光快速滑过一抹思量:
“安北将军确是不少男子都想成为的人。不怕殿下和世子笑话,我年幼体弱,家中长辈为我操碎了心,听闻习武能强身,还曾让我学过几年武艺。”
太子一脸惊讶:“噢?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你看着像个文弱书生,竟然还学过武?比起薛忍如何?”
郑向恒笑的无奈:
“殿下真是高看我,薛忍的身手众所周知,哪敢和他比。我本就体弱,习武时也是量力而行,自然学的不精。就是府中的看门护卫,要不是顾忌我的身份留手,我也是比不过的。”
秦宗良端着茶杯,笑眯眯的听二人说笑,目光带深意的审视着说话的郑向恒。
后院。
毓枝未曾通传,将林锦颜直接领进了屋。
屋内,世子妃正和吏部孙尚书之女孙灵秀,还有王慧昭两人说话,瞧见林锦颜来了,笑意顿时大了一圈,亲热的叫起行礼的林锦颜。
原本有丝拘束的王慧昭,见到林锦颜,笑意都真了几分。
世子妃:“前两日世子的好友,送来个做糕点的厨子,一手糕点做的甜而不腻入口生香,我吃完就想着把你们都叫来尝尝。可不是我自夸,不光我觉得好吃,世子也觉得好,这两日常叫朋友来府里小坐。”
林锦颜三人闻言,皆笑盈盈道谢。
“我听闻,慧昭同你私交甚好,就想着把你们二人都叫来,有相熟的人在也能自在些。”
林锦颜:“世子妃和善细心,当我们如同自家妹妹照顾,哪里会不自在。”
王慧昭赞同道谢,孙灵秀也出声附和。
在世子妃吩咐下,五花八门的糕点摆满了整桌,光是看着就觉赏心悦目。
世子妃亲和的叫着三人围坐一桌,就着热腾腾的清茶,品尝糕点。
三人吃过皆赞不绝口,纷纷冲世子妃道谢。
得了夸赞,世子妃笑盈盈道:
“你们爱吃哪个,走的时候拿上一些回去,可不许同我客气。”
几人边吃边聊,从脂粉聊到头面,从首饰聊到布匹,从客气聊到亲热。
聊到女红时,孙灵秀拿出贴身侍女递来的纸张:
“说起女红,我前两日无意中看到一幅绣的极美的帕子,就将它画了下来,奈何我女红拿不出手,正准备今日带去绣庄绣出来呢。”
三人闻言,都好奇的拿过欣赏,唯有林锦颜面露疑惑沉思。
孙灵秀眼神探究:“林小姐怎么了?是这帕子不好看吗?”
林锦颜:“好看是好看的,就是觉得眼熟的紧,似在哪瞧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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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和林锦颜对视一瞬,接过纸张仔细瞧罢,努力回想道:
“确实像是见过……影响有些模糊了,应该不是近几个月看到的。”
世子妃笑意不变,语气温和的循循善诱道:
“不是最近见的,那说不得就是在苍圣山见的,再不然就是没出京前见的,那时候林小姐和你都还小,记不清也正常。”
孙灵秀也道:“这帕子我是前些日子在京都见到的,苍圣山离京都何其远,应该不是在那见的。说不得林小姐是见过相似的,或者林小姐练手的时候,绣过相似的帕子。”
世子妃:“是了,一方帕子罢了,想不起来不打紧,快别为难自个了。”
听着两人说话,白芷面带沉思,忽然一脸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啦!小姐,这帕子像是表小姐绣的。”
林锦颜闻言忙将纸张拿过细看:
“确实极像……”
白芷:“可那方帕子,表小姐不是托您送……”
收到林锦颜侧头制止的眼神,白芷眼神慌乱的扫过在座几人,压低声音继续道:
“当年不是被您弄丢了吗?怎么还能看到?”
主仆二人的动作,落入世子妃和孙灵秀眼中,二人微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眼。
林锦颜摇摇头:“孙小姐,这帕子你在何处瞧见的?和我表姐以前绣过的帕子有点像,却不是她那一方。”
孙灵秀给帕子找了个无从查证的出处,就将此事翻了篇,转了话音说起林锦颜的画来。
在世子妃和孙灵秀两人的攻势下,林锦颜出手画了副画,世子妃看完不住的夸赞。
“不愧是画中仙子,如此丹青我是比不了的。太子殿下和郑阁老的长孙,都是爱画之人,见到此画定会开心。”
世子妃说完,也没询问林锦颜意愿,兴高采烈的吩咐侍女,去请太子三人前往花厅赏画。
“今个天气好,我领你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都是未出闺阁的千金,同处一室怕你们拘束,也怕再出现一个如赵华琼那样的长舌之人编闲话。在空旷的院子里,四处都是下人,也就不怕坏了你们的名声。”
一番话,既情真意切的为几人考虑,拉近了关系。又不动声色的在林锦颜面前,给楚承烨的人上了眼药。
世子妃都已经安排好,此时也无法再推辞,林锦颜和王慧昭对视一眼,笑盈盈的道谢应下。
待下人备好茶点来请,几人动身去往花厅。
看到了画,太子秦宗良和郑向恒三人,皆交口夸赞,夸着夸着就从夸画变成了夸人。
听着层出不穷的溢美之词,林锦颜谦虚道谢,面露两分恰到好处的自得之色,秦宗良扫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到底是被家里护的太好,没什么城府,这点高兴都压不住。
感受到审视的目光消失,林锦颜嘴角的笑意再度大了一丝。
郑向恒看完画,只觉技痒,秦宗良立马吩咐下人准备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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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副画可需要点时间,左右也是等,不如坐着喝茶说说话。毓枝,在院门口支个桌子,弄些吃食,让三位的婢女坐下歇歇脚。离得近,小姐们吩咐也能听着。”
世子妃说完,孙灵秀便脆声道谢,林锦颜和王慧昭也只能跟着道谢。
“白芷,世子妃抬举心疼你,可得守规矩些,莫要乱说话乱跑,给世子妃添乱。”
白芷听完,眸光一抹亮光快速闪过,露出略带憨气的招牌笑容:
“我记得啦小姐,谢谢世子妃。”
说完行了礼就跟着毓枝去院门口,世子妃看着白芷的背影笑道:
“你这小丫头看着就讨喜,哪里是会添乱的。”
林锦颜无奈叹道:“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没心没肺,所以才让她跟在我身边时时看着。”
孙灵秀:“林小姐分明是喜欢这丫头,才让她跟着呢。对了,你身边的洪九,今日怎么没跟来?”
林锦颜笑道:“昨日齐小姐,不是送给我一盒熏香嘛,当时孙小姐也在,齐小姐说那香极为难得,我昨日傍晚就给点上了,确实好闻。”
孙灵秀:“对,齐小姐说那香出自屏南,珍贵的很。”
“谁知道啊,刚点上没一会,齐小姐昨夜派人给门房说,那香是她送旁人的,不留神拿错了,说是有药用功效让我先别用,今日给我换对的来。”
世子妃:“齐焉素来心细的,居然还能出这种漏子。”
林锦颜:“常言不是说,百密尚有一疏嘛,定是下人装东西马虎了。我想着今日还和世子妃有约,又不想折腾齐小姐空跑一趟,就让洪九去齐府还香去了。”
王慧昭端着茶杯,面带笑意的听着,眼神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最后在林锦颜身上略微停顿。
毓枝安排下人支好桌子,上了一些糕点和茶水,招呼着白芷几人落座。
白芷坐下后,见一探头就能越过院门瞧见林锦颜,放心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满足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毓枝见状,不由面带轻松:
还好,就是个贪吃的傻丫头罢了……
“你叫白芷呀?吃东西看着就香,都给我看饿了。”
白芷包着一嘴糕点,笑眯眯的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凳子:
“毓枝姐姐,这没人看到,你尝尝不打紧的。”
毓枝一脸心动,探头往里看了看,见主子们都在说话,坐在了白芷身边,边吃边跟几人闲聊。
毓枝看着一盘没动过的点心,拿起一个轻咬:
“这个好好吃,白芷你尝尝。”
白芷尝过后,先是满足而后便开始皱眉:
“毓枝姐姐,这点心香是香,就是有些咸了。”
“虽然咸了些,可它好吃啊,在外面可吃不到这个,咸怕什么多喝水,我带你去溷轩就是了。”
白芷听完深觉有理,给自己倒满了茶水,就着糕点边吃边喝。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待郑向恒作完画,众人起身去看,又是好一阵的夸赞之音。
郑向恒谦虚道了谢,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林小姐,郑某不才也没旁的能出手,独独对画痴迷。林小姐方才的梅花,画的极好,我甚是喜欢,想拿回府给祖父看。若林小姐能看上郑某的画,可否交换。”
林锦颜正欲出声,郑向恒再度开口:
“方才之言说出口才觉唐突,有为难小姐之嫌。小姐可否将这幅梅花图卖于我?价钱你开,或是以物换物均可。当然是林小姐愿意的情况下,不是强求。”
话毕,在场众人虽都神色自若,心中却是皆有计较。
林锦颜:“郑公子真是高抬了,郑阁老的丹青登峰造极,我能得阁老传人的墨宝已是难得,怎敢卖画给郑公子。郑公子若不嫌弃,我自是愿意交换的,郑公子不怕吃亏就好。”
郑向恒笑意明朗:“林小姐太自谦了,自古文无第一。”
秦宗良上前,拍着郑向恒的肩膀道:
“刚才看你作画时,殿下就说,想为此画题诗,不想这么快就送了人,看来殿下是难偿所愿了。”
太子同秦宗良对视一眼,立马反应了过来:
“是啊,虽有遗憾,但此画能到林小姐手中,也是个极好的归宿。”
二人将姿态放低,林锦颜也只能接下:
“能得郑公子的丹青,又能得殿下题诗,那是再好不过了。”
出国公府时,王慧昭钻进林锦颜的马车,闲聊几句,听林锦颜入府后偶遇太子,目光沉思的瞧着一旁的盒子:
“今日之邀,好似并不简单。我和孙灵秀只比你早到一炷香,却不曾偶遇太子几人,进后院走的也不是你说的那扇门。再说这字画,郑公子还能说是爱画成痴,可太子殿下以退为进,非要题诗,就耐人寻味了。”
林锦颜失笑道:“约莫是想着,我房中有这幅字画,日后被有心之人看见,能传出什么苟且来。”
王慧昭闻言,见林锦颜心中有数,便放下了心:
“那帕子正是周小姐的吧。可有什么不妥?”
虽是问句,可语气却笃定。
林锦颜将那帕子的事告知,王慧昭听完眨巴着眼睛,半晌才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你这表姐……还挺早慧的……”
秦国公府。
送走郑向恒,秦宗良、太子、世子妃一同进了书房。
太子询问起事情进展,世子妃笑道:
“殿下,已经从林锦颜的侍女口中套出了话,那帕子是出自林锦颜表姐之手,只是阴差阳错的,被晋王当作是林锦颜的给捡了去保存至今。”
听世子妃细说了经过,秦宗良和太子皆是表情玩味。
秦宗良:“可知那帕子原先是要给谁的?”
毓枝:“白芷说林家老夫人说过,不许提及此事,她不敢说。奴婢怕引起她警觉,便不曾追问。”
秦宗良:“你做的好,日后也要如此,同这个白芷处好关系,不要被她发现。”
太子嗤笑道:“老二一向精于算计,却不想阴沟里翻船。”
秦宗良:“算一算时间,他捡到那方帕子时,那林锦颜还是个孩童,那么早他便起了心思,此等耐心和城府,倒是难得。”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将王慧昭送回府,林锦颜转道去往不夜侯。
得了通传,竹青领着主仆二人入内。
屋内,姚太师正于冯斯瑶对弈,平阳侯和冯斯年还有楚承平,一坐两站的围在冯斯瑶身旁观棋。
秦贤,和林晏清,安知闲,还有林锦安坐在另一旁喝茶闲聊。
进屋同众人见了礼,林锦颜看了看棋局,和冯斯瑶闲话了两句,规矩的在林锦安身侧落座。
秦贤笑意和煦:“方才锦安说,你会来此寻我。”
自林锦颜入内,安知闲的余光,便一直放在她身上。此刻将茶杯放在她面前,找到与之坦荡对视的机会。安知闲眼神如稠厚的烈酒般,带着笑意晃进林锦颜的脑子里。
林锦颜错开目光,感觉因面前的热茶,脸上也有丝热意。
听得秦贤问话,林锦颜立马思绪回笼,带着浅笑道:
“秦爷爷,找您是有事相求,按理说应该去府上才显郑重,可前两日去您府上您未回府。昨日听祖父说,几位长辈今日来此小聚,就过来打扰了。”
秦贤端着茶杯气定神闲的挑眉:
“求我何事?”
林锦颜瞧了眼秦贤的面色,笑意更大了一分:
“秦爷爷定是已经心知肚明了,晚辈盖了个小学堂,有心想让寻常百姓的女子也可读书,但终究男女有别,怕给这些女学子招来非议,故而想请梦夫子去学堂教书,求秦爷爷同意。”
说完话,林锦颜扭头看向白芷,从白芷手中接过盒子,放到秦贤面前:
“这是给您的谢礼。”
秦贤:“你怎么知道老夫知晓此事?又如何断定老夫会答应,早早备好谢礼?”
姚太师虽和冯斯瑶对弈,这边的谈话却是听得一字不漏:
“依你的急脾气,要是不知道早就急着追问了,哪里会如此谈笑自若。这丫头可精着呢,挑着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她出言相求,你怎么也得卖晏清这个面子。”
林锦颜并无丝毫被拆穿的尴尬之色,反倒是笑意中带上了得意,活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在求表扬似的,看的安知闲心中酥麻,笑意也受感染的扩大。
林锦安生怕秦贤被自己妹妹算计了心中不快,忙出声说起那学堂是林锦颜制图所盖,一砖一瓦都用了心,尽她所能用的最好的,夫子自然也想选最好的。
林晏清不想逼迫秦贤,也心知秦贤八成会应下此事,老神在在的品茗,并不出声帮忙。
秦贤装了半晌,最终按住面前的盒子朗声笑道:
“小梦她愿意去,我也应下了。”
林锦颜闻言,和林锦安起身行了礼道谢。又道让秦贤打开礼物瞧瞧,喜不喜欢。
秦贤打开一看,不确定道:
“瞧着有些像是郑阁老的墨宝,这上面的题诗……倒像是……”
林锦颜:“秦爷爷好眼力,知道您喜欢郑阁老的画,但晚辈能力有限求不来郑阁老的墨宝。这画是晚辈从郑阁老长孙那里换来的,出了点岔子,让太子殿下在上面题了诗,希望秦爷爷不要嫌弃才好。”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秦贤闻言,忙看向门口,见房门紧闭才扭头低声道:
“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我敢嫌弃这位的题诗嘛!”
屋内众人,对太子都不亲厚,所以闻言对林锦颜也没丝毫反感,甚至还有几人觉其直率坦荡。
林晏清面色平和的提点了一句:
“颜儿,慎言。”
林锦颜忙请罪道:“颜儿记下了。见这没外人,一时松懈才失了言。”
安知闲见林锦颜故意失言,又卖乖的模样,掩住眼底的笑意,起身给众人添茶,侧身的一瞬,林锦颜看到他腰间自己新编的玉穗,和那块自己送来,被他雕上茉莉的玉佩,顿感热意再度上脸。
这厢,冯斯瑶落败,对着姚太师行礼让出座位。
姚太师:“想不到你个臭棋篓子,孙女下棋居然如此不俗,此等棋艺在这京都年轻一辈中,也算翘楚。”
平阳侯得意洋洋的接替冯斯瑶坐下,由着楚承平和冯斯年收拾棋子。
冯斯瑶:“太师的棋艺才是登峰造极,能与您下一场,受益匪浅。翘楚晚辈可不敢当,林锦颜的棋艺,可丝毫不比晚辈差。”
姚太师:“耳闻过,倒是还不曾对弈过。你这般说倒是想瞧瞧了,颜丫头过啦手谈一局。侯爷,一把年岁了还要同晚辈争吗?”
平阳侯,不情不愿的带着气起身,冲冯斯瑶翻个白眼:
都轮到我了,谁让你多话了。
林锦颜得了林晏清点头,起身给姚太师见礼落座。
冯斯瑶:“林锦颜,太师棋风沉稳,布局长远,小心些。”
林锦颜道谢应下,笑眯眯道:
“我觉得我这局会赢。”
众人闻言,皆朝着林锦颜看来。
他们都无把握赢,这个丫头还真是大言不惭。
说大话的女子,笑脸乖巧:
“太师,不如立个赌注吧。”
姚太师:“你这鬼精的丫头,怕是有事相求吧?前几日刚让你祖父说情,让我给你的学堂题了字,今日又想要什么?”
“太师英明,晚辈确实有事相求。却不好意思再三开口麻烦太师,所以才借着棋局斗胆与您赌一把。”
原本平静无波的姚太师,被吊起了胃口,抬眉问道:
“赌注是什么?”
林锦颜闻言笑意愈发灿烂:
“晚辈此局若是赢了,恳请太师劝惠宁姐姐,和梦夫子一起,去晚辈的学堂教书。”
屋内众人皆知,姚惠宁自从和太子和离,府门都不出。闻言,都默不作声的去瞧姚太师的脸色。
姚太师目光淡淡的盯着面前笑盈盈的少女,见其笑意里带着笃定,忍不住开口询问:
“为何是惠宁?如今不少人可都在背地里说的闲话。她若去你那夫子,你就不怕连带着你也会招来非议?”
林锦颜拿过装有黑子的棋盒:
“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这天下能有几人,能如惠宁姐姐这般,为真心弃泼天的权势富贵?如此气节的女子,如何做不得夫子?若学堂的学子,因此事质疑惠宁姐姐,任他给多少钱财,晚辈的学堂也是不会再留的。”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锦颜说完,坦荡的落下黑子,笑盈盈的等着姚太师落子。将想赢的心思,明晃晃摆在脸上。
姚太师看了她半晌,见其成竹在胸,没有丝毫担心自己会拒绝的意思,不由觉得好笑:
“宴清啊,这丫头的外家不愧是骁勇善战的顾家,竟然会用兵法。”
说着话,姚太师取出白子落下。
林宴清看着对弈的孙女,笑意慈爱:
“她哪里会什么兵法,不过仗着自个是晚辈,你会宽宥些。”
楚承平和冯斯年对视挑眉:
这林锦颜是算准了,姚太师不忍孙女一生困于闺房自哀自伤,故而借赌注给了姚惠宁出府的机会,又不让姚太师明里欠人情。
她将算计就这样摊在明面上,让众人都明了,却又不会有丝毫反感
安知闲:这个小狐狸,借着姚惠宁,就和姚太师攀上了交情。
难得有这种挤兑姚太师的时候,平阳侯乐的嘴角都要裂到了耳后根,幸灾乐祸道:
“既然颜丫头同太师对赌了,我们干看着也是无聊,不如也来押个彩头吧,我出一百两押颜丫头胜。”
林锦颜盯着棋局,嘴角笑意加深,上次赛马时,冯斯瑶也是这样在旁押注,看来是深得遗传。
说完,见没人行动,平阳侯急哄哄催促道:
“斯年,平儿,瑶儿,快押啊。晏清,锦安,还不快给自己人捧场。”
姚太师神色淡淡,眼中却有浅笑:
“可算是让你逮着机会了,全都押一个人,就算胜了也没人赔你银子。”
平阳侯:“哈哈哈哈……赢不赢的毫不重要,你同个小丫头对弈,没一个人觉得你能赢,老夫就觉得畅快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众人:……
姚太师:“就算我输给三岁小儿,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胜你,傻乐什么?”
平阳侯:“你!颜丫头给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锦颜:“侯爷,晚辈也想,可晚辈做不到啊……”
一局结束,姚太师不出所料的“惜败”。
林锦颜起身行礼,谢过姚太师玉成后,就给平阳侯让出了位子。
平阳侯借着姚太师输棋的高兴劲,让林锦颜说个喜欢的物件要送与她。
林锦颜也不见外,从善如流的朝平阳侯要了个学堂的题字。
秦贤玩笑道:“颜丫头你可是赢了太师,说出去绝对让人刮目相看。”
林锦颜厚着脸皮顺杆讨赏,让秦贤也乐呵呵的答应题字。
楚承平看的好笑:
“你来这一趟,倒是收获颇丰。”
林锦颜:“差点忘了齐王殿下和世子,二位皆是饱学俊杰,是无数学子的心中榜样。臣女那小学堂,若得二位赐字,定更能激发学子苦读之志。”
冯斯年摇头失笑:
“你要这么多题字当饭吃不成?”
“想着将求来的题字,全刻成匾额,悬挂于学堂之内。一为激励学子苦读,二来嘛,旁人看到了就知我靠山如云,不敢来学堂惹事。我不过一介女流,想借着诸位的声望,狐假虎威呢。”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锦颜将自己的小心思,明明白白说出来,众人非但不反感,反觉坦荡率真。
楚承平和冯斯年装作无奈的模样,答应了题字。
见林锦颜看向自己,冯斯瑶不明所以:
“我可没什么声望,题字旁人也不认得。”
林锦颜:“你如此好的棋艺,无聊时去城外散散心,顺带教一教学堂里的孩子,他们必将你奉若神明,怎会没有声望。”
秦贤见状,朗声笑开来:
“颜丫头不愧是掌家的,真乃精打细算雁过拔毛啊。”
安知闲:“想来太傅和锦安,林小姐也早就找过了。算起来,这满屋子就安某不曾有过表示。安某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茶,林小姐若不嫌弃,学堂日后的茶,安某全包了。”
林锦颜错开安知闲灼灼目光,侧头看向林晏清,见林晏清应下,转头朝着安知闲行礼道谢。
薅了一圈羊毛,林锦颜心满意足的去巡视铺子,下楼时还在和白芷乐呵商量,谁题的字要挂在什么地方,送客的陆春跟在二人身后,听了个仔细。
颜玉轩。
办完事的洪九,比林锦颜早回府。
玉兰瞧洪九独自回来,旁敲侧击的打听,她是不是惹了林锦颜生气。
洪九平日里话不多,心中本就瞧不上玉兰,见她瞎打听只觉聒噪,微皱眉头木着脸,盯着玉兰细长的脖子,问十句答一两句。
导致玉兰误以为,洪九和林锦颜生了嫌隙,自说自话的看似宽慰,实则挑拨的唱了半晌独角戏。
其实洪九早就不耐烦的走了神:
她怎么那么多话啊?能不能掐死她?小姐没发话应该是不能,小姐好像说留她有用来着……
不夜侯。
待天色不早,刚送走姚太师等人,郑向恒便带着礼物进来,隐晦的向安知闲道了谢,因着吴大夫去肖尚书府中还未回来,又托安知闲将一支上了年份的老参,转交给吴大夫。
言谈间,郑向恒散发出交友的善意,安知闲也自然配合着结交。
工部尚书府。
见吴大夫给肖思明收了针,肖尚书夫妇忙凑上前询问。
“要不是那几次凶险,令郎前些日子就该醒了。好在近来养的好,过几日再行次针,令郎就无大碍了。”
听得儿子快醒了,夫妇两忙向吴大夫行礼道谢,肖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孟杰在一旁冷眼瞧着,仿佛只是个外人。
这些日子,肖尚书搜罗了不少稀奇的物件,和难得的珍馐,还有两件奇珍异宝送给孟杰,只为了多见孟杰几面。
孟杰对肖尚书这个笑脸相迎的生父,虽还是冷淡,却比之前好了不少,不再剑拔弩张,至少能平和的说几句话。
肖尚书亲自送两人出府,行至前院,肖尚书说起明日是孟杰的生辰,想和孟杰吃个团圆饭。
说完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眼巴巴的看着孟杰。
孟杰闻言,回头看了看身后,沉默的摇了摇头。
肖尚书心知,是自己夫人对孟杰排斥的态度,让这孩子不愿登门。连连保证这府里是他做主,他的亲儿子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见孟杰表情松动,又趁热打铁的说起自己对不起孟氏,悔之晚矣,如今只想好好对孟杰尽力弥补,才终于得了孟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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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因水喝的太多,回来解决了两次才舒坦。
“为了套我话,给我吃那么咸的东西,害我喝了一肚子水,真是坏透了。”
看着白芷气鼓鼓的模样,林锦颜忍俊不禁:
“该说的都说了吗?”
“按照小姐早前吩咐的,该说的都给毓枝说了。小姐您真神了,您怎会知晓世子妃会从我这套话?”
自打孙灵秀前几回来府里,说笑时聊及楚承曜的那方帕子,林锦颜便在孙灵秀再次来做客,言谈间夸自己时,状似无意的说起自己幼时丢三落四,曾弄丢过帕子。
孙灵秀当时的神色,显然是听进去了,今日之行自然也就在林锦颜意料之中。
至于为何没让白芷全说,自是因为秦宗良此人过于聪慧,说多了只会引他怀疑,如今这般说一半,引他自个探查才是刚好。
见白芷和林锦颜说完话,洪九想了想,还是把玉兰的那些话告诉了林锦颜。
林锦颜展颜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玉兰也算个忠心的,表姐马上就要回府了,见不到我定会担心,让玉兰给她传传话也好。”
晋王府。
宋易前些日子“偶遇”林锦颜,没两日便受邀去见了顾睿洲几人,楚承曜自然是乐见其成,常让宋易出府找朋友叙旧。
趁京都的目光都盯着向京都行进的三国来使,楚承曜给彬州密信,让崔太守将彬州的人手分散潜入凤鸣山。
随着太后寿辰将近,楚承曜暗地里将那方帕子的主人,渲染成珍藏多年的心上人,让该知道的人都有了耳闻。
至于周玥雪,楚承曜心知女人若生了嫉妒心极易坏事。
自己与之相处言语间贬低林锦颜时,周玥雪的神情就让楚承曜明白,周玥雪本就对林锦颜妒忌,怕她知晓后,以为自己对林锦颜心中有情,办事不再尽心就罢了,万一从中作梗反倒是个麻烦,所以从未对其说过帕子一事。
想着事成后,自己装作不知那帕子是林锦颜的,也就能将此事圆过去。
周玥雪听旁人说起询问时,楚承曜也是敷衍了过去,并未让其看过帕子,自以为规避了风险,却不知自己的疑心和谨慎,反倒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秦国公府。
秦宗良听闻此事,私下推波助澜,让京都的达官贵人几乎都知晓了:晋王殿下是个内敛深情之人。
不光如此,秦宗良还派探子跟着周玥雪,又故意在周玥雪去泰和酒楼时,引了官眷瞧见。
梦莲那里,秦宗良也派了身手不俗的探子暗中护着。费心给弘安伯找来的解语花,还怀了弘安伯的子嗣,朱典骅已经是个废人,这孩子日后自然是弘安伯符的世子,秦宗良自然是不希望出任何差池。
至于岳明珠,秦宗良自打知晓岳明珠心悦楚承曜,就派潜在岳府的探子,给岳明珠隐晦的暗示:
只要太子娶了旁人当太子妃,太后就不会让岳明珠嫁给太子
岳明珠将此话听了进去,也如秦宗良所愿的去找了林锦颜,撮合林锦颜嫁给太子。
本来一切进展顺利,却不想得知林锦颜也有了心上人,同样不想嫁给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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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让妻子同林锦颜结交,将林锦颜邀到府上,见其面对太子本份守礼毫无娇羞,才知她并不是托词,是真对太子无意。
秦宗良不由心中暗恼:这两个女人,怕是才子佳人的破话本子看太多了,脑子都是傻的。
太后寿辰的前三日。
三国前来祝寿的使臣相继到了泰安城,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夜梁和屏南入城时,围观的百姓更多的是好奇打量,见马车内有女子,都垫着脚探头够着瞧,想一睹芳容。
轮到漠北时,人群里全是讥讽之声,尤其看到带队的人里有鲁桑,胆大的百姓更是热情同其打着招呼。
“瞧瞧,这还有老熟人呢。”
“哟,我当时谁,这不是多年前被安北将军生擒的战神之子吗?”
“是吗?你认错了吧,我记得年前不是被顾家军打败了吗?应该是没脸来吧哈哈哈哈。”
“他那个心腹不是被顾将军生擒了吗?他怕是来赎人的吧?我记得好像就是那个几年前来接他的蛮子吧?”
“那还真是患难与共了,两人互相赎,主仆情深啊哈哈哈哈。”
“诶!鲁将军!下次是不是该他赎你了啊?”
“鲁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战场上千万躲着些,我们还想下次在这京都瞧见您呢,哈哈哈哈哈……”
鲁桑听着百姓的讥讽嘲笑,拳头紧握着缰绳,牙关咬的格格作响。
鲁桑身前的男子,面色也不好看:
“晦气!让本王跟着你丢脸,这次是来办正事的,给我忍回去,别给我惹事!”
鲁桑脸色铁青的瞪向男子的背影,又目光阴鸷的扫过嘲笑的百姓:
你们这些贱民都等着,我一定会再来的,下次来我必要屠城,我要当着顾睿洲的面,一个个拆了你们的骨头,扒了你们的皮!
楚承曜在行馆内接待使臣,安排其入住。
使臣们本有心找事,见楚承曜安排的极为周到,挑不出什么错漏来,也就暂时歇了心思。
城中热闹非凡,颜玉轩里也是笑声不断。
孙灵秀知晓王慧昭和林锦颜私交甚好,想借着王慧昭与林锦颜更亲近些,自然有心与王慧昭交好。
王慧昭心知孙灵秀目的不纯,但听了林锦颜的相劝,与孙灵秀日日腻在一起,二人俨然已经成了闺中密友。
昨日王慧昭得林锦颜传话,今日便叫着孙灵秀一同来了。
岳明珠昨日派人来问,知晓林锦颜今日无客也不外出,才来了此地。
不想坐了不到一盏茶,王慧昭二人就不请自来,自己刚答应林锦颜用饭,此时自是没法走,只能耐着性子坐着闲聊。
周玥雪从楚承曜处,知晓他有意借岳明珠,得太后助力,心中有结交之意,听闻岳明珠来府,立马来颜玉轩作陪,为不显刻意还特地拉上了林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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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灵秀是太子一党,排斥太子的岳明珠自然不会与其交好。孙灵秀与林锦颜几人说笑时,岳明珠只是带着浅笑旁听,只有孙灵秀问到自己头上,岳明珠才会淡淡回应。
孙灵秀虽有心结交,但几番殷勤岳明珠都冷淡相待,她心中暗恼也歇了心思。
倒是周玥雪,岳明珠念其是林锦颜的表姐,虽不喜她的热情,却也比待孙灵秀好上些。
林婉蓉虽还是多听少言,神色却比以往少了不少怯懦。
林锦颜和王慧昭将这些视若无睹,待每人都和善,聊些女儿家之间的喜好,一时间气氛也算热闹祥和。
待聊到字画时,林锦颜面露惋惜的说起郑向恒那副画:
“秦爷爷和我祖父多年交好,他老人家最是喜欢郑阁老的话,奈何郑阁老的画名声太大,一画难求。郑公子那副墨宝,至少有七分郑阁老的神韵,故而秦爷爷看到画就心生喜欢,我便割爱相送了。”
说到此处,林锦颜笑着看向孙灵秀:
“上面还有太子殿下的题诗呢,希望日后殿下知道了,不要怪罪才好。这事还要麻烦孙小姐,在世子妃面前帮我说说好话,让世子妃托世子帮我求求情。”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岳明珠垂眸掩住眼中的笑意:
这林锦颜还真是个妙人,轻飘飘的就将太子的心意转赠他人,还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孙灵秀怔了一瞬,立马恢复如常,笑着应下:
“世子妃最是喜欢你了,定会帮你说话的。太子殿下本就是心怀宽广,又对你的字画颇有欣赏,自是不会怪罪。”
说话间,林松前来禀报:
齐尚书的妹妹齐焉,还有楚承烨的表妹韩双来府,拜见完老太太就来颜玉轩。
林锦颜感叹今个是个好日子,吩咐玉彤去让厨房再加几个菜,又让林松去松鹤堂守着,等二位小姐见完祖母,就立即请来。
林婉蓉知晓林锦颜走不开,跟着林松同去接人。
待齐焉和韩双来时,玛瑙和琉璃也跟着同来,说是老太太见颜玉轩客多,怕怠慢了,让她们二人来帮忙。
林锦颜招呼着齐焉韩双落座,众人又是好一阵的寒暄说笑。
两人一个是秦王的外家表妹,一个兄长是晋王的心腹,再加上一个太子心腹的女儿孙灵秀,代表着身后的势力,齐齐朝着林锦颜展开亲热友好的攻势。
韩双:“前些时日因着秦王妃同林小姐结识,只觉一见如故,记着林小姐说可来府中说话,便上门来叨扰了,门口碰到了齐小姐,还说巧得很刚好有了伴,进府才知林小姐这里贵客如云。”
齐焉:“谁让我们锦颜招人稀罕呢,生的赏心悦目不说,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这府上门槛都被我踩矮了一截,恨不得日日来寻她呢。”
孙灵秀:“谁说不是呢,我和锦颜都已经成了手帕交,这般好的人儿,不光是我们几个喜欢,皇后娘娘和国公府的世子妃,都常放在嘴边夸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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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玥雪瞧着众星拱月的林锦颜,掩住眸中的嫉妒,心中对权势的渴望愈发膨胀。
一方说笑后,见下人摆好了饭,八个千金,热闹的围坐一桌,由贴身侍女服侍着布菜用饭。
用过饭,岳明珠就有了要走之意,不待她说出口,林锦颜便笑道:已经给几位千金的随侍,备好了两桌饭菜,总不好让她们伺候的人,饿着肚子走。
齐焉孙灵秀等人,高高兴兴应下,夸林锦颜细心周到,岳明珠也不好拂了林锦颜的面子,侧目对侍女点点头,让其下去用饭。
白芷玉彤给千金们重新换上热茶和糕点,玛瑙和琉璃立在林锦颜身边伺候。
欢笑声再度响起,周玥雪正同岳明珠说着话,忽而感觉胃里直犯恶心,忙低头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众人见状忙关心询问。
周玥雪捂着嘴皱着眉头,眼底因干呕逼出水气,话也说不出,对着众人摆手示意。
林锦颜亲自兑了温水端给周玥雪,让她喝下压压,周玥雪强行喝下后,却觉恶心更甚,捂着嘴便朝外跑去,顺儿小跑着跟在身侧搀扶,林锦颜吩咐玛瑙和白芷跟去看看。
不多时听得白芷回禀说,表小姐像是吃坏了东西,吐了个昏天黑地。
林锦颜忙让白芷去找洪九,去济民堂请大夫来瞧,白芷得了吩咐,应下后就往外跑。
林锦颜焦急的对屋内的几人,挨个询问可有不适,得了并无不适的答复,才面带歉意道:
“实在是对不住,祖母年迈自我回来后,府中的吃食一直都是我安排人采买的,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还请几位稍待,让大夫来给几位把个平安脉,若有任何不妥,我定负责到底。”
说完对着岳明珠几人,屈身行了一礼致歉。
心焦的林婉蓉同林锦颜一起,对几人行礼致歉。
王慧昭还好说,其他几位千金都不是普通人家,以往也不亲密,万一她们府里追究下来,颜儿怕是要被问责。
行礼的姐妹两,被孙灵秀几人扶起,几人不光不怪还出言宽慰:人吃五谷纵有不适,也属正常。
林锦颜将更完衣的周玥雪,在颜玉轩的偏房里安顿下,遣了白芷和玛瑙照料。
同几人说话间,林锦颜不时的探头往外瞧,身旁的岳明珠见状,轻轻拍了拍林锦颜的胳膊柔声劝慰道:
“你别担心,瞧着虽是急症,但你表姐的精神头蛮好的,不像是什么大病。你瞧我们可都没事的,你表姐怕是吃了些同她自身相克的食物,如今吐出来好生歇歇,想来也就无碍了。”
林锦颜伸手握住岳明珠的手,自我安慰似的点点头,对岳明珠感激一笑。
岳明珠见状,回握着林锦颜的手,以示宽慰。
孙灵秀王慧昭也出言相劝,林锦颜应下道谢,听得白芷说大夫来了,同几人打了招呼,留林婉蓉陪几人说话,起身带着大夫去瞧周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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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怎么还把您惊动了?”
老太太:“玛瑙见玥雪吐的厉害,担心是吃坏了东西,怕其他千金身子也不适,怪罪到你头上,这才去找我说了。如今是什么情形?”
林锦颜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带着许德生去往偏房:
“只有表姐不舒服,我们都没事。许大夫刚到,正准备去瞧呢,瞧完表姐,再让大夫给慧昭她们都把个脉也好安心。颜儿没将餐食安顿好,劳祖母为颜儿担心了。”
老太太拍着林锦颜的手背,头侧向林锦颜轻声道:
“这叫什么话,你办事素来细心稳妥,今日之事想来也是意外,说不得是玥雪自个身子有了岔子。让大夫给几位千金把脉,你就做的极好,如今这局势不知多少人盯着你,这会子把了脉,出了府门在找什么由头,也找不到你身上。”
说着话,抬脚进了偏房,老太太瞧着周玥雪一脸的细汗,心慌气短的模样,忙催着许德生上前瞧病。
白芷搬来小凳,放在床边,许德生坐下后打开药箱,顺儿弯身上前,将周玥雪的衣袖晚上挽起一圈,露出白皙的手腕,许德生将拿出帕子盖在手腕上,神情严肃的把脉。
片刻后,许德生面露疑惑,抽手身子前倾的仔细看了看周玥雪面色,而后神情凝重的再度探上周玥雪脉搏,连着把了三次脉,许德生才收回手,面对老太太询问,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老太太见许德生问而不答,以为周玥雪得了什么重病,不由急道:
“哎呀许大夫,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倒是说啊!”
林锦颜:“是啊许大夫,不管什么病,不拘何种药材,一定要把我表姐治好。若是药材难寻,我自会求我舅母想办法,你只管说便是。”
老太太闻言,欣慰的拍了拍,林锦颜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
颜儿真是个良善的好孩子。
许德生吞吞吐吐的起身,朝着老太太行礼:
“老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跟着许德生来到屏风外,听得周玥雪的呕吐声,透过屏风担心的往里看去:
“许大夫,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许德生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
“老夫人,据我所知表小姐……还不曾婚配嫁人吧?”
老太太:“还不曾,不过也快了,她都过了年岁拖不得了。”
许德生往里看了一眼:“确实拖不得了,都已经三个多月,再拖下去就该显怀了。”
老太太闻言,如惊雷入耳,整个人都怔在当场。
林锦颜见周玥雪又开始吐,出来屏风外催促道:
“许大夫,表姐实在是吐的厉害,您看看有什么药,能止吐吗?”
见许德生瞧了瞧老太太的脸色,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准话来,林锦颜又道:
“可是表姐这病棘手?你没法子?若你治不好也无妨,我这就去请舅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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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怎么了?您可是担心麻烦舅母?我去求,舅母不会嫌麻烦的。”
老太太面色僵硬,因方才屏息了片刻,如今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握林锦颜的后都带着颤抖,咽了口口水才找到自己声音:
“许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你应该知晓这话要是传出去,这孩子名声可是全毁了。”
许德生垂头拱手,压低声音道:
“刚把完脉时我也是不信,生怕是诊错了,故而诊了三遍才敢确认无误,确实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老夫人您放心,出这个门我断不会提起一个字的。”
林锦颜闻言,惊呼出声:“什么?!”
说完赶紧捂住嘴,透过屏风朝里看去,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察觉老太太身形微晃,林锦颜赶忙扶住:
“祖母,祖母你定定神,说不得是许大夫诊错了,我们重新叫大夫来。”
老太太忽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周玥雪开始无端的嗜睡,当时只当她是春困。
又想起多年前周玥雪在府里客居时,就曾被林晏清抓住她和林锦昀私会,还曾给顾奕辰送过帕子……
思及此处,老太太忽觉周玥雪是干的出来这种事的……
“不要去找,外面的大夫嘴不严,她不要脸面了,你和婉蓉还要脸面和名声。”
林锦颜急道:“祖母,您问问表姐吧,万一……万一真是冤枉了呢。”
老太太脸色铁青,眼底泛着凌厉:
“是得问问。”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进了屏风内,片刻后就传出低声的呵斥,还有周玥雪的哭声。
林锦颜吩咐白芷去将林晏清请回府,再传话让林松去周家将周玥雪的生父周怀礼请来,自己则是带着许德生去给岳明珠几人把脉。
出了偏房便吩咐许德生,一会把完脉,给周玥雪开副药熬好端来。
进屋时,林锦颜面色带着两分愠怒,虽不明显仔细瞧也能看的出。
孙灵秀几人关心的问起周玥雪,林锦颜脸色不自然的敷衍了过去,只说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歇一歇便无碍。
许德生给几人把了脉,说是都无不妥。
林锦颜神情微松:
“你们没事我便可放下自责,今日让几位担心了,临时置办的饭菜,也无法尽善尽美,改日空闲再邀几位过府,我亲自做些糕点,将今日的补上。”
王慧昭:“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今日是不请自来,刚好聚在了一起,你又不是能掐会算,哪能提前布置呀。”
孙灵秀几人也是喜笑颜开的宽慰,听出林锦颜话中的送客之意,几人都纷纷告辞,林锦颜拉着几人说话,瞥见屋外洪九的身影,才起身相送。
刚踏出院门,神色焦急的林锦昀官服都没换匆匆赶来,瞧见一众千金才停下脚步,行了礼对林锦颜招手,林锦颜上前后,林锦昀便问起周玥雪来。
小环送信说周玥雪突发急症,似是吐了血,他便告了假匆忙赶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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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表姐病重,你为何不去求将军夫人,还在此处同人说笑!”
玛瑙被白芷拉出来,说是堂少爷因为表小姐迁怒小姐,正堵在院门口训斥。
玛瑙一听,回头看了眼正在骂周玥雪的老太太,忙跟着白芷朝院门口跑去,心中不由暗骂:
这对遭天杀的野鸳鸯!脸都不要了!
玛瑙出来院门,正听得林锦昀的训斥,院门口千金都神色各异的盯着兄妹二人瞧。
听到身后的跑步声,林锦颜柔声道:
“大哥,表姐只是吃坏了东西,现在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祖母正陪着呢。”
林锦昀:“当真?我要去瞧瞧。”
玛瑙迎上前脆声道:“大少爷,老太太早上正说想您呢,您是得了老太太的信,才赶回来的吧?”
林锦昀:“祖母什么时候……”
玛瑙压低声音打断道:
“这么多他府的千金看着,大少爷要是不想害死表小姐,就莫要多话老实等上一会。”
玛瑙心中有气,说出的话也没顾上尊卑。林锦昀朝院门口看了一眼,终是闭了嘴。
林锦颜转身去送几家的千金,前院碰到回府的林晏清,还有周怀礼。
同两人见礼说了话,林锦颜挨个将几家千金送上马车,最后才送岳明珠:
“今日本来想好生跟你说说话的,赶上她们都来了,想同你说的话一句也没说上。过两日就是太后娘娘寿辰,想来你也没时间。等寿宴过后,我单独邀你,如果那时你还愿来的话。”
岳明珠:“无妨,今日不凑巧,证明你我缘分不浅,故而要将话留着多见一次。”
二人相视一笑,岳明珠坐进马车出了府。
见人都走了,林婉蓉上前问道:
“颜儿,你神色不对,表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连祖父周伯父还有大哥都回来了?”
林锦颜将周玥雪怀孕的事告知,林婉蓉惊的脸都白了两分:
“怀了身孕??她……她怎么敢的……是大哥的吗?”
林锦颜摇摇头:“不知道。三个多月前,她在自己府里,听说几乎日日出府,接触了何人不得而知。”
林锦颜几人回到颜玉轩,见林锦昀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瞧,林锦颜迈步上前:
“大哥怎么不进去?方才不是急着进吗?”
林锦昀面色讪讪的揉了揉鼻尖:
“祖父来了,知我告假回来,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让我回去当值……可我不放心雪儿,听玛瑙说祖母在偏院陪雪儿,周伯父也来了,雪儿真的没事吗?”
林锦颜:“身子无大碍,人…就不知道了。”
林锦昀急道:“这是何意?”
林锦颜:“大哥,你可能没法娶表姐了。”
林锦颜说完,也不听林锦昀着急的询问,迈步朝里走去,林婉蓉经过林锦昀身旁时,眼神带着怨气瞪了他一眼。
听得客厅瓷器碎裂的声音,林锦颜脚步微顿,吩咐白芷重新泡茶来,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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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儿跪在地上抽噎,脸上带着鲜明的巴掌印。
老太太脸如锅底,端坐在窗边,眼见周玥雪又哭又吐的都快晕了过去,也没让人去照料,显然是气狠了。
林锦颜端过一旁的热茶,弯着身子递给老太太,声音轻缓:
“祖母,您千万保重身子。几家的千金都送走了,我瞧着这事太大,也瞒不住,就私自做主将祖父和周伯父请了来。”
老太太压住火,接过茶杯:
“你办的好,她做下如此丑事,问话还不据实以告,不要脸面不知道轻重的东西,帮她瞒什么!”
周玥雪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本就惊慌失措,被老太太这般辱骂,面色上也带着难堪,心中更是记恨不已,听闻周怀礼来了,装作一口气没喘上来的模样,晕了过去。
老太太见状忙放下茶杯欲起身去看,还未完全离座,想起周玥雪做下的事,又硬下心肠坐了回去。
林锦颜上前瞧了,忙吩咐白芷去叫许德生来。
白芷还未出屋,许德生便端着药碗进了门,听说周玥雪晕倒,将药碗递给白芷上前查看。
看过之后,许德生就知道周玥雪在装晕,心中本就觉此女不检点,会累及林锦颜的名声,此刻发现她装晕更加不喜。
“老夫人莫要担心,表小姐无碍,怕是累了想睡上一会,正好我熬好了药,给表小姐服下安安神。”
老太太闻言,哪里不明白周玥雪是怕问责故意装晕,当即最后一分不忍尽散,拍着桌子大骂了一句孽障,甩袖离去。
许德生看向林锦颜:“小姐,这药……”
林锦颜:“药还是要喝的,不管做了什么事,终归命要紧。”
说完,林锦颜立在床前,看着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的周玥雪:
“表姐,你既然醒着,就自己喝了吧,喝完也能好受些。大哥就在院外,事已至此我去告诉大哥你有了身孕,让大哥娶了你,这事也就能过去。”
“不可!不能告诉他!”
林锦颜还未完全转身,“晕倒的”周玥雪便扑到床边抓住她的衣摆,动作迅速的不像个孕妇。
林锦颜缓缓转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周玥雪:
“为何?”
周玥雪紧拽着林锦颜的衣摆,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六神无主的说不出所以然:
“因为……因为……我讨厌他!总之你不许告诉他我有身孕的事。”
林婉蓉怕周玥雪伤着林锦颜,上前想拽出林锦颜的衣摆,用了力也不曾拽动:
“表姐,你有话好生说就是了,你先放开颜儿。”
周玥雪死死盯着林锦颜:“你答应我,别告诉他。”
见林锦颜点头,周玥雪才松开手大口喘气,脑子里快速的思虑应对之策。
林锦颜见状,出声添柴道:
“表姐,你要想开些才是,就算我不说,大哥知晓后只要开口求娶,想来祖母和伯父定会同意的。虽然二婶和你有些嫌隙,有大哥护着也无妨。如今你不嫁大哥,又能嫁谁呢。”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玥雪闻言,心知在不通知那人,自己就要嫁给林锦昀了,再也顾不得在思虑其他,忙求林锦颜让顺儿出一趟府。
林锦颜作为难状:“祖母本就生气,要是知晓我放顺儿出府,我也会被责骂的。再说顺儿出府能找谁帮你呢?”
周玥雪急出了眼泪,哭的真真切切:
“锦颜妹妹我求你了,帮帮我吧,我府里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根本不会给我任何私产,所以我将这些年攒下的银两,藏在了院子里。如今这局面,府里定容不下我,我得取出来为今后打算啊。”
林锦颜面露不忍:“罢了,就帮你这一回。白芷,你带着顺儿从侧门出府。”
周玥雪松了口气,眼带深意的看向顺儿:
“你知道该去哪里拿吧?一定要快些。”
顺儿点点头,跟着白芷出了屋。
林锦颜拿过药碗:“表姐,这药有安胎止吐的效果,喝完你身子也爽利些。这事被发现了,你也逃不过,不如先把身子养好。”
周玥雪眼神厌恶的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林锦颜:“你先歇一会,我去瞧瞧祖母,帮你说说好话。”
周玥雪感激道:“多谢妹妹还肯帮我,求妹妹帮我拖一点时间,最好能拖到顺儿回来。”
林锦颜点点头,让林婉蓉带着桂儿守在偏房照料,自己去了客厅。
客厅内。
林晏清和老太太还有周怀礼,脸色个顶个的黑沉。
林锦颜进来给几人行了礼,对着周怀礼宽慰道:
“刚哄着表姐用了药,身子无碍歇息片刻就能好,伯父别担心。”
听得林晏清的冷哼,周怀礼尴尬的冲林锦颜道谢,如坐针毡的氛围,让他只想从这里消失。
林晏清:“颜儿,今日把你的院子弄的乌烟瘴气,回头你把沾染了晦气的东西扔掉重新买,银两从公中出。你还是姑娘,剩下的事不用听了去歇着吧,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老太太也缓和了面色:“听你祖父的,你本就身子不好,今日的事估计也让你受了惊吓,自去歇着吧。”
林锦颜乖巧的行礼告退,出了屋子,就听得林晏清的声音传来:
“你将女儿放在我府上,出现这种事,本该是林府担责。可你那好女儿,身孕已有三个多月,按日子算起来那时正值除夕前后,她尚在自己府中,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你周府的家教还真是别具一格。”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娘死的早,你这当爹的本该好生管教,可你看看你都教成了什么样子?我虽是你姑母,可我老婆子还有两个待嫁的孙女,这事传扬出去,颜儿和婉蓉都要被连累,受人指指点点……”
门外的林松,听得屋内的责骂,眉头皱的只打结:
“小姐,老太爷方才已经让林顺去接老爷和少爷回府,出了这种事,表小姐万不能留在府中了,您千万不要心软。”
林锦颜立在廊下,抬头望着天喃喃自语:
“心软?天道轮回才刚刚开始,怎会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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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叫来许德生,问清楚周玥雪身子无碍,可以问话时,起身叫上周怀礼:
“即是无碍可以走动,那便去听雨阁问话吧,问清楚你也好带人回府。此地是颜儿的院子,她尚未出阁又行事端正,听不得这些污糟事。”
面对林晏清毫不留情的嫌恶,周怀礼面色难堪的直不起腰来,见林晏清和老太太快步出屋,忙擦着汗跟随在后。
一出院门口,瞧见林锦昀还没走,林晏清就觉气不打一出来。
本就怕周玥雪肚子里怀的是林锦昀的,这才亲自找周玥雪问话,若真是如此也好叫来小儿子,商量着把亲事定下,把这桩丑事捂住。要不然他早就让周怀礼将人接走了,没得碍眼。
也怕不是林锦昀的,林锦昀被迷了心智,认下这桩丑事,日后就是祸患。
林晏清见到林锦昀唯唯诺诺的模样,气直接顶到了脑子,暴跳如雷的将林锦昀骂走,老太太一旁听着毫无帮腔的意思,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一茬。
至于周怀礼,早就知晓自己女儿和楚承曜厮混的事,为了自己的前程也默许了此事,自是不会往林锦昀身上想。
玛瑙和琉璃得了吩咐,去偏房叫周玥雪,见其磨磨蹭蹭不肯下床,玛瑙借着心中的邪火,嘴里客客气气,手上确是用足了劲,将周玥雪直接从床上硬扶了起来:
“表小姐,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周大人,可都在院门口等着您呢。奴婢知您没力气,这就扶您下来。”
周玥雪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因着开了春地龙也停烧了,石砖透过袜子冰的周玥雪打了个寒颤,朝玛瑙怒目而视:
“你好大的胆子!”
玛瑙皮笑肉不笑道:“奴婢若是何处失了礼数,冲撞了表小姐,您只管去给老太太告状,奴婢认罚便是,您这会就不要耽搁了。琉璃,来搭把手,伺候表小姐穿鞋。”
琉璃闻言忙上前扶着周玥雪的上半身,任由玛瑙强硬的给周玥雪套上了鞋子,两人一人扶着周玥雪一只胳膊,将其扶出了屋子。
路过林婉蓉时,脚步未停的玛瑙,还不忘点头行了礼。
林婉蓉呆呆的点头示意,跟在三人身后出了屋子,立在廊下。
林锦颜漫步走来,看着周玥雪的背影,在林婉蓉身边站定:
“姐姐是不是吓着了?”
林婉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被表姐行事惊到,却不曾吓着,倒是玛瑙姐姐…挺果断的。”
见周玥雪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林婉蓉忽而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林锦颜:
“颜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表姐有孕?玛瑙姐姐孕期就经常犯困,上会表姐犯困,你还拉着我说是春困……”
林锦颜:“我若真是早就知道,却什么都没说,姐姐可会怨我?”
林婉蓉摇头:“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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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端着热茶,和洪九一同进屋,见林锦颜神色认真,洪九放低声音道:
“小姐,你大哥没回礼部,在府外一里的那处转弯,周家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林锦颜看完一张,放于桌面:
“倒是痴心,你盯着些,太后寿宴当日,再让他知晓表姐有身孕的事。”
洪九:“府里我倒是能盯着,可表小姐那里……”
林锦颜声音轻缓,语气笃定道:
“表姐不会说的,有更好的,她自然不会先选次的。祖父祖母如何?”
白芷:“小姐放心,魏仲守在听雨阁外,还有林管家也在,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岳小姐进府拜见老太太时,我就将药放在了老太太的茶盏里。方才老太爷的茶里,我也放了。有那药护着,无论多生气,都伤不了他们的身子。”
听雨阁内。
从书院赶回来的林思远和林锦安,知晓了周玥雪有孕一事,皆是眼神不善沉闷不语。
周玥雪跪在当中,问起腹中的孩儿只顾着哭,孩子的生父是一个字也不透漏。
其实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楚承曜的,还是林锦昀的,周玥雪自己心中不光没谱,还满是疑惑……
明明吃了避子药的,怎会有身孕呢……而且看过那么多大夫,从未说过有身孕啊……
林晏清本就气闷,问了半晌也问不出一句话,听得周玥雪不停的抽噎,只觉太阳穴都气的突突直跳,索性再不留脸面,一摔茶杯直接询问:
“行了!我且问你,腹中孩儿的生父可与我林家有关?”
周玥雪在心中盘算该如何说才保险,嗫嗫嚅嚅的还未出声,门外的顺儿,听得摔东西的声响,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跪在周玥雪身旁,闭着眼护着周玥雪颤抖着大喊:
“不可对小姐对手,小姐要是出了岔子,贵人……贵人不会饶了你们的……”
周玥雪慌乱制止:“顺儿!”
林晏清眉头轻皱,转而神情微松:
“贵人?我林家寻常门第,没什么贵人,看来是与我林家无关。既是无关,也不是在林府和那贵人亲近,那就轮不着林家来管。周大人,你请自便吧,我就不留客了。”
周怀礼也没脸留在这,早就想带人走,这会儿得了准话,忙起身请了罪,看向周玥雪黑着脸骂道:
“丢人显眼的东西,还不起来跟我回去!等回了府我在收拾你!”
周玥雪哭着冲老太太磕头请罪,见老太太将头迈向一边闭眼不看自己,又冲林晏清和林思远磕了头,两人皆垂目不语。
周玥雪抽噎着,被顺儿扶起,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老太太,想要引起一丝怜悯,直到彻底出了门,也不见老太太看自己一眼,周玥雪收回眸中的可怜之色,眼神逐渐变得屈辱狠戾。
老太太等人走后,看向门外,无力的长叹道:
“是拿她当自家孩子疼过一场,也用心倾心教导过的,怎么就能歪成这个样子”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晏清本对发妻心有埋怨,见其伤神,也不忍再苛责:
“无需自责,树不是一日就能长歪的,多年前我便说过她心思不正,可见她自小便是如此。再加上你那好侄子,也似有故意纵容之嫌。”
老太太怔住:“那怎么会?这种丑事,怀礼怎么会不管?”
林思远:“母亲,方才表兄可是从未问过玥雪,孩子的生父。顺儿说完贵人,表兄也毫无意外,看样子倒像是知情的。”
老太太仔细回想,不由心中大惊:
“你是说……怀礼为结交权贵,故意由着玥雪胡来?怎会呢……他怎会如此呢……”
林锦安:“祖母,事已发生,如今在思虑这些无益。该早些想想万一这丑事宣扬出去,如何能不殃及到无辜的颜儿和堂姐。”
林晏清扫向稳重不乱的孙子,眼神闪过欣慰,扭头看向神伤失望的妻子:
“我知你因着你弟弟的关系,对周家父女一直多有包容。就算周玥雪以前做了不少错事,你也愿帮其改正。可这次的事你也瞧见了,他们是从根里开始长歪,改不好的,日后还是少些来往吧。”
林思远:“是啊母亲,颜儿和婉蓉还未曾议亲,要是沾上这么个丑事,怕是难找到好人家了。”
说话间,玛瑙行礼入内:
“小姐担心老太爷和老太太气到了身子,想让许大夫进来把把脉,现下人就在门外。小姐本想去请将军夫人的,又担心家丑外扬,索性许大夫本就知道,就让他来了。”
林晏清点头,让许德生进来把了脉。
许德生开了些静心宁神的药方,吩咐喝上三日,听得林晏清嘱咐今日的事不可外传,许德生恭敬答话:
“太傅放心,小姐已经吩咐过了,连将军府那边都不能提,出了这个门就要将此事忘干净。我本就是将军夫人找来的掌柜,随着陪嫁铺子走,也就成了小姐手底下的人,知晓轻重。”
林晏清道了谢,让玛瑙送客,见许德生走出两步顿住,林晏清出声询问:
“许大夫可还有旁的事?”
许德生面露迟疑:“有件事,也不知该不该讲,小姐还未出阁,我不便说给小姐听。”
林思远:“许大夫但讲无妨。”
许德生咬咬牙开口道:“也罢,虽涉及表小姐隐私,可我担心府上受蒙蔽。我不知表小姐是如何解释怀有身孕一事,但表小姐今日之前应是知晓自己有孕的,不然也不会吃昂贵的保胎药,将胎养的极好,就连孕吐也能压住。”
送走许德生,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老太太精神散去,闭着眼睛萎靡道:
“罢了罢了,纵有血缘,也难挡她心术不正。他们父女要如何,都随他们去吧。该尽的的心力我都尽了,日后九泉之下,我也有脸见我那兄弟。”
说完吩咐林松,周家父女未得她允许,不得再进林府。
吩咐完,老太太让玛瑙扶她回了松鹤堂。
林思远瞧着老太太的背影,心中也不好受:
“以周家父女的品行,母亲终归是要痛上这么一遭的。”
林锦安:“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亲戚能断干净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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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大小姐要真是早就知晓表小姐有孕,今日来这一遭,不就是故意拆穿表小姐吗?”
林婉蓉神色淡淡:“事是表姐自己做下的,关颜儿什么事?就算颜儿是故意拆穿,那也是为保府中声誉。”
桂儿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我只是觉得大小姐很厉害,是那种面上看不出来的厉害,心里头莫名有点怕……”
林婉蓉:“怕什么,颜儿再厉害,也不会对我们,你不要同旁人乱说话。”
周府。
周玥雪从马车上下来,再无委屈柔弱的神色,冷着脸旁若无人的预备回自己的院子。
周怀礼看着怒火中烧:“站住!你个行事苟且的孽障,今日害我丢尽了脸面,不好生认罚还敢无视生父!”
周玥雪沉着脸转身,看着暴跳如雷的周怀礼嗤笑道:
“我行事苟且,父亲难道是今日才知道吗?与我苟且那人,您还去见过的,也是默许的。怎么?有好处的时候您不吭声,挨骂丢了脸您就不乐意了。好处都让您一人占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看着向来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女儿,居然敢如此同自己说话,周怀礼更觉怒不可遏:
“你个没脸没皮的下贱坯子!做了这种事还敢埋怨为父,跟你娘一样招人嫌!”
周玥雪上前一步:“我娘软弱良善,做事循规蹈矩,我有今日可全是跟您学的,父亲还是不要骂自己的好。”
见周怀礼气的扬手欲打,周玥雪再度出声:
“您有空在这跟我置气,不如早些去给我凑嫁妆。我已经让顺儿通知晋王殿下了,殿下忙完太后寿宴就会来见我,这是殿下第一个孩儿,金贵着呢,磕了碰了殿下怕是要跟父亲急。”
说完,周玥雪再不理又气又憋闷的周怀礼,带着顺儿回了自己院子。
待关上门再无旁人,周玥雪强装出来的气势散了个干净,瘫坐在床边,小腿肚止不住的发抖:
“顺儿,你确定将话带到了?”
“小姐,这么大的事,要是不办好就会害了您,我哪敢出纰漏啊。我是亲自给掌柜说的,小姐有要事要见晋王殿下,请他务必把话带到。”
周玥雪点点头,无措的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
顺儿倒了热茶,塞进周玥雪手中:
“小姐,之前您月事不准,我们去看了好几家大夫,也没人说您怀了身孕啊,怎么这个许大夫给您诊出了身孕来?那许大夫可是林小姐药铺的掌柜,会不会是她见您得了林老太太的喜欢,心生嫉妒……”
周玥雪怔住:“你是说,我不一定是有身孕?”
“是啊,几个大夫里,就那个许大夫说您有了身孕,这也太奇怪了。”
周玥雪越想越觉蹊跷,赶忙吩咐顺儿出去找个可靠的大夫。
掌灯时分,周玥雪戴着帷帽,同顺儿出了趟府,确定自己是真有了身孕。
周怀礼知道后,大骂周玥雪不嫌丢人,竟敢还去外头找大夫,气的派了两个护院守在周玥雪院门口,不许她院子里的人出去。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秦宗良自打知晓,让楚承曜卖弄深情的那方帕子,出自周玥雪,就派了探子监视周玥雪。
听探子回禀,周玥雪乔装打扮去看大夫,去的又刚巧是吏部孙尚书母亲的铺子,便遣人去孙府询问,得知周玥雪已经有了三个来月的身孕,秦宗良眉目舒展笑意森寒。
听得探子说起,周玥雪的丫鬟,午后曾去过泰和酒楼,找掌柜说过话,秦宗良不想楚承曜提前知道消息,忙让薛忍去了趟泰和酒楼。
一个时辰后,薛忍去而复返:
“主子,酒楼掌柜下楼时摔倒,这会还昏睡未醒,为防他醒来坏事,我给他加了些料,足够他睡上三天。”
秦宗良意外道:“摔了?是人为还是意外?”
“派去监视的探子说,店里的小二收拾碗碟时,不慎将盘中的油水滴落于台阶,还未来得及清扫便被掌柜踩到,故而致使脚滑摔到,不似人为应属意外。”
“那掌柜可派人去过晋王府?”
“不曾。周玥雪的丫鬟走后不久,掌柜便摔了跤,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去传话。”
秦宗良失笑道:“这么巧?看来老天都不帮他楚承曜。派去周府的人,盯紧些,这两日莫让他们与楚承曜的人说上话。”
不夜侯。
安知闲得知这些消息,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吩咐凌五:过两日将薛忍去过泰和酒楼的消息,想法子透给楚承曜知晓。
安南风:“这林小姐,是铁了心要将她那表姐,和晋王凑对,也不知这晋王和那个周小姐,是何处招惹了林小姐。”
安知闲思绪飘远:她好像年幼时,便开始针对楚承曜了,二人从无过节,她为何要去布这么远的局?
想着想着,安知闲就从问题,想到了林锦颜这个人。
好久都没见过她了……这几日怕是也见不到……
自从上次自己隐晦的表述了心意,她就不曾私下见过自己,让洪九带了两次话,约她去凌石那密谈,她也以诸事繁多为由推辞掉,正事却从耽搁,就好像刻意回避自己,只想和自己同盟成事……
安南风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转头却见安知闲两眼发愣的走神,抬手在安知闲眼前挥了挥,才让其回了神。
“咳,安叔,你刚说什么?”
安南风瞧见安知闲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顿时心中了然:
“我说,太傅喜欢的茶之前卖光了,今日收到传信,茶已经送到了京郊,明早便能入城。明早我让竹青装好了,给太傅送去。”
安知闲:“左右我明早也无事,我去送便是。”
说完,见安南风冲自己笑的玩味,忙解释道:
“太傅待我亲厚,今日的事依他清正的性子,定是气得不轻,我去瞧瞧也好放心。”
安南风笑意灿烂:“是该去瞧瞧。”
送走安南风,安知闲关上房门,再不见方才惆怅面色,颇有兴致的拿出几身衣衫挑选,仔细斟酌后选了一身雅致又显精神的墨绿色外衫,亲手熨好悬挂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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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南、夜梁和漠北三国的使臣,各住了一个院子井水不犯河水,每个院里都配备了厨房,和一应听用的下人和护卫。
楚承曜还周到的给每个院里,配了两个厨子,一个精通天楚菜,另一个精通入住使团国家的菜系。
屏南此次来天楚,除去护卫和下人外,一共四人。
屏南皇室的瑞王,花允承。
是屏南皇的四子,生母是屏南皇最爱的贵妃,他也很得屏南皇的喜爱。看着清风朗月人畜无害,实则颇有城府,弱冠之年就被封了亲王,势力和屏南国的太子不分伯仲。
屏南的六公主,花允诺。
长相明媚,性格活波。是花允承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虽不如花允承那般有心计,但对兄长的话言听计从。因着第一次来天楚,看什么都新鲜,此刻正央求兄长带自己出去玩。
屏南皇亲信,窦正使。
为人正派刚直,是屏南皇死忠。
性情高傲,除了漠北王外,几乎目中无人。就连自己的兄长,未来的漠北继承者也不放在眼里,动辄挑衅。
漠北主事的来了三人。
漠北元帅鲁烈最疼爱的儿子,十几岁便跟着鲁烈征战沙场,替漠北收复了不少妄图占地为王的部落,一时间被传为战神的接班人。直到遇到了定北军,屡屡败仗,不仅曾经风光消散,还得了不少奚落嘲笑,故而视定北军和顾家为死敌。
官拜节度使,漠北的世家子弟,家中几代人都走仕途,在漠北朝局内积累了不少人脉。因为是坚定的保皇一党,被漠北王重用。
漠北王二子,成王莫振辉。
正使乃夜梁帝的亲信,丞相之子藤成林。
刚过而立之年,外柔内刚,因着家世见多了尔虞我诈,颇有手段。
为人谦和有礼,看着脾气很好的模样。却无人敢对其轻视半分,因为当年天楚的战神,就是败在他的手中。
屏南太子亲信,莫副使。
夜梁,除去护卫亲随,也是四人。
漠北王心腹萧尘。
副使荆从历。
虽已年过花甲,但多次作为使臣来过天楚,此次被夜梁帝钦点随行。
夜梁帝最小的弟弟,康王梁泽川。
夜梁帝的三女,梁南音。
面容姣好,性子冷清,安顿下来后,就捧着书本闭门歇息,就连用饭都是单独在房中用的,丝毫不想和人接触。
心思深沉,拥护皇后和太子,立场与瑞王花允承敌对。
漠北战神幼子,鲁桑。
楚承曜和礼部官员,将三国使臣安顿好,又安排了饭菜接风。
除夜梁的三公主梁南音,说是舟车劳顿要歇息外,其余人全数到场。
屏南和夜梁,对楚承曜还算以礼相待。
成王莫振辉坐下后,从饭菜酒水,到居住环境故意挑剔个遍,鲁桑黑着个脸不言语,箫尘脸上挂着浅笑视若无睹,饶有兴致的同对面的藤成林讨论,面前的菜是什么食材做的。
楚承曜进退有度,温和将莫振辉挑剔之处,能换的重新换了一遍,端的一派大国待客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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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大概是吃醉了,臣扶您回房歇息可好?”
莫振辉和箫尘对视了两个呼吸,憋闷的撤回眼神,顶了顶腮帮子压住脾气,一口喝了面前的酒,扔掉酒杯站起身:
“破酒难喝的要命,本王不喝了,你们自便。”
言罢,带着亲随气冲冲回了自己院子。
本来就花允诺一个女子,是要为其在其他屋子单开一个席面,可花允诺想凑热闹,见花允承也同意,楚承曜便将兄妹两的位置安排在一处。
瞧见莫振辉摔酒杯,花允诺好奇的探头去瞧,花允承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花允诺忙收回视线,专心的用饭。
箫尘瞧都没瞧走掉的莫振辉一眼,混不在意的抱拳致歉:
“我家王爷性子直爽了些,诸位海涵。”
众人扫了眼莫振辉离去的方向,看着垂眸用饭的鲁桑,又看向无事人一般的箫尘,都心下了然漠北此次使团中,是箫尘做主。
藤成林余光撇向楚承曜:
“不妨事,漠北的儿郎本就坦率直爽,想来晋王殿下也不会介意。毕竟天楚和漠北常打交道,年前还在北境上遇到过,应当比我们更为了解。”
鲁桑闻言虽未抬眸,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由握紧。
箫尘给自己斟上酒,语气像是和老朋友叙旧一般,毫无败兵被人提及的气愤亦或是难堪:
“漠北天楚和夜梁三国,本就领土接壤,自然是互相有些了解的,漠北也不只是和天楚打过交道。天楚当年号称战神的七王爷,何等的骁勇?不也是败在了康王殿下手中。但不过一年,夜梁又败在鲁元帅统领的漠北铁骑之下,可见沙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礼部侍郎王崇焕跟着楚承曜作陪,听着漠北和夜梁言语间互相捅肺管子,本预备看热闹,不想箫尘竟将天楚也拖下水,当即出声道:
“箫正使还请慎言,陛下曾下令,不得提及七王爷。正使既到了天楚国都,还请入乡随俗。”
箫尘点点头:“确实,通敌叛国的皇家人,说出来属实丢脸面。我的不是,这杯酒当我认罚好了。”
箫尘说完,痛快的饮了杯中酒,脸带笑意的将空酒杯朝向王崇焕,示意自己已经被罚过。
王崇焕气结:“你!”
楚承曜摁住欲起身理论的王崇焕,笑意温和的端起酒杯:
“箫正使既如此痛快认罚,本王也该陪一杯才是。年前在北境,定北军太过强硬了些,逼的鲁将军战场上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兄长,本王代定北军,给鲁将军致歉。”
鲁桑闻言,眼神阴鸷狠辣的射向楚承曜,牙关紧咬住心中升腾的暴戾,一副随时都会对楚承曜出手的模样。
宋易紧跟钟毅的步伐,上前两步护在楚承曜的左右。
藤成林眼带期盼的瞧着,巴望着鲁桑快些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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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局势,似一触即发,花允诺也将咀嚼放慢了下来,盯着鲁桑的动作。
箫尘恍若未觉般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中细品:
“这天楚菜,确实比漠北菜花哨些。就连这寻常的食材,混到这菜里,也能瞧着品相不俗。但无论如何配色烧制,一入口还是能和那些珍稀的食材区别开来。诸位别放筷啊,味道还是不错的。”
楚承曜眸中的厉色一晃而过,隐而未发的招呼着众人用饭。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箫尘和楚承曜淡然的态度中逐渐消散,饭局也归为平静。
用过饭后,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寒暄两句各自回屋。
回院后,花允诺在兄长身旁落座,瞧着手边的点心,拿起就吃。
花允承抢过去,递给身后老者一个眼色,老者立马上前,将厅内的点心挨个检查。
花允诺无奈道:“皇兄,有必要这么谨慎吗?方才在正殿不也吃过东西了?”
得了老者放心食用的答复,花允承将点心推到花允诺面前:
“小六,四国之间关系微妙,天楚作为东道主不会动手,私底下也难保其他两国不会借机生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窦正使眼带赞赏道:“瑞王殿下所言极是,要真一时不察中了计,不光危害自身性命,恐还会连累屏南起战事,生灵涂炭殃及百姓。”
花允诺这一路,就听着这些话,此时再听只觉乏味,连连应下后忙转了话音:
“方才漠北那个箫正使,为何在鲁桑和天楚的晋王快打起来的时候,去评价一番菜,就让鲁桑灭了火气?”
莫副使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面带讥讽道:
“天楚皇室里,其他皇子生母皆是高门贵女,就晋王一人母妃只是个低贱的奴婢。那箫尘明面是说菜,其实是在暗讽晋王的出生。方才三国含沙射影的争斗,却无人敢冒犯我屏南,还真是一出好戏。”
花允承:“不敢冒犯?莫大人是不是对屏南太过高看了?四国之中,屏南国力最弱领土最小,要不是屏南边境山高林密的地势,还有沼气和毒虫这些天然的优势,作为屏障保护,你以为屏南百姓能安居乐业这么多年?”
说着话,花允承将妹妹手中的点心拿过放在一旁:
“若不是因为攻打屏南,所付出代价和得到利益相差无几,你真以为天楚和夜梁不会动手?”
莫副使吹胡子瞪眼道:“瑞王殿下,您身为屏南皇室,怎能如此评价故土,您可将圣上放在眼中?”
花允承置若罔闻,拉着花允诺的衣袖语气无奈道:
“小馋猫,方才光顾着看热闹没吃饱吧?去换身寻常衣衫,我带你出去买吃的。”
原本点心被抢觉得委屈的花允诺,闻言光速变脸,快速咽下嘴里的点心,兴高采烈的往自己房中跑。
花允承瞧着,宠溺呼喊慢一点,转头对窦正使道:
“窦大人,小六早就吵着想出去了,我带着小六在行馆门口转转,有阿正和护卫跟着安全无虞。”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莫副使瞧着,花允承同窦正使说完话就出了屋,对自己连带着对自己的怒气,全都视若无睹,不由气的脸红脖子粗,从椅子上弹起,快步追到门口,却只瞧见花允承走远的背影。
莫副使大口喘着怒气,返回屋子指着门外,冲窦正使告状道:
“窦大人,您都瞧见了吧。瑞王殿下在屏南时,就屡屡对太子殿下不敬。如今出了国门,更是狂悖至此,连圣上和屏南都不放在眼中!您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圣上啊。”
窦正使坐的四平八稳,慢悠悠端起茶杯:
“瑞王殿下说的是实情,谈何狂悖?爱国固然是基本,却不可盲目自大,亦不可固步自封。”
莫副使闻言,更觉气恼,却不敢对窦正使发火,黑着脸回了房。
窦正使摇摇头:还真是随了太子,自视过高目中无人。
夜梁使臣的殿内。
康王梁泽川和荆从厉分坐棋桌两旁,悠闲对弈。
藤成林:“瞧着漠北和天楚属实水火不容,箫尘确如夜莺探查来的消息一样,城府极深不好对付,只盼鲁桑怒气再大上一些惹出大祸,激的天楚和漠北战火再起。”
荆从厉略带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抗拒:
“战火苦的是百姓,若能和平共处,才是最好。”
藤成林:“荆老大人,天楚和夜梁,虽也和平了十几年,可若天楚找到机会,势必会大举入侵。晚辈的祖父和您一样,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慈悲,可要是咱们慈悲了,旁人不慈悲,那苦的就是夜梁的百姓了。”
荆从厉:“老夫虽年迈了些,头脑也还不算糊涂,自是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想着,能避免的战事,还是避掉的好。倘若避无可避,夜梁再起战事,老夫愿马革裹尸为国尽忠。”
藤成林见劝不动荆从厉,又见梁泽川一手执子,一手端茶,惬意散漫至极,也没了再和两人说话的心思,行礼告退回了自己屋子。
梁泽川递给亲随一个眼神,亲随了然的关上门,守在门外。
“荆老大人,我们好像被藤正使嫌弃了。”
荆从厉落子,淡淡失笑:
“我这年岁,在哪都开始遭人嫌了,王爷怕是受我连累。”
梁泽川慢悠悠落子:
“是老大人受我连累才对,皇兄对我嫌弃非常,要不是我有军功护着,恐怕此时早已是一捧黄土。藤正使是皇兄心腹,自然也不会高看我一眼。”
荆从厉笑意再度大了一分:
“王爷言辞还是这般直白。”
“朝中无人敢和我说话,就算他们能顶住天子威严,说出的话我也不见得爱听。军中都是些糙汉子,说了他们也未必全懂。难得来这么个清净地方,还能遇到您,自该畅所欲言,跟您要还拐弯抹角,我得憋闷死。”
荆从厉沉默了片刻,语调沉重道:
“知己难寻,王爷该释怀了。”
梁泽川闻言轻笑,眸色中却似有火在烧:
“我寻到过知己,却因立场不同不能深交,最后还害死了他,如何能释怀。”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荆从厉像老僧入定般垂眸端坐,梁泽川也不催促。
两人无声相对,似落寞、似缅怀、似遗憾、似无奈、似伤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如朦朦胧胧的薄雾般萦绕着两人周围。
良久,荆从厉淡淡叹息,抬手拿出一枚棋子:
“造化弄人。说起来,我还得谢过王爷,当年帮我抹去了如月的行踪,没让夜莺查出如月和荆府的关系,不然……荆府恐无今日安宁。”
梁泽川神色带着怀念,嘴角略显勉强的勾起:
“受友之托罢了。只是……这么多年还未曾找到如月的尸身,愧对老大人,也愧对他……”
荆从厉再度叹息,身形也随着叹气佝偻了一截:
“王爷已经尽了力。要说愧对,也是我愧对了如月,自小便她放在外祖家中,都不曾好生陪过她……”
梁国三公主房内。
侍女木枝怕自己公主看书伤眼,又拿了几盏烛火过来:
“公主,我听说屏南的六公主出门闲逛了,您看了半日的书,不如也出去走走吧?”
梁南音轻皱的眉头,显出一抹厌恶:
“不去,这等腌臢之地,有什么好逛的。之前来这遇到什么事,你都忘了不成?”
木枝闻言,想到了什么,身子随之变得紧绷:
“不去了不去了……”
梁南音见状,放下书拉住木枝的手柔声宽慰:
“不要害怕,咱们是跟着使团来的,再说还有康皇叔呢,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木枝点点头,忐忑不安的问道:
“公主,康王爷真的会保护您吗?毕竟,国主一直忌惮打压康王爷……”
“康皇叔至少还有人情味,比父皇更值得信任。”
“公主,这种话可不能说出来。”
木枝惊悚的压低声音打断,又跑到门边打开门探出头左右瞧了瞧,见护卫都守在廊下的院门口,听不见屋内的谈话才放下心,重新关好门快步走回来:
“公主,这虽不在夜梁,说话也得注意些。万一传回去……”
“传回去又如何?反正我也回不去夜梁,母妃也不在了,父皇还能用谁来威胁我?”
“您毕竟是国主的女儿……”
梁南音垂眸,抬手扶上腕上的金镯子:
“父皇子女众多,足够优秀的才能入父皇的眼,自我记事起,父皇见我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但凡父皇对我和母妃上一丁点心,母妃那般与世无争的人,也不会被陷害入冷宫近十载,落下一身的病痛郁郁而终。”
说到此处,梁南音身上皆是冷意:
“国主的女儿只听着高贵,这些年我过的还不如个得脸的宫女。公主和公主也是不同的,外家显赫的锦衣玉食无上尊崇,我这般平庸的,也只能被送来他国交易。”
漠北使臣居住的殿内。
箫尘展开双臂,由着亲随替自己换上玄色披风,戴好宽大的帽子,遮住一半的面容。
“人多眼杂,从何处出去?”
亲随:“大人放心,有护卫引路,从侧门出,不会有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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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尘和亲随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坐了一炷香,下了车入目是处处寻常的宅院,出了院门口几个身形精壮的护卫,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箫尘微低着头,由着护卫将他引进屋内。
箫尘的亲随,一人跟着箫尘入内,一人立在门边。
屋内的男人,瞧见箫尘立马起身行礼,箫尘打量着男人,慢条斯理的摘掉帽子,在上位落座:
“行的是漠北礼,你就是鲁元帅的密探?”
男人带着和善的笑意抬头:
“小人左应熊,见过节度使大人。受鲁元帅之命,以天楚商人李正的身份,潜入泰安打探消息。”
箫尘:“瞧你的模样和仪态,倒更像是天楚人,怪不得至今不曾被识破。听闻你前段时日,策划谋杀天楚的皇帝差点得手,可见是个有本事的。我为何来见你,你应该也收到鲁元帅的消息了吧?”
左应熊:“元帅说了,让小人在大人来天楚时,听大人吩咐行事,手下能用之人也全凭大人驱使。”
箫尘身形往后微靠:
“既如此,那就把你在天楚皇室的合作人带来,我与他见一见。”
左应熊笑意不减:
“大人何以认为,小人和天楚皇室的人有合作?”
“若无皇室人做内应,单凭你和一个禁卫军的小头目,以及几十号密探,能差点刺杀了天楚的皇帝老儿?天楚皇帝一死,天楚境内必然是皇室人得益,最大的可能便是几个皇子,有何难猜?”
左应熊笑意中带着迟疑,一边夸箫尘心思缜密,一边在脑中思考利弊。
箫尘了然道:“别把你学到的商人圆滑伎俩,用在我的身上。鲁元帅可是拿你,来交换鲁桑的性命,你要是价值不大,可换不了。你好歹也是漠北人,别只对鲁元帅尽忠。”
左应熊闻言歇了心思,在箫尘的细问下,将刺杀天楚帝的始末详说了遍。
箫尘听完,挑眉笑道:
“这个晋王倒是藏的颇深,刺杀后先朝你发难,自暴其短引你轻视,让你以为他有野心却也不过如此。实则,他应该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皇帝无事,能查到的全是漠北人,他将嫌疑撇的干净。皇帝若遇刺,我猜他会趁乱了结了天楚的太子。”
想到方才的饭局,箫尘笑意加深,眼眸危险的眯起:
“看来今日他与我争锋相对,也是故意做给旁人看,让该知道的都知道,他与漠北交恶。呵……是个妙人。你传话给晋王,明日,我要在此处见到他。”
箫尘说完,也不待左应熊应下,起身戴好帽子大步出了屋。
同一时间,吏部尚书府。
一个身着夜行衣,面带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身影,如狸猫般躲过巡查的护院,自房顶落地,轻巧的没发出半丝声响。
撬开房门入内,打开一个个装有财宝的箱子,拿过一旁的桌布,将值钱好拿的财宝,全装进桌布内,捆成包袱绑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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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片碎裂的声音,立马惊动了护院,黑衣人被发现,立马快速逃离。
护院寻迹追逐,从吏部尚书府追到行馆后面的巷子,眼看即将抓到,却被黑衣人再次跑掉,追到楚承烨带领巡查的护卫军面前,彻底没了黑衣人的踪迹。
护院禀告楚承烨后,央求帮忙抓捕毛贼,楚承烨见是太子心腹府里遭窃,心中不由暗爽,因着自己巡查,只能做些面子功夫,派了半数人去抓毛贼。
一番耽搁,毛贼早就不知所踪,楚承烨一句:找了没找着。就将吏部尚书府的护院,全打发了。
护院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恭敬的看着楚承烨大摇大摆的走掉,心惊胆战的回府领罚。
追捕的阵仗,让不少百姓都离得远远的探头去瞧,正吃着糖人的花允诺,也挤在人群边上伸长了脖子去看热闹,忽而眼前出现兄长的脸,忙乖巧的堆起笑脸。
花允承抬手放在她的头顶,将她的头扭转到另一个方向:
“让你多听多看,是为了让你学东西,不是让你瞎凑热闹,走。”
楚承曜回到府中,听闻泰和酒楼的掌柜摔晕了,出于谨慎派宋易去看了看,得知只是意外,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安排了人去照看酒楼。
沐浴后,楚承曜去看望张盈儿。
自她口中得知,岳明珠似乎为了不嫁太子,想劝林锦颜去嫁,思虑一番写了封情深意重的信,让张盈儿带给岳明珠。
工部尚书府。
孟杰自前几日受肖维中之邀,到肖府过了生辰后,就被肖维中盛情的留在了府中。
生辰当日,肖维中慈父一般无微不至,孟杰便心软答应住一晚再走,可看着肖维中将自己幼时住的院子,布置的如之前一般,孟杰不由想起在这个院子里,和生母的点点滴滴,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肖维中见状,也说起这么年的追悔,情到深处还落下泪来,终于感动的孟杰答应回府。
父慈子孝的场面,将肖维中的夫人唐氏,气的几乎发狂。
此刻,唐氏就因孟杰回府一事,同肖维中吵得鸡飞狗跳。
孟杰坐在窗户下,听着隐隐约约的争执,将窗户推开了些,探头瞧了眼院门处守着肖维中的心腹,那是肖维中怕唐氏找自己麻烦,特意派来的。
又摸了摸面前崭新的,用料上乘的书案,孟杰浅勾出嘲讽的笑意:
这并不是他以前那张书案,他以前那张远不及这张。不光是书案,这院子屋子里的大多数家具摆设,都是新的。
以前那些,应该早就被扔了吧。就像他和他娘那般,被人嫌弃无用碍眼的扔掉了……
孟杰一寸寸打量着,这个陌生又带着丝熟悉的屋子,语气哀痛的喃喃出声:
“再好也不是以前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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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装好茶,由竹青驾着马车去往林府。
门房认出安知闲,忙派人禀告林晏清,开了西门让马车驶进院子。
安知闲低头整理好衣衫,才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下了马车。
林松将两人带到林晏清的书房,寒暄了两句,安知闲拿出茶叶亲自泡好,二人坐在一起品茗闲聊。
没多会屋外候着的林松,便听见林晏清的笑声,林松脸上染上笑意:
这个安老板,同大小姐一样,总有法子哄老太爷和老夫人高兴。
颜玉轩。
洪九见擦灰的玉彤踩着凳子,也够不到廊下的雕花处,一个翻身抢过她手中的抹布,踩着柱子助力,腿夹在横梁上,倒挂金钩在廊下仔细擦着雕花处的灰尘,心情大好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玉彤傻呆呆看着,瞧着忙完的林锦颜从书房出来,忙爬下凳子快跑上前悄声道:
“小姐,洪九不对劲,她给我帮忙擦灰,还哼曲儿。您看您看,她还在笑!她居然会笑的……”
林锦颜和白芷瞧着玉彤惊悚的模样,都止不住失笑。
林锦颜:“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自然是会笑的。早就同你说过,洪九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姑娘了。”
说笑间,玛瑙拿着食盒走了进来,瞧见洪九直夸厉害。听得林锦颜预备去松茂堂,玛瑙忙道:
“小姐不用去了,婉蓉小姐陪着老太太礼佛呢。老太太知道您定会担心她,让我带话给您,她老人家礼佛完想睡上一会,让您不要空跑。还说铺子上的账目,晚几天也无妨,让您别累着。您做得枣糕,老太太也吃了一大块。”
林锦颜:“那我等祖母睡醒再去,这会儿先去看祖父。想来,昨夜祖母定然睡的不好。玛瑙姐姐,今夜你不必守在我这,去陪着祖母吧。”
玛瑙:“刚回来碰上公爹,说是不夜侯的安老板来府里了,正陪着老太爷说笑呢。”
“安老板来了啊……”
林锦颜怔了一瞬,心里像被羽毛拂过般,温热酥麻。
玉彤:“小姐,安老板这些年可是老太爷的常客,府里的下人都觉得,老太爷对安老板像对少爷似的,甚至比对少爷还亲和些。”
林锦颜:“安老板是客人嘛,哥哥是祖父的晚辈,自然会严加管束些。”
玛瑙:“老太爷对安老板,也如晚辈般疼爱,前几年就吩咐公爹,安老板过府不必等通传,可直接架马车进府。”
林锦颜同玛瑙闲聊了两句,吩咐了一些府里的事,转身又回了书房,本来看书打发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转而取出杜兴今晨新送来的一堆画像,挨个细看。
看了半晌,忽而听得林锦安的声音,林锦颜抬眸看向屋外,没瞧见人本以为听错了,下一刻白芷就入内禀报,白芷话还未说完,林锦安便出现在门口,林锦颜拿过书改在画像上,笑着起身:
“哥哥,你不是陪着爹去书院了吗?”
林锦安:“在书院碰见老山长,闲聊间听老山长想见祖父,爹便让我陪老山长回来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说着话,林锦颜走出书桌迎上前,林锦安看向屋外:
“在祖父那,刚巧碰到安大哥,安大哥说上次和你下棋,没决出胜负甚感可惜,我便带安大哥来找你下棋了。”
林锦颜闻言笑意僵住,强压慌乱的心,看向屋外。
廊下等候的安知闲,闻声缓步出现在门外,垂眸行礼并不乱看:
“林小姐,锦安带我在府里闲逛,刚巧逛到这院门口,我想起了那盘棋,锦安便将我带了进来,进来才知是小姐的院子,唐突了小姐,还望勿怪。”
林锦安此刻才反应过来,安知闲再亲近,也是个外男,自己将他带到妹妹的院子,要传扬出去着实不妥:
“颜儿……我拿安大哥当自家人,没想那么多……”
听到此处,林锦颜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待安知闲不设防的兄长,是被安知闲给利用了。当下心中是又气又慌又乱,还有两分说不清的悸动。
眼下人已经到了门口,也不能往外赶,林锦颜礼数周到的将两人请进来:
“只是书房并不是闺房,安老板是哥哥的好友,又有哥哥在场,不妨事。”
趁着白芷去泡茶的功夫,玛瑙极有分寸的将门窗都打开,说是为了透风透气,实则不想林锦颜落下屋中私会外男的话柄。
林锦安见状,也没了担心,招呼着安知闲落座,又询问林锦颜可有空下棋。
安知闲忍到此时,才抬眸看向心心念念的少女,眼底的柔情似熬化的糖汁般,炙热滚烫带着拉丝般的黏度。
林锦颜虽和林锦安说着话,依旧感受到这灼人的温度,好在安知闲很有分寸,并没有盯着她一直看。林锦颜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擦干手心中的微汗,人也完全镇静下来。
摆好棋落坐,林锦颜和安知闲边下棋,边和林锦安说笑,刚下了一炷香,林松来请林锦安,说是老山长找他。
林锦安瞧了眼棋局,说是会在这盘棋结束前回来,抬步跟着林松离开。
林锦颜余光扫了眼,一旁伺候的玛瑙,吩咐白芷去炖些梨汤,在做些如意糕,等老太太醒来送去。
白芷目光在林锦颜和安知闲身上流转一圈,立马了然的向玛瑙求救。
因为老太太爱吃如意糕,玛瑙便经常做,老太太还曾夸过,玛瑙做的如意糕,可媲美宫中的御厨。
玛瑙见对弈的两人,皆神色认真的的盯着棋局,不放心的将要给自己帮手的白芷留下,自己去做糕点,走前还将洪九叫来,守在屋内。
林锦颜落子之后,抬眸看向面色透着愉悦的安知闲:
“安老板,费这么大的周折见我,是有话要说吧?”
安知闲抬眸对视,嘴角压不住的上扬,笑如朗月眼带星辰,晃的林锦颜怔住一瞬,垂眸掩住悸动。
“确实有话要同小姐讲。”
林锦颜闻言迅速压下慌乱,再次镇定抬眸:
“能让安老板如此,定是要事。”
安知闲点头:“能坐到此处,于安某而言便是要事。”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锦颜本以为安知闲真有正事,听他说完再次怔住,见他对自己笑,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慌乱的移开目光,余光尴尬的撇向身侧的白芷,耳尖也染上一抹绯色。
白芷抿了抿嘴唇,垂眸装聋作哑,若无其事的给两人添上热茶,借着打热水的由头,溜出了屋子。
安知闲挑眉:是个有眼力劲的。
林锦颜暗恼:可真是个有眼力劲的!
林锦颜端杯饮茶,待放下茶杯时,再次镇定自若:
“安老板说笑了。想不到安老板,居然和老山长还有如此好的私交。安老板劳动老山长跑这一遭,必然不会只为了见我一面,安老板有事不妨直言。”
“为何不会?”
林锦颜又一次怔住:这厮有完没完了!
“安老板借着看望祖父,借着兄长全然的信任,就只是为了见我?”
安知闲见林锦颜虽笑意不变,但语气已然有了炸毛之意,见好就收道:
“确实是有事要同你讲,刚好今日给太傅送茶,老山长前些日子也念叨着想见太傅,这才想着今日一起过府,将想见的都见了。”
林锦颜刻意忽略掉最后一句,询问安知闲口中的正事。
安知闲将最近的一些安排,和查到的一些要紧事,边下棋边说了一遍。
林锦颜一一听完,并无多少惊讶:
“齐焉上次送了我一盘出自屏南的香,又立马要了回去,我便觉不对,看来就是从晋王府医处得来的。”
divclass=contentadv安知闲:“吴神医因去晋王府给曹献解毒,接触了晋王的府医几次。发现他用药和治病的方式,与一般大夫稍有不同,很像是屏南的手法,我便派人细查了这府医,才知是出自屏南制香的张家。”
林锦颜:“张家得罪了屏南的皇室,被抄家灭族,那父女两能逃到泰安,又被晋王收留,也算是命大。”
安知闲:“据查来的消息,是父女三人。逃到泰安后张府医的大女儿走散了,晋王还帮着找过一阵,没找到人。”
窗外的风吹进来,让书房里染上灵动,书桌上那叠画像也被吹的微微作响,因有书本压着没被吹落,安知闲侧头看去,瞧见画像上书本未曾挡住的女子发髻,收回目光时,扫了眼兴致不错的洪九:
“昨夜吏部尚书府被盗,听闻损失了不少贵重财物,闹的三国使臣都知晓了,还正巧遇到秦王巡防,想来今日的早朝,秦王是不会好过了。”
林锦颜从容落子:“噢?那秦王殿下运气还真是不好,听闻再过一日便轮到太子殿下巡防。”
安知闲勾唇轻笑:“运气确实是不好。你近来是在找人吗?一个女子?”
见林锦颜抬眸看来,安知闲解释道:
“我并不曾探查你,是我在他府的人手,发现你的人在打听那府里故去女眷的相貌,故而有此一问。若是需要,冥夜阁愿帮着找人。”
林锦颜思虑片刻,才斟酌开口道:
“是宫中的人,我想查查她的家世,又怕被那人知晓,按一个窥探内宫的罪名牵连家里,不敢用她的画像来查。故而只能用迂回的笨法子,找出有可能是她的人,挨个画了画像逐一辨认。”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安知闲闻言,了然点头:
“原来如此。你思虑周全,虽费时费力些,却胜在安全,是个好法子。你空了将那人画像画出来,我让冥夜阁也帮着私下探查。放心,不会让他人知晓,更不会查到你头上来。”
林锦颜再一次怔住,心底升起密密麻麻酥痒的温热:
“那人……不简单。冥夜阁若帮我查,若是被宫里发现,恐会惹来殃及帮派的大祸。”
安知闲落子抬眸,眼带笑意:
“多谢小姐提醒,我定会小心再小心些。”
林锦颜与之对视了片刻,听着自己如雷般慌乱又略带熟悉的心跳,率先垂眸移开目光。
正慌乱间,白芷进来禀报,说林婉蓉带着桂儿来了。
林锦颜松了口气,忙将人请进来。
在此处见到安知闲,林婉蓉眼中闪过惊讶,却不曾多问。
互相见礼后,三人闲聊了一阵,林锦安便去而复返,等着安知闲和林锦颜对弈完一局,请安知闲去了自己的院子。
待人走后,林锦颜拉着林婉蓉细问老太太的身体。
“祖母身体无碍,就是心里不舒服。那会我陪祖母礼完佛,祖母便吩咐琉璃去听雨阁,将表姐用过的东西都换掉,又把表姐走时没收拾完的行礼,全都包起来送去了周府。祖母还带话说,让周家人无事,就不用再来了,可见是真对表姐寒了心。”
林锦颜:“好在表姐不是在咱林家做出的丑事,不然,不光殃及祖母和你我的名声,就连整个林府都会成旁人口中的笑柄。祖父那般清高的人,怎么能受得了。”
林婉蓉面脸愁容的点头:“谁说不是呢,真没想到,表姐敢做出这种事来,但又觉得她能做得出来。”
divclass=contentadv姐妹两说了会话,得知老太太睡醒了,带着玛瑙做的吃食一起去看望。
陪着老太太用了午膳,哄的老太太有了笑脸,林锦颜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子,桂儿面色纠结的咬了咬嘴唇:
“小姐,我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前些日子随您去颜玉轩,大小姐正在编玉穗子,编的十分精美,小姐可还记得?”
林婉蓉疑惑道:“那又如何?”
桂儿急道:“大小姐并没有定亲,少爷身上也没那条玉穗子。我还想着,大小姐可能是给顾家两个表少爷做的。可是方才在颜玉轩,我看到那条玉穗子,在安老板腰间挂着。”
林婉蓉愣住,眨巴着眼睛仔细想了想:
“我方才倒是没注意……兴许是颜色相近呢?”
桂儿回想道:“那条玉穗子,大小姐当时编的时候,小姐您夸别致,我就凑近细看了,应该是错不了。”
林婉蓉思虑片刻吩咐道:
“这话要是传出去,就坏了颜儿的名声,你日后都不许再提。别说可能是你看错了,就算真是颜儿送的,那也有颜儿的道理。”
林锦颜回到书房,看到那些画像,思索了片刻将其锁到了柜子里,叫来洪九询问。
洪九听完并没觉得有不妥:
“冥夜阁毕竟建帮的时间更长些,在京都的探子也更多更隐秘些,既然安老板答应找寻,那就代表有把握不暴露,小姐不必担心会害了冥夜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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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曜接待使臣安排周详,面对漠北人挑衅,强硬又不失礼数的回击,得了皇帝赞扬。
没夸两句,太子一党的官员,借昨夜吏部尚书府被盗一事,弹劾楚承烨监督巡防期间玩忽职守,放任窃贼在眼皮底下溜走。
皇帝听闻失窃一事,被三国使臣知晓,只觉丢了天楚的脸面,痛批了楚承烨一番。留太子和楚承曜在宫里陪着觐见使臣,令楚承烨尽快抓到毛贼,最后一日巡防,不可再懈怠大意。
楚承烨挨了责骂,下朝后脸色黑沉,越过同官员说话的太子,率先出了光明殿。
娴贵妃得知早朝之事,担心意气用事的楚承烨闯出什么祸来,早早就派人守在殿外人少处。
细问经过后,对楚承烨好一阵耳提面命和安抚,让其压住性子,不可在使臣在京期间,出任何纰漏。
待楚承烨出了宫,娴贵妃又不放心的让心腹去给贾玉传话,令贾玉务必要看好楚承烨,多加劝阻。
襄王府。
楚承平听闻使臣今日入宫,早早就来襄王府,找楚承逸躲清闲。
楚承逸正欲再问,管家进来禀报说:宫里的内侍传话,说陛下找齐王殿下入宫,去了齐王府没找到,听说在此处便寻了过来。
楚承逸白他一眼:“当真是以己度人,自己相思看谁都觉是相思。我是之前查到一些事情,怀疑和她有干系,这次出京也是为了查证。本觉十拿九稳,不想竟是全错了。”
“三哥,是出了什么事吗?感觉你这次回来老走神。”
楚承逸笑意僵住:……
楚承逸挑眉笑的幸灾乐祸,刚起身预备送他出府,管家又道:
“内侍说,陛下听闻殿下来找您,让您也一同入宫。”
楚承平细听了经过,更加不解:
“林锦颜那身子较寻常闺阁女子,还要弱上三分,你怎会想到她身上去?对了,她前些日子,托斯瑶给我带话,说是皇祖母寿辰之日,若三位皇兄提及到她,请我顺着皇兄的话讲,还说必有重谢。我到现在都未想清楚,她要干什么。”
楚承逸:“你觉得林锦颜是个怎样的女子?”
闲聊了一会,见楚承逸不在状态,楚承平不解道:
楚承平无奈起身:“得,躲不过去了,我先入宫了。”
“啊?”
divclass=contentadv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楚承平愣神片刻,转而仔细思虑道:
“良善,胆大,聪慧,看着很简单,有时又觉好像没那么简单……说不太清楚,总之是个好女子。你为何会突然想起她?哦~莫不是……动了凡心?合着你是患了相思病呢,害我以为你遇到什么难事。”
幸灾乐祸的笑意,转到楚承平脸上:
“走啊三哥。”
二人进了宫,陪着皇帝和三国使臣寒暄了半个时辰,由太子带着,同三国的皇子公主在御花园中观赏游玩。
言谈间,听出屏南和夜梁似有与天楚联姻之意,原本跟在众人身后凑数的,楚承逸和楚承平二人,脚步又再放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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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楚承曜同楚承平和楚承逸道别后钻进马车,同车夫坐在一起的宋易,无意中瞧见楚承逸用手背掸灰的动作,不由目光紧缩。
楚承逸正和楚承平说话,感受到锐利的视线侧头看去,只瞧见晋王府渐远的马车。
晚间。
林府一家人齐聚在松茂堂用饭,见林晏清和老太太精神尚可,才各自回院。
林锦颜不放心老太太,让玛瑙继续呆在松茂堂。
待人都走后,林晏清靠在椅子上轻叹:
“该给颜儿和婉蓉相看了,不然周家的丑事日后传扬出去,要是有些风言风语,怕会耽搁了两个孩子的姻缘。”
老太太懊恼又自责:
“此事怪我,你再三提醒过玥雪品行不端,我也知晓她做过的那些事,却念着血脉亲情,总觉得她能改好,一次次的宽宥她,反倒害了自家的孙女。”
林晏清端茶慢品,待饮了半杯茶才缓缓出声:
“好啦,过去的事无可更改。你本就耳根子软,她又是个嘴甜会哄人的,难免受她蒙骗,不怪你。只是这次得记住了,往后万莫再被她哭软了心肠便是。”
见老太太闷闷点头,林晏清不忍她伤神,说起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安知闲的事来。
玛瑙上前添了茶,静默的侯在一旁,心里想着白日里,安知闲和林锦颜坐在一起对弈的场景,二人养眼的宛如一对璧人。
老太太:“这些年他常来府里,我也见了多次,确是个好孩子,虽商贾出生却无商人市侩之气,倒像是高门里养出来的贵少爷,性情也极好。婉蓉性子软嫁不了高门,这样的门第婉蓉不会受欺负。”
divclass=contentadv林晏清:“我也是这般想,年节时分我便给知闲提过,就等着他开口。婉蓉还好说,倒是颜儿,确实是不好挑。家世太好陛下不会放心,家世不好的又配不上颜儿。”
晋王府。
楚承曜将宋易支走,带着钟毅自密道出府,去找左应熊赴箫尘之约。
宋易带着曹献出府,漫无目的闲逛,路过几家铺面,进去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看着像是无聊打发时间。
曹献压低声音:“后面那人,跟了咱们一路了,要不要解决掉?”
宋易把玩着手里的木雕:“不必,出王府他就在,看来那人对咱们还不是完全放心。消息递出去了?”
曹献扫视着铺面的来往的人,确定无人能听两人说话才开口:
“递出去了。”
宋易没理会跟在身后的尾巴,四处闲逛了一圈,美美吃了一顿,拎着两罐酒回了王府。
楚承曜同箫尘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就连门外的左应熊都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本想借两人面色窥探,无奈两人都神色淡淡,也没瞧出谈没谈妥。
进了密道,钟毅往后瞧了瞧,见安全无虞才笑开来:
“殿下,若是箫尘的话可信,您离龙椅就又近了一步。”
回到府里刚出书房,得知宋易刚回府要见自己,楚承曜让钟毅将人叫去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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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的说了两句话,楚承曜询问宋易的来意。
宋易:“方才出府,又有人跟踪我和曹献,我不知来人底细,怕贸然出手给殿下闯祸,就装作不知情领着那人四处瞎逛,并未惊动他。”
楚承曜露出毫无破绽的惊讶神色:
“噢?竟有此事?十有八九怕是冲我来的,我让钟毅去查。若那人出手伤你,不必为我思虑,保重自身要紧。”
打发走面露感激的宋易,楚承曜神色淡淡吩咐道:
“让赵进不必再跟着宋易两人了。”
钟毅:“宋易的身手,别说赵进,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能胜他。府里除了我,要找能跟着他完全不被发现的人,怕是只能从凤鸣山调人来了。”
楚承曜:“试了两次,他都坦诚相告,无需再跟了。要是被他发现端倪,同我离了心反倒可惜。”
秦王府。
楚承烨出宫后,压住怒火请来金卫,拿出舆图仔细研究毛贼行窃路线,找出有可能的藏身之所,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探查踪迹。
费心费力的找了一日依旧毫无进展,气的楚承烨直接掀翻了饭桌,将气撒到了厨子身上。
贾玉将伺候的下人挥退,壮着胆子上前,献了一计。
楚承烨不耐的表情,也慢慢变成了思索。孙坚闻言觉得可行,帮着贾玉相劝,最终得了楚承烨点头。
divclass=contentadv次日,轮到太子监督换防。
太子本欲讥讽楚承烨连个毛贼都抓不到,不想楚承烨赶在他开口前,将赃物拿了出来。
“为追回吏部尚书丢失的财物,儿臣昨日不眠不休苦苦追查,终于在昨夜丑时,发现窃贼踪迹。窃贼藏匿于污水桶内出城,逃至城郊欲乘船逃往冀州。”
“儿臣带人围捕,过程中窃贼剧烈抵抗落入水中,儿臣派人打捞,虽抓捕到窃贼却已然溺毙,随身的财物除了打湿的银票,就只打捞出这四件,请父皇过目。”
太子瞧了一眼:“孙尚书所呈报的失窃数目,可远不止这些,三弟为何只找到这几个?”
楚承烨:“大概是窃贼被人发现了行踪,顾着逃命遗弃了一些。我打捞上来的就只有这些,金卫将军昨夜与我同去,皇兄若是不信,不妨去找金卫将军对峙。”
皇帝不理两个儿子的斗嘴,拿起郑诚递来的赃物打量,不想竟在底部发现宫内的印记:这东西分明是宫里的物件!
皇帝又拿起其他三件看了看,在一尊纯金的摆件下,也瞧见了宫内的印记。
皇帝眼中的戾色一闪而逝,若无其事的将东西放下,让吏部尚书上前辨认。
吏部尚书对府里的财物也不是尽数知晓,加之听闻金卫跟着同去,知道没法反驳,看了大概模样就道:
“看着很像,应该是。”
皇帝:“既然还未完全追回,那就将这几样物件暂且留在宫中,明日就是母后的寿辰了,有什么事待到寿辰后再议,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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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只当他是小人得志,冷着脸拂袖而去。
一旁的楚承曜见到楚承烨这副模样,觉得事有蹊跷,出宫后,就吩咐钟毅去查昨夜楚承烨抓毛贼的事。
长寿宫。
皇后和一众嫔妃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无视皇后暗藏怒火的眸色,亲热的拉着柔妃说话,赞其寿宴安排的妥帖,夸其孝顺恭敬。
柔妃瞥了眼皇后僵硬的笑意,语气娇俏神色谦卑道:
“只是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略尽心意罢了,不敢揽功,您欢喜便好。”
纵然柔妃言语间提及皇后,太后依旧选择无视,气的皇后端庄的面色几乎龟裂。
出了长寿宫,柔妃笑意灿烂的相送,皇后紧咬牙关,才生忍住没扇向那张碍眼的脸。
回到凤栖宫,净手的皇后,感受到微凉的水温,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抬手将水盆掀翻在宫女身上,吓的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
“连个水都兑不好,本宫要你何用!将一干贱婢都拖下去打上十板,让她们长长记性!都滚出去!”
顺意催着战战兢兢的下人全都出去,弯着腰身上前轻声宽慰。
皇后:“太后不过是拿她当个对本宫敲打泄愤的物件,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还敢来本宫眼前抖毛,真当自己有什么脸面?”
发泄过怒火后,皇后逐渐找回理智,眼神阴狠道:
divclass=contentadv“三国使臣有联姻之意,本宫瞧着漠北那位性格直爽的成王,和云熙倒是十分相配。”
顺意:“奴婢这两日听闻…小公主似心仪林太傅的孙子,陛下对小公主也多有疼爱,怕是不会答应和亲。”
皇后闻言,将小公主嫁去漠北的心更为坚定:
“春闱还未放榜,林锦安考的如何尚未可知,云熙那个没脑子的冒失货,哪里有这种长远的眼光,定是老二图谋顾家的兵权,才将主意打到了林锦安身上。他既然看上了,本宫断不会让他如愿。”
行馆内。
花允承带着吵闹着要出去玩的花允诺,又逛又买又吃的溜达了半日,刚回到自己房中坐下,捏了捏发酸的腿叹道:
“小六平日看着懒散,玩起来却是半点不嫌累。”
护卫阿正,冷峻的脸露出浅笑:
“六公主不是懒散,是您将六公主保护的极好,公主才能如此天真烂漫。”
“你惯会偏袒她。护了小六这么些年,仍然百密一疏,被皇后和太子算计的将小六送来和亲。”
见花允承眉间染上懊恼的愁意,阿正看了看门外轻声道:
“您不是总说,人定胜天吗?此事并未定下,还有转圜的余地。”
花允承身形后靠,仰着脖子看向屋顶,神色是平日没有的凝重:
“他们早就算准了,小六来天楚我定然会不放心的跟随,所以将小六送来和亲是其次,将我支开才是目的。他们的手段一向下作,我有些担心母妃。”
阿正正想出声宽慰,花允诺便带着贴身婢女,快步跑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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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玩够?今日就算了吧,明日再带你出去。”
花允诺吩咐阿正守着门,在兄长身旁落座,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
“我从首饰的盒子里拆出来的,上面写着让皇兄亲启。”
花允承坐直了身子,带着疑问把信封拆开:
“给我的?”
“嗯。上面写着你的小字,天楚为何有人知道你的小字?”
花允承来不及细想,展开的信纸上,那一支许久未见的桂花,让他眸色发亮。
花允诺不见兄长回话,探头去看:
“久疏通问,时在念中。虽未亲眉宇,早已视作知己。知友遇及难题,不忍友愁苦,故手书一封献计排忧……”
看完信的花允承,将信纸递给花允诺:
“知不知道这封信是何时何地塞进盒子里的?”
花允诺:“那盒子里装的是我给母妃买的耳环,因别致好看,掌柜的又说只此一件,我怕同别的东西放在一起磕碰了,便让小荷单独拿着。”
小荷:“奴婢一直小心保管,并未离身。就只有刚进酒楼的时候,伺候小姐更衣,在一旁净手的案子上放了片刻。”
divclass=contentadv花允承:“那期间可看到什么人?”
小荷仔细回想:“好像……好像门口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奴婢并未看清。”
花允承思虑道:“也就是说,要么是那家首饰铺子里放的,要么就是在那家酒楼里……”
花允诺:“皇兄,这人是谁啊?他为何要你向天楚的小公主求亲?那公主昨日进宫我瞧见了,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再说了,这人凭什么认为,皇兄你娶了这公主,我就不必和亲了?”
花允承:“记不记得四年前,母妃染上天花,命悬一线?”
“我被关在起来,不让见母妃,都快被吓死了,如何会不记得?只可惜没查到皇后害人的证据。当时,不是皇兄你外出找了药回来,治好了母妃吗?难道和写信这人有关?”
花允承回想起当年,皇后将染上天花病故之人的用品,偷放到了母妃卧房,害母妃染上天花险些丧命。皇室御医皆束手无策,情急之下他亲自带着亲随,私自到苍圣山求药。
却因身份,被苍圣山拒之门外,心灰意冷时,收到一个花子递来的信,顾不得看信纸上的桂花,只记得信上说傍晚时分会将药送来。
当时自己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担心是皇后等人使的拖延之计,忐忑的等了半日,果然收到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好几种的药剂,还有一封带有桂花的信,信上详细写了每种药剂对应的症状以及用法。
拿到药急着回国救治母妃,并不曾探查送药人的踪迹,等母妃大好后派人去探查,也并未查出什么。
“当年救治母妃的药,就是他用人情向苍圣山求来的,前两年屏南的几次动乱天灾,也都是他提前给我写信告知,否则我也不会短时间内就能与太子争锋。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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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接过魏仲递来的消息,一张张逐一细看:
“佩儿受伤了?伤的可重?”
魏仲:“那里面咱们人少,能打探的消息有限,传个消息出来最快也得半日的功夫。故而并没见到人,只听说是挨了十板子,应该要卧床几日。好在,她这些日子想了不少法子,终于将话传到了顺意的耳朵里。”
“她只是院中粗使,又未曾近身伺候,为何要打她?”
“听闻是她那位主子,在旁人那受了气,回去发脾气被殃及到的。硬伤养几日便能好,小姐别担心。”
林锦颜沉默片刻,抬手将中的信纸点燃,短暂的火光,将她眉间那抹无力的愧疚烧散,垂眸看向下一封消息:
“果然是他。这消息是你少主传出来的吗?”
魏仲:“是。少主昨夜出府,亲自送到的铺子里。”
林锦颜抬眸:“为何不像往日那般送给赵新成?”
“昨夜,有人从晋王府一路跟着少主。”
林锦颜了然的不再多问,看完所有消息烧掉,对着魏仲好一阵吩咐后,叫来洪九冲其笑的灿烂:
“有事要女侠帮忙,还需女侠割爱。”
洪九转着眼珠,扫视着冲自己笑意莫名的林锦颜和魏仲,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想坑自己。
待做完林锦颜交待的事,送走了魏仲,洪九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神情是肉痛的憋闷:
果然是要坑我!
divclass=contentadv林锦安来时,看见洪九的模样,还问了一句,被林锦颜笑着搪塞了过去。
林锦安:“我回来时,顺路去了趟将军府,看到冉大哥回来了,他说许久不见你很是想念,问你近来可好,大表哥就在一旁听着,也不说说他,真是气煞我也。”
见自己气的不行,妹妹却在憋笑,林锦安更觉气闷:
“你还笑?他可是个外男,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用得着他想嘛!也不怕传出去坏了你名声。”
林锦安说完,气鼓鼓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林锦颜笑着添上:
“冉大哥在将军府里说的话,怎么会传的出去?约莫就是故意逗逗你。要说外男,哥哥昨日可是还将安老板领到我院子里呢。”
“那怎么能一样?安大哥相交多年又不是外人,而且他向来守礼,昨日我将不知情的他领来你这,明明怪不着他,他还觉得唐突了你,如此君子的人,断然不会害你。”
见自己睿智谨慎的兄长,对安知闲全身心的信任,林锦颜深感无奈:
他不光知情!还是他一手策划的!
提到安知闲,林锦颜脑海中又浮现,昨日他在此处的情景,不光是要帮自己找人,还是那朗月般的笑意,都在脑海中无比清晰,感受到心跳不受控的在加快,林锦颜晃晃头,将脑子里的妖孽甩了出去。
林锦安走前还在絮絮叨叨的,让林锦颜防着冉公子些,林锦颜虽觉好笑,却也乖乖应下。
玛瑙见老太太睡下,抽空回了趟颜玉轩,借着和白芷说笑,将林晏清有意把林婉蓉许给安知闲的事情说了出来。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玛瑙虽是和白芷说笑,可话音未落时,便侧目紧盯一旁看账簿的林锦颜神色。
见自己说完,林锦颜凤眸睁大面色僵硬,手也陡然握紧,又见白芷下意识侧头去瞧林锦颜,虽林锦颜迅速的调整好,但玛瑙心里已然明了:
果然猜的没错,大小姐对那个安老板,怕是已经入了心。不然昨日坐在一起,也不会是那般氛围。
可两人的家世差了太多,注定无法在一起,自己早早告知,依照大小姐的心性,定然会早早放下。
玛瑙说完,就像无事发生一般,再度回了松茂堂。
白芷形影不离的跟在林锦颜身边多年,安知闲和林锦颜的相处的任何事她都知晓,她也能隐约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情义。
白芷眼中闪过心疼,缓步上前给林锦颜添上热茶,仔细打量林锦颜的面色柔声道:
“小姐……”
林锦颜抬头像是无事人般,面带浅笑打断她即将出口的宽慰:
“白芷,好几日没吃红豆酥了,你去让厨房做一些,晚些时候给祖母也送一些去。”
白芷怔住一瞬,立马笑着应下。
她怎么忘了,她的小姐那般骄傲的人儿,怎会需要旁人可怜。
待白芷出了屋,林锦颜肩膀松散的塌下,手搭在账簿上愣愣的垂眸失神,心中绵长的钝痛,显示自己对那人确实动了心。
脑中不自觉闪过和那人的种种,心中的钝痛愈发明显……
门口的洪九见状本想进屋,想了想忍住脚步,转头看向院外,给林锦颜留了一份体面。
divclass=contentadv良久,林锦颜深吸口气挺直了腰背,拿开账簿露出一张马上画完的女子画像,放在蜡烛上点燃,随着眸中的火焰逐渐熄灭,林锦颜面色也逐渐恢复。
想着自己的要做的事,林锦颜勾唇一笑,笑意浅显带着牵强,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遗憾:
这样也好,不然总归是有丝妄想在。
户部尚书府。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处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请,一双白净的素手挑起车帘,似是往门口处看了看,又缓缓收回了手。
片刻后,马车内递出一封信,车夫接过小跑着递给门房。
约莫过了一炷香,尚书府的管家出来,将马车里的一对夫妻请进了府。
夫妻两在户部尚书府,还未用完饭,消息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端着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拿到嘴边又放嫌恶的放到了一旁:
“韩尚书的母亲今日寿辰?”
郑诚:“是。韩尚书的妹妹妹夫,在尚书府外苦等了许久,就是为了贺寿。听闻韩尚书的妹妹与商人私定终生,惹得韩尚书暴怒,不许其再踏入韩家半步。往年韩母寿辰,韩尚书不忍母亲思女伤神,会让妹妹将母亲接走团聚半日。”
皇帝起身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深远的的看向窗外景色:
“往年府门都不让进,今日却因老二一封信,不光让人进了府还留了饭。老二心计之深,远非太子可比。他这封信看似劝和,实则是在试探,试探韩尚书,也在试探朕。”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想明白这些,皇帝心里对楚承曜的提防,成倍的增加,吩咐郑诚再给楚承曜周遭加两个隐卫,侧目俯视他本不愿喝的汤药,端起来眸色发冷的一饮而尽:
有子如此,得养足了精神,断不能大意。
行馆内。
漠北成王莫振辉,再次故意挑刺,楚承曜得知后找过去调和,本是一件小事,却因箫尘在旁帮腔,使得莫振辉愈发的狂妄,说出的话,就连一贯温和脾气示人的楚承曜都沉下了脸。
夜梁的正使藤成林,立在柱旁隐匿了半边身影,袖手旁观的瞧热闹。
外出带妹妹闲逛的花允承,回来时刚好瞧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眸色微闪思虑一瞬,便带着笑脸上前做起了和事佬,虽是调和,可话语间却是偏帮着楚承曜。
箫尘见莫振辉,连花允承也一块挤兑了起来,才慢悠悠上前劝阻,一场闹剧得以落下帷幕。
待人散去,楚承曜对着帮自己说话的花允承拱手道谢,花允承趁机邀楚承曜小坐。
二人去到花允承的院子,相谈甚欢的闲聊了约莫一个时辰。
花允承态度亲昵,言语间透露出楚承曜的封地离屏南很近,他会尽全力暗中去关照,自己的妹妹若是嫁到天楚,也请楚承曜关照些,还暗戳戳试探了楚承曜有无迎娶妹妹的打算。
待楚承曜坐上回府的马车时,自认已然将花允承到心思摸的透彻:
怪不得突然对自己示好,原来是为了亲妹妹。
想清楚这些,楚承曜将此人放到了一旁,眼神锐利面色冷漠暗道:
一处用不上的封地,何需旁人关照。
divclass=contentadv送走了人,阿正不解道:
“您不是打算迎娶天楚的公主,带六公主回去吗?”
花允承没了方才人畜无害的模样,神色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成事之前,不能暴露任何心思。况且天楚唯一没有婚约的公主,就是他的便宜妹妹,同他面上交好,与我也不亏。只是这个晋王,好似不简单啊……”
阿正想了想,知道自己想不明白,直接询问。
花允承回想自己示好时,楚承曜虽面露感激,眸色却无半丝波动,意味深长道:
“一个无母家扶持的皇子,面对封地周边国家王爷的关照示好,竟无半丝动心。要么清心寡欲,要么就是野心颇大,不想去封地。”
想着那封画着桂花的密信上,让他小心晋王,花允承更加相信楚承曜是后者。
只是写信的这人到底是谁呢?这么多年自己不是没查过,方才又去了首饰铺子和酒楼一趟,也没有丝毫可查的踪迹。
此人从苍圣山到这天楚的京都,都是如此手眼通天,那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这样的人为何要屡屡帮自己?
晋王府。
得知韩尚书看了他的信,将人放进了府,楚承曜不由眉目舒展,吩咐钟毅给宫里的眼线传消息:紧盯韩尚书,看其入宫后,是否单独被父皇召见。
钟毅面露担心:“陛下要是知道您写信给韩尚书,怕是会对您心生戒备,黎司钰求您的时候,不答应就好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对比面露担忧的钟毅,楚承曜倒是一派自得,将手中尚有余温的茶水,饶有兴致的浇在窗前的盆栽里:
“黎司钰虽是为救他父亲才追随我,但他全部的钱财任我调度,却也算得上尽心尽力。既然他求到了我这,我总不好拒绝。更重要的是,他给我一个绝妙的机会。既能试探韩尚书对我的交情,又能试探父皇对韩尚书可曾放心。”
钟毅:“如何试探?”
“韩尚书与我也算有些交情,他既然能卖我的面子,将黎司钰夫妇放进府,说明在他心里我已然有了不小的份量。既如此,他就断不会给我惹来麻烦,不会让旁人看到我写的信,那父皇自然也就不会知晓。”
钟毅细想点头,转而又焦急道:
“这样是否太冒险了些?万一韩尚书不卖您这面子,岂不是就和他交恶了?”
楚承曜将空杯递给钟毅:
“我是为他家中和睦并无坏心,纵使惹他不快,他也不会因此同我撕破脸,自然也不会告知父皇我写信一事。事后我好言好语说几句致个歉,便可摒弃前嫌,何乐而不为?黎司钰和我只是暗中往来,无人知晓他与我有关,他递出的信,也没人会查到我身上来,怎算得冒险?”
说到此处,钟毅才全然明白,楚承曜那句试探陛下是何意。
陛下若是真放心韩尚书,想予以重用,只会留探子监视韩尚书的动向,不会再去探查韩尚书的家事,自然也就不会追问韩尚书,他妹妹为何要给他写信。
不夜侯。
面露疲惫的风潇然,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抢过安知闲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掏出怀中的纸张扔给安知闲,随后大大咧咧的瘫坐在椅子上:
“师兄我给你跑前跑后,累得半死,你居然闲情逸致的卖人情,就为去找那小狐狸精下棋?”
安知闲好脾气的拿起纸张,展开细看:
“辛苦了,一会给你单独泡杯茶,省的你老抢我的。上回见老山长,他就说想回天启书院瞧瞧,也想念林太傅。老山长是天机门的老人,我自然要全了他的想念,顺带找林小姐相商些事。老山长爱喝的茶,我也送去了。”
风潇然脸上的怨念,都快化成了实质:
“少来这套,到底哪个才是顺带,你心里有数。我是路过老山长城外的庄子找饭吃才知此事,他同我细说了经过,你为了单独见她可是废了心思的,就连他老人家都说,你对那小狐狸不一般,你还说不是对她有企图?”
安知闲唇角翘起,眼底一片温柔缱绻:
“确实有。”
听得安知闲大方承认,风潇然反倒愣住,片刻从凳子上弹起,插着腰来回走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那小狐狸精上了心!这丫头邪门的很,你也不怕被她迷了心智?她要是知道了你的底细,你就不怕她会害了你?”
安知闲眼里黯淡一瞬,纠结了片刻抬眸:
“我确实被她迷住了,但迷住的是心,不是智。我能分辨她是怎样的人,她不会害我。”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风潇然见安知闲神色郑重,更加焦急的劝他离林锦颜远些,说的口干舌燥,安知闲一句:
“她是我唯一动过心的女子,我知困难重重,但仍想一试。倘若我真命该孤绝,试过之后不成,那我也认了。”
风潇然听完,劝阻的话彻底哽在喉头,甚至哽的他胸腔都有了一丝痛意,噎的他连喝了几杯茶才咽下去。暗自气闷的的将头扭到一边,听到安知闲问他正事,才没好气的出声:
“为保万无一失,沿路都是我和凌衣亲自盯着布置的,不会有问题,事成后算不到天楚的头上。”
安知闲盯着纸张细看了半晌,确保没有纰漏才放下:
“筹谋了十几载,终于将他盼来了天楚,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风潇然闻言闷气消散,忍不住侧目看去,见安知闲落寞的走神,风潇然收回目光,垂眸掩住眼底的心疼,沉默不语。
略带压抑的静默氛围,延续了许久,回神的安知闲收敛浑身的落寞,恢复成往日模样。
抬眸看向风潇然,见其窝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安知闲眸色覆上暖意无声失笑,缓步上前出手迅速的点向风潇然脖颈处,风潇然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立马没了意识。
待风潇然睡醒,已经是第二日,发现是安知闲的卧室,坐起身揉着睡僵的脖子,伸着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安知闲带着竹青进来时,正瞧见风潇然衣衫松散的模样。
风潇然边系衣衫,边盯着竹青端来的馄饨,耸动着鼻子跟到桌前:
“好香,我还真睡饿了。你昨日点了我睡穴?”
安知闲点头:“看你奔波疲累,想着让你好生睡一觉。去洗了脸,再过来吃。”
风潇然起身挽衣袖,走向一旁的水盆:
“你把我扛到这的?衣服也是你扒的?昨晚你睡的哪?”
竹青脸色古怪的扫视着两人,最后眼神停在风潇然洗脸的背影上。
divclass=contentadv安知闲听得脚痒,生生忍住踹上去的冲动:
“竹青他们搬的你,陈遥不在,衣衫是董瑞帮你脱的。好歹日后也是要当门主的人,说话还这般口无遮拦。这些话旁人听到了,怕以为你有断袖之癖。”
风潇然擦了脸,双手护在胸前做出害怕的模样:
“我可是你师兄!你要干什么!”
安知闲看着都觉眼疼,咬着后槽牙:
“等吴大夫回来了,我就让他给你配上副毒药,非给你毒哑了不可。”
竹青:主子和风少主在一起,还真是鲜活啊……
工部尚书府。
正给肖思明行针的吴大夫,突觉鼻根发痒,动了动鼻子忍了回去,接过孟杰递来的银针专心下针。
一炷香后,见吴大夫收针起身,眼带期盼的肖尚书夫妇,忙迎上前:
“吴大夫,明儿如何了?今日能醒吗?”
吴大夫:“一盏茶内便能醒,这几日吃食软烂清淡为主,每餐少吃些。刀口太深,虽保住了性命,却伤了嗓子。我三五日过府诊一次,如无意外,一月后便可无虞。”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肖夫人闻言喜极而泣,坐在床边紧握肖思明的手,好一会才用帕子擦干净泪水,抬眼瞥见吴大夫身后的孟杰时,眼神瞬间变得毒辣。
感受到手掌心的微动,肖夫人毒辣怨愤尽散,惊喜的连声呼叫儿子的名字。
肖尚书也挤上前,见肖思明微微张眼,慢慢清醒过来后挣扎着要起身,肖尚书坐在床头,将肖思明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
孟杰漠然的看着一家三口温情的场面,心中像是破败的窗户,倒灌进刺骨的寒风,愈发的替自己亲娘不值:
要不是娘亲,肖维中如何能进官场?可他丝毫不知感恩,居然拿发妻换前程。到头来,娘操劳多年没到享福,还赔上了性命……
想到过往种种,孟杰不愿再看,强压着戾气,跟着吴大夫出了屋。
肖夫人含着热泪,亲自给儿子喂了半碗参汤,肖思明喝完稍稍有了丝力气,嘶哑的嗓音气比声还大,宛如行将就木的老翁。
肖夫人心疼的给儿子顺气:
“明儿你别急,你遇到歹人刺杀,幸好你福大命大留住了性命,伤到的喉咙,养些日子就好了。”
肖思明听到歹人,就知父母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所害,靠着肖维中紧拽着他的衣袖,断断续续道:
“爹……爹……我倒下前……看……看到了是谁伤的我。”
肖维中回握儿子的手追问:
“是谁?”
“是……二……二皇子身边的……钟毅,二皇子……想……做皇帝。”
肖维中闻言,虽有震惊却并无太大的意外,之前楚承曜送了几次药,差点害了儿子的性命,他便有所怀疑,如今听到儿子亲口指证,更让他怒火中烧。
听得肖夫人咒骂楚承曜,肖维中出声阻止:
divclass=contentadv“行啦!他好歹是王爷,哪里是你能骂的?”
肖夫人撒泼说他有了新儿子,就不管她儿子的死活,更惹来肖维中的训斥:
“不让你骂,是不想你给府里招祸!他敢伤我儿子,我必不会甘休!”
待肖思明睡下,肖维中出屋去找吴大夫,细问肖思明嗓子可有恢复的可能。
听闻好生养着会比现在好些,却再无恢复如初的可能,肖维中沉默了良久,再抬头时,看向熬药的孟杰,眼神热烈。
其实两个儿子里,论心思和家世,都属肖思明更胜一筹,所以他一直都更偏爱小儿子。可如今,小儿子这副模样,再无为官的可能,被唐阁老亲自带进盐运司的孟杰,反而更有官途。
看来日后得对他再好些了……
屋内的肖思明,在肖维中出去后,再度睁开了眼,他方才好像听到父亲有了新儿子,他如今的情况,父亲要是有了旁的儿子,肖家就很可能不是他的了,他怎么还能睡得着。
自肖夫人口中,肖思明知晓了这几月发生的事,对自己的处境更加担忧,不光伤了嗓子,还被赵华琼那个搅家精害得坏了名声,如今孟杰还回了府……
肖思明越想越慌,忙让肖夫人去求唐阁老。
肖夫人:“我去了多次,祖父不肯见我,也不肯将孟杰赶出盐运司,说是要为唐家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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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维中下马车时,宫门前早已冠盖如云。
入了宫门,将寿礼交给内侍,检查后登记在册,同相熟的官员说笑着往里走。
瞧见远处同袁道闲谈的楚承曜,肖维中用眼神凌迟了他一番,才生忍住怒火上前行礼。
听得楚承曜关心询问肖思明的近况,肖维中心里大骂,面上却是感激道谢,只含糊的说还要再养养,并未说儿子已经苏醒。
待见到楚承烨,肖维中邀他到无人处,痛心疾首的说出儿子被伤的实情,气的楚承烨面色黑沉。
贾玉入了娴贵妃的眼,得以有跟着楚承烨入宫拜寿的机会,听两人说完话,贾玉恭敬上前:
“殿下,肖探花少年俊杰,晋王应是担心林家小姐会对肖探花倾心,嫁到肖尚书府上。届时,顾老将军和林太傅便会成为殿下的助力,故而才对肖探花痛下杀手。”
楚承烨回想起花会时,自己当楚承曜是自己人,同他说要让肖思明娶林锦颜的打算。又想起肖思明几次接触林锦颜,楚承曜皆从中作梗,不由咬牙切齿:
“他早就狼子野心,偏装作一副作呕的伪善面目,简直该死!他想得顾家支持,本王偏不让他如愿!”
贾玉:“那位林小姐除了几个闺中好友,鲜少去他府做客。今日太后寿宴,人多眼杂又有三国使臣在场,又是柔妃娘娘帮着操办的,晋王若是有心,倒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楚承烨和肖维中闻言都觉有理,楚承烨思虑片刻,立马派人去告知娴贵妃和秦王妃,多盯着些柔妃和林锦颜。
长寿宫内。
divclass=contentadv皇族宗亲的女眷,都在此处陪着太后说笑。
听得传唤,林锦颜跟着白伊然入内,行大礼拜寿说着吉祥话的祝寿词。
盛装的太后比往日多了些笑意,面目柔和的将人叫起,收过寿礼夸赞了几句。
林锦颜起身,同皇后襄王妃公主秦王妃等人见了礼,见太后和白伊然说话,冲襄王妃和一旁面带羞意的妍凌郡主笑着颔首,又冲冯斯瑶还有岳明珠投以笑意。
戚老夫人想到外孙女赵华琼,全因林锦颜之故,至今还被旁人指指点点的不敢出府,而林锦颜却可以入宫,就觉得林锦颜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碍眼。
听得林锦颜的寿礼,是亲自绣制带有草药的扇子,戚老夫人出声道:
“听闻这林太傅的孙女,早年间被歹人伤了身子,去到远离京城的苍圣山休养多年,自学了一手丹青。今日才知,居然还无人教导的自学了女红?当真是个奇女子,太后娘娘能否给瞧瞧林小姐的绣的药扇?”
白伊然眸色中有了冷意,心疼的侧目看向身旁,见林锦颜神情自若,才稍稍放心。
太后像是没听懂戚老夫人话中的尖刺,笑盈盈的吩咐陈麽麽将盒子打开,让众人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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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探头看去,只见木质的盒子里,躺着圆形的团扇,扇柄泛着檀香,扇面是上好的天丝锦,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莲花,花瓣处有明显的凸起,离近些便有草药香。
因有檀香味的中和,药香并不难闻,甚至还有舒心之感。
瞧见的人,除了面色不虞的戚老夫人外,不管心中如何想,嘴里皆是夸赞之声。
秦王妃生怕戚老夫人再张口,更是从扇子到林锦颜夸了个遍,瞧着像是亲姐妹一般。
戚老夫人瞧见这幕,不但没被劝住,反倒更觉堵心,皮笑肉不笑道:
“这团扇,若真一针一线皆出自林小姐之手,那林小姐当真是天才,多年深居荒野,居然还能无师自通,又会女红又会作画的,可还会旁的什么?抚琴歌舞可会?”
皇后眸色中笑意一闪而过:
是个会说话的。
娴贵妃和秦王妃眼底都染上恼意:
这作死的老妖婆,当真是越老越没忌讳,这种混账话也是能在人前说的?
不待她们出口制止,怒火中烧的白伊然,挂着笑意冲太后欠身行礼道:
“太后娘娘,这团扇虽小,丝线里缝制的药材确是寻常难见,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常用可延年益寿。苍圣山虽远离京都,却并非荒野之地,能学些东西原也正常,不然也教不出那么多名医,着实不必少见多怪。”
“颜儿幼时,曾给太后娘娘送过女红之物,难为太后娘娘良善宽宏不嫌弃的收下。虽过了多年,但比较一下,也能看出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戚老夫人若是不信,可向太后娘娘讨要颜儿多年前的寿礼,对比着瞧上一瞧。”
divclass=contentadv不等戚老夫人说话,白伊然转身看向她:
“颜儿会不会旁的什么,自有我们这些长辈在,实在不必老夫人费心。至于老夫人所说的歌舞,颜儿性子腼腆学不来那些。倒是老夫人那位外孙女,光凭臆想就在寿宴上为旁人出头,那般英勇活泼的性子,想来老夫人的后辈定然是歌舞出众的。”
戚老夫人一生顺遂,在儿媳孙媳和庶女庶孙女面前作威作福,那是常有的事,何曾有人敢同她顶嘴?更不曾被人这样硬呛挤兑过,当下气的指着白伊然就张嘴大骂:
“你好大的胆子……”
“戚老夫人!”
陈麽麽挂着她板正严肃的标准笑意,出声打断,见戚老夫人看过来,语调不急不缓道:
“这是长寿宫,太后娘娘还没发话呢。”
话落,戚老夫人忙收手朝着太后看去,林锦颜抢先一步跪地,叩头请罪道:
“太后娘娘息怒,戚老夫人只是因赵小姐之故,瞧见臣女心中不畅才会如此,并非是对太后娘娘不敬。是臣女不该和赵小姐起争执,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因此坏了寿辰的兴致。”
这般明晃晃的告状,在座众人都不由挑眉,太后慈爱的将人叫起,并未追究。
皇后见状,倒是出言夸奖林锦颜,明里暗里的挤兑了戚老夫人一番,娴贵妃近乎将指甲捏断,才没变半丝笑意。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锦颜和白伊然告退后,冯斯瑶也跟着一同告退。
还欲在长寿宫和皇家人同坐的戚老夫人,也被太后委婉的下了逐客令,瞧着襄王妃和不少皇家人嘲弄的笑意,闹了个大大的没脸,强撑着体面退出屋子。
出了长寿宫,本就垮出沟沟壑壑的脸,更是垮的生人勿近。
正预备去找林锦颜撒邪火,却被娴贵妃贴身的宫女拉到僻静处,有礼有节的“劝诫”了一番,劝的戚老夫人憋闷的怒火在胸腔里肆虐,实打实的记恨上了林锦颜和白伊然。
瞧着几位官家夫人围着白伊然攀谈,冯斯瑶领着林锦颜找了地方坐下:
“听闻将军夫人最不爱应酬。”
林锦颜看着白伊然,笑的温柔:
“舅母性子直爽,不喜虚假客套。”
冯斯瑶想着方才白伊然为林锦颜出头的场景,有一瞬的出神,喃喃自语道:
“我娘亲要是健在,或许会是将军夫人这般模样。”
说完觉得失言,歉意的收回目光,低语道了失礼。
林锦颜抬手覆上冯斯瑶手背:
“不光是你,我也经常会如此想。舅母是这世上,顶好的母亲。你若愿意我带你去将军府玩,舅母肯定极喜欢你。”
白伊然带着笑意,多听少说的应付完官眷,忙朝着林锦颜处走来,坐下后低声感叹:
“当真是累人,还好不用日日如此,不然我非得累死不可。”
林锦颜和冯斯瑶闻言,都止不住的失笑。
divclass=contentadv白伊然生了两个儿子,本就喜欢闺女,早就听林锦颜说起过冯斯瑶,如今瞧着性子更觉顺眼,又听闻冯斯瑶和准儿媳妍凌郡主自小相熟,聊了没多会,便邀请冯斯瑶跟着林锦颜过府小坐。
素来不喜交际,也不爱去他府的冯斯瑶,对白伊然心生亲切,闻言很是心动,对上林锦颜充满鼓励的笑意,大大方方的应下。
说笑间,王慧昭找了过来,没多会齐焉,孙灵秀,韩双几人都寻了过来。
闲聊中虽夹杂着客套,倒也算气氛融洽。
隔着一池春水,鲁桑指着林锦颜,同身前的莫振辉小声说着什么。
莫振辉听的兴致勃勃,盯着林锦颜,从头到脚肆无忌惮的打量。
察觉到不舒服的视线,林锦颜侧头看去,莫振辉与之对视上,非但不回避,反倒目光愈发露骨。
跟在鲁桑身后的花允诺,瞧见两人的动作,顺着两人视线看去,正和收回目光的林锦颜对视一瞬,看清楚林锦颜面容,赏心悦目的多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
到了快开宴的时辰,众人三五成对陆陆续续的进入大殿,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离得近了,莫振辉露骨的眼神,频频在林锦颜身上扫视,引得不少人都注意到,不待面含愠怒的顾睿洲等人开口,楚承曜抬步行至莫振辉桌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莫振辉有了怒意,被萧尘劝住,才臭着脸端起酒杯不再看向对面。
顾睿洲眼带谢意的朝楚承曜颔首示意,楚承曜笑意温和的点点头,回了自己座位。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林锦安跟着楚承平和楚承逸进了大殿,在林宴清身后的位置坐下,冲着林锦颜挑眉而笑。
感受到另一道视线,林锦颜侧目,与楚承平对视上,浅笑的微微点头示意。
楚承平将身子靠向楚承逸低声道:
“你说这林小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前让斯瑶给我带话,方才又让锦安找我再叮嘱一遍。她要我跟着三位皇兄说什么?”
楚承逸也是摸不着头脑:“一会不就知道了。”
鲁桑坐在萧尘身侧,狠厉的眼神在林锦安脸上刮了一刀,转而又停留在顾睿洲身上。
待人到齐等了约莫一盏茶,郑诚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皇帝和太后等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大殿,听着声势浩大的请安声和祝寿声,满意的落座叫起众人。
皇帝举杯说了些场面话,同众人共饮了三杯。
一杯,为生母贺寿。
二杯,愿天楚风调雨顺,国富民强。
三杯,为众皇亲大臣,和三国使臣今日到此贺寿。
随着皇帝率先献了寿礼,众人按照身份官职,轮番的拜寿敬献寿礼,殿内的氛围被推至高潮。
以往给太后准备寿礼,也都是极其用心,今年因有三国使臣在,更是将价值方面又往上翻了翻,奇珍异宝层出不穷。收礼的太后,笑脸里罕见的带着情真意切。
divclass=contentadv趁着殿内氛围高涨,箫尘端着酒杯站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个漠北礼:
“天楚陛下,我等此次来天楚,一为天楚的太后娘娘祝寿。二来嘛,也是想和天楚化干戈为玉帛。漠北和天楚国土相邻,漠北男儿性子又比较直爽,两国常会在北境发生摩擦。”
“两国交战无论胜败,对百姓都是苦难。故而我家大王,想与天楚联姻,让两国和平共处,再无纷争。”
皇帝闻言,只感天楚的强盛,让漠北望而生畏,不由笑声都爽朗了几分,询问箫尘联姻的人选。
“陛下也知漠北男儿洒脱惯了,不喜那么多的凡俗礼数。原本两国联姻,应是在皇子和公主里面选,可无奈成王殿下对一个官家小姐一见倾心,方才打听了才得知,这小姐竟然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
箫尘话音未落,殿内无数人都已经变了脸色,顾林两家人更是沉了脸。
皇帝方才那气贯云霄的豪气,也熄灭在胸口,虽还挂着笑,可眼底却晦暗不明。
“漠北最熟悉的人,当属定北军的将领顾家了,若能和顾家的晚辈成亲,也是一段佳话。陛下若同意这门亲事,漠北愿以万两黄金,万匹最好的战马,四座与北境相邻的城池为聘。”
箫尘说完,殿内响起不少吸气声,还有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万两黄金虽不少,却不算太大的诱惑,可上万匹漠北的战马,发展起来就是一支强盛的战力,还有四座和北境相邻的城池,可保证天楚兵力进一步朝着漠北推进。
一时间,不少眼睛都扫向林锦颜,见少女垂眸端坐,都不禁感叹漠北人真能下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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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凌郡主神色焦急,方才还因快成亲,不好意思去看顾家人,这会儿却是再无暇顾及,担忧的在顾奕辰和林锦颜几人身上扫视。
屏南和夜梁,皆老神在在的看好戏。
顾林两家不吭声,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皇帝笑道:“顾老将军,萧正使之言,你觉得如何?”
顾弘章撑着桌案起身,抱拳行礼道:
“老臣…单凭陛下做主。”
顾奕辰正想起身,就被身旁的顾睿洲摁住,悄声道:
“老实坐着,陛下不会答应。”
皇帝看着顾弘章,眉间闪过一丝满意,又看向林晏清:
“太傅,你如何看?”
林晏清想着,方才林锦安凑上前的耳语,硬着头皮起身道:
“任凭陛下做主。”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不待皇帝开言,楚承曜快速起身打断,一掀衣摆跪在当中:
“父皇,漠北和定北军交战多年积怨已深,林小姐一届女流又身子孱弱,嫁去漠北定会受苦,说不得还会惘送了性命,还请父皇三思。”
箫尘再度起身:“晋王殿下放心,漠北能拿出这么有诚意的聘礼,足见是真心求娶,定然不会让林小姐吃半点苦头。”
楚承曜吞吞吐吐了片刻,终于是一咬牙大声道:
“其实…其实……其实林小姐是我爱慕了多年的女子!多年前,我捡到一方帕子,一直当作缘分珍藏,直到前几日才得知那方帕子是林小姐的。不想刚得知,就要见她远嫁和亲,儿臣心中实在不忍,愿用晋王妃之位求娶林小姐,还请父皇恩准。”
divclass=contentadv说完楚承曜双手交叠,以头碰手背,行了个大礼。
岳明珠闻言,忙抬目去看林锦颜,而后又垂眸掩住思绪。
太子在秦宗良的眼神示意下,起身跪在楚承曜身旁:
“父皇,二弟的帕子虽并不是林小姐的,但他说谎也是一片好意,还望父皇莫怪。顾家保卫天楚劳苦功高,不能再将顾家的后辈,送去漠北和亲。儿臣愿以太子妃之位,求娶林小姐,望父皇恩准。”
太后眼神微眯,余光刮了眼皇后。
楚承烨也起身跪在楚承曜另一侧:
“父皇。顾家世代保家卫国,实不能让这等忠臣寒心。儿臣以秦王侧妃之位,求娶林小姐,求父皇恩准。”
楚承平在太子起身后,就大概知道林锦颜要让他干什么了,可自己喜欢的是她姐姐啊!
楚承烨起身时,楚承逸示意楚承平也去,见楚承平头摇的像泼浪鼓,楚承逸小声道:
“她是让你救她,不是让你娶她,快去!”
楚承平头皮发麻的起身,与三个兄长跪成一排:
“儿臣以齐王妃之位,求娶…林太傅孙女,求父皇恩准。”
皇帝眼底风暴汇聚,脸上的笑意却无变化:
“哈哈哈,还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娶。箫正使,你瞧瞧,朕这几个儿子可都看上了,林家丫头怕是嫁不去漠北咯。”
皇后笑道:“和亲本来就是要公主的,皇家的公主样样出挑,箫正使不妨多看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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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冲我来了!
皇帝虽心有盘算,仍旧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直言今日只为太后过寿,改日再议和亲之事。
楚承曜跟着太子几人被叫起,还在回想太子那句帕子不是林锦颜的是何意,听出皇后又让云熙和亲漠北之意,心中不由加了小心。
刚刚落座,便有官员借帕子一事,大赞楚承曜为人深情,不少官员都跟着附和。更有甚者,直接就对同顾林两家道喜,说这是上天定下的好姻缘。
楚承曜见说话的半数人,并不是自己安排的人,又认出还有两个是太子的人,当下心中便开始发慌:
太子的人绝不会帮我说话,难道那帕子真有问题?
不待他出言阻止,皇后慈爱的接过话头:
“本宫也听闻,承曜收藏了一方帕子,当作心头宝一般,竟不想居然是锦颜的。承曜不妨把帕子拿出来瞧瞧,当真如此巧合,母后也帮你说和。”
皇后如此说,楚承曜无法推辞,起身掏出帕子递上前。
待皇后拿到帕子,赞配线针脚都是用过心的,秦知许起身道:
“姑母,我前两日偶然听闻,这帕子并非出自林小姐之手,而是林小姐的表姐亲手缝制。”
皇后:“噢?锦颜,你亲自来瞧瞧。”
皇帝和太后,神色不变的默许着皇后二人走戏,余光时不时的瞥向楚承曜。
方才那通接连的求婚,没人点名林锦颜还能装聋作哑,可国母开口,哪还有拒绝余地,林锦颜乖巧的上前行礼,接过顺意递来的帕子细看了半晌,脸色也愈发古怪: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帕子好像确实是出自臣女表姐之手,当年丢帕子时,臣女尚是孩童,臣女与妍凌郡主在一起,郡主可做证。为防臣女记错,还请郡主帮着过目。”
顺意在皇后的示意下,将帕子拿给妍凌郡主看。
妍凌郡主好奇接过,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继而面色古怪的看了眼顾奕辰,最后又落在楚承曜身上:
“确实是周家小姐绣的帕子。”
楚承曜虽强自镇定,面上也有一瞬龟裂:
这帕子不是林锦颜丢的吗?怎么会是周玥雪的??如果真是周玥雪的,那今日还有之前为这帕子铺的路,岂不都是一场笑话?!
皇后细问了周玥雪的出身,转而慈爱道:
“陛下,这女子父亲的官职确实低了些,但本宫见了两回,是个懂礼数嘴甜的。承曜这么多年,别说正妃,就是侧妃也没有,难得有个入心惦记的,就算不能当正妃迎娶,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三国使臣和百官在场,皇帝自然不会拂发妻面子,不管心中如何思量,面上确是慈父模样:
“难为你肯替他费心。承曜,近来办事稳妥,就成全了你,改日将你心上人带进宫,给你母后母妃瞧瞧,早些把事定下来。”
楚承曜纵然恼怒的吐血,如今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扯出高兴的笑脸谢恩道:
“多谢父皇和母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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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十来个高门世家的千金,给太后献艺祝寿,屏南的六公主和夜梁的三公主,也献上了才艺,引的众人鼓掌称赞,气氛再一次火热。
太子和楚承烨带着灿烂的笑脸,频频向楚承曜举杯道喜,楚承曜亦是带笑道谢,心中连带着对周玥雪都生出埋怨。
此时的周府。
周玥雪自打从林府回来,不知是不是被惊了心神,浑浑噩噩睡了两三天,少有清醒的时候,丝毫不知外界的事。
这会儿幽幽转醒,只觉腹中饥饿,喜极而泣的顺儿忙去拍门要吃食。
周怀礼虽因周玥雪去偷看大夫,还怕家丑外扬而震怒,将主仆二人关了起来,却也怕楚承曜日后问责,并不曾苛待二人吃食,门外的下人老实的按顺儿要求,去备吃食。
官级不够入宫祝寿的林锦昀,有心想去周府探望周玥雪,却见周府大门依旧紧闭,只能回林府找老太太想法子。
趁着林晏清进宫,林锦昀缠着老太太央求了半晌,没想到没换来老太太同意,反倒还罕见的遭老太太冷脸训斥。
满腹委屈的林锦昀,刚出松茂堂,就被老太太院子里的小环拉到无人处,好一阵的耳语。
林锦昀惊闻周玥雪有了身孕,当下是又惊又喜,再次跑进松茂堂,向老太太言明,自己是周玥雪腹中孩儿的生父,求老太太去给自己提亲,气的老太太只呼家门不幸,将其再次赶了出去。
林锦昀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哄老太太,本欲回家去找父亲提亲,想着母亲本就不喜欢周玥雪,又听小环说周玥雪不知道这几日在周府过的什么日子,就再也顾不得其他,自顾自的跑去周府敲门。
一副不开门就不走的模样,门房也被磨缠的没有办法,只能去回禀了周怀礼,将人放了进去。
待进府见到周怀礼,林锦昀说明来意,并连连保证绝不会辜负周玥雪,惊的周怀礼面无血色,细问了经过,得知周玥雪还跟林锦昀有过肌肤之亲,当下气的直接去找周玥雪。
推开门,见周玥雪端坐餐桌旁,面前放着滋补的炖汤,气的直接掀桌大骂。
周玥雪也在骂声中,知晓林锦昀上门求亲一事,惊慌下,立马转了心思跪地央求:
“爹,女儿是被表哥蒙骗,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他打发走,封了他的口,万不能被晋王殿下知晓此事,否则怕是要连累爹也被殿下怪罪。可女儿若是能嫁入晋王府,您的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何须再去看林家的脸色?”
周怀礼虽恨不能打死周玥雪,却又惦记着楚承曜带好的好处,将其骂了一通后,回到前厅对林锦昀冷脸道:
“玥雪并无身孕,和你的事我也问过她了,她说是被你诓骗,你如此孟浪,本来我是要抓你见官的,念及你祖母才放过你一次。出去后不要乱说话,否则不光玥雪的性命难保,就连你的官运也就到头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怀礼见唬住林锦昀,又道过了这一茬,周玥雪愿意见人了,两家再谈议亲之事。
先兵后礼的一通威逼加劝说,好歹是将林锦昀打发走,可周怀礼却是愁的发慌:
万一晋王知道了,会不会连同自己一起怪罪……这个讨债的逆女,当初怎么不跟她娘一起去了!
周玥雪也愁的在房内来回踱步,先不说自己怀孕一事处处透着诡异,看了那么多的大夫,怎会全都看不出来,避子药又怎会全无效果……
但现在最要紧还是林锦昀,他如果坏事,自己绝无嫁入皇室的可能。
这人要是没了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周玥雪就再也止不住,百般思索着如何能不牵连到自己,除掉林锦昀。
皇宫内。
各色珍奇佳肴鱼贯上桌,众人交杯换盏,左右相谈甚欢,好不热闹。
眼见林锦安离席,小公主和柔妃交换了眼神后,说是要去更衣也退了出去。
瞧着娴贵妃的宫女跟着出去,皇后侧目与娴贵妃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小公主出去片刻,斟酒的宫女手滑的弄脏了莫振辉的衣摆,气的莫振辉神色不悦的起了身。花允承见状,同妹妹耳语了两句,也紧跟其后出了大殿。
一盏茶后,见林锦安独自返回,柔妃面色顿变,忙看向楚承曜,收到其稍安勿躁的眼神,才镇定下来。
又过了一炷香,内侍进殿找到郑诚,说是小公主不慎落水,被屏南的瑞王跳水相救,人虽受了惊吓却无大碍,只是两人被水泡的衣衫不整,此刻在各自换衣。
divclass=contentadv郑诚一听,忙回到皇帝身后,耳语了此事,皇帝暗自咬牙本欲压在寿宴后再来解决,却被返回大殿的莫振辉大声捅了出来。
说什么天楚的公主太过娇贵,依在扶手上吹风,都能站不稳掉进水里。又道自己本欲下水,却被路过的花允承抢了先,自己则等在岸边将二人拉起。
言谈间,已将自己当作小公主和花允承的救命恩人自居。
花允诺得知兄长无事,忙起身向莫振辉郑重致谢,无形间更是做实了,花允承舍命去救小公主,才会落得自己也需要人搭救的地步。
柔妃闻言吓得心惊肉跳,不是说好将荷包不慎掉进水里吗,怎么人掉进去了?此刻爱女心切的柔妃,也顾不得多想,朝太后和皇帝请了罪,就赶去看女儿。
看着莫振辉,一丝戾气在皇后眼中快速闪过:
没用的东西,都把你引到跟前了,还把握不住机会。屏南国小,哪敢得罪天楚,云熙就算嫁过去,也过不了什么苦日子。
楚承曜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收紧,事到此刻他哪里不明白,今日是中了算计。
云熙是,那方帕子更是!
应该是太子等人早就查出来,那帕子是周玥雪的,故意帮着自己造势,就等着自己与心中谋算越来越远……
想到此处,楚承曜目光隐晦又偏执的看向林锦颜:
这助力,如果自己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得到!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待换了衣衫的花允承回到殿内,皇帝纵然心中窝火,仍旧秉持着大国的帝王风范,大方的对其夸奖道谢,还赐了两件价值连城的物件,以做嘉奖的谢礼。
翠微宫。
眼圈通红的小公主,裹着薄被蜷缩在榻上,不时的打个哆嗦,面对柔妃心疼的追问,气的咬牙切齿:
“哪里是我自己掉进去的,分明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打在我腿弯处,我腿上没力才掉进去的,差点淹死我。母妃您还说我,您不是安排好人,引林锦安来寻我嘛?没瞧见人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柔妃拿过宫女熬好的汤药,亲自吹凉喂给小公主:
“定然是皇后使坏!拦住了林锦安,又将成王引去找你,方才在殿内,她就有意让你去漠北和亲,当真是黑心肝的,连你都不放过,等日后……非要同她好生算账!”
小公主喝了半碗药,愁的再也喝不下去:
“母妃,天楚和漠北常年交战,我要真嫁去了漠北,那群蛮子要再打了败仗,怕是要拿我祭天,母妃我不要嫁去漠北……”
听着女儿的哭诉,柔妃心疼的将其搂在怀里连连保证,断不会让她去漠北和亲。
至于屏南,母女两丝毫不曾放入眼中,区区小国怎配让天楚的公主去和亲?
直到寿宴结束,母女两也没回大殿。
皇帝回到御书房,再不复人前宽和模样,通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见皇帝曲膝侧卧,面色冷硬眉头皱的只打结,郑诚安排内侍放下吃食茶水,就将人全都打发了,上前弯身给皇帝轻柔额头。
良久,散了些郁气的皇帝,摆摆手叫停郑诚,坐起上身:
“漠北这是算准了,朕不放心将林家丫头嫁过去,才敢在聘礼上如此的大放厥词!既给朕添了堵,又让顾家林家因为那丫头,成为众矢之的,当真是好算计!”
郑诚端着热茶,恭敬的欠身递上:
divclass=contentadv“顾家世代保家卫国,陛下仁心自不忍顾家后辈受苦。”
皇帝接过茶杯,语气不悦道:
“朕不忍心,朕的儿子们更不忍心,全都看上了那丫头,等着那丫头随意挑选。”
顾弘章书房。
顾林两家人出了宫门,便一起到了顾家,林思远也被请来了此地,两家人静默而坐氛围压抑。
顾奕辰:“都是漠北人不安好心,才造成如今的局面。陛下无非是怕颜儿嫁去漠北,日后战场之上,漠北人用颜儿性命要挟,逼得我们不能放开拳脚,导致天楚战败而已,哪里有什么恩情可言?”
顾青云:“话虽如此,心知即可,不必说出来。”
顾睿洲:“漠北此举,分明就是要在陛下心中扎根刺,时间一长刺扎的越深,陛下也就会对顾家愈发不满。只是可怜颜儿,被卷了进来。”
白伊然拉着林锦颜的手不放,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幸好陛下不放心没答应,要不然颜儿真嫁去漠北,哪里还能保证性命。”
众人闻言,皆神色担忧的看向林锦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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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弘章:“颜儿,寿宴前你让魏仲来给我传话,说漠北若存心刁难,让我们不必出头,一切只管让陛下做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漠北的打算?”
顾睿洲面带惊讶:“祖父,您入宫前的嘱咐,是颜儿给您说的?”
林锦安也不解道:“怪不得颜儿你入宫前,说如果出事,让我劝住祖父,依照外祖父行事。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为何会知道?”
见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自己,林锦颜叹息道:
“漠北和天楚常年交战,最熟悉也最恨的却并非天楚的皇室,而是顾家率领的定北军还有顾家。得知漠北来贺寿的人里有位皇子,又有对顾家怀恨在心的鲁桑,颜儿便担心上了。”
“漠北在战场上吃了亏,又不能在明面上报复。颜儿思来想去,就觉他们会使些旁的法子,家中最无用的最好下手的便是颜儿,故而颜儿才会多想多防着些,不想却是猜对了。”
顾青云:“胡说,颜儿哪里是最无用的,分明就是最聪慧的。沙场上能窥见先机,往往是决胜的关键,你要是个男儿,怕是又给天楚添了一员大将!”
众人闻言,脸上都带上笑意,压抑的氛围也得以放松。
林晏清:“颜儿确实心细,若她不事先想到这层,劝我们不可出头,说不得这会陛下心中只会更加不满。”
林思远愁道:“虽两家在陛下面前,表露出恭敬臣服之意,可四位皇子皆要求娶颜儿,陛下心里也不会舒坦。”
见众人面上再度覆上愁容,林锦颜暗自扫视了一圈众人出声道:
“最先求娶的是晋王,他反应也太快了些,颜儿总觉得怪怪的。”
divclass=contentadv见众人都思索着自己说的话,林锦颜起身道:
“如今局面已经如此,多愁无益。颜儿觉得,与其揣测帝心,倒不如主动些,一诚破万恶。”
半个时辰后,送走林家四人,顾弘章郑重吩咐,今夜谈话对外不得透露一个字,还特别不放心的嘱咐了顾奕辰。
回府的马车里。
从回过府的林思远口中得知,林锦昀承认是周玥雪腹中孩儿的生父,气的直喘粗气: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周家丫头心比天高,怕早就有了要嫁入皇室的心思,他也敢去染指!我早就训过他,色是刮骨钢刀,他竟无半丝放在心上,跟他那个混账爹一样!”
在林思远和林锦安的宽慰下,林晏清的怒气才舒缓了些许,叹息的拍了拍长子的肩膀:
“还是你有福气,教了一双好儿女。安儿自不必说,过两日放榜,定是榜上有名。观颜儿行事,也是个有大智慧的好孩子。也罢,左右也分了家,老二一房若非要作的出族谱,也由他们!”
不夜侯。
得知了寿宴上的消息,风潇然便笃定,林锦颜是选择了楚承平,一直在安知闲面前碎碎念,搞得本就心烦的安知闲,烦得只想把人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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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了半晌叫来凌五,让他去通知洪九,就说找林锦颜有事相商,明日在泰丰粮行旁面议。
行馆内。
屏南的院子里。
莫副使絮絮叨叨念了花允承一路,说这次来是让花允诺和亲的,花允承不应该和天楚的公主有牵扯,应该叫人去救,他不能与其有纠葛。
花允承掏掏耳朵,视莫副使为无物,将御赐的两个物件打开,邀请窦正使欣赏,气的莫副使吹胡子瞪眼甩袖走人。
夜梁的院子里。
藤成林同梁王与荆从厉商议,梁南音要和亲的人选。
藤成林将皇子逐一分析,最终将意向定在太子和楚承烨之间,一个本就是储君,另一个有兵权在握的外家,觉得两人的赢面较大。
见梁王和荆从厉,慢悠悠的品茗,一点不费心,藤成林也动了肝火,自顾自的回了自己屋子,叫来心腹去暗查。
漠北的院子里。
寿宴上,天楚官员含沙射影的奚落,让鲁桑的忍耐和对顾家恨意都到了极致,年前的那场败仗让他多年的辛苦,再度化为泡影,让他再次沦为笑柄,也失去了父亲的支持……
鲁桑从牙缝中,挤出顾睿洲的名字,发誓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箫尘将自己捂的严实,再次来到左应熊的住处,见楚承曜已经到了,箫尘摘掉帽子自顾自的坐在楚承曜身旁。
divclass=contentadv见箫尘不请自坐,对楚承曜没有敬意,钟毅不悦的皱起眉头。
“晋王殿下,我可按照商议的提了求娶一事,是你自己查错了,可就怪不得我身上来。”
楚承曜浑不在意的模样:
“无妨,被误导了而已。虽结果不及所想,萧正使的情本王也领了。待到日后成事,定会兑现诺言。”
箫尘挑眉:“瞧晋王殿下气定神闲,应该是有了对策,若需漠北帮忙,晋王殿下尽管张口。”
楚承曜心知如今处境,不能再失去箫尘这个助力,故而压住心中恼怒,从容不迫的同箫尘交谈,让箫尘感觉此事伤不到自己分毫,将其稳住送走后,自密道返回王府。
一进书房,楚承曜靠坐在椅子上,通身的戾气全都散发了出来,见钟毅进来,沉声询问:
“去林府的人查到什么?那帕子可是周玥雪的?”
钟毅小心打量了眼楚承曜的面色,恭敬答话:
“拿了周小姐的帕子对比过,那帕子确实出自周小姐之手。周小姐现下并不在林府,几日前就回了周府。”
楚承曜不耐道:“回去了?好不容易让她进了林府,她跑回去干什么?”
“周小姐……是怀了身孕,被太傅知晓,发了通脾气赶回周府的。林老夫人也为此生了气,还说……让周小姐无事莫再登门。”
楚承曜震惊的起身:“有了身孕?几日前就被赶回去了?那她为何不来传信?害本王如此被动!”
“泰和酒楼的掌柜,下午才醒过来,据他说周小姐几日前派顺儿给他穿话,说有要事要见殿下,可没等他传出话,便摔晕了过去……”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听到此处,楚承曜立马明白,此事绝非巧合,听钟毅说掌柜摔晕时,有人曾在附近瞧见过薛忍,便断定是秦宗良所为。
气的怒拍桌面,大骂秦宗良。
钟毅顶着楚承曜怒火,硬着头皮继续道:
“有几个官家夫人瞧见过周小姐去泰和酒楼,外面现在都在传言,殿下和周小姐乃天作之合,早就两情相悦暗通心意……还有周小姐……去过吏部孙尚书母亲的陪嫁药铺看过大夫,国公府应该也知道了周小姐有孕一事。”
楚承曜:“她可真是会找地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秦宗良这是非要把周玥雪强塞给本王,好让太子娶林锦颜!本王若是得不到,他也休想!”
颜玉轩。
梳洗过的林锦颜,披着外衫,拿过洪九递来的密信挨个细看。
洪九:“安老板说,明日约小姐,在粮行隔壁相见,有要事相商。”
林锦颜看着手中的信,头也不抬道:
“明日我有事要办,你替我去一趟吧。如今定是不少人盯着我,外出太过惹眼,近期就不见安老板了,有事你代为传话即可。”
洪九瞧林锦颜神色淡淡,应下后就回了自己屋。
林锦颜将信看完,挨个烧掉:
“白芷,去给魏仲传话,明日开始将周玥雪是凤命的消息,慢慢传出去,时间长点不打紧,不要被查到任何踪迹。再给冯二小姐,下个帖子,邀她后日出城。”
吩咐完正事,林锦颜又叫住白芷,让其将安知闲所送之物,全部装起来放去自己的小库房。
白芷见林锦颜面色寻常,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挨个装好,抱了出去。
divclass=contentadv林锦颜推开窗,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抬头看天。半晌后,感受到似有视线注视,目光谨慎的扫视了一圈院子,什么也没瞧见,关上了窗子。
直到天开始有了亮色,屋子里才熄了灯,院中的树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自房顶消失。
次日。
听闻,顾弘章带着儿子和孙子,还有林晏清林思远带着林锦颜求见,皇帝思忖了片刻,让内侍将人带来。
见礼过后,皇帝笑着将几人叫起:
“几位爱卿怎么都来了?林山长,你可是养了一双好儿女啊,儿子能上沙场,女儿也优秀的让朕的儿子们全都倾心。”
听着皇帝的说笑,林思远恭敬行礼道:
“陛下,林家得陛下爱重,才有今日。昨日寿宴之上,几位皇子为保微臣的女儿不嫁去漠北,屈尊降贵的以求娶之名,救下微臣的女儿,微臣铭感五内,林家世代感激皇家恩情。”
林思远一番话说的语气诚挚,以救人之说,给足了皇家体面。
皇帝扫视着几人,心里犯着嘀咕,脸上笑意却是丝毫未减:
“是这丫头本就极好,要是能做朕的儿媳,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顾弘章行礼道:“陛下,万万不可。老臣和亲家还有晚辈,带着颜儿求见陛下,正是为此事而来。”
“噢?不光是皇后贵妃,就连母后都对这丫头赞不绝口,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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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顾林两家,带着林锦颜进宫面圣,皇后生怕林锦颜被许了出去,忙催人去打探消息。
见顺意回来,皇后挥手将按肩的喜儿和宫女都打发出去,只留顺意说话。
“如何?”
“回娘娘的话,顾老将军他们进去没多会,陛下便让内侍都退了出来,只留下郑大总管在里面伺候。故而,不知晓他们同陛下说了什么。这会陛下只留了林锦颜说话,顾老将军和林太傅等人,都在门外候着。”
皇后:“将顾林两家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下林锦颜说话?陛下单独留她说什么?难道是要问她想嫁谁不成?这也太过儿戏了,皇家人哪里轮得着臣子来挑?”
此刻,焦急心慌的不止是皇后,娴贵妃和柔妃都得了消息,也在各方打听谈话内容。
不同皇后等人焦急林锦颜不选自家孩儿,明妃却是生怕林锦颜选了楚承平,愁容满面的叹息:
“那林锦颜再好,因着她的家世,也是快烫手山芋。平儿闲云野鹤惯了,好端端的怎么要去趟这趟浑水。要是陛下以为平儿也有那心思,日后不一定怎么提防试探,说不得还要被他几个皇兄算计。”
长寿宫。
太后把玩着林锦颜送来的药扇,想到昨日太子公然求娶林锦颜,和清晨皇后饱含深意的请罪之言,太后眸中厉色闪过:
真当她老了,居然想逼她退而求其次,忍气吞声的让明珠去当侧妃。
“老啦,都不被人当回事咯。”
陈麽麽:“您身康体健的,正是好年纪呢。”
太后端详着扇子,拿近些闻了闻:
“那丫头还没出来?”
陈麽麽:“还未曾出来,怕是还未商议好。”
太后眼底生出不喜:
“不过是个扇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作用。用着顺手舒心,就常用用,待其金贵些。若不顺心……”
divclass=contentadv说着话,太后将扇子扔到一旁:
“那便弃了,左右不过是个物件,跟什么主子,哪里还能由着她来挑。”
御书房内。
皇帝审视着跪在当中的林锦颜,见其腰背笔直,仪态挑不出半丝错处,低垂的眉眼透着恭敬,神情中带着坦诚。眼下的青黑,足见昨夜不曾安枕。
半晌,皇帝语气威严的开了口:
“方才所言,可是真心?你可后悔?”
林锦颜恭敬的磕头答话:
“回陛下的话,昨日出宫,两家人便聚在一起深思熟虑过。臣女是天楚子民,天楚安,臣女才能安。方才所言,不光是臣女所想,亦是外祖父和祖父所忧。字字肺腑,绝无后悔。”
林锦颜一番话说的至诚坦荡,引得郑诚都目露赞赏,皇帝眼中的审视渐散:
“起来回话。”
林锦颜谢恩后,因跪的太久起身踉跄了一下身形才站稳。听着皇帝叫抬头,抬眸看向皇帝,像是看见了什么开心事般,眼神澄澈的灿然而笑。
皇帝被她这一笑弄的也失笑:
“你这丫头笑什么?跪傻了不成?”
林锦颜脑中想着林婉蓉的笑脸,笑意纯真的弯着眉眼道:
“臣女去庙里拜菩萨,也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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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锦颜出来时,顾弘章林晏清等人忙迎上前,因着此处说话不便不好多问,但个个眼神关切。
林锦颜笑盈盈的举起手中的卷轴:
“陛下听闻,太师和祖父都给颜儿的学堂题了字,便依了颜儿所求,给学堂题了匾额,回去颜儿定要找最好的工匠刻上。”
顾弘章等人闻言,皆长舒了口气,神色也都轻松了起来。
顾青云朗笑道:“也就是陛下宽仁,才会如此纵着你。”
林锦颜笑盈盈道:“陛下可是菩萨呢,自然有求必应。”
皇帝微微前倾着身子贴在窗边,推开一条细缝,瞧着一行人带林锦颜说笑着离开,面带思虑的悠悠踱步回到桌旁:
“你说,这丫头是真的无欲则刚,心性简单呢,还是心机太深装的太好。”
郑诚笑道:“这老奴可说不好,不过林小姐幼时的心性便是如此。”
皇帝闻言疑虑尽散:
就算林锦颜现在能有那份心机,孩童时却不可能有。
“若这天楚的臣子,都如顾家林家这般,天楚又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皇帝刚叹息完,就听得禀报,说是昨夜大盗再现,偷了兵部尚书赵仲敬的府邸。
皇帝眸底暗流涌动:
“秦王巡防时,吏部尚书被偷。轮到太子巡防,兵部尚书又被盗。这毛贼倒是会挑时间,会找地方。前两日秦王追查到的,那几件吏部孙尚书被盗赃物,查的如何了?”
郑诚:“确是宫中的物件,也不曾赏给谁,正在清查是如何流出的宫外,这几日便会有结果。”
出宫送走顾家几人,林锦颜上了马车,将卷轴随意的放下,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吩咐道:
divclass=contentadv“白芷,一会还要待客,我小憩片刻,快到府里你记得叫我。”
白芷将软枕放在林锦颜的后背:
“谁让您昨夜困的不行,还非得熬夜看书呢。”
林锦颜闭目浅笑:“这夜必须得熬,今日的精神头,可不能太好。”
泰丰粮行隔壁。
安知闲早早便等在了此处,喝着茶不时的侧头瞧瞧时辰,听得暗门打开的声音,忙带着笑脸站起身。
瞧着只有洪九走进来,又探头往她身后瞧了瞧:
“小姐呢?”
洪九:“小姐说今日事忙来不了,说让您有事直接告诉我,让我回去转告。”
见安知闲失望的缓缓坐下,洪九语气发虚道:
“小姐还说……近来她风头太盛,不便出门,短时间内不会单独来见您。”
安知闲落寞了片刻,将正事挨个说给洪九听完,又问道:
“她不是要找人吗?画像可带来了?”
洪九:“小姐说,此事牵连太深,冥夜阁只是盟友,不好让冥夜阁担干系,她自己慢慢寻人便好。”
安知闲闻言,眼底光亮再度黯淡,落寞的挥挥手让其回去。
洪九行了礼,走到暗门口,忽而停住脚步转身:
“主子,太傅是不是有意撮合您和林家的二房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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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确实提过,怎么了?”
洪九:“只是随口问问。小姐的性子,是不会同姐妹共侍一夫的,就像周玥雪和晋王有染,小姐就不可能嫁给晋王殿下。”
洪九说完,再不等安知闲反应,抬步踏入暗道关上了门。
安知闲听的一脸茫然: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忽而安知闲起身看向暗门,眉头也舒展开来:
洪九知晓了太傅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自己,那林锦颜必然也有耳闻,之所以不再见自己,可能就是因此事,要同自己划清界限。
想到此处,安知闲眼底有了光亮,顺着密道回了不夜侯,吩咐人去传信,邀楚承平来茶楼一叙。
林府。
林锦颜一下马车,等候已久的林婉蓉就关切的迎了上来,同林晏清林思远见了礼,就拉着说出自己的担忧,又叹自己无用帮不上忙。
林锦颜回握住林婉蓉的手:
“姐姐怎么会无用呢,姐姐可是能帮了我大忙。”
面对林婉蓉不解的询问,林锦颜笑着同其说话,哄得林婉蓉脸上也有了笑脸,那笑意和林锦颜面对皇帝时,如出一辙。
刚到松茂堂同老太太说上话,门房就来传话,说是岳明珠来了。
林锦颜说岳明珠是想找自己说说体己话,老太太慈爱的让林锦颜将人带去颜玉轩说话,不必再领人来拜见,林婉蓉也懂事的没有跟着同去。
颜玉轩内。
两人见礼落座,岳明珠瞧着林锦颜眼下的青黑,出言关切。
divclass=contentadv林锦颜闻言笑意淡去,吩咐白芷添了茶,领着下人全都退下。岳明珠见状,也让贴身的两个侍女退出了屋外。
岳明珠来此,也是因为昨夜楚承曜公然要求娶林锦颜,而林锦颜今日又进了宫,岳明珠是想知道,林锦颜选了何人。
“昨夜,四位皇子求娶,虽大出风头,但不少千金都对你有了埋怨。”
林锦颜秀眉挤出愁容,苦笑道:
“我哪里想要这种风头,何止是心悦皇子的千金们,就连陛下也对此心生不满。我不过是个臣女,哪能轮得着我去挑皇子?今日进宫,也是为了请罪的。”
岳明珠:“陛下可说将你许配给哪位?”
林锦颜摇摇头:“嫁不了我心悦的那人,我也不想嫁入皇室。”
“顾老将军战功赫赫,你若想嫁给心悦之人,老将军去求求陛下,也是有可能的。”
林锦颜闻言,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他马上就要娶我表姐了,我怎可与姐妹共侍一夫?”
岳明珠反应了一瞬,震惊道:
“你说的人,难道是晋王殿下?”
见林锦颜点头,岳明珠心乱如麻:
“晋王殿下可知……你的心意?”
林锦颜低头,用帕子轻拭眼角:
“他知道的,还是他先对我表明的心意,对我发乎情止乎礼,处处照料又无半丝越矩,还曾对我许诺正妃之位,说心中只我一人,我还当他是个君子……不想他却早就在暗地里和我表姐那般,表姐都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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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自镇定下来,回想起上回来此地时,周玥雪的呕吐,还有当时林锦颜的神色,心中更加对林锦颜的话信了几分:
三个多月的身孕,那就是年节前后……那时楚承曜还常让张盈儿,给自己带一些稀奇玩意和吃食,写信对自己嘘寒问暖……
那般清风朗月的君子,竟然是个如此不堪的人吗?
林锦颜偷偷看了眼岳明珠的神色,泪珠如断线般滚落,好像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般,说楚承曜派齐焉来帮着传话,以及对自己所有甜言蜜语的关切之言。
岳明珠越听越觉心惊心寒,那些话楚承曜也对自己说过,好几句还都是前几日楚承曜的信中所言,那信是张盈儿拿来的,自己从不曾给旁人看过,林锦颜绝对不会知晓……
所以,楚承曜一边派张盈儿同自己亲近,一边派齐焉同林锦颜亲近,私下还和周玥雪有了苟且……
“那些话言犹在耳,字字恳切我才当了真。他怎能一边同我说着心中只我一人,一边又与我的表姐厮混呢。昨日寿宴上,他拿着表姐的帕子求娶我,是笃定我对他的心意,不会拆穿他吗?他怎能如此伤我?”
岳明珠看着伤心欲绝的林锦颜,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疼。
林锦颜被楚承曜诓骗的真心交付,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岳明珠伸出手,轻拍着林锦颜的后背,林锦颜顺势靠在岳明珠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岳明珠也陪着落泪。
良久,林锦颜才眼睛红肿的坐直了身子,哭了一场郁气散出去不少,擦干眼泪面露窘色:
“这些事我谁也不曾提过,方才你问起来,也不知怎的我就没忍住,让你见笑了。”
说着话,林锦颜又后怕的抓起岳明珠的手:
“此事还请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日后就要成我姐夫了,我虽同他清清白白,并无半丝越矩,但要是传出去,却是有嘴也说不清。到那时,我真就没脸活了。”
岳明珠牵强的勾起笑意,轻拍林锦颜的手背:
“你既然如此信我,我断不会辜负,绝不会对他人提及。”
林锦颜紧握岳明珠的手,对她露出感激的笑意,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岳明珠本想将自己和楚承曜的事,也说给林锦颜听,但见林锦颜这幅伤心模样,终究没忍说出口。
岳明珠虽心里乱成一团,但对毫无保留相信自己的林锦颜,却是亲近了许多。答应了林锦颜的留饭,两人推心置腹的闲谈,很多事上都有相同见解,颇有相逢恨晚之感。
用饭间,白芷提来一个食盒,说是齐焉送来的,林锦颜闻言浅笑淡去,不咸不淡的吩咐白芷,告诉门房日后不要再收齐焉送来的东西。
岳明珠神色晦暗并未作声。
待用了饭,林锦颜打开食盒,拿出最上面的信拆开。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岳明珠虽对林锦颜的话信了几分,心中仍对心动之人抱有一丝的幻想,忍不住探头看信,待看清信上那熟悉的字迹,紧握茶杯的指尖,都开始泛白。
林锦颜看过信,恼怒的将信扔掉:
“此刻还想来诓骗我,他拿我当什么了!”
扔掉的信恰巧落在岳明珠脚边,岳明珠垂眸,便看清了信中内容,强忍着糟心的难过和怒火,体面的宽慰了林锦颜几句,就告辞回府。
送走了人,林锦颜再不复方才伤春悲秋的模样,拿过白芷早就备好的煮鸡蛋,轻敷在眼睛上慢慢打滚。
白芷拿过林锦颜的帕子清洗,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姐,您昨夜出宫时,夸赞齐小姐她母亲陪嫁铺子里的点心好吃,齐小姐今日会送点心来,并不奇怪。但您怎么知道,岳小姐会来?又怎么知道晋王会对岳小姐说什么,提前便备好模仿晋王笔迹写出来的信?万一他不写呢?”
林锦颜没敷鸡蛋的眼睛,泛着幽深的寒意。
自己上一世和楚承曜做了几年夫妻,也曾被他的深情蒙骗过,听过他那么久的关切,他会怎么说猜都能猜到。
更何况,还有个身手不俗的宋易,住在晋王府。他从毫无功夫的张盈儿那,看一看楚承曜写给岳明珠的信,并不是难事。
看过几次内容,知道楚承曜是何种路子勾搭岳明珠,那就更好猜了。
“楚承曜疑心重野心大,岳明珠得太后疼爱,他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宋易不是说过楚承曜的信吗,猜一猜就能知道。至于岳明珠,一个女子但凡真心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失了平常心患得患失,定会第一时间找我来确定的。”
白芷点头,暗自佩服自家小姐料事如神。
divclass=contentadv“这个时候,周府应该热闹起来了,堂兄呢?”
白芷:“堂少爷昨日醉酒,染了风寒,今日告了病假。老太爷知晓了昨日堂少爷来府一事,堂少爷酒一醒就被叫来了府里,这会到老太爷的书房,约莫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林锦颜淡然的去敷另一只眼睛:
“嗯,去通知杜兴,小桃这两日就会有人找了,让他提点小桃一下。好端端被卖了,总要知道该恨谁。”
林晏清的书房。
原本林锦昀被骂的只想逃,却听到周玥雪即将嫁入晋王府的消息,整个人都僵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呢?她清白都给了我,如何能嫁入皇室?”
林晏清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
“周玥雪有孕的消息,这会都传开了,不少人瞧见周玥雪常去泰和酒楼,据说那酒楼里,还给周玥雪安置了屋子。晋王今日亲自提着礼物去了周府,他们二人若是清白,晋王怎会去接这污水?”
林锦昀宿醉的头,伴随着耳鸣,疼的他思绪混乱:
“雪儿和晋王?可雪儿和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啊,她怎会去跟晋王?一定是晋王,是晋王强迫她!”
“你这色令智昏的蠢货!前些日子在府里查出她有身孕,她便当着我与你祖母,还有她父亲的面说过,她肚里的孩子是个贵人的,与你毫无干系!摆明了是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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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问她,我亲自去问她,雪儿定是有什么苦衷……”
茶杯自身后飞来,落在林锦昀脚前摔得粉碎,也让林锦昀顿住了脚步。
林晏清气的恨不能将茶杯砸在林锦昀脑子上,砸开看看他脑子里装了多少夜香!
“别说她攀高枝,又勾你托底,没半点苦衷!就算有,你预备如何?公开说你染指过晋王的人?陛下亲口承认的儿媳?你有几个脑袋?你为了个女人,难道爹娘至亲都不顾了?!”
林锦昀心乱的没了主意,顺着门框瘫坐在地。
林晏清看的碍眼火大:
“我瞧你这浑身的骨头,都被那女子刮干净了!哪有半丝男儿气!混账东西!”
林晏清骂的犹不解气,对着林锦昀的腿猛踹了一脚,甩袖而去。
走前还吩咐林松将林锦昀关起来,今日不许出府。
周府。
寿宴过后,楚承曜珍藏周玥雪帕子多年,被皇后指婚。还有周玥雪同楚承曜早就两情相悦,常在泰和酒楼私会,如今已有三个多月身孕的事,就如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朝堂之内人尽皆知。
最先从哪传出来的不得而知,但查到有太子和国公府在推波助澜,甚至还有楚承烨的手笔。
楚承曜想尽了办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事已至此只能将此事大方认下,还能得个深情的美名。
divclass=contentadv故而备好了礼物,带着张府医,明晃晃的来了周府。
张府医给周玥雪诊了脉,确定了周玥雪确实有了三个多月身孕,神色不虞的翻了几眼周玥雪,起身退至屋外:
月事来不来自己能不知道?无非是想母凭子贵,嫁入晋王府。
听着周玥雪的哭诉,楚承曜温和的笑意下,恼怒和烦躁翻涌,几次扫过周玥雪的脖子,想让这聒噪的声音永远停止。
但周玥雪的话,却让他止不住多想:
“你说年后你察觉身子不对,曾看过几家大夫,都不曾诊出你有身孕?”
周玥雪抽噎道:“是,怕给殿下添麻烦,又怕大夫看不准,我换着看了几家大夫,都说我是体寒需要调理几月,从未说过我有身孕。每次见过殿下,我也都服过殿下给的避子药。”
楚承曜让周玥雪取来之前没喝完的药包,以及避子药,拿给张府医查验。
又对周玥雪情意绵绵的说自己会负责,定好日子后,用侧妃之位迎娶周玥雪过门。
周玥雪忐忑了多日的心,终于回了原位,以她的家世,晋王侧妃都属高攀了,看来这孩子来的也不是没半点好处。
为防皇后使绊子,楚承曜苦口婆心的对周玥雪分析了利弊,若皇后提出晋王正妃之位,让周玥雪不要被皇后蒙骗的应下。
安抚好周玥雪,楚承曜又同周怀礼客气的说了话才离开。
楚承曜走后,一些原本巴结不着晋王,又瞧不上周怀礼的小官,听了风声都带着礼上门拜访,让周怀礼的虚荣心得了极大的满足,红光满面的都显得年轻了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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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了自己院子,就听闻张盈儿来了。
岳明珠此刻丝毫不愿再见昔日的好姐妹,让侍女说自己睡下了,将张盈儿打发走。
侍女将张盈儿带来的食盒打开,一封信静静的躺在食盒的最上层。
以往每每收到信,岳明珠那份雀跃的心,此刻沉寂着愤慨和恶心。
面泛冷意的拆开信,瞧见方才在林锦颜那里看过的相似内容,将信撕了个粉碎,嘲弄窝火又难过的勾出冷笑:
“好一个金玉其外的君子,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贤王!”
不夜侯。
听得安知闲说,林晏清再度提起,有意将林婉蓉许配给安知闲时,楚承平心急不已:
“太傅还真是喜欢安兄,安兄是要答应太傅吗?”
安知闲从容的倒好茶,放在楚承平面前:
“你我相交多年,你对我又以兄长相称,我既知你心悦她,又怎会夺你所爱?叫你来此,就是给你出主意的。”
楚承平身子前倾:
“安兄请讲。”
“你接近太傅和锦安,确是个好法子,但却需要不短的时日,才能让太傅认可你。可你的心上人已经及笈,到了相看定亲的年纪,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楚承平:“那该如何是好?”
divclass=contentadv安知闲笑道:“林家可不止太傅和锦安,你换个能劝动你心上人,又得太傅心的熟人想法子,自然可以早日抱得美人归。”
楚承平疑惑的深思了片刻,忽而豁然开朗:
“安兄是说……林锦颜?”
安知闲端杯点头:“你同林小姐认识多年,又同她三个兄长相熟,也算有些交情。你那心上人可是极听林小姐的话,太傅也对林小姐颇为疼爱,你若能求得她帮忙,自然是水到渠成。”
楚承平听得心动:“对啊,我只想着入太傅的眼,却忘了她。明日林锦颜约了斯瑶,我本就要跟着同去,刚好当面跟她讲。”
安知闲瞧着喜不自胜的楚承平,眼底也有了算计的笑意:
不管她是不是想嫁给楚承平,知道楚承平心悦林婉蓉,她也不会嫁过去。洪九说的没错,她确实不会同姐妹共侍一夫,自然也就不会嫁给心悦自己堂姐的人。
林婉蓉若能嫁给楚承平,也断然不会再同自己有任何牵扯,一箭双雕的好事。
晋王府。
张府医带着周府拿来的药材,还有避子药丸,找到楚承曜:
“周小姐没喝完的药材分两种,一种是调理身子,让女子容易受孕的,一种是保胎的。那瓶避子药,药效也是保胎的。”
张府医刚走,派去追查大夫的赵进,也来回禀:
“您说的那几家药铺,都是有人给了掌柜银子,让掌柜开了保胎药再找个僻静所在,说是要同人说些私密话。几个药铺掌柜和伙计,都不曾见过周小姐,是付银子的人乔装成大夫,骗了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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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宗良!如此阴损的招数,太子没那个脑子,定然是秦宗良想出来的!”
事到如今,虽然知道是谁做的局也挽救不了,但楚承曜依旧觉得怒火难消:
“国公府防守严密进不去,可国公府却有个招摇,又不得婆家重视的外嫁女儿。”
平阳侯府。
秦知许带着端着热汤的丫鬟,前往冯斯年的书房,忽觉鼻根发酸,忍不住用帕子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小声嘀咕道:
“哪个泼才在背后骂我呢。”
行至书房外,冯斯年的贴身侍卫守在门口,拦住秦知许神色淡淡的行了礼,推门进去请示冯斯年。
秦知许虽每次来都是如此待遇,却依然暗自气闷。
得了冯斯年允许,秦知许接过热汤亲自端进去:
“斯年哥哥,这是我亲手炖的汤,你尝尝可合胃口。”
冯斯年盯着手中的书,并未抬眸:
“辛苦了,放那吧。”
秦知许放下汤,上前两步绕过书案立在冯斯年身旁,眼神里透着痴缠:
“斯年哥哥,过两日便是我母亲的生辰,明日我想回国公府瞧瞧,你陪我同去可好?”
冯斯年翻了一页书:“明日我要陪着斯瑶出城一趟,待岳母生辰那日,我再去不迟。”
秦知许闻言,脸上的讨好散去:
divclass=contentadv“我听闻明日约斯瑶见面的是林锦颜,女儿家的相聚,你为何要跟着去?你是陪妹妹,还是要去见旁人?”
冯斯年合上手中的书:
“明日不光有我,承平也跟我们同去。”
“当真是个狐媚子,昨日寿宴上,她便勾的几位皇子竞相求娶。明日又要假借见斯瑶的名头,私下去见你和齐王,就那般闲不住吗?”
“够了!”
冯斯年烦闷的将书扔到书案上,出声制止。
本来念着多年的情分,多解释了一句,不想还是堵不住秦知许曲里拐弯的多想。
“我与林家小姐清清白白,并无半丝男女之情,也从没有单独见过面说过话。你也是个女子,林小姐尚未出阁,怎可无端坏人名节?我还要看会书,还请世子妃早些回去歇息。”
秦知许听得冯斯年帮林锦颜说话,恼怒不已的把林锦颜越骂越难听,烦的冯斯年直接让侍卫将人请了出去,更是将秦知许气哭,又不忍怪冯斯年,就把这笔帐算在了林锦颜头上。
周府。
周怀礼知晓周玥雪能进晋王府,和夫人来到来到周玥雪的院子,带了一堆吃穿用度,同周玥雪嘘寒问暖的促进父女情深。
周玥雪挺着并不显怀的肚子,瞧着继母强压憋屈,却又不得不对自己笑脸相迎,就觉得心中暗爽。
待人走后,顺儿归置着东西,笑的欢喜:
“小姐做晋王侧妃,都已经是如此待遇,您要是做了正妃,不知多少人上赶着来巴结您,老爷怕是都要将您供起来。”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次日,从人上人美梦中醒来的周玥雪,看着摆满了整桌的吃食,更是心情大好。
顺儿笑盈盈的盛了血燕,放在周玥雪面前:
“这可是晋王殿下昨日带来的,最是滋补了,王妃您快尝尝。”
周玥雪娇嗔的白了眼顺儿:
“贫嘴丫头,只是侧妃,哪能叫王妃呢。”
顺儿喜气洋洋道:
“奴婢可是听说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寿宴上,可是有意让您做正妃呢。您是极有可能成为正妃的,那奴婢可就是正妃的陪嫁丫头了,出去走到哪,都会被人高看一眼,想想就高兴。”
周玥雪听的意动,吃着血燕心里仔细的衡量利弊:
若是自己做了正妃,顾林两家是绝不会让林锦颜做侧妃的,倒是楚承曜就失去了助力。
要是如今做侧妃,那等辅助楚承曜登了大位,自己的身份还会更高些,可世事无常,自己也不敢保证楚承曜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
不待周玥雪想清楚,皇后就派人驾着马车来接周玥雪入宫。
顺儿兴奋道:“王妃,您如今都可入宫了,还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接,这是多大的体面啊。”
周玥雪强压上扬的嘴角:
“这有什么,成了皇家人,日后有的是入宫的机会。去把我最好的衣衫和头面找出来,好生为我装扮。”
顺儿脆声应下,梳妆时一口一个王妃,叫的周玥雪心神荡漾。
凤栖宫。
楚承曜与皇后和太子,双方虽都恨不得对方立刻死掉,面上的功夫依旧做的到位。
divclass=contentadv楚承曜每每进宫请安,都不会免掉凤栖宫,纵然皇后懒得见他,找个由头随意打发,他亦是恭敬应下,下次继续照旧请安。搞得皇后暗自恼怒,却抓不住他丝毫错处。
今晨楚承曜照旧去完太后的长寿宫,就来到凤栖宫,本就有一堆事等他处理,也做好了被皇后打发的准备,想着走个过场就去忙正事。
不想,皇后却一反常态,亲亲热热的派人将他迎了进去,拉着他闲谈,亲热的好似亲娘一般。
楚承曜见此,心中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如此必定是要算计自己。立马找了由头想要离开,却被皇后拖住。
皇后笑盈盈的催促楚承曜喝茶,楚承曜端了茶杯只敢润唇,却不敢真的入口。
待宫女端着点心近来,楚承曜正寻思找什么理由离开,皇后却先一步开口说有事忙。
直到出了凤栖宫,楚承曜警惕的心依旧不曾放下,生怕落入皇后的圈套,派人给柔妃传了话,连翠微宫也不曾去,赶忙出了宫门。
皇后瞧着楚承曜那杯不曾喝过的茶水,嗤笑出声:
“防备心倒是重的很,可本宫又不是蠢的,怎会在自己宫里对他下毒。”
待出宫坐上马车,楚承曜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些,马车还未动,宋易便钻了进来:
“殿下,周小姐被皇后宣进了宫,您没见着吗?”
“什么?何时的事?”
宋易:“进宫有一阵了,我听了消息怕皇后要对周小姐不利,便暗中跟着,但我进不去宫门。”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承曜回想皇后是见了宫女,就放了自己离开,想来那是周玥雪已经到了凤栖宫的信号,皇后拖住自己就是不让自己得了消息。
楚承曜掀起车帘,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
自己刚出来,此刻再去入宫去找皇后,怕是要被她扣上一个提防嫡母的帽子。
那孩子本来也不该有,周玥雪若是聪明,就该借皇后的手,将孩子做掉。
如此,也算帮了自己。
楚承曜暗自懊恼,昨日事情太过纷杂,竟忘了提点周玥雪,事已至此只能期盼,她能识大体机灵些了。
楚承曜放下车帘:“母妃爱吃永兴斋的水粉汤圆,晨起忘了买,这会去买了我给母妃送去。”
凤栖宫。
周玥雪知晓太子和楚承曜敌对,自然明白自己成了楚承曜的人,皇后不可能喜欢自己,见礼落座后,如楚承曜一样不敢碰任何吃食和茶水。
皇后眼眸嘲讽闪过,面上却是一片慈爱,秦宗良早就将周玥雪的事打探清楚了,周玥雪是有孕一事暴露,被林家赶出来的,这些时日都不曾和林家打过交道。
利用周玥雪的不知情,皇后看似劝诫周玥雪要自爱,未成婚有了身孕会被人诟病,言语间又暗戳戳的透露林锦颜昨日入宫,同意嫁入太子。
说起皇帝日日都在盼孙子,太子是嫡长子,礼应太子先有嫡长孙,周玥雪只是个侧妃,就算生下长孙,也不是嫡孙,自古嫡庶有别,皇帝就算盼着抱孙子,也不会太过疼爱庶孙。
目前虽人人都夸楚承曜情深,可外面也有了些风言风语,一旦周玥雪有孕的事做实,那名声就别想要了。
divclass=contentadv不如趁着消息还未经查实前,早点想法子,而后皇后亲自出面,言明周玥雪还是清白之身,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皇后说的苦口婆心,句句都在为周玥雪考虑,就差明着说要让周玥雪把孩子打掉了。
周玥雪脸色一变再变,自己就算做侧妃,若林锦颜真要嫁入太子府,那自然不会帮着楚承曜,少了顾家这个大助力,楚承曜恐难登上大位。
自己和楚承曜如今闹的尽人皆知,只能跟着他,既然他登不上大位,那自己为何要放弃近乎到手的王妃之位,去做个受人眼色的侧妃。
皇后如此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定然也是担心,小皇孙得了陛下宠爱,楚承曜父凭子贵,入了陛下的眼,分走太子的重视。
周玥雪被顺儿叫了一日王妃,自觉已经是半只脚踏进皇室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窥探到了皇后的真正意图。
这个想法,在喜儿给她端来一碗甜汤时,瞬间到达顶峰。
这汤一定是打胎药!
周玥雪正焦急的想着要如何脱身时,听宫人来禀报,说是皇帝正朝着凤栖宫而来,周玥雪眸色,瞬间亮如星辰。
有救了!
待楚承曜火急火燎的,买了水粉汤圆再次入宫,正准备寻由头去找周玥雪,皇帝派来的内侍就请他去凤栖宫。
来的内侍,是郑诚一手带出来的,楚承曜有心打听情况,好早做应对。那内侍态度恭敬,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多透漏。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纵然心中忐忑,楚承曜在踏入凤栖宫后,面色也一如往常的从容温和。
待进了正厅,瞧着不光皇帝皇后和周玥雪在,就连他那便宜母妃也在。
楚承曜挨个行了礼,温和恭敬道:
“晨起忘了给母妃买水粉汤圆,方才出宫才想起来,赶忙就去买了,正想送去翠微宫,就被父皇叫来了母后宫中。”
解释了自己为何出宫复返后,楚承曜好像才看到周玥雪,见其眼眶微红面带娇羞,楚承曜露出惊喜状:
“玥雪?你为何会在母后宫中?”
楚承曜执着于在皇帝面前扮演孝顺痴情的儿子,从而忽视了柔妃僵硬的脸色。
等周玥雪柔弱的回了话,皇后扫视了三人一圈,眼含讥讽和自得,语气感叹道:
“一晃眼,你们几个孩子都成了大人,我和你父皇母妃,也到了想抱孙子的年纪。可惜惠宁身子弱,又与你皇兄缘分浅,也没生个一男半女。”
说到此处,皇后适时的露出惋惜,抬眸看向周玥雪又带了笑意:
“听闻,玥雪有了你的骨肉,这才赶忙将人宣进宫。纵然抱不上太子的孩儿,抱抱你的孩儿也是一样,也全了我想当祖母的心。”
皇后喜笑颜开的看向皇帝:
“这可是头一个皇孙呢,不光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大喜事,想来陛下也是盼着抱孙子的。”
皇帝眼眸深沉,面容看不出喜怒:
“未婚先孕,传出去总归有损皇家颜面。承曜,朕一向觉得你稳重,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事女子不懂便罢了,你身为皇子如今还封了王,难道不懂?”
楚承曜闻言,忙跪地请罪。
divclass=contentadv他倒是想不认,可国公府准备齐全,后路全给他断了。如今不想认也得认,礼已经被迫丢了,不能再丢了担当。
皇帝的话,虽是对楚承曜说的,可就差点周玥雪的名,说她不知廉耻了,周玥雪顾不上难堪,连忙上前跪在楚承曜身旁。
柔妃瞧着周玥雪,眼里透着不喜,跟着起身行礼:
“陛下,楚承曜一向洁身自好,只有过成年礼的通房,少有同女子接触的经验,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诱惑难免把持不住。是臣妾失职,未曾早早给他相看,还请陛下息怒。”
一番话,既说周玥雪勾引了楚承曜,又说皇后失职,不操心皇子婚事。
皇后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大度道:
“陛下,虽未婚有孕于理不合,但终究承曜错已经犯下,纵使这两个孩子有错但胎儿无辜,不如趁着月份尚小,早些迎进晋王府,再找个好由头,堵住那些言官的嘴。”
柔妃闻言,气的心口疼,正欲出言反驳,皇后再度开口:
“承曜本就是庶出,这可是第一个皇孙呢,总不好也是庶出。承曜又是个深情的,这些年大有长进,不少替陛下分忧,陛下不如就成全了他。”
楚承曜被皇后的庶出一词,激的眼底染上寒霜,待听出皇后的打算,更是恼怒不已。
她这是要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封死啊!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皇后想让楚承曜以正妃之位,迎娶周玥雪,彻底断了他借亲事找到助力,不遗余力的继续劝说道:
“陛下若气他犯错,好生骂一通出出气也就是了。孩子毕竟叫了我这么多年母后,我实不忍他伤心难过。玥雪身份虽低微了些,但念其同承曜两情相悦,大婚时我给她凑个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承曜。”
周玥雪闻言,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皇后根本就没想打掉自己的孩子,她方才一直在骗自己!
皇帝看向下跪的楚承曜,见其虽低垂着头,但肩膀紧绷,心知他定然忍的辛苦,想到他写给户部韩尚书的信,顿时就觉皇后的提议甚好。
既然能忍,那就多忍着些。不该想的,不要想。
楚承曜以周玥雪胆小,做正妃要出入宴请,打理王府怕其辛苦操劳为由,想以侧妃迎娶。
皇后尽显嫡母的慈爱,直说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儿媳,她定不会饶恕,更何况这儿媳,还是即将为皇家生下第一个皇孙的大功臣。
楚承曜和柔妃,还想找由头婉拒,却被皇后几句话,结结实实堵了回去:
“方才玥雪已经在陛下面前表明,嫁入晋王府后,会做好王妃本份,她既然敢出此言,定然是能做到的,承曜不要太担心,母后也会帮你护着些的。”
楚承曜下意识侧头去看周玥雪,却见周玥雪将头垂得更低,半点不给自己回应。
就怕皇后和太子堵自己后路,昨日才特意提点过,不想她竟然如此自私。
如今自己能如何?深情的名声是自己立出来的,和周玥雪私下来往,也被国公府查的清楚,赖都赖不掉。如今自己能说不想娶?
周玥雪此刻也是心虚不已,皇帝进来前,皇后一直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皇后要打掉孩子。
所以听闻皇帝马上进来,周玥雪抢过那碗“堕胎汤”作为证据,让皇后帮自己成为晋王妃。
divclass=contentadv皇后气急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是那般真实,不待自己多想,就看见皇帝和柔妃进来,见礼说话后,皇后果然开始帮着自己说话,当时自己还当是自己威胁起作用的缘故。
现下看来,皇后分明是故意如此……
见楚承曜没了话,皇帝拍板定下,让皇后去找钦天监的官员,给楚承曜二人合八字,尽快挑个日子,让二人成婚。
楚承曜纵然气的几欲吐血,但依旧挤出笑脸,高兴的冲皇帝和皇后磕头道谢。
待三人回了翠微宫,柔妃便对周玥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含沙射影的骂周玥雪不知廉耻,心比天高。
在楚承曜面前,周玥雪心中恼怒,也是逆来顺受柔柔弱弱的模样。
出了宫,楚承曜送周玥雪回府,说是于理不合另派了一辆马车,并未同周玥雪同坐。
送其回到周府门口,楚承曜就言有政务要忙,径直回了晋王府。
放下车帘,楚承曜脸色阴沉的能挤出墨来。
被自己选中的人背刺,心情如何能好。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玥雪心知自己上了皇后的当,引得楚承曜不悦,但又觉的楚承曜对自己情根深种,嫁过去就能将他哄好。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林锦昀。
回府后,周玥雪立马去找周怀礼,父女二人关门聊了近一个时辰,周玥雪才带着浅笑出来,周怀礼立在门口,看着女儿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女儿,嫁入晋王府真的会帮娘家吗?
城外。
冯斯瑶还有冯斯年和楚承平,分坐两辆马车,带着一众随从侍卫,在若水山庄门口停下。
被侍女扶下马车,冯斯瑶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庄子询问:
“那里…应该就是林锦颜用陛下赏赐的那块空地,盖成的学堂吧?”
冯斯年和楚承平从前面的马车走过来,楚承平指着另一头的庄子道:
“是的,那边是父皇赏给襄王叔的流云山庄,近一点那个是是三皇兄的庄子,这个若水山庄是父皇赏给林锦颜的。这几个庄子,都带有温泉,不少人都抢着要呢。”
说话间,若水山庄的管事恭敬的将几人迎了进去。
本就是带着温泉的庄子,空气湿润,花草树木也比外头茂盛些。
一路走来瞧见不少护卫,见到林锦颜寒暄两句,楚承平就忍不住问起。
“我是听说,这庄子分外抢手,又是御赐之地,就想好生看护着。我娘陪嫁庄子上,当年我收留了不少无处可去的难民,闲时他们学了些拳脚功夫,我就把他们叫来了此地。”
divclass=contentadv冯斯年:“一个庄子,也要不了这么多护卫,再加上这是陛下御赐的地方,也不敢有什么人来捣乱。”
林锦颜幽幽叹息:
“隔壁就是我盖的的学堂,我一个毫无官身又无学术的闺阁女子,要建学堂不知要被多少人奚落诟病。更何况,我这学堂还是为了给女子读书……所以,这庄子里才会多放些护卫,也是用来照料学堂。”
冯斯瑶了然点头:
“高门显贵或是殷实人家,都会教后辈女子学问读书明理,但也有迂腐之人,依旧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知你给女子办学堂,就算明里不敢说,私下怕也会弄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是该添些人手防备着些。”
楚承平语气无奈道:
“还有些家境贫寒子女众多的人家,只供着儿孙读书,女儿却留在家中干活,及笈后就早早嫁出去,不许有半丝主见,相夫教子困在后宅,一辈子不曾为自己活过。”
说到此处,楚承平面带厌恶:
“那些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人,大多都是想让女子,为其无私倾尽一生的卑劣自私之辈。”
冯斯年:“女子无才便是德,本意是让女子有德行,却不想被酸儒和阴私之辈恶意曲解,用作压榨女子的名言。被女子所生,其中不少还是抢女子的份额才能读书,却反过来用所谓学识来打压女子,何其可悲。”
林锦颜闻言,挑眉而笑:
“殿下世子和斯瑶出生高贵,不想竟能看到寻常女子之苦,当真是难得。”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番闲聊,林锦颜心中对楚承平赞赏更甚。
冯斯年察觉到林锦颜看向楚承平的目光,光亮又温和。又见林锦颜打量着他们三人带来的侍卫随从,而后看了自己一眼,但笑不语。
冯斯年抬手将带来的下人挥退,端杯喝茶。
林锦颜见状,吩咐白芷给几人添好茶,带着下人全都退出去,安顿冯斯瑶三人带来的一众随从,又吩咐洪九守在院外。
冯斯年扫了眼紧闭的房门,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锦颜:
“林小姐,只请了斯瑶,但瞧见我和承平并无半丝意外,是早就知晓我们会来吧?”
冯斯瑶也道:“下人也都遣走了,就我们四个,你是有话要对我们说吧?”
楚承平:“可是因为寿宴上的事?”
林锦颜见三人不错眼的盯着自己,莞尔一笑面带郑重:
“确实有话要讲。殿下,您方才说,常会不暴露身份乔装打扮后,在民间游历,那您应该看到了许多不公之事吧?”
楚承平一怔:
“是,但我无力改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若是可能我倒宁愿自己没出生在皇家,看不到这些腐朽,也不必觉得惭愧愤怒,只当个游山玩水的闲人。”
“我信。”
林锦颜腹诽:因为你上辈子就是如此,我当然信。
“我幼时便与殿下相识,自是知晓殿下品行。旁人说这些我不信,殿下说我却是信的。”
冯斯年和冯斯瑶,眼神在林锦颜和楚承平二人身上流转了几个来回,然后对视在一起,眼珠疯狂转动:
林锦颜好像是看上表兄了……不然为何要让我给表兄带话,为何要让表兄跟着太子等人求娶。
divclass=contentadv她看承平的眼神确是不同……她这是要表明心迹?我们两还在在呢……
兄妹两同时垂眸端杯,降低自己存在,耳朵却都恨不得立起来。
楚承平没察觉到冯斯年兄妹两的互动,得了林锦颜信任,正欲笑着道谢,就听林锦颜继续道:
“与其埋怨逃避,倒不如将那些腐朽不公全都扼杀。旁人想改变这世道,虽有心却无力,可殿下身为皇子,确是有机会的。只要殿下拥有了绝对的皇权,何愁不能让这天下海晏河清?”
冯斯年和冯斯瑶本以为要听到桃花盛开,却感觉脖颈处忽然出现刽子手的大刀。
冯斯年:“林小姐慎言!”
冯斯瑶:“林锦颜,这话也是能说的!”
楚承平:“你不想要脑袋了?!”
兄妹三人齐齐变脸,林锦颜却依旧是浅笑模样,好像丝毫不知晓刚才说的话,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语气平和的列举着,朝中桩桩件件的不公贪腐,以权谋私,鱼肉百姓。
又挨个说着太子,楚承曜还有楚承烨三人的品行,一一分析三人若是登上高位,大约都会如何行事,朝中会出现如何光景,百姓又会遭遇何种场面。
“殿下仁心,愿意走进百姓去看过的是何种日子。但终究因身份限制,只能去到京都附近。”
“可臣女离京多年,更知道远离京都和王法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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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中,官员是如何以权谋私欺压百姓,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如何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如何无视王法私定刑法冤杀无辜,挨个说出。
楚承平三人开始的震惊后怕,慢慢转化成压抑气闷,最后只觉怒火挤压在胸腔,又找不到丝毫出口,冲撞灼烧着五脏六腑。
“岂有此理!那员外毫无官身,只因将女儿送给刺使的大舅子做妾,就能如此作威作福!强抢民女不说,就因那女子家人不同意要告官,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家人下狱冤杀!王法何在!”
林锦颜说了半晌话,垂眸端起早就凉掉的茶水慢饮,并未去看义愤填膺拍桌而起楚承平。
冯斯年亦是脸色愤慨:
“为了强占宅院,便栽赃屋主是夜梁密探,诛杀其满门……仗着山高皇帝远,居然如此目无王法!当真是该杀!”
冯斯瑶面色冷沉:
“那王大人就因不肯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他们便将自个做下的恶事,栽赃到王大人头上,害王大人一家男子流放途中病死,女子还被这群畜生卖进妓院!若没有靠山,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三兄妹怒骂了许久,依旧没散尽怒意,楚承平走到林锦颜面前:
“你既然知道这些,回京后为何不说?为何不让人还这些无辜者清白?”
林锦颜:“说给谁?是说给我有学问却无半丝实权的祖父?还是说给我北境兵强马壮,京都却无根基还被提防的外祖父?”
楚承平语塞片刻:“……你可以说给能管这些事的人知晓……”
林锦颜:“我有何身份?说了他们便会信吗?纵然信了他们会管吗?殿下怎知,能管的人,不会是那些为非作歹冤杀无辜官员的靠山?不会为了保全自身,将事件牵连者全部灭口?”
楚承平:“可……”
divclass=contentadv“我如今说出来,殿下和世子已然知晓,二位身份贵胄,能帮那些冤者全都平反吗?能让那些恶人尽数伏法吗?”
楚承平颓然的坐回位子,冯斯年亦是眉目低垂。
他们不能……他们无权去彻查,查不查的出来证据还不好说,万一被人反咬他们暗查州府心怀不轨,不光不能为冤者平反,反倒累及自身和至亲……
被冤杀之人中不乏官职不低者,不少案子也都需发回京都复查,可却没查出半丝问题,那些官员敢如此放肆,背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
冯斯年无力道:
“我若派人细查,或许能查清一两件案子,除掉这群畜生里无足轻重的棋子,却不能保证揪出他们的靠山。”
冯斯瑶:“只要这颗毒瘤尚在,他依旧会为了敛财,包庇放任那些畜生。一洲尚是如此,这京都,不知有多少毒瘤,天楚不知有多少冤者。”
三人因冤者的遭遇痛惜,因自身不能还冤者公道而惭愧,又因天楚的百姓而担忧。
无力的愤怒,压在三人心头,哽的他们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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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斯年:“上善若水,陛下还真是慧眼,将这庄子赏给了林小姐。”
冯斯瑶:“她值得。”
楚承平如霜打的茄子,愁云惨淡的提不起精神,正欲进马车,就见楚承逸带了几个随从,骑着马过来。
“三哥你怎么在这?”
楚承逸跳下马,朝着山庄门口扫了眼,并不曾瞧见那抹倩影:
“那边是陛下赏给我父王的流云山庄,闲来无事我来此地骑骑马。你们怎么在这?”
楚承逸身侧的侍卫郭皓,闻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特地骑马,盯了半日,有人出来才爬上的马背……
寒暄了几句,听闻三人要回侯府,察觉楚承平神色不对,楚承逸便邀楚承平小坐,却被冯斯年找了由头婉拒。
待上了马车,冯斯年嘱咐道:
“你虽和承逸要好,但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成与不成,都关乎身家性命,少个人知晓便少一份危险,也少一份牵连。”
楚承逸立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
“郭皓,你有没有觉得,世子方才好像有意阻拦承平和我说话?”
郭皓:“没感觉到,倒是瞧着齐王殿下面色不好,怕是身子不适吧?”
楚承逸侧头打量了一下若水山庄,又翻身上马回了流云山庄,让郭皓继续盯着此地,林锦颜出来就告诉自己。
冯斯瑶三人走了约莫一炷香,带着韩双来自家山庄闲逛的秦王妃,“恰巧”得知林锦颜也在,便不请自来的找林锦颜说话。
divclass=contentadv呆了半晌,三人越聊越投缘,眼见快到午饭的时辰,林锦颜索性留秦王妃和韩双用了饭,才将人送走。
楚承逸听闻林锦颜的马车已经上路回城,便说乏了要回城。
远远瞧见前方林家的马车,楚承逸拍了拍马背,将速度提快了些。
还未走近,变故陡然发生,林家的拉车的马无故受惊,疯一般的奔跑,驾车的魏仲拽紧了缰绳,也控制不住马匹。
楚承逸见状,紧张的使劲抽打马背,飞奔的前去救人。
见控制不住马,魏仲情急之下施展轻功爬上马背,抽刀斩断拉车的缰绳,车厢被冲劲带着撞到路边的石头,又没有缰绳拖拽,侧翻着摔出路外,打着滚到十来丈深的斜坡下,车厢都被摔裂开来。
楚承逸飞身下马,大喊着救人,正欲施展轻功,就被郭皓摁住:
“不可!这里是京都,交给我。”
楚承逸面带克制的停下脚步,瞧着郭皓身形极快的去到山下,担忧的双手握紧:
林锦颜,你可别出事啊。
听到人声,楚承逸侧头看去,认出是秦王府的马车,也不曾上前见礼,扭头瞧着郭皓掀开了车帘。
秦王府的马车驶近停下,侍卫上前询问。
“有辆马车掉下了山,瞧着像是林太傅家的,正在救人。”
楚承逸压下焦急,应付了一句,就见驯服了受惊马匹的魏仲折返,骑马狂奔而来。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待楚承逸开口询问魏仲,秦王府的马车上,一只素手挑开车帘:
“魏仲,这是怎么了?”
楚承逸闻声回头,瞧见说话的女子,紧缩的瞳孔迸发出惊喜:
“林锦颜?你怎会在皇嫂的马车上?”
白芷和洪九一前一后的,扶着林锦颜下了马车:
“给学堂整理出教学所用书籍,想让祖父和父亲帮着选一下,碰巧遇到王妃,见书太多便好心送我,我就让魏仲把马车里的书先拉回府。”
魏仲上前行礼:“小姐,马不知何故受了惊控制不住,情急之下毁了您的马车,还请小姐降罪。”
林锦颜探头看了眼裂开的车厢,后怕的身形微晃,白芷和洪九忙上前扶住:
“人没事就好,今日多亏了王妃,不然我命休矣。”
秦王妃和韩双闻声,下马车查看,林锦颜忙欠身行礼,对两人千恩万谢了一番。
秦王妃待林锦颜如自家亲妹般,拉着手宽慰,亲自将林锦颜送回府,又安排人将书和马车收拾妥当。
——
平阳侯府。
紧闭的屋内,平阳侯一脸沉思,手中端的杯茶都没了热气。
楚承平,冯斯年和冯斯瑶,亦是静默不语。
良久,平阳侯才有了动作,喝了口凉茶放下杯子:
“看着乖巧文静,倒是没瞧出那丫头有这等心思……她是代表将军府和林家,还是自个同你说的?”
divclass=contentadv楚承平:“她说是她自己的意思,如果我同意,她能劝动将军府和太傅,在不危害父皇和天楚的情况下,出手帮我。”
平阳侯:“秦王有个兵权在握的娘舅,晋王有异于常人的隐忍和城府,更别说还有个出生正统的太子。”
“那个位置,他们比你胜算都大,她为何要选你?我虽戎马半生,如今却无兵权,军中纵然还有些威信,却远不如顾家。她为何偏偏选了你?”
冯斯年:“这个问题承平也问过,林小姐说,之所以选承平是因为,承平有太子和晋王还有秦王三人没有的东西。”
平阳侯:“噢?是什么?”
冯斯年看了眼楚承平,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
“林小姐说,承平的性子随了姑母,有体恤百姓的仁心,骨子里的正直,以及当今皇家人所缺乏的良善。”
平阳侯闻言,脸上也柔和了两分:
“这倒是没说错。仅因为如此,她便想让承平去做那个位置?怕不是她想入凤栖宫,借着平儿正直重义,才想推平儿为她一博吧?”
冯斯瑶:“祖父,林锦颜和大将军还有太傅昨日入宫,已对陛下言明,林锦颜不嫁皇室。”
平阳侯好奇道:“是何理由?陛下竟能同意?”
楚承平感叹道:
“林锦颜同父皇说,顾家掌兵最盛,她若嫁入皇室,恐有小人挑唆伤了君臣之心,届时君臣失和,漠北定会伺机而动,北境战火再起,只会苦了百姓。”
“又恐有了后人,若生出异心动摇国本。顾林两家,只愿做个恪守本份的臣子,林家为天楚教可造之材,顾家永保北境安宁。”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平阳侯细问林锦颜面圣之言,以及今日劝说楚承平之言,眼中疑虑尽散,赞赏又怀念的感叹道:
“好一个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先皇便是如此理念,那时的朝中为官者忠心追随,一心为民……”
收回思绪,平阳侯也明白过来,林锦颜为何要让楚承平跟着太子几人求娶,就是为了提醒皇帝和众臣,楚承平也是皇子,也有坐上那个位置的资格。
想清楚这些,平阳侯拍膝而笑:
“我还以为,顾弘章和林晏清两人那清正无趣的性子,教出来的后辈,都如顾青云和林思远那般忠直呆板。不想还能教出如此胆大,只忠天楚不忠君王的后人哈哈哈,两个老东西要知道了,怕是要气的跳脚。”
瞧着孩子气的祖父,冯斯年无奈摇头:
祖父明明十分欣赏同为武将的顾老将军,因着武将相交的忌讳,才未曾与之来往。偏私下嘴里不饶人,性子也不服人,还爱幸灾乐祸,没半点侯爷模样。
楚承平突然被压上一块从未想过,或者说分外想逃离的沉重担子,此刻只觉被压的透不过气,根本感受不到平阳侯的高兴。
愁眉苦脸的,浑身透着哀怨的挣扎。
倘若不知道这些,他还能依旧做个闲散王爷,待寻了机会,就可以周游天下,远离尔虞我诈的皇城,何其美哉。
可如今,知道了这些,他还如何能心安理得?
平阳侯乐完,一看楚承平的脸色,就知这外孙在想什么。
只道,让楚承平自己做决定,楚承平要愿意坐那个位子,并保持初心不改,他会倾力相助。
楚承平若不愿,那就只当今日不曾见过林锦颜。
——
皇宫。
divclass=contentadv三国使臣进宫面圣,商讨和亲事宜。
漠北的成王莫振辉,借着求娶林锦颜,挑唆皇室和顾家的关系未果,又提出要求娶小公主,但聘礼却不如求娶林锦颜时多。
面对漠北数次挑衅,本就心眼不大的皇帝,也再不给其留脸面,将被俘的格威带进宫,美其名曰鲁桑和心腹分别许久叙叙旧。
瞧着瘦脱了相的格威,被禁卫军拖进来,像扔抹布一般扔到地上。
鲁桑和莫振辉怒火中烧正要有动作,就被萧尘低声说了什么制住。
格威挣扎着撑起头,瞧见鲁桑三人,眼中迸发惊喜的光芒,转而又化作担忧,有心对鲁桑说些什么,半张的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着口水,只留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喊声。
瞧着漠北三人憋闷的脸色,皇帝只觉痛快,看向面色气的发红的鲁桑:
“他心性太烈,又爱犯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隔三差五便要弄出点动静。想着鲁将军好歹也在泰安住过一阵,算有些情分,不好放任你的下属自戕,便将他的下巴卸了,每日喂些汤水,才让他活到今日再见你一面。”
说完话,皇帝挥挥手,让人将激动的格威拖走。
鲁桑气的眼睛充血身子发抖,拳头因用力握的咯咯作响。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相比漠北与天楚的针锋相对,夜梁和屏南就相当平和。
夜梁的三公主梁南音,依着藤成林的意思,透露中意秦王楚承烨。
屏南的六公主花允诺,依照兄长花允承的意思,夸了几句晋王楚承曜。
送走使臣,郑诚将刚得知的消息回禀。
“承曜暗杀林家那丫头?那丫头何故去城外?可还活着?”
郑诚将林锦颜恰巧遇到秦王妃,躲过一劫的事细说,又说起事情起因。
“林小姐前两日给平阳侯府的冯二小姐下帖子,邀着游玩陛下赏赐的若水山庄。今晨,冯世子和齐王殿下陪着冯二小姐同去。”
皇帝冷嗤:“承烨家的偏偏在林家那丫头出城时去庄子,倒真是恰巧的很。可知承平去庄子干了什么?可曾和林家丫头说了什么?”
“齐王殿下和冯世子的侍卫在,隐卫没法靠近。在林小姐随秦王妃回城后,隐卫又潜入山庄查看过。有四幅梅兰竹菊的画,墨迹尚未干透,是出自四个人的手笔。依照齐王殿下逗留的时辰来算,作幅画后,也说不了太长时间。”
皇帝细想了楚承平片刻,便放在了一旁,转而问起楚承曜来:
“查实是承曜动的手?”
郑诚据实以报:
“派去跟着林小姐的隐卫说,亲眼瞧见晋王殿下身边的江湖人,对林府的马车出手。”
皇帝眼睛危险的眯起:
“他这是被太子和皇后摆了一道,自知娶不到林家那丫头,故而痛下杀手,不让顾家成为太子和承烨的助力。”
郑诚又说起,查到太后寿宴前后,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府中失窃的财物,追查到了踪迹。
顺着踪迹细查,目前已经查出两家卖失窃财物的源头,且都不在泰安城内。
一家是,京兆府尹陈庆山小舅子发妻的陪嫁铺面。
另一家,是护城军一个校尉的兄长,这校尉平日里对楚承曜极其推崇。
divclass=contentadv郑诚只是将查来的东西,尽数回禀。
可陈庆山暗地里早就对楚承曜马首是瞻,那校尉又对楚承曜多有信服。
这些消息就差明着说,楚承曜找人装作大盗,在太子和楚承烨巡城期间生事,不光挑唆了太子和秦王结怨,还让众臣觉得二人能力欠佳。
又能趁机敛财,另作他用。
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敛财,用途自是不言而喻。
且楚承曜有能力将赃物运出泰安城,也自然有办法运旁的什么进城……
不知怎的,皇帝突然想到春农节那些刺客和路引,对楚承曜的警惕和提防更甚:
城府颇深还极擅伪装隐忍,又杀伐果断,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可惜……野心太大。
——
晋王府。
楚承曜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亲爹惦记上,还在恼怒周玥雪败事有余。
张盈儿再次送信,被岳明珠拒绝还让其莫要登门,更让楚承曜烦躁。
以为岳明珠是见自己在寿宴上求娶林锦颜,故意耍脾气,暗骂岳明珠和周玥雪一样,都是不识大体的短见妇人。
得知林锦颜马车受惊翻倒,忙让钟毅去查探。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钟毅查来查去,顺着线索都查到了楚承烨头上。
楚承烨身边的贾玉和孙坚,今日乔装出了城,时辰也和林锦颜马车出事的时间对的上。
楚承曜暗恨:“如今老三也开始长脑子了,他派人去暗杀,又让自己人将其救下,算计着得了林锦颜的恩情,好攀附上顾家!”
楚承曜吩咐钟毅将此事,透给秦宗良知晓。
在以秦王府的名义放出消息:林锦颜的事,是太子做下的。
挑唆二人争斗。
钟毅应下,一脚踏出门外想到刚查到的事,又转身回来禀报:
“周大人私下在找江湖人,好像要花银子买人性命。”
楚承曜听的莫名:“周大人?那个周大人?”
“是王妃的生父,周怀礼周大人。”
楚承曜听到那句王妃,就如同扎在心头的刺,脸色又黑了两分,不耐的挥手让钟毅去查查,周怀礼要买何人性命。
——
齐王府。
楚承平满腹心事回到府中,听闻楚承逸刚到府里,正等着自己,楚承平正了正精神,迈步入内。
二人闲谈了一盏茶,楚承平已然走神了两三次,楚承逸心知楚承平必是遇到了什么事,关心询问。
楚承平想着表兄和外祖父的嘱咐,不愿牵连楚承逸,只说听了林锦颜离京后的一些见闻,心中烦闷。
聊了一阵,也没从楚承平嘴里套出旁的话来,想着楚承平也不会有事瞒着自己,楚承逸便先告辞回了府。
想到今日受惊吓的林锦颜,又想起她年幼时便心系灾民,楚承逸忽而就想知道,她离京后看到的那些不公之事,会不会置之不理……
送走楚承逸不久,门房便来禀报,说是不夜侯的安老板求见。
divclass=contentadv惆怅的楚承平突然想起,安知闲给自己的出谋划策,一拍脑门懊恼道:
“光顾着听了,自己的事忘了说!快把安兄请进来。”
安知闲借着关心之名,不露痕迹的打探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楚承平知晓分寸,用应付楚承逸的说辞,说给安知闲,多一个字都不曾透露。
但安知闲与林锦颜同盟多年,听了这些,就已然猜到谈话的真正内容。
见自己说完,安知闲少见的怔住,周身还有落寞之意,楚承平叫了他两声,才将安知闲叫回神。
抱着不死心的念头,安知闲打起精神,劝楚承平早些对林婉蓉表明心意,免得太傅再次提起,他没法给交代。
待上了马车,安知闲周身都散了劲,依靠在车厢上愣愣出神:
她说这些给承平听,定然是存了推承平上位的心思。原来她早就选好了人,自己是那么相信她不会嫁入皇室……
风潇然或许说的没错,可能自己真的被迷了心智吧……
当真看走眼了吗……
——
颜玉轩。
林锦颜回府后,瞒着马车受惊翻车的事,神色如常的请林晏清和林思远,帮着挑了用作教学的书籍,陪着老太太用了饭,才带着林锦安回了自己院子。
明日便是放榜之日,林锦安虽有信心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林锦颜陪着说了会话才好些。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送走林锦安,打发走玉彤和伺候的丫鬟婆子,林锦颜吩咐洪九守在书房外,又让白芷备好栗子酥和芙蓉糕。
人定时分,两道如狸猫般的黑衣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颜玉轩,同洪九打了个照面,快速进了书房。
两个黑衣人分别在林锦颜左右入座,宋易摘下面巾,端起林锦颜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今日朝魏仲动手后,确实发现有人跟踪,那人功夫虽只是上乘,却身法奇特,极善隐匿踪迹,要不是我一直留心着,很难发现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位的隐卫。”
林锦颜给宋易续上茶水:
“你如今出手在那位看来,就是晋王出手,那位自然会对晋王多加关注的。”
另一个黑衣人拿起芙蓉糕,小口慢嚼的听着二人说话:
“你要想除了晋王,我和宋易替你杀了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林锦颜:“前路不明,总得有人去当探路的石头,我对晋王多少有些了解,能猜到他会做什么,没人比他更合适当这探路石。京都局势复杂,在暗去推动他人争斗,总比在明受人掣肘好的多。”
黑衣人:“你最聪明听你的。不过,马车的事你虽然瞒住了府里,却没瞒住将军府。方才他们得了信,已经派人去追查,要不是天色晚,就要来找你问话了。”
林锦颜眸光沉沉,从容勾唇道:
“本就没想过瞒着外公他们,忠君爱国是好事,但忠心不怕外患却怕内忧,太过忠心就毫无自保能力。我就是想让外公他们知道,那位在拿我当饵,降一降他们的忠心。”
“故而今日之举,一为晋王,二为降低将军府的忠心,三为打消那位对将军府的疑心,我若出事将军府什么都不做,那位可不好唬弄。”
黑衣人拍了拍手中的细渣,端杯笑道:
“第四嘛,愿者上钩,你今日可是钓了两条大鱼。秦王府和襄王府的恩情,你怕是已经想好要如何还了吧?”
divclass=contentadv林锦颜:“小王爷的我还没想好,不过秦王府的,晋王应该已经还上了,倒是用不上我。”
宋易拿起一块栗子酥,神色轻松的调侃道:
“还好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吃了糕点,宋易提笔将楚承曜接触过的人,挨个写下。
三人聊了一个时辰,宋易和黑衣人才离开。
林锦颜拿着写满人名的纸张,挨个在脑海中对比上世的记忆,细细回忆,末了点燃纸张烧成灰烬。
城西。
柴房里,一个丫鬟着装的女子,衣衫单薄抱着膝盖,卷缩成在角落。
露出的手腕上,暗红的的鞭痕显眼。
听得开门声,身子瑟缩着抬眼去看,瞧见满脸横肉的婆子走进来,丫鬟吓得往后躲,被婆子扇了耳光,骂骂咧咧的拖出了柴房。
婆子将丫鬟扔在管家和人牙子脚下,退至一旁。
管家不耐烦的冲着人牙子嚷道:
“你卖的这死丫头,从哪找来的?三天两头的偷跑,要不是东家心善,早就将其打死了!”
人牙子点头哈腰的赔罪,退还了卖丫鬟的银子,将丫鬟拎出府。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人牙子将丫鬟带回,抬脚就踹:
“贱皮子!都卖做下人了,还三番五次的跑个什么劲!大清早害老子跟着你挨骂!既然你不识抬举,一会就给你卖到楼里去!”
丫鬟被踹的痛呼,闻言也顾不得挨打,忙上前抱住人牙子的腿哭求。
听得下人的前来禀报,说是有人来买丫鬟,人牙子不耐的将人踹开,吩咐人将丫鬟拖走洗干净,再换身衣裳,收拾的好看些,带去楼里卖个好价钱。
丫鬟拼死的挣扎哭求,还是无济于事的被拖向后院。
瞧见有人进来,人牙子欠着身子,换上笑意。
马上被拖至院门里的丫鬟,见到来人,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希望,高声呼救:
“林利?!林利!救救我,我是小桃啊!救命!”
——
礼部南院的东墙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墙上的榜文上搜寻。
瞧见名字的欣喜若狂,与身旁人分享喜悦。
看了几遍也没找着的,面色灰败行尸走肉的挤出人群,黯然离场。
更有抱头痛哭者,愤然怒骂者……
林顺挤进人群,瞧见榜单开头处赫然出现林锦安的三字,兴奋的大叫:
“中了!我家少爷中了!哈哈哈哈,我家少爷高中一甲!”
顶着旁人或羡慕或嫉恨的目光,林顺往府里狂奔,进府就开始大喊,一路喊到松茂堂。喊得府中下人,个个面露喜色。
divclass=contentadv林晏清闻声,也没去在意林顺这毛毛躁躁没规矩的模样,与有荣焉的捋着胡子,看着林锦安朗笑。
林锦颜和林婉蓉,笑盈盈的起身冲着林锦安道喜,老太太高兴的连连说好,还要给林顺打赏。
林锦安听清内容,紧绷的身子得以放松,心中忐忑全消,紧握衣摆的手也松开,起身对林晏清和老太太行礼笑道:
“祖父,祖母。孙儿没给林家丢脸。”
林晏清:“哈哈哈哈,何止没丢脸,分明是给林家挣了脸面!你爹昨夜便说,今日会早些回来,一会他回来你亲自跟他说。”
林锦颜:“爹知道了定然高兴的紧。林顺,今日府里有喜,府中下人每人打赏一两银子,管事的每人二两,一会整理好册子,来找我拿银子。”
林顺脆生生应下,厅里下人皆兴高采烈的对林锦颜行礼道谢,满嘴的吉祥话。
安排好府里,林锦颜找了由头出府,直奔将军府。
林锦安高中一甲的消息,让顾家几人都染上笑意,但想到查来的消息,笑意又淡了不少。
昨日马车出事并非偶然,秦王的幕僚昨日出城,林锦颜又恰巧被秦王妃所救。
今晨又查到,其中好似还有太子的踪迹。
顾弘章将查来的消息告知,见林锦颜毫无意外,不由出声询问。
“不瞒外公,昨日出事后,我就想着应该是哪位皇子动的手。”
林锦颜苦涩一笑:
“前两日面圣,临走前陛下曾提点,我不嫁入皇家一事,不要对外透露。出了宫门,魏仲发觉有人跟着我。我便猜到会出现昨日的遭遇,陛下当时也是想到了这些,才会提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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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睿洲:“颜儿你是说……陛下在拿你当饵,用你来试探几位殿下?”
白伊然发抖的抓着林锦颜的手:
“简直是……混账!”
顾弘章和顾青云也是脸色黑沉,紧咬牙关。
他们并非蠢笨之人,只是太过正直忠心,很多事不会往他处想。
此时想明白这些,顿觉悲痛憋闷。
他们顾家忠心耿耿几代从军,镇守边疆出生入死效忠的帝王,竟然如此算计他们一心为天楚着想的晚辈……
若说以前皇帝对他们种种提防试探,只是让他们谨慎委屈了些,此事却让他们觉得寒心:
颜儿只是个弱女子啊,她如此良善,又对皇室毫无威胁!怎能这般害她!
顾青云不死心的问道:
“颜儿,确定跟你的人,出自宫中?”
林锦颜神色淡漠的点点头:
“那人跟我极为小心,好些时候魏仲都察觉不到那人的踪迹。我在府里时,那人只在大门外远远盯着,并不靠近,出府才跟着。”
“昨日出事时,那人并未曾援手,跟着回府后便离开。我让魏仲远远跟着,亲眼瞧见那人自东侧门凭腰牌进了宫。”
闻言,几人皆沉默不语,任由愤然,委屈,憋闷,落寞,不值,悲痛交织……
顾弘章心中的沉闷,哽的他呼出几大口气,良久才出声道:
“原以为帝王都如先帝那般,只管忠心便好。现在方知,先帝独一无二。此事对外不要透露半个字,一会辰儿回来,也不要告诉他。”
——
宅院里。
小桃眼睛通红,端着热茶的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
divclass=contentadv要不是她眼尖,看到来找自己的林利,此刻怕是已经被卖进了妓院。
林利:“你也别怪少爷,是表小姐怕事情传出去,非要卖了你。若不是为了寻你,我现在还被关在府里呢。”
小桃想起这几个月的种种遭遇,不由得恨从心头起:
他们苟且,凭什么我来遭罪!
林锦昀忙完政务,收到林利找到小桃的消息,忙赶来宅院。
知道周玥雪有了身孕,还即将嫁给晋王的消息,林锦昀只觉天方夜谭,觉得周玥雪是被晋王逼迫。
可祖父却说周玥雪是自愿的,这怎么可能呢?她的清白,明明是给了自己,怀孕的月份也能对上……
林锦昀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周玥雪当面问清楚,可他根本见不到人,而且如今周玥雪和晋王已有婚约,他也不敢闹的太大。
正发愁的时候,林利无意中的话,倒是给林锦昀提了醒,于是小桃便成了能查证此事的人证。
见到满身伤痕的小桃,林锦昀眸色中闪过一抹心虚,关心了两句,便着急的询问:
“初五那日,我约表小姐来此处。那个…事后…是你收拾的的屋子,你可曾在被褥上瞧见过落红?”
小桃早就听说周玥雪要嫁进晋王府,心中暗骂周玥雪不知廉耻,就该被浸猪笼。
此刻被林锦昀问起,别说不曾看到,就是看到了,她也会说没看到。
“不曾见过。”
林锦昀急道:“当真?可是你看漏了?再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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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虽觉不耐,但想想如今自己的性命,还握在林锦昀手中,也不敢欺瞒:
“确实不曾见过,那日收拾完,少爷就卖了我,被褥我还未来得及洗。少爷若不信,可问问这宅子里浆洗的婆子,便可知晓。”
林锦昀闻言,面色不自然的将头扭到一旁,让林利找来浆洗婆子,得到的答案也是不曾见到。
林锦昀不死心的翻出那日用过的被褥,铺在桌子上,一寸寸细细查看,依旧第923章一无所获。
他颓然的瘫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雪儿那般冰清玉洁的女子,她怎么会骗我呢……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对……”
吩咐下人看着小桃,不许她出宅子,又吩咐林利去盯着周府。浑浑噩噩的往家里走,路过酒肆,不好酒的林锦昀迈步走了进去。
等掀了店家的桌子,被小二赶出来时,林锦昀已是眼神迷离脚步踉跄,没走两步便摔在了大街上,嘴里哼哼唧唧的自说自话。
街边不少人瞧见这一幕,只当作笑话瞧。
有好心人上前将林锦昀扶起,反倒被喝多酒的林锦昀一顿臭骂,那人本欲好心送林锦昀回府,挨了骂黑着脸走开,相熟的人瞧见不住的嘲笑:
“我说张福,早就跟你说少管些闲事,你瞧瞧,出力不讨好了吧?你有这时间,去多打两尾鱼,早就娶上媳妇了。”
张福脚步未停,不耐冲嘲笑那人挥手:
“去去去,惯会说些风凉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抬头看了看天色,张福见城门下钥还有些时间,决定出城再去河里弄点鱼来卖。
撒了好几网,捞上来的鱼屈指可数,张福决定再撒些饵料等等看。
divclass=contentadv等了少顷,瞧着暗沉的天色,心想着再撒两网就该回去了,起身将网撒出去,正蓄力往回收网时,张福听得不远处“扑通”一声的落水声,边收网边探头去瞧。
看到一艘船影,上面有两三个人影晃动,想着是旁人来打鱼,张福专心的收回鱼网,心里嘀咕:
这个时辰才来,能打到啥啊。
待张福将鱼网里的鱼掏出来,一抬头就见船上的两人正往船上拖东西,天色愈发黑沉,张福瞧不清楚,只看见两人费劲的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拖上了船,瞧着像是一大网沉甸甸的鱼……
张福:嘿,真他娘的邪了门了,他们怎么运气这般好……
——
凤栖宫。
见顺意从外进来,皇后挥挥手,将屋里一众宫女内侍挥退。
顺意欠身上前:“娘娘,世子已经查到了,晋王送到钦天监的东西,是林太傅孙子,林锦安的生辰八字。”
皇后冷笑:“他倒是着急,今晨刚放榜,他便准备上了。他这是自己攀不上顾家,想让云熙去。呵…真当本宫是死了不成?”
顺意:“娘娘,漠北的成王,如今把陛下得罪狠了,陛下怕是不会让小公主去漠北和亲。”
皇后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
“且不说兵力最强的顾家,云熙无论嫁给朝中任何人,都是给老二找了助力……漠北既然嫁不了,夜梁和屏南也可以。这几日,宫里不是有些风言风语嘛?去多传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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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副使因花允诺未听他建议,没选太子选了晋王,喋喋不休的说她不识大体:
“六公主,这次的和亲机会,可是皇后娘娘给您求来的。这般好的机会给了您,就是为了让您选一个有权利,能给屏南带来益处的夫婿。”
“您为何不选储君,反倒选一个没背景的王爷?难道就因为在此处多见了几回,您被晋王的皮囊迷住?您如此行事,怎么对得起皇后娘娘一片苦心。”
花允诺垂眸不语,花允承眸中却染上冷厉:
“莫大人,我父皇身体康健,你却处处以母后为尊,是何道理?难道我出来久了孤陋寡闻,屏南如今已经是母后做主?”
莫副使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未说完的慷慨大义全都堵在了侯头,憋的他脸红脖子粗:
“方才是在说公主择婿一事,屏南自然是圣上做主,殿下切莫诬陷与我!”
花允承起身,与莫副使四目相对:
“莫大人,小六在如何,也是皇家正经的公主,还轮不到一个臣子如此斥责,您越矩了。”
说话,花允承拉着妹妹衣袖,大步踏出屋子。
莫副使恼怒不已,扭头看向垂眸品茗的窦正使,告起花允承兄妹的状来。
窦正使慢悠悠喝了茶:
“瑞王殿下并未说错,公主金枝玉叶,哪能被我等臣子苛责。”
说完抬步出屋,独留无处撒气的莫副使,插着腰无声大骂。
同妹妹说了话,花允承回到屋内,梳洗躺下掀开被子,一封信出现在视线里。
花允承翻身而起:
“阿正!”
守门的侍卫,快速入内,顺着花允承的视线,瞧见那封信,仔细检查后递给花允承:
“没毒。”
花允承将信展开,瞧见那抹熟悉的桂花,眸色发亮:
“今日都有谁来过我这院子?”
divclass=contentadv阿正细想片刻:“除了在此处伺候的人……晋王殿下今日来过……”
花允承想了一瞬,立马将其排除:
“不是他。还有谁?”
阿正:“夜梁的荆老大人,进来和晋王殿下的侍卫,说了两句话。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人。”
花允承看完信,锁眉沉思:
“想办法让天楚对屏南理亏?”
阿正探头看了信:
“主子,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的话能信吗?”
“他从未骗过我,应该是可信的……让天楚理亏,最快的法子,便是咱们在这的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出事?谁出事比较好呢……”
——
林府。
松茂堂内,一家人围坐一堂用朝食,脸上都挂着笑意。
听得林松禀报,说是林思然来了,林晏清笑意淡了两分:
“他现在架子倒是大的很,昨日便给他传信,说安儿中了一甲,让他带着锦昀回来吃饭,他今日才肯来。”
林思远:“昨日二弟和昀儿都当差,许是政务未忙完。”
说话间,未经通传的林思然面色焦急的进来,扫视了一圈,也顾不得同爹娘见礼,着急道:
“父亲,昀儿好像不见了!您快帮我找找吧。”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听得林晏清问询,林思然忙说昨日经过:
他得了信就派人传信给林锦昀,原本是要等林锦昀一起回来吃饭的。
等了半晌,传信下人的来回禀说,林锦昀早早就离开了御史台,也不曾回府。
以为他是直接回了林府,林思然正欲来此,却听闻林锦昀醉酒在街上耍酒疯。怕林晏清责骂,忙带着人去找,找到后半夜也没瞧见人。
想着林锦昀是喝醉了,自己找了住处,所以才找不着,天亮酒醒了就会回府。
可到此时还是不见人影,林思然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忙找过来请林晏清帮着找人。
听完,林晏清也顾不上骂,压着怒火吩咐林松去找人。
林锦颜吩咐铺面的伙计跟着去找,担心人手不够,又传话给杜兴,让其带着庄子里的人进城帮着找林锦昀。
听了林锦颜的吩咐,老太太心中稍安:
这么多人找,定能将人找到。
——
打探到近些日子,皇帝从未单独见过韩尚书,楚承曜的试探也觉有了结果,约了一处私密之地,邀韩尚书小酌。
两人见面客套几句刚落座,门又再次被推开,看见来人,韩尚书愉悦神色淡去:
“你怎么来了?”
来人闻言也不恼,规矩的同楚承曜和韩尚书见了礼,而后才道:
divclass=contentadv“韩大人,小民一介商贾不敢高攀您,可真儿是您亲妹妹,她时刻记挂着您和岳母。小民不忍真儿如此伤神,这才托朋友求到殿下这里,只是为了找机会和您说说情。”
韩尚书冷脸相对:
“我与你有何情分?”
“小民与韩大人却无情份,也未敢奢求韩大人把小民视作家人。但真儿是被我连累,求大人不要同她置气,准许真儿登门看望岳母。”
楚承曜闻言,笑脸温和的出声相劝:
“韩尚书,我如今被算计到名声尽毁,你还愿相信我与我来往,足见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也是不忍见你因一时之气家宅失和,故而才会答应黎老板所求。你若觉为难,我这就让他出去。”
听得楚承曜语气里,同自己更为亲近,处处为自己考虑,韩尚书脸色挣扎了许久,才不耐的气闷道:
“黎老板的丰隆钱庄,就快遍布天楚,富贵无极的人物,旁人求都求不来,我哪里能赶你走。”
见韩尚书虽阴阳怪气,但也没真的赶人,知道是给了自己面子,楚承曜眸光微闪笑意大了两分,做起了和事佬:
“黎司钰,韩尚书都发话了,你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坐着说。”
黎司钰对着二人又各自行了一礼,才在下首位置坐下,偷瞄了眼韩尚书的脸色,又朝着楚承曜投去求救的目光。
楚承曜用眼神示意黎司钰安心,转而和韩尚书闲聊起来,见韩尚书脸色好了些,又将话头转给黎司钰。
“韩大人,小民知您是恨真儿不听您劝阻,非要嫁给小民一个从商的罪臣之子。可小民的父亲为人清正,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他是受人诬陷,这件事殿下也是知晓的。”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韩尚书闻言,抬眼看向楚承曜,得了楚承曜证实,表情松动了少许。
黎司钰见状趁热打铁:
“小民知父含冤,却又被断了仕途的路子,小民家中是长子,爹不在,小民总不能看着一家老老少少饿死,届时更不会有人去查当年的冤案。若不是为了养家,小民也不会弃文经商……”
韩尚书用余光扫向黎司钰,见其神情抑郁不似作伪,端起茶杯掩住思绪。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般浑浑噩噩,不想上苍垂怜,竟能遇到真儿……小民得真儿相伴,才能挣下如今家业,却害的真儿与您有了隔阂,心中甚是愧疚。”
“故而才辗转求到殿下面前,见您一面。真儿良善,只求大人将气撒在小民身上,让真儿能与亲娘相聚,与…兄长和睦。”
说着话,黎司钰起身对着韩尚书一辑到地。
楚承曜瞧了眼韩尚书的面色,垂眸含笑并不言语。
良久,韩尚书才冷硬开口:
“先吃饭。”
黎司钰怔了片刻,带着笑意脆生应下。
待用完了饭,送走韩尚书,楚承曜和黎司钰相视而笑。
韩尚书虽还是没给黎司钰好脸,至少比以前的敌对好了不少,慢慢来,总有破冰那日。
说笑间,钟毅快步入内,恭敬禀报:
屏南的莫副使,在行馆内被砍伤,御医正去救治,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
楚承曜负责接待使臣,此刻听闻出了乱子,同黎司钰打了个招呼,立刻起身出门。
divclass=contentadv坐上马车,楚承曜细问起经过才得知:
起因是漠北的成王莫振辉,和屏南的瑞王花允承,为了点琐碎事起了争执。
当时萧尘不在行馆,没人制止莫振辉,莫振辉言语间多次辱及屏南皇室,闻讯赶来的屏南莫副使,气不过的和莫振辉争论,更加惹恼了莫振辉。
花允承见莫振辉动手推搡莫副使,上前劝和说了句:同是姓莫,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不必动手伤了和气。
莫振辉闻言更怒不可遏,大骂莫副使乃猪狗辈般的酸儒,怎配和他漠北皇室同姓。
自视甚高的莫副使遭了辱骂,吹胡子瞪眼的回击,说漠北乃天楚手下败将,安敢在天楚国都欺辱天楚的贵宾。
被一个看不起的小国使臣羞辱,怒气到顶的莫振辉忍无可忍抽刀便砍,危急关头,花允承眼疾手快的推了莫副使一把,自己的胳膊却被莫振辉的刀尖划伤。
莫副使虽被花允承推开,却摔倒在地,莫振辉见一刀不中,又上前对着莫副使胸膛挥刀砍下。
行馆里的天楚侍卫,本和夜梁的使臣,在一旁瞧热闹,瞧见动了刀才上忙前制止,可惜晚了一步莫副使已经被砍伤。
楚承曜听完,不悦的骂道:
“空有力气不长脑子的蠢货!当这是他们斗殴为乐的漠北吗?披着人皮不通人情的蛮夷,就会给我捅篓子。”
钟毅小心扫了眼楚承曜的脸色:
“还有一事。林太傅的小儿子,方才去京兆尹府陈大人那报官,说是林家二房的儿子林锦昀,于昨日傍晚前醉酒失踪。周大人找买命的江湖人,昨夜也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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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屏南来天楚的医者,给花允承受伤的胳膊止血上了药,正准备包扎,花允诺神色焦急的提着裙摆跑了进来,瞧见兄长皮肉外翻的胳膊,瞬间泪如雨下:
“皇兄……怎么伤成这样,伤到骨头了吗?都怪我,贪玩出门还把阿正带走,没人保护你才受伤的……皇兄,对不起……”
花允诺内疚不已,哭的眼睛和鼻子绯红。
花允承勾起泛白的嘴唇,眉目柔和的劝慰。
待医者包扎好伤口退下熬药,花允诺已然深陷自责之中,哭的不能自已。
阿正无措的立在花允诺身旁,满脸心疼的轻声哄着,翻来覆去的说着:
“公主别哭,这事不怪您。公主,您小心哭坏了身子。”
见根本劝不住,一会功夫急出了一头汗。
花允承听得妹妹哭个不停,心疼无奈又好笑:
“伤在我身上,我还没哭呢,你哭这么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伤着了。阿正说的对,此事怪不着你,莫要多想。”
花允诺抽噎道:
“怎么不怪我……要不是为了我,皇兄你也不会来天楚……要不是我贪玩带走阿正,你也不会受伤……”
花允承见哄不住,装作伤口痛,哎哟叫了一声。
花允诺赶忙抹了眼泪,起身上前关心。瞥见花允承的笑脸,花允诺气的跺脚:
“皇兄!我都难过坏了!你还吓我!”
花允承:“这不是瞧你哭的停不下来嘛,好啦,皮外伤养些时日就好了,别担心。别再哭了!真是怕了你了,上辈子怕是个求雨的,再哭这天楚的国都都要被你淹了。”
divclass=contentadv瞧花允诺虽然气鼓鼓,好歹是止住了哭,阿正抬头擦去脸上的汗,长舒了口气。
哄好了妹妹,花允承换了身衣衫,被她扶着去瞧莫副使。
见人面无血色的昏睡着,花允承关心询问,窦正使愁眉紧锁:
“天楚来的御医刚出去开药,说是莫大人的伤凶险异常,今夜熬过去还好说,熬不过去怕是……”
花允承眸色中亮光微闪,面色满是内疚担心:
“是我没护好莫大人,回去以后还不知要如何给皇兄交代。”
“您舍命救莫大人,还受了伤,怎能怪得着您。是漠北欺人太甚,也怨莫大人自视过高。回了屏南若太子殿下,因此事为难您,臣必为您作证。”
窦大人说完,见花允承面上一层薄汗,嘴唇也泛着白,又见花允诺眼睛红肿,询问了花允承的伤势,忙催着他去喝药歇息:
“屏南虽国力不如天楚和漠北,好歹我们也是来贺寿的使臣。天楚若不想被天下人诽议,自会出面主持公道。有臣看着,殿下不必挂心,养好身子要紧。”
回到屋子,安抚走花允诺,阿正关上门:
“主子,莫副使伤势这般重,应该足够天楚理亏了吧?”
花允承轻抬着受伤的胳膊:
“伤如何重,也重不过人命去。何况,他也太过聒噪了些,凭他也敢斥责小六。”
阿正眼底透出厌恶:“确实讨嫌。”
花允承语气轻缓:“无妨,以后他就不会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承曜赶到时,礼部尚书袁道收到消息赶来,两人在门口一同下车,说着话脚步不停的往里走。
两人入内不到十步,漠北的正使萧尘和鲁桑,也从外头赶回行馆。
四人一同入内,去到屏南使臣的院子。
见莫副使药都灌不进去,又见花允承服药后昏睡未醒,心知此事不好善了。
楚承曜带着几人和窦正使,去到漠北的院子里,商讨如何赔偿补救。又将事情经过整理成册,带进宫面圣请罪。
——————
皇宫内。
安抚好来告状的顾弘章,皇帝让郑诚将人送出殿外,站起身欲活动活动筋骨,突觉眼前发黑,踉跄了一步被内侍扶着重新坐回。
郑诚送完人回来见到,忙催促着内侍去请御医,被皇帝出声拦住:
“并无不适,坐的时间长了些罢了。”
说着话,感觉缓和了不少,皇帝抬手抚额揉了揉眼框,森冷的目光自指缝中透出:
“不许外传,多话,脑袋就别要了。”
殿中内侍闻言,皆心惊肉跳的下跪应是。
郑诚瞧了眼皇帝的面色,了然的让内侍退出殿外。
“大将军因林家丫头的事,来找朕告太子和承烨的状,看来顾家查到的消息,都是承曜放出去想让人知晓的。”
divclass=contentadv郑诚递上热茶:
“林小姐马车受惊回府后,去绣庄定了一件雪狐毛领,杜鹃刺绣的大氅,恰巧秦王妃就最爱杜鹃。昨日林小姐从将军府出来,顺路又去退了。应该是听说了将军府查来的消息,觉得中了秦王殿下设的套,因此恼了秦王妃,不准备送了。”
皇帝闻言失笑:
“这丫头倒是半点不做作,满腹才学却无城府。去给跟着的隐卫传话,日后对其护着些。将军府对她可宝贝的紧,别回头太子他们几个,惹得那丫头蹭破点油皮,大将军又要来找朕告状。”
郑诚笑着应下,将收到的消息挨个禀报:
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宗良,找了六七个月份一样的孕妇,安顿在城外的的庄子里。
自打寿宴上,楚承曜提出求娶林锦颜过后,岳明珠便开始和晋王府断了来往。
工部尚书肖维中的儿子肖思明人虽醒了,嗓子却坏了,肖尚书见肖思明会因此仕途受阻,转而对寻回不久的长子疼爱非常,惹得肖夫人不满,肖府后宅几乎日日鸡飞狗跳。
另外,肖尚书不知从何得知,肖思明的伤是楚承曜动的手,私下联合有交情的大臣,弹劾楚承曜。
太子知晓这个消息,不光让亲信搜证准备一同弹劾楚承曜,打压刑部,还在私下派人细查先前的大盗。
楚承曜放榜后,给钦天监送去了林锦安的生辰八字,这会儿邀了韩尚书和黎司钰,在一处私密的宅子里说话。宅子派人查过了,在黎司钰名下。
皇帝一一听完,端杯慢饮后放下茶杯:
“太子开始长进了,是好事。承曜倒是闲不下来,既如此便让他忙一些的好,这两日压下的弹劾他的折子都拿来。明日早朝后,让韩清如单独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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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色不耐:“莫振辉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便罢了,这萧尘是要做什么,居然如此放任,当真不把天楚放在眼里!”
听闻事发时,萧尘和鲁桑均不在行馆内,也并未查到行踪,皇帝吩咐内侍先让御医去行馆医治,又吩咐郑诚去细查萧尘二人去了何处。
听闻林锦昀失踪的消息,皇帝也只是让郑诚查查,并未放在心上。
—————
林府。
府里但凡有空闲的下人全部出动,就连过几日就要去参加殿试的林锦安也跟着找人,众人找了半日,都没找到林锦昀的踪迹。
松茂堂中,摆好了饭,无一人动筷。
老太太愁云惨淡的长叹:
“这么多人去找,怎么会找不着呢,别是真出了什么事吧……”
林锦颜拉着老太太的手:
“祖母别担心,我让杜管事带了几个庄子的人跟着找,京兆尹府也派了人,外公那我也带了话,将军府也派了人手在找。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大哥,那就证明大哥性命无虞。”
老太太点点头,拍了拍林锦颜的手背以示感谢。
林晏清:“辛苦颜儿了,他虽不成器,却也是林家骨血,总要找到人。”
林锦颜:“用了饭,我出府再从铺子里抽调些人手,跟着去找。祖父祖母不要担心,这么多人呢,一定会找到的。”
林锦安:“颜儿说的对,爹方才传了信,说是一会也回来帮着找。您二老多少用些饭,好生歇息着,说不得晚些时候我们就把大哥带回来了。”
林婉蓉给林晏清两人夹了菜,跟着相劝,又道一会和林锦颜一块儿出门寻人。
一众人找到天色黑沉,还是没寻到丝毫踪迹,拖着乏累的脚步回府,用了饭便早早歇下,准备天亮接着寻人。
divclass=contentadv颜玉轩。
周麽麽亲手熬了热汤,伺候着林锦颜用完,让其吩咐下人去找便好,不要太过劳累。
林锦颜乖巧应下,由着玉彤给自己绞干头发,裹上披风带着白芷去了书房。
洪九拿出好几封信递上:
“全是魏仲刚送来的。”
说完也不待林锦颜发话,自顾自走到门口,面朝外的依靠着门边。
白芷一封封拆开,将里面的内容取出,林锦颜挨个细看,看完后一封封烧掉,勾唇浅笑。
笑意未达眼底,火光的映照下,明艳的笑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眸中泛着幽深的危险,更添两分迷人。
“都来了……看来我还挺招人恨,你备上些防身的东西,这两日小心些。”
——————
行馆内。
瞧着闯了祸,还无半丝悔意,大马金刀瘫坐在榻上,打着哈欠的莫振辉。萧尘目光危险的转到墙上悬挂的弯刀上停了一瞬,咬了咬后槽牙,忍下杀意:
“这是在天楚,殿下行事还是收敛些的好。”
莫振辉不以为意:“小小屏南,能奈我何?”
萧尘袖中的手暗自收紧:
“屏南虽弱,但作为贺寿使臣,天楚为了面子,也会为屏南讨个公道。殿下最好祈祷,那莫副使能活下来。不然,天楚皇室可不会像今日这般,答应漠北的赔偿。”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萧尘言罢,别说莫振辉,就连鲁桑也觉得是件小事:
“不过是个小国使臣,死便死了,不过再多赔些银两罢了,那个瑞王不是还活着吗。”
萧尘眸色冷厉的看向鲁桑:
“屏南确实不足为惧,可天楚却让鲁将军数次败北,将军难道忘了此次是因何随行?”
见鲁桑变了脸色,萧尘唇角勾起讥笑:
“另外,我收到消息,鲁康并未死在沙场,反而命大的活了下来。在我们刚到天楚时,鲁康便回到了漠北,此刻应该正在鲁元帅膝下尽孝。在此恭喜鲁将军,洗清了弑兄的骂名。”
萧尘说完,起身整理了衣衫,迈步出屋。
鲁桑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握的格格作响。
莫振辉看着萧尘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咬牙嘟囔道:
“不过是个天楚弃妇生下的野种,要不是逃来漠北苟活,母子两早成枯骨了。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还敢来置喙本王,早晚剁了你喂狼。”
萧尘呼出心中怒气,本欲回屋歇息,想了想又觉不放心,转身去瞧伤重的莫副使。
屏南院子里。
下人给昏迷的莫副使擦了脸,端着盆出去倒水,一道身影翻窗潜入,来到莫副使床前拿起软枕,忽听得门外窦正使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逼近,忙将软枕放回原位。
眼见来不及跳窗,轻回一掌用掌风关上窗户,自己则是如狸猫般,滑进床底。
萧尘同窦正使刚进屋,伺候的下人便端着热水进来。
萧尘少了眼下人,又细看了莫副使的伤势,表达歉意后又道:
“莫正使伤的太重,怕是不能离人,要是缺人手,我带来的人单凭窦大人驱使。”
窦正使婉拒后送走萧尘,又派了两人去照料莫副使。
divclass=contentadv——————
不夜侯。
忙了整日的茶楼,关门打烊。
安知闲回到书房,细看查来的消息,见有人要对林锦颜出手,面色染上两分焦急,忙让凌久去将消息通知洪九。
想想又觉不放心,起身准备去寻风潇然,让天机门也盯着些。
凌久:“主子,只是传话,风少主那我去便是。这里面一些消息,林小姐的人已经知晓,林小姐玲珑心肠必然已有所防范,您不必太担心。”
安南风也道:
“茶楼本就因几位老大人的缘故,惹得不少人探查。这些日子,因郑向恒常来找您,秦宗良也派人开始盯着您了,说不得暗地里还有未发现的眼线,还是小心些的好。”
安知闲听劝坐下,催促凌久先去给林锦颜传消息。
安南风瞧着安知闲担忧的眸色,便知安知闲是真对林锦颜上了心。
他本也看好两人,还暗戳戳的撮合,奈何人家姑娘瞧上了齐王,自家主子只能单相思……
“林小姐跟着找了半日,还在人多时放话,明日再寻不到林锦昀,便要往城外找,看来是想把动手的人都引出来。”
“您这位盟友向来是心有成算的,那些人真敢动手,指不定谁倒霉呢。如此心计的女子,却也做得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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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寿宴之日,吏部尚书被盗,楚承烨追查盗贼时,为断太子势力,拿宫中物件栽赃吏部尚书。
皇帝起了疑心,将事情压下,私下顺着赃物暗查。
安知闲将密信递给安南风:
“留些线索,让宫里那位去查娴贵妃。再将此事,透给太子。”
吩咐完,安知闲将剩下密信挨个看完,得知楚承曜要动秦知许,安知闲眸光深沉:
“也好,秦宗良既然这么闲,就让他忙一些好了。”
——————
行馆内。
照料莫副使的下人,尽职尽责守了一夜,天快亮时,三人困的实在睁不开眼趴桌小憩。
听得门外有声响,三人迷瞪着醒来,扫了眼床上的人影,坐着醒了醒盹才提起精神。
打来热水给莫副使擦脸时,察觉不对,忙颤着手去探莫副使的呼吸……
花允承屋内。
阿正换了件和先前同样衣衫,对依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花允承行礼:
“要不是主子的迷香,属下怕是一时半刻出不来。”
花允承声音慵懒:
“嗯,谁都没料到,你刚进去就加派了人手。做的可干净?”
阿正还未答话,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花允承给阿正递了个眼色,让其去开门,自己则是躺回被窝,抬手在伤处捏了一把,疼的他嘴角抽动,听得开门声闭眼装睡
敲门的窦正使,跟着阿正进来,花允承迷糊的坐起身,绷到伤口疼的他痛呼出声,再度摔回床上,阿正忙上前将人扶坐起。
divclass=contentadv窦正使嘴上关心,眸色却在仔细打量花允承,见其面带虚汗唇色泛白,一副虚弱的养伤模样,才说起正事:
“殿下,莫副使……昨夜没挺过来……刚刚已经去了……”
花允承不可置信的悲呼:
“什么?怎么会……阿正,给我更衣穿鞋,我要去看看莫副使,快!”
窦正使帮着扶花允承坐到床边,在阿正转身拿衣衫时,手快速探进被窝,摸到被褥温热又赶忙收回。
花允承入内去看莫副使时,窦正使找了由头,将阿正留在门外。
瞧着花允承看过莫副使后,满脸内疚恼怒,窦正使忙上前相劝,又以不放心花允承伤口为由,招来屏南的医者,为花允承诊治。
待花允承换了药,被阿正扶回房更衣后,窦正使同医者到一旁僻静处说话:
“如何?”
医者:“阿正衣衫上,并无昨夜我为莫副使点的凝神香的味道。”
窦正使眼中疑虑散了大半,挥退医者叫来亲随:
“记住阿正方才的衣衫,寻个空档,去殿下和阿正屋内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同样的,有便拿来给我。”
亲随领命退下,窦正使脸色晦暗不明:
莫副使刚冒犯了六公主,扭头便因瑞王和漠北起争执的缘故,被成王砍伤,一晚上都没熬过便丧了命,此事怎么看都太巧合了些……
莫副使又是太子亲信,瑞王确实有借刀杀人的动机。
可被褥的温度,显示瑞王确实不曾离开。阿正衣衫上也无房中的药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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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莫副使死于行馆,负责接待的礼部和楚承曜被弹劾。
更多关于楚承曜的弹劾,蜂拥而至,不但涉及刑部以及其他政务,还言及楚承曜私德不修,与女子无媒苟合,给皇室抹黑。
刑部和礼部的官员,纷纷帮着楚承曜说话,毕竟他们也涉及其中。
不少楚承曜私下交好,和对他观感不错的官员,也替楚承曜辩驳。
当户部尚书韩清如,也出言相帮,礼部尚书袁道更是因莫副使一事,替楚承曜叫屈时,本就不悦楚承曜笼络了这么多官员的太子,更是气恼的变了脸色:
户部和礼部受他管辖,他的人居然偏帮他的对手。
放任官员争论了许久,皇帝挨个记下为楚承曜说话的官员,又依律罚了相应人等后,才盖棺定论:
责令楚承曜罚俸三年,大婚前在府闭门反省,手中政务皆交由他派人暂管。
见楚承曜低垂着眉眼认罚,皇帝又语气柔和两分吩咐:
“大婚后,好生照料你的王妃,朕还等着抱第一个孙儿。待其出生,朕重重有赏。”
楚承曜闻言,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堵的难受:
皇帝在众臣面前金口玉言,自己还如何除去孩子……
——
下朝后,太子欲找袁道和韩清如问责,郑诚先一步将韩清如叫走。
太子只带着袁道出宫回府,见其对自己恭敬有加,却对打击楚承曜一事处处推诿,想着秦宗良查来的消息,眼底泛着冷意:
divclass=contentadv“袁尚书,当年你因为赈灾被撤职,后调来礼部任职尚书,孤自认一直对你以礼相待,可你为何三番五次偏袒晋王?”
袁道怕给楚承曜惹下麻烦,义正言辞道:
“当年微臣丢了赈灾粮,陛下留微臣性命,又将礼部交给微臣,微臣心里无上感激,不敢对陛下有半丝欺瞒。使臣一事,微臣只是对陛下据实回禀。”
太子绕着袁道,背着手缓缓踱步:
“孤听闻,自打你来礼部任职后,隔段时间便避开人同晋王小酌,可见你们私下交情匪浅。查了查相交时间,又正巧在你调来礼部前。”
袁道瞳孔紧缩,怕太子发现端倪,忙垂眸掩住情绪。
听袁道否认和楚承曜有交情,只说是碰巧遇到两次,言语间将楚承曜摘得干干净净,太子更加怒意上涌,气的忘了皇帝当年不许外传的嘱咐:
“你为晋王推脱行馆使臣之死的罪责,又在孤面前如此维护晋王,莫不是袁大人认为,你任职礼部尚书,是孤那好二弟的手笔?所以对他感恩戴德,处处相帮?”
太子在袁道面前三步站定,不等袁道答话,面带讥讽的继续道:
“袁大人怕是被人蒙骗了吧,当年是顾大将军的长孙,安北将军顾睿洲,用他的战功为你求的情。”
袁道惊讶疑惑的抬眼,同太子对视:
“安北将军?微臣同大将军府从无来往,殿下何出此言?”
“安北将军无私为国,听闻袁大人一心为民,不忍大人余生愁苦,故而才以战功保了大人。”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袁道脑子乱成了一锅粥,都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坐上的马车,想着太子的言之凿凿,让自己去找皇帝或是顾家求证,便觉应当不是空穴来风。
袁道努力回忆,当初任职礼部尚书时,自己对楚承曜表示感激,也曾好奇询问过他如何帮的自己。
楚承曜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袁道想的头疼,也未想出楚承曜是如何解释的……好像只是含糊带过……
现在仔细想想,楚承曜虽心有丘壑,可他那时势微,如何能让自己短时间内,升至二品大员……
袁道回想着和楚承曜相处点滴,越想越觉心慌愤慨,若太子所言属实,那自己岂不是被楚承曜伪善蒙骗,对其感恩戴德,甘心维护卖命……
袁道此刻迫切想知晓真相,吩咐亲随去大进军府去请顾睿洲出来小坐,他要当面问清楚。
“大人,太傅的孙子失踪了,将军府作为姻亲,也在帮着找人。昨日傍晚,小的还瞧见安北将军带着人在寻人,现在人还未找到,安北将军应该不在府内。”
袁道让亲随速去打听顾睿洲行踪,自己就近找了家府中的铺子,进去等候消息。
——
御书房。
皇帝叫来韩清如,一是因为韩清如帮着楚承曜说话,将人叫来是为提醒太子,韩清如是他的人不能动。
二来,是为了户部和盐运司的政务。
盐运司还未完全脱离世家掌控,户部受太子管辖多年,官员早已经和太子还有国公府上下一心。
韩清如虽然已经做了几个月的户部尚书,但在朝中毫无根基又无威望,未曾将户部官员全部收服,不少官员应付了事,这就导致许多政务进展缓慢。
叫韩清如来,也是为了商讨解决办法。
divclass=contentadv三来,也正是因为韩清如在朝中毫无根基和威望,为人又忠直,皇帝才想将将其培养成只忠于自己的大臣,户部和盐运司关乎国本,只有这样的人管着才能放心。
再来,皇帝虽将楚承曜放权推到人前,是让其成为磨刀石,为天楚的将来磨练一个胜任的帝王。
但这块磨刀石,所展现出来的野心和城府,让皇帝心中有了忌惮,这才放任太子和楚承烨对其打压。
又借着莫副使的死,将楚承曜变相软禁,将其打压的翻不起大浪才算放心。
至于韩清如,皇帝自然不想他被楚承曜笼络了去。
既然楚承曜借着黎司钰,去拉拢韩清如。他倒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谈完政务,皇帝乏累的揉着眉心,同韩清如闲话家常,进一步拉近君臣关系。
末了鼓励了一番又道,让韩清如政务上遇到任何阻拦,只管来寻自己做主。
将韩清如感动的行了大礼,近乎是热泪盈眶的表了忠心。
皇帝朗笑着将人叫起,吩咐郑诚亲自去送,惊的韩清如连呼不敢,拗不过皇命拘谨的跟着郑诚出了门。
待郑诚回来,皇帝传唤漠北和屏南的来使,以及楚承曜、行馆和礼部官员,为莫副使之死和瑞王伤势,商讨三国同意的法子。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经过一个时辰的争论,最终漠北以昨日莫副使未死前商讨出的财物价格,翻出五倍用作赔偿。
且事发天楚,漠北此举有损天楚颜面,需得赔偿三千匹战马。
屏南使臣,在天楚国都丧命,天楚赔偿钱财若干,用作保护不周的赔礼。
钱财商讨好,便轮到相关人等追责。
为惩治漠北,皇帝将行馆的护卫全部下狱,相关的官员也罚的极重。
始作俑者莫振辉,依照天楚律法,罚一百棍刑,并向瑞王当面致歉。
萧尘为了漠北颜面,自然不能让漠北的王爷在天楚国都挨罚,提出用五百匹战马免刑。
皇帝正义凛然的婉拒,却又拒绝的不彻底。
萧尘恼怒的在心中大骂:
好个无耻的老匹夫,借着屏南使臣的死,来劫漠北的财!
纵然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再加了五百匹战马,才免去莫振辉的棍刑。
莫振辉虽被免去了棍刑,依旧觉得受到奇耻大辱,怒意烧的他面颊充血,在萧尘的“劝说”中从牙缝里向瑞王挤出致歉的话语。
鲁桑眼神阴鸷的射向皇帝,扫视了殿内一圈禁卫军,知道得不了手,才生忍住动手的冲动。
为了不再来受羞辱,鲁桑听莫振辉道了歉,便提出要带格威回漠北。
皇帝倒也没有过多为难,提出五百匹战马便可赎人。
待出了宫,忍无可忍的莫振辉,扭头看着宫门,用一句极脏的漠北话,问候了皇帝。
使臣还未回到行馆,脏话便传到了皇帝耳中。
忙了半晌的皇帝,正精神不济的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微抬眸中森寒,吩咐郑诚去催促漠北的赔礼,尽快送到天楚。
——
另一边,打听到顾睿洲所在,袁道忙赶了过去,在顾睿洲附近寻了僻静处停下马车,又遣心腹请顾睿洲过来。
divclass=contentadv顾睿洲听闻礼部尚书相请,虽觉意外,还是跟着来人上了车。
二人礼数周全的见了礼,客套两句顾睿洲便开门见山询问:
“不知袁尚书何事找下官?”
袁道神色复杂的盯着顾睿洲:
“素闻顾家代代忠直为国为民,心中甚是敬仰。没想到将军还如此良善,对非亲非故之人,都施恩不望报。”
听到此处,顾睿洲已然明了,袁道来见自己是为何事。
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林锦颜,上回林锦颜带自己去学堂下的暗道,就说起过此事。
颜儿还真是料事如神,果真是被她说中了。
急于求证的袁道,见自己说完,顾睿洲只神色淡淡垂眸不语,焦急叫道:
“安北将军?”
顾睿洲闻声回神,想着林锦颜让自己结交袁道,面带浅笑道:
“事情已过多年,下官都快忘却了,不知大人是从何处知晓?”
袁道愣住,心头乱的呼吸都停了片刻,眨巴着眼睛理了理思绪,对着顾睿洲一辑到底。
因在马车里,袁道只能坐着行礼,心乱了许久的身子发虚朝前倒去,顾睿洲稳稳将其扶住:
“大人快快起来不必如此。”
袁道紧抓着顾睿洲搀扶自己的手臂:
“当年竟真的是将军相助!袁道惭愧,受恩多年今日方知恩公是将军。”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顾睿洲将准备再次行礼的袁道拦住,以前他从无私下结交大臣的想法,可近来皇室对顾林两家,对颜儿的所作所为,倒是让他改了主意。
“事情已过多年,大人不必介怀。这些年知大人为官清正,下官更觉当年做的极对。”
说完,顾睿洲又说起当年经过,是皇帝不想让袁道知晓实情:
“非是故意瞒着大人,顾家本就因掌兵最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陛下也表明了态度。您乃朝中大员,与武将相交多有忌讳,实在是怕牵连到两家。”
顾睿洲据实以告,话语间,没有楚承曜那种处处为袁道着想的体贴,反而坦荡说出,是为了保护顾家。
更让袁道觉得顾睿洲待人真诚,非伪善的楚承曜可比,心中对其敬仰,愈发滔滔不绝……
袁道被楚承曜寒掉的心,此刻只觉滚烫:
“今日才知晓将军一番好意,袁道在此深谢。能与将军,与顾家同朝为官,实乃幸事!”
二人笑谈了一番,称呼已经变成了袁兄和睿洲。
顾睿洲说起当年之所以去帮袁道,还是听妹妹惋惜,说袁道在民间风评极好,是个顶好的清官,自己才会去查证后相帮。
因着还要找人,顾睿洲也没多留,同袁道告辞利索下了马车。
袁道将车帘掀开一道缝,看着顾睿洲渐远的硬朗背影:
“顾家后人若代代为将,天楚何愁不能再强盛百年。”
divclass=contentadv放下车帘,想起楚承曜,袁道笑意淡去,握拳愤愤的锤打身侧:
晋王殿下,这么多年,当真是骗的臣好苦啊……
——
布庄里。
出城找了半日人的林锦颜,坐在窗边翻看着账本,魏仲行礼入内:
“小姐,下朝后袁道袁大人随太子回府,出来后便四处去寻大表少爷,方才已经见上了面。”
林锦颜好看的眉毛轻挑:
“好事。看来秦宗良是根据放出的消息,查到了真相。”
魏仲:“是小姐法子想的周到,放出一点线索,引得秦宗良疑心探查了许久,他自己查来的自然深信不疑,就是时间长了些。”
林锦颜:“时间长些无妨,安全才是首位。将这些年晋王私下通过袁尚书,塞进礼部的小吏,都做过什么,想法子透给袁尚书知晓。依袁尚书的秉性,自会出手。”
魏仲细应下,又不解问道:
“小姐,袁大人毕竟和晋王相交多年,也算交情深厚,真的会因为此事便反目吗?他虽然是二品大员,朝中根基却不深,也不会去和王爷作对吧?”
林锦颜白玉青葱的素手拿起茶杯,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户飘远:
“对手成为朋友,会比朋友可靠。但朋友成为对手,只会比对手更难缠。袁尚书虽和晋王有多年交情,但一个从开始就欺骗自己的人,交情又有几分是真呢?”
说着话,林锦颜垂眸看向杯中的茶水,倾城明艳的脸庞,带着两分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人与人之间,信任本就不易,信任崩塌后想要重建,更是难上加难。”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魏仲听的频频点头,只觉自人家小姐厉害:
“对了小姐,使臣一个不少的回行馆了,莫振辉也不像受了罚。”
林锦颜喝着茶,眼珠转了半圈:
“依照那位的脾气,没受罚……那漠北一定大出血了。歇一会再出城去转转,时辰差不多咱们就回府。”
魏仲领命出去,林锦颜合上账本,起身活动身子,踱步走向依靠在门边的洪九:
“有事需要女侠帮忙。”
洪九听得此言,如避洪水猛兽般,一个闪身跳开老远:
“帮不了!从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府里拿走的物件,都被你搜刮过半了!”
洪九怨愤的瞪着林锦颜。上回,林锦颜便是如此说话,一句割爱,割掉她多少值钱的宝贝!居然还来!
说好她偷了宝贝,啊呸,拿了宝贝暴露行踪,再将人甩掉,宝贝都归她的,骗子!
林锦颜和白芷看的失笑出声,对上洪九气鼓鼓的眼神,林锦颜强忍住笑意:
“拿走的那些,都是比较特别,容易被认出来的,放在你手里危险,才交给魏仲另作他用。那些通用没标记的,不是都归你了嘛。放心,剩下的我保证不要。这次,只是让女侠帮我送封信。”
“当真?”
“自然。”
洪九防备尽散,将双臂环于胸前,懒洋洋走过来,冲林锦颜伸手。
林锦颜勾唇,笑意如花朵绽开,饶有兴致的背着手转身:
“白芷,磨墨。”
——
晋王府。
从宫中回来后,楚承曜便让管家紧闭了大门。
divclass=contentadv出宫前,他特地去了趟翠微宫,同他便宜母妃和妹妹,商议他不能出府的这段日子,要如何行事。
此刻,他独自坐在书房,面上带着一丝颓废:
他不懂,都是儿子,父皇为何偏对他如此苛刻?
那个位置,哪个皇子不想坐?为何唯独对他处处防备,每次他稍有起势便要打压。
论计谋,城府,治国之才,他比任何兄弟都强,连老三那个莽夫,父皇都能放权,为何就是不能看好他?
心中交织的愤怒和不公,激的楚承曜紧握的拳头都在发抖,闭眼死死咬着牙关,才生忍下近在喉头的怒喊。
平息下怒火,楚承曜思索如今局势,要如何行事:
婚前他都得在府思过,也只能将婚期提前些。
既然父皇和皇后,如此费心让他成婚生子,他自然要听话,只是结果不会是如他们愿便是。
梳理轻重缓急,出声将门外的钟毅叫进来,吩咐他去趟钦天监,选一个最快的成婚日子送进宫。
又让他顺路去找左应熊,晚些时候,他要见萧尘。
钟毅回来时,带回钦天监对照楚承曜和周玥雪八字,选出的吉日。
最近的在一个月后,刚巧是顾奕辰和妍凌郡主大婚的第二日。
其他的吉日,最快的也在三个月后。
楚承曜只是略微思索,便选定了一月后。让钟毅去给钦天监传话,进宫务必要说这是最好的吉日。
快到和萧尘见面的时辰,楚承曜叫来宋易,让他去周府,给周玥雪送一些养胎的滋补之物。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吩咐完,不见宋易答话,楚承曜疑惑抬眸,见宋易面带迟疑,温和询问因由。
宋易踌躇的看向楚承曜:
“殿下,当真要娶周小姐?”
“婚期都定下了,自然是真。怎么了?”
宋易:“我……”
刚开口,扫了眼钟毅忙改口道:
“属下多年前曾在林府做过护院,也见过林家小姐和周家小姐为人处事。周家小姐不如林家小姐好……”
钟毅不悦打断:
“宋易,周小姐马上就成为王妃了,怎可诽议。”
宋易抱拳请罪:
“是属下失言,殿下勿怪。听闻林家二房少爷失踪,林家与属下算有些恩情,这几日若殿下没有吩咐,属下想去帮着找找,还了这份恩情。”
楚承曜温和应允,还特地给宋易分派了些人手:
“听闻皇兄和三弟还有四弟,都派了人手帮着寻人。我如今自身难保,你能去当然最好。”
宋易道谢退下,楚承曜盯着宋易走远的背影发问:
“先前周怀礼找的江湖人,可寻到了踪迹?”
钟毅:“还不曾,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殿下可要亲自问问王妃?”
听得那句王妃,楚承曜眸色闪过不耐:
“不必,无需她知晓。宋易出生江湖,自然比你散漫些,你私下以礼相待即可,不要对他太多规矩约束。”
钟毅:“您是主子,他既入了府门,自然得对您恭敬些。”
楚承曜闭眼呼出心中烦躁,扭头看向钟毅:
divclass=contentadv“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无需他称呼上和规矩上的虚礼。大事若成,全天下人都对我恭敬。若不成,性命都难保,恭敬又有何用?”
见钟毅垂眸,楚承曜拍着他肩膀,放缓了语气:
“钟毅,我知你忠心护我,容不得旁人对我丝毫不敬。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要因小失大,让可用之人同我们离了心。”
到了约定时辰,楚承曜带着钟毅自密道出府,去左应熊的住处。
吩咐钟毅守在门外,等了一炷香,萧尘才姗姗来迟:
“今日事忙,不比晋王殿下清闲,来晚了还请勿怪。”
楚承曜悠闲的喝着茶,并无半丝被软禁,或是被冷待讥讽的难堪和不悦,神色温和淡然:
“无妨。我近来刚巧有空,只要愿意,有足够的时间等萧大人。”
萧尘对其上下打量了一眼:
“瞧殿下气定神闲,想来是早有应对之策。可我漠北此番,却被殿下的父皇打劫了近五千匹战马,我回去后还不知如何同大王交待。”
“年前漠北败给天楚,按理说和亲,也是战败的漠北带公主来天楚和亲。可你们偏带个闯祸的王爷来,要不是聘礼给的足够让父皇心动,皇祖母寿宴上,父皇早就驳回了。”
说着话,楚承曜慢悠悠给自己续上茶:
“可也正是这份聘礼,让父皇眼馋了,所以才借着莫副使的死拿一些。”
萧尘整理好衣摆,眉目微挑的看向楚承曜:
“漠北皇室自有骄傲,怎可让公主和亲。让成王来天楚,虽然有意给你父皇添堵。但要不是殿下献计,改娶顾将军的外孙女,聘礼可没寿宴上说的那般多,自然也不会惹来惦记。怎么?用完了不认账?”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见萧尘因被坑的几千匹战马,迁怒自己,楚承曜也不恼:
“萧大人并非短视之人,若你我所谋大事可成,漠北能得到的,不知要超出这些几何。”
萧尘薄唇轻勾:
“殿下即将迎娶的王妃,提供不了任何助力,顾大将军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外孙女做妾,没了顾家支持,殿下何来兵力相助坐上龙椅?”
楚承曜侧身慢条斯理的给萧尘倒上茶,抬眸笑的意味深长:
“萧大人不必为我忧心,我既想成事,自然不会将宝全压在外人身上。顾家这助力我得不到,又处处妨碍漠北,毁掉便是。”
——
城门处。
天色渐晚,出城寻找林锦昀的几路人马,皆无功而返的在此处聚集。
林锦安挨个送走他府帮忙的下人,托他们回去给各家主子道谢,待找到人再亲自登门致谢。
刚将人送走,转头就瞧见安知闲,林锦安疲累的脸上有了笑意:
“安大哥?你怎会在此处?”
安知闲走近,同顾睿洲三兄弟和冉公子见礼,余光撇向路边的马车:
“出来帮着找人,听闻你们在此处,过来瞧瞧。可有找到踪迹?”
顾奕辰摇头:“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当真是邪门了。”
顾睿洲:“你将店里的伙计抽调了四个帮着寻人,你怎么还出来?”
林锦安:“是啊安大哥,伙计少了几个,茶楼里怕是忙不开,你还是把人叫回去吧。”
安知闲听三人说话,余光瞟了马车好几眼:
divclass=contentadv“不妨事,风潇然出去野了一阵,昨日回来了,能帮着搭手。看库房的石头,我也叫来茶楼帮忙,人手够用。”
林锦安眨巴着眼睛:
风潇然帮忙?他不捣乱就不错了吧……
说完了话也不见马车里有任何动静,安知闲只得离开,转身后神色落寞的苦笑:
还真只当自己是谋事的盟友……
马车里,听到安知闲的声音,林锦颜面色复杂了片刻,便恢复如常,转而眯眼假寐,直到安知闲离开,马车缓缓行进才睁开眼:
做个只互相成事的盟友便好。
——
平阳侯府。
秦知许亲手做了糕点,满心欢喜的给冯斯年送来,正巧听到下人回禀,林锦昀还没找到的消息。
“明日你再去庄子里点些人手,跟着林家去寻人。”
下人领令退下,出屋碰到门外脸色铁青的秦知许,弯身行礼离开。
秦知许听得母亲劝诫,本想改改脾气好好同冯斯年相处,此刻全都忘得干净。
抬手打开阻拦自己的护卫,大步迈进屋子,将糕点重重放在冯斯年手边:
“我请世子陪同回国公府,世子几番推辞,林家的事世子倒是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平阳侯府的世子妃姓林呢。”
冯斯年扫了眼糕点,淡淡抬眸与秦知许对视,两人一坐一站,一个神色淡漠,一个愤愤不平。
冯斯年语带冷意的,将秦知许质问的话语堵的彻底。
“秦小姐若是这世子妃当的不顺心,想要换旁人来做,侯府不会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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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嫁丫鬟锦绣,见秦知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轻抚后背温声劝慰:
说冯斯年不是那种人,只是气头上顺着秦知许的话,接的气话,不必当真。
丫鬟春娇却道:
“纵然是气话,也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的,那般伤人的话,要不是起了心思,怎会顺嘴说出来?世子人品贵重,也顶不住外头的狐媚子三番五次勾引。”
眼见春娇越说越没边,锦绣忙出言呵斥,却被将春娇的话听进耳的秦知许赶出了屋子,独留春娇一人说话。
锦绣心焦的等了半晌,瞧见春娇开门出来,上前低声警告,让其说话注意些。
反被春娇呛声:“锦绣姐姐是怕世子妃看重我,冷落了你吧?可惜世子妃如今就爱听我说话呢。”
春娇说完小人得志般离开,锦绣忙进屋去劝秦知许,见劝不住又搬出秦宗良,更加惹恼了秦知许:
“一个贱婢,也敢拿大哥来吓唬我!纵然你是大哥派给我的人,可我也是你主子,何时轮到你来教我做事!”
锦绣怕秦知许火气上来做出错事,更加苦口婆心的相劝,反被秦知许罚了十棍,打得只能卧床养伤。
——
行馆内。
养了两日伤的花允承,带着妹妹出门散心。
正巧碰上夜梁的康王梁泽川,和带着面纱的夜梁三公主梁南音。
双方客套寒暄了几句,梁泽川看向花允诺,请她带着梁南音一同转转,得了花允诺同意。
瞧见梁南音眼神中的抗拒,梁泽川拿出长辈姿态劝道:
“你跟着本王不免无趣,六公主也是女儿家,又和你年纪相仿,能玩到一起去。闷了多日,出去散散心,年轻轻轻合该多交朋友,过的鲜活些。”
divclass=contentadv梁南音欠身行礼应下,梁泽川同花允承兄妹二人道谢,走前将自己的护卫分给梁南音两个。
梁南音目送梁泽川离开,转头就对上花允诺干净澄澈,带着笑意和好奇的眸子。
梁南音错开目光行礼:
“叨扰了。”
身子还未蹲下去,就被花允诺一把扶住:
“公主不要这般客气,我听闻三公主比我大几个月,若公主不介意,我可以叫你南音姐姐嘛?”
面对花允诺的热情,梁南音点头应下,不适应的僵着身子抽回手。
瞥见梁南音眼底淡淡的防备,花允承适时开口:
“好了小六,别吓着三公主,当谁家公主都如你这般孩子心性。”
语带宠溺的训完妹妹,又扭头看向梁南音:
“小六贪玩,家中姐妹少,瞧见公主难免热情了些,并无恶意。外出不好暴露身份,便以梁小姐来称呼公主了,请别见怪。”
梁南音直言不怪,略带拘谨的同兄妹两人闲逛。
花允诺出来玩了多次,许多地方都轻车熟路,热情的将自己觉得好玩好看好吃的分享给梁南音。
梁南音受其影响,虽只是跟着一旁看着,眼中也慢慢染上好奇和愉悦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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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兄妹两出来,从未分桌,因着梁南音在,花允承体贴的找了间用屏风隔断的雅间,里外各摆了一张桌子。
花允诺拉着梁南音进了靠里面的桌子,花允承带着阿正坐在外间。
梁南音见状,心里暗暗对兄妹两观感加分,偷偷活动了一下发酸的小腿,带着木枝去更衣。
梁南音一出屋,花允诺小荷赶忙背过身掀开裙摆,将绑在裤子上,同样颜色大小不一的布料解下来,小荷一股脑儿缠在一块递给阿正。
阿正接过布料,感受到上面的温热,耳根红的充血,将布料塞进身旁的凳子上用桌布盖住,强自镇定的端坐。
花允承扫了眼紧闭的房门,端杯喝茶低声道:
“你那件衣衫都在这了吧?一会用饭的时候,想法子去处理干净,莫被人瞧见。”
阿正:“都在这里了,主子放心。”
木枝蹲在地上,给净手的梁南音揉着小腿:
“那六公……六小姐也太能逛了,您常年呆着,哪走得过她呀,一会您要累了,先告辞送您回去歇息。”
梁南音:“不妨事,走的少罢了,她还挺有趣的。”
进屋垂眸对花允承欠身,梁南音进到里间,见伙计开始上菜,抬手取下面纱。
偏瘦的小脸肤若凝脂,小巧精致的薄唇,配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如微微绽放的雪莲般,干净疏离清冷柔弱中,又带着一丝坚韧和晦暗的愁绪。
“哇,南音姐姐,你好美啊!怪不得要天天带着面纱呢,这得让多少女子自惭形秽啊。”
对上花允诺直愣愣惊艳的视线,余光透过屏风,看到花允承朝这边侧头,梁南音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divclass=contentadv“六小姐才是绝色。”
听得里间妹妹激动的询问,梁南音的皮肤是用了什么好东西,还预备上手去摸,花允承无奈摇头:
“小六,食不言寝不语,安生吃饭,别吓着梁小姐。”
花允诺嘴里不情不愿应下,依旧悄咪咪的同梁南音说话,看的梁南音忍俊不禁。
——
梁泽川将侄女托付给花允承兄妹,自己带着亲随漫无目的晃悠。
跟他半日的探子原本以为这康王殿下,只是随意闲转散心,不曾想一转眼就跟丢了人。
四处探查才知,梁泽川突发兴致想去打猎,买了几匹马和弓箭,带着亲随出了城,探子忙跟出城寻人。
深山里,辨别了出方向,梁泽川将四个亲随派出两人去打猎,带着剩下两人下马徒步而行。
待瞧见不远处的道观,梁泽川和其中一名亲随换了衣衫,带上人皮面具,孤身一人自道观大门入内。
听得有人求见,姚太师作画的动作丝毫未停:
“姓林?可是林太傅家的?”
砚书:“不曾见过,来人虽自称姓林,却不是太傅的晚辈,相貌平平,除了气度,并无任何出彩之处。”
姚太师作完画,直起身子一寸寸细看:
“惠宁,你看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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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姚太师问话,勾唇笑开来:
“祖父的兰花都画了几百幅了,虽每幅姿态各异,但早就画出精髓,怎会不好?”
姚太师盯着纸上的兰花,眼神缱绻的像看心爱之人:
“你祖母就最爱兰花……”
姚惠宁不忍见其伤神,忙温言宽慰。
姚太师抽离情绪,问起晾在一旁的访客。
得知对方十分笃定自己会见他,而且还必须单独面谈,姚太师被勾起一丝好奇,吩咐姚惠宁等墨迹干透后,将画收起来,带着砚书去见访客。
清幽的院中,来人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青梅树上的花愣愣出神,周身萦绕着苦涩落寞的氛围。
姚太师踏入院中,见此情景并未出声,只暗暗的从头到脚打量来人,在记忆中仔细思量,确定自己并未见过此人。
一阵清风吹来,残花如微雪散落,花瓣儿落在来人肩头,来人抬手去拿,侧头瞧见姚太师,欠身行了一礼:
“太师。”
瞧见来人行礼,姚太师眼神危险眯了一瞬,吩咐砚书守在院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眼神冰冷的盯着来人迈步上前:
“阁下行的夜梁礼,又特意乔装来此处见老夫,除了夜梁的战神康王,老夫倒是想不到还有何人。”
梁泽川抬手扯下面具,又神色恭敬的行了一个天楚礼:
“太师果然明察秋毫。”
姚太师在梁泽川五步远站定,眸色中闪过克制的敌意:
“是康王爷本就无意隐瞒。”
扫了眼梁泽川身旁的青梅树,姚太师神色更黑了一分:
“王爷请屋里说话吧。”
divclass=contentadv二人进屋落座,姚太师自顾自倒了杯茶,丝毫没有待客的模样。
梁泽川遭了冷遇也不恼,自己拿杯子倒茶,浅喝了一口夸了声好。
姚太师闻言,顿觉嘴里的茶没了滋味,放下茶杯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王爷就不怕老夫下毒?”
梁泽川将茶一饮而尽,咧着嘴上前又倒了一杯:
“能得太师亲自下毒,是晚辈荣幸。”
姚太师气闷之余,脑海中却回想起,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曾经惹了自己生气,也是这般无赖模样……
盯着梁泽川的脸,不由晃神,好似故人坐在眼前……
待梁泽川出声,姚太师猛然回神,察觉方才眼底似染上泪意,顿觉羞恼不已:
“王爷乔装来此,就是来服毒吗?”、
“就是想来见见您,寿宴上只远远看了您,没顾上说话,故而今日特意来此寻您。”
姚太师冷嗤:“见我一个糟老头子做甚?炫耀王爷当年的神勇?”
梁泽川神情染上苦涩,侧目看向院中的青梅树:
“有何可炫耀?当年的战事中痛失挚友,乃晚辈生平第一憾事,太师您恨晚辈也是应该。多年前我常在…他嘴里听到您,每每提及您和他父亲,他神色总是骄傲的厉害。”
“他曾说,他幼年在一处道观种了颗青梅,结的果子泡酒甚是爽口,待来年他回京泡好,邀我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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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和挚友的点滴,梁泽川神色怀念,像是上瘾般沉沦其中。
当年他们二人都是年少成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互相不服,互相乔装潜入对方军营驻扎的城池,准备亲眼瞧瞧对方。
却因同一桩不公事,冥冥中遇到了一起。
起初二人起了误会,不打不相识,误会解除后竟觉意气相投,互相隐瞒身份相处了短短了数日,就以兄弟相称。
时隔不久,在另一方驻扎的城池内,二人再次见面,深聊下发觉二人在许多事上的想法不谋而合,引为知己加深了关系和往来。
如此相处一年有余,天楚和夜梁兵戎相见,二人同时作为领军主帅,战场再见惊讶之余又觉意料之中,双方都觉得:
有这等见解、气度,文韬武略又和自己不分伯仲的男子,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只是都没有想到,或者说都不敢想,挚友竟是对手……
各自知晓了身份,战场上打得不分胜负酣畅淋漓,私下见面更加坦诚,聊起各自的处境,发觉竟是如此的相似:
都有个对自己看好的父皇,也都有虎视眈眈的皇兄……
二人更觉惺惺相惜,于是,在战场上,穷尽心血的想打败对方,避开人私下见面,仍旧是至交好友。
梁泽川想起那段日子,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
“披上那身盔甲,我和他是两国指挥作战的将领,我们都想赢对方。私下,他比我小一个月,我没有弟弟,就让他叫我兄长。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就不肯再叫了,大咧咧的叫我名字。”
姚太师紧握的手微微发抖,当年他每每回京,都会跟自己说起梁泽川,说天下竟有个人完全明白他所思所想,行事也如此相同。
divclass=contentadv说到高兴处,他神色飞扬:
“老师,这天下竟有另一个我,还被我遇见成为挚友,您说我这运气得有多好。”
“老师,记得我给您说的那个至交吗?他居然就是和我齐名的梁泽川!我早该想到的,我要在战场上杀他个落花流水,让他灰头土脸的请我喝酒哈哈哈。”
“老师,梁泽川说,我们当中有人要当了皇帝,两国就握手言和。届时两国互通有无,百姓再不用受战火之苦,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我带他来见您,您肯定喜欢他。”
平日里神态平和的姚太师,今日见到梁泽川,几番抑制不住怒意: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他!他待你如手足,你却害死了他!如今还来这里惺惺作态,演给谁看!”
梁泽川垂眸,全盘接收姚太师的怒火,愧疚痛苦的低语道:
“却无资格。来此就是想看看您,想看看他种的树……想感觉他在……”
梁泽川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缓解了心中刺痛再度开口:
“另外,是想来告诉您,他从未叛国,从未有丝毫对不起天楚,他是个堂堂正正心怀天下的男子,纵然……在死前,他想的也是这天下。”
姚太师神色冷厉,眼神却是对自己得意门生的深信不疑:
“他的为人,我自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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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将陆春几个外界的眼线派出去寻林锦昀,没人盯着,说话都方便了许多。
风潇然将腿交叠放在身旁的椅子上,毫无坐相碎碎念了半晌,也不见安知闲答话,抬头一看就见安知闲早就走了神。
“小师弟?又在担忧那小狐狸的安危呢?都跟你说了,她既然大张旗鼓的宣扬她要出城寻人,又知晓有什么人对她出手,以她的城府,定然早做足了防备。”
安知闲相信林锦颜的能力,却仍旧止不住担心:
“话虽如此,可她毕竟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万一出了纰漏……”
风潇然不可置信的放下腿:
“她?弱女子?你见过比她更心黑的弱女子?她连你我都能算计,算哪门子的弱女子。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都表明立场了,你何必上赶着。”
安知闲神色不耐的斜了眼风潇然,侧过头看都懒得再看:
就不该跟他聊,越聊心越堵。
凌久敲门入内:
“主子,梁泽川甩开行馆的眼线,独自乔装进了青云观。”
安知闲豁然起身:“什么?何时去的?”
凌久:“到此时,进去应该半个时辰有余了。是我们守在青云观的人,发现了梁泽川护卫的踪迹,从而才发现他,这会他正在和太师单独面谈。”
安知闲瞬间神色凛冽;“他竟然敢去青云观!”
言罢,让替自己风潇然守在不夜侯,换了衣衫带着凌久自密道而出。
——
姚太师吩咐砚书自后门送走梁泽川,神色晦暗的立在青梅树下,半晌,抬手抚上树干幽幽叹息。
姚惠宁自院门口路过,瞧见此番情景,心知姚太师又在缅怀故人,抬步入内打断:
“祖父,您的访客呢?已经走了吗?”
divclass=contentadv姚太师冷哼:“什么访客,不过是个杀千刀的遭瘟骗子!”
姚太师说完,就进了屋,徒留姚惠宁留在原地满脸好奇,瞧见院门口的砚书,忙快走几步将人拦在院门口,小声问道:
“刚刚来的是谁?我居然听到祖父骂人,那人干什么了?”
砚书脸带笑意;“小姐,我方才守在院外,没听到内容,也不认识那人。”
解不了心中好奇的姚惠宁,顿觉无趣:
“不说算了,过些日子等林锦颜忙完,我就要去学堂教书了,到时候你想告诉我,还寻不到人呢。”
说完扭身便走,走出两步又回头:
“当真不说?”
砚书行了一礼:“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
姚惠宁再不犹豫,抬步离开:
“不说拉倒。”
砚书立在院门,笑盈盈的看着姚惠宁走远的背影,恢复情绪的姚太师走出来,顺着砚书的视线探头去瞧:
“这丫头,在太子府磨掉了半条命,活得如同傀儡,如今才慢慢变成她自个的样子。”
砚书:“小姐如今这样极好。”
姚太师:“我也觉比她做太子妃时瞧着顺眼。”
直到姚惠宁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姚太师收回视线沉声吩咐:
“有些极其私密的往事要查,人手务必要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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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闲和凌久立在粗壮的树枝上,看向山下的院子。
见姚太师安然无恙,安知闲松了口气。
得知梁泽川已经同亲随汇合,找了处离青云观较远的水源,席地而坐正烤着野味。
安知闲吩咐凌久去盯着些,若有探子寻到踪迹,发现梁泽川来过青云观,立即处理掉。
凌久应下,将背上解下来递给安知闲,快速消失在密林中。
盯着下方的院子看了半晌,安知闲才转身离开。
——
城郊。
出城来找失踪堂兄的林锦颜,慢悠悠的走走停停,带着越发壮大的队伍越走越偏。
也不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先是遇到迷路的母女,林锦颜好心让其上了马车,那母女趁着洪九小憩的空档,忽然对林锦颜拔刀相向,反被洪九踹出了马车。
制住了母女,走出不到二里地,山体滚落巨石,一行人虽有惊无险的躲过,但回去的路被落石挡住,马车没法通行,得绕路而回,不得不越走越偏。
没走出二里地,又遇到劫财的劫匪、自称知晓林锦昀下落的村民……
一路走来,愈发精彩纷呈。
林锦颜气定神闲的在马车里看书,几批人皆被悉数拿下。
将又一批用布巾遮面的山贼,打得瘫倒一地,洪九轻车熟路的,拿软剑挨个挑开山匪衣衫,全部搜刮完,只寻到两个银袋子。
魏仲和一众随从将山匪挨个捆绑结实,连成两个长串,瞧了眼马车后面先前捆好的“两串”,无奈叹息:
“再来两波,绳子都不够了。”
“魏管事,绳子要不够了怎么办?”
魏仲扫视了“四串人”一圈,认真思考道:
divclass=contentadv“不够的话……就把那些看起来横的,准备跑的,不太听话的,不好好跟着走的,先杀了吧,空出些绳子来。”
四串人:…………
???
大哥你这么云淡风轻的说杀人?到底谁是杀手啊?
为了绳子杀人?我们的命不如个破绳子?
不跑还不行嘛,这年头,银子是真不好赚啊……
洪九钻进马车,倒出碎银看了眼,难掩失望的把银子放进自己的袋子里。
面纱遮脸的林锦颜,看的好笑:
“他们是出来杀人的,哪里会带银子,难为你竟还能找到。”
洪九:“虽然太少了些,有总比没有好。一会再遇到人,让魏仲他们别跟我抢,都不够我练手。”
驾车的杜兴听得车内谈话,神色警惕的观察左右山头:
“小姐,您绑了这么多人,足够震慑那些没能耐的,先前这几批乌合之众还好说,后面再来的,怕都是棘手不好对付的,还是早些回城为好。”
林锦颜闻声,掀开车帘四处瞧了瞧:
“来不怕,就怕他们跟我们耗时间,没有百日防贼的道理。杜兴,发信号求救吧,逼他们一把。”
杜兴拿出装有火药的鸣镝,点燃引线后朝着空中发射,鸣镝发出尖锐飞鸣,继而爆炸开来,只留一团浓烟漂浮空中。
所有听出鸣镝动静的人,瞬间引起警觉,忙去探查方向。
在城郊村落寻人的顾睿洲,听得声响,见四周树木遮挡住视线,忙施展轻功上了树,瞧见远处那团浓烟,瞬间变了脸色:
“是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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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定北军大营。
听得定北军独有的鸣镝箭响,顾弘章和顾青云都出了大帐,没瞧见浓烟,忙吩咐人去查方位,查是谁放的箭。
得知是在城郊,可能是林锦颜或是顾睿洲遇险,顾弘章和顾青云立马点齐三百兵马,直奔发箭之地。
又吩咐人,去护城军找金卫,托他入宫禀明定北军踪迹。
——
皇宫内。
皇帝听闻此事,气恼不已:
“谁干的?是太子晋王?还是秦王或齐王?这几个逆子又干了什么?怎么连定北军都引去了?去给朕查查他们都在何处。”
金卫:“微臣进宫时,正遇到齐王殿下和平阳侯世子赶去救林小姐,说是受平阳侯府二小姐所求。”
皇帝:“平阳侯的孙女?她怎会认得军中信号?”
郑诚:“冯二小姐和林小姐是至交,老侯爷戎马半生,认得定北军的东西倒也正常。冯二小姐许是自老侯爷处得知,才去求了两位兄长。”
皇帝:“倒是忘了这一茬。金卫,你带上一百护城军亲自去瞧瞧,点清楚定北军的人数。”
金卫走后,皇帝手指轻扣桌面:
“莫振辉行凶那日,萧尘和鲁桑的行程可查到了?”
郑诚:“还在查。”
皇帝越思索,眼底越暗沉:
“他们二人失踪了半日,太傅的长孙失踪,林家那丫头,今日因寻人遇险……要是那丫头有个好歹,顾家怕是也以为同上次一样,是皇室所为……”
郑诚:“太傅长孙……是在鲁桑二人消失半日的前一天失踪的。”
divclass=contentadv皇帝细想片刻:“依旧不可大意。派人去瞧瞧,漠北人是否尽数都在行馆。”
郑诚应下,说起梁泽川的行踪,听闻梁泽川打猎的位置,皇帝立马想到了离得不远的青云观。
得知梁泽川只是打猎烤肉,并未去过青云观,皇帝依旧吩咐郑诚紧盯姚太师的动向。
——
城郊偏僻处。
见林锦颜放了求救信号,又派魏仲带了几个随从去前方探路。山头上一群身形魁梧的男子,紧绷的面色都带了焦急:
“孟大人,他们吓得把鸣镝都放了,定北军的大营虽离这有些距离,但骑快马最快两刻钟便能到此,再不动手真就来不及了。”
被叫孟大人的男子,狐疑不决:
“怎么会这么多批人,赶在同一日刺杀?怕是有诈吧……”
“方才我们在半山腰宰掉的那伙人,不是说他们主子听到风声,知晓旁人要出手吓唬这小娘皮,才派他们趁乱出手吗?或许前面几批人的主子,也是这么想。”
“是啊孟大人,他们也受了惊吓,才会发出信号求救,又让人去探路明显是准备跑。这会儿能打的护卫又走了几个,正是出手的好机会啊。”
“眼睁睁将人放走,我们可都没办法给给主子交差。”
孟大人听到此处,再不犹疑:
“一刻钟后,无论何种局面,都离开此地。谁要是被定北军抓住,那就休怪我孟某人的刀无情了。”
孟大人言罢,扯起放在脖颈处的面巾戴好,手背上缠的布巾,边缘处露出的皮肉上,隐约露出一丝红色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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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林锦颜摘下发饰和耳环,递给洪九:
“你方才说要是你动手,此处是绝佳地方?”
洪九:“最近的便是此处,说不得他们还在前面呢,你就这般信我?早早放了鸣镝,要是他们不来呢?”
林锦颜:“你的话,为何不信?”
感受到全心的信任,洪九暗爽的挑眉,正欲说话就听得外面传来兵器相交的打斗,表情更是染上桀骜的鲜活:
“来了。”
林锦颜眼底透着郑重:“无论何种情况,顾好自己性命。”
双方人马交上手,杜兴便察觉到,这批人下手狠辣果断,远非方才那几批乌合之众可比。抽刀护在马车前,冲着车里大喊:
“洪九,你在马车里保护好小姐!”
“四串人”见双方打斗无人看守,趁乱簇拥在一起互相解绳索。
黑巾蒙面的孟大人与杜兴等人短兵相接,虽微占了上风,却不由暗自吃惊:
这些护卫身手不俗,之前对付前几批人,都留了手!
察觉到不对,还未想明白缘由,去而复返的魏仲,带着几十号持刀男子,迅速将众人团团包围。
孟大人焦急大喊:
“是陷阱,撤!快撤!”
被包围在其中的“四串人”见到魏仲,全都缩成一团,还没解开绳索的老老实实停下。
解开了绳子准备跑的,赶忙把脚边的绳子捡起来,在自己绕了几圈。
divclass=contentadv胆子小的还露出谄媚讨好的僵硬笑意,看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无暇去看“四串人”,魏仲神情冷冽的抽刀,对着喊话的孟大人就杀了过去。
动作利落刀刀致命,一击不中立马回退提刀再上,冷静果断又缠人。
两人武功不相伯仲,魏仲虽伤不到孟大人,但孟大人也被他缠的无法脱身。
孟大人带来的人,本就焦急,林锦颜的护卫也如魏仲一般,并不搏命只是将他们拖住无法脱身,随着时间推移,孟大人一行人越打越急,心乱之下破绽也就更多,不少人都开始受伤。
孟大人清楚不能被抓,眼神狠戾的以命相搏,逼的魏仲连连后退。
杜兴见状,忙上前相助,孟大人迎战两人略感吃力,余光扫了眼马车,假意被两人朝着马车方向打退,顺势翻身上了马车,毫不停顿的挥刀在马背上划了个口子,马儿吃痛的前奔跑。
“不好,快救小姐!”
离马车最近的两个同伙,挥刀逼退护卫,施展轻功上了马车,魏仲以刀为箭,将其中一人射下马车,另一人却钻进车厢,揪出面带纱巾的林锦颜,自车窗处探出头,将刀放在她脖颈处上大喊:
“敢追上来,我就砍下她的脑袋!”
魏仲和杜兴只得停下脚步,驾车孟大人一边挥鞭,一边朝后大喊道:
“你们的家人,太子殿下定会放心照料,不想牵连家中,就莫要被活捉!”
过了个拐弯,见人没追上来,孟大人稍稍松了口气,忽而闻到车厢里的打斗,顿时心神紧绷:
不好,小娘皮那个身手奇好的女护卫也在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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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人正欲抽刀杀进车厢,两个黑巾蒙头,只露出眼睛的男子,自前方树林极速掠来,孟大人起身挥刀与其中一人对了一招,来人沉声道:
“住手,是殿下不放心,让我们来帮你的!”
另一人钻进车厢,传来刀剑相击声,片刻后同洪九自后车窗同时滚落马车。
孟大人见状收刀,边驾车边怀疑的打量来人:
“你是何人?我从未见过你。”
来人坐在孟大人身边,掀开车帘往里瞧:
“我是何人你无需知晓,你还是想想那些人要是被活捉,会不会查到殿下身上。这般大的纰漏,你要如何向殿下交代?”
孟大人也顺着掀开的车帘往里看,见林锦颜依靠在车厢里昏睡,又扫了眼先前断气的同伴,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都不知殿下身份,就算被活捉,他们也查不到殿下身上。驾!”
来人眼神危险盯来:“那你呢?”
孟大人:“我断不会被活捉,逃不了,我会自行了断。等再走远些,彻底逃掉,杀了这个小娘皮,你我各自离开。你要是被抓……”
来人:“抓不着我。那边是什么!”
孟大人听得来人惊呼,忙扭头看去,忽觉脖颈一痛,不可置信又懊恼的晕了过去。
——
顾睿洲带人赶到出事地,远远便瞧见一地狼藉的尸体。
扫视着被扯掉面巾,卸了下巴捆绑成粽子的黑衣人,和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串人”,顾睿洲翻身下马,瞧见杜兴忙问出了何事。
得知有贼人将林锦颜连人带马车一起掳走,魏仲正带了护卫去追,杜兴留在此处看管贼人等援兵。
divclass=contentadv顾睿洲问清楚方向和离开的时辰,翻身上马就要去追。
听得身后的马蹄声回头看去,瞧见是定北军,顾睿洲也顾不得再等,吩咐杜兴告知他们情况,他纵马朝着马车的离去的方向追去。
顾弘章和顾青云刚到,楚承平和冯斯年也赶来,看见一地血淋淋的尸体,面色皆严肃暗沉。
听得杜兴说这死掉的半数人,都是林锦颜从庄子里带出来找人的护卫,为了护主和贼人搏命而死,众人心里都不住发紧:
下如此狠手杀人,这是非要林锦颜的命不可啊!
顾弘章目光森寒的扫视了眼“两串人”和黑衣人,留下几十号定北军在此将人看牢,带着剩下的人策马追去,楚承平和冯斯年也纵马跟上。
没过多久,金卫也带兵赶来,看着一地惨烈,心里也为林锦颜捏了把汗。
询问了方向,带着护城军,紧随众人追去。
——
马车上。
晕倒在驾车位置的孟大人猛然惊醒,翻身跳下马车,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使劲闭了闭了眼让自己清醒些。
拿起马车上的刀,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并未瞧见那打晕自己的黑衣人,倒发现前方是一处断崖。
孟大人围在手上的布巾,不知何时已经散落,露出手背上一大块红色印记,一把掀开车帘,林锦颜居然意料之外的还躺在马车里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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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人不明白黑衣人为何打晕自己,又没救走林锦颜。
正欲杀了林锦颜骑马逃离此地,魏仲便带着几名护卫围了上来。
随即一把抓起林锦颜,拿刀横在她脖颈处,与魏仲几人对峙。
——
最先追来的顾睿洲,一路上别说马车,就连魏仲几人的踪迹也没见到,快速挥动的马鞭都透着焦急。
正慌乱间,瞧见前方岔路口,躺着一个黑衣人。
“颜儿!!”
昏睡的林锦颜,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和面巾完全遮挡住面容,对他们的呼喊毫无反应。
顾家三人和楚承平冯斯年,以及金卫见状皆惊呼出声,或惊恐揪心,或面露担忧的翻身下马。
顾睿洲忙下马查看,黑衣人早以凉透,面巾下的脸也从未见过,认出黑衣人胸前的伤是软剑所致,顾睿洲立马想到了洪九。
顾弘章眼底杀意漫天,浑身弥漫着令人生畏的气势:
“若你敢伤她一丝一毫,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诛尔全族!”
威逼魏仲等人退后,挥刀斩断拉车的绳索,慢慢后退着拽着缰绳,将林锦颜打横扔上马背,正欲上马,就听得阵阵马蹄声响。
divclass=contentadv寻声看去,就瞧见顾家人带着定北军赶来。
随后赶来的顾弘章和楚承平等人,也将人散出去,一半沿着路继续追,另一半在附近寻。
涓竴涓浜屼簲涓浜屼竴浜涓竷浜
护卫话落,顾睿洲纵马上前,伸手将其拉到马背上:
找了一刻钟,金卫带兵追来,顾家三人还未来得及向其道谢,定北军领着跟随魏仲救林锦颜的护卫,跑了过来。
顾弘章:“不管你是受何人之命,所图为何,只要你放了我孙女,我饶你性命。”
护卫上马指明方向,顾睿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
心知这么多人,自己绝对逃不了,孟大人索性定了心,一把薅下马背上的林锦颜,再次将刀横在她脖颈间:
将带来的随从散开,在附近搜寻。
护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行礼,缓了口气快速禀明原委:
“小的和魏管事,追着马车营救小姐,那贼人慌不择路,刚驾马车逃到一处断崖,才被围住。贼人正刀胁小姐威逼魏管事放其离开,魏管事怕贼人伤到小姐,不敢动手,令小的回来找帮手。”
“林小姐!”
孟大人怒目瞪圆:当真是天要亡我!
心存死志的孟大人,此刻毫无胆怯,朗声大笑道:
“顾将军,怪只怪你这孙女不识抬举,我家主子给她空出位置她非不要,惹恼我家主子,就只能用命来抵了。”
挟持林锦颜的孟大人,见只有魏仲几人又有林锦颜这个人质在手,大有机会脱身,有活命希望,自然不愿寻死。
孟大人丝毫不惧:
“老匹夫,老子今日被你围住,就没想活着离开,死前拉你如花似玉的孙女陪葬,也算死的风流。”
楚承平:“不管你的主子是谁,你要胆敢伤了林小姐,我定奏明父皇,让你主子偿命。”
“区区一个无半点儿实权的皇子,也敢谈让我主子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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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孟大人狂悖不惧,金卫也出声威胁:
“我受陛下亲派,务必救回林小姐,你若伤了她陛下定然震怒,你的主子也会受你连累!”
孟大人油盐不进:“陛下对我主子可宝贝的紧,自然舍不得罚太狠。”
感受到林锦颜有醒来的迹象,孟大人更是笑的猖狂,一把捏住林锦颜的下巴,抬起她的头:
“醒的正好,最后瞧一眼亲人,死的也无憾。”
孟大人佝偻着身子,捂住胸口不可置信道:
林锦颜被强抬起头,睁眼醒来,就对上顾家三人,转动眼珠打量着眼前局势,害怕的抬手放在孟大人拿刀的手腕上。
紧随其后的金卫,眼疾手快拽住魏仲的脚踝。
顾睿洲:“你杀掉那人之处,可是一个岔路口?”
不顾金卫楚承逸和顾家三人,如何劝阻威胁甚至哀求,孟大人狞笑道:
孟大人知晓被骗虽恼怒不已,却毫无办法,余光扫了眼身后不远的断崖,倒退两步转身猛冲了过去。
divclass=contentadv顾睿洲飞身上前大喊:“快擒住他!”
魏仲卸力的松了手,松手前一把薅下了孟大人的面巾,看清了他的面容。
话落就抬手割向林锦颜的脖颈,众人目眦欲裂惊呼:
顾不上被救起的魏仲,顾弘章忙向洪九询问林锦颜在何处。
弱不禁风的人质,擒住孟大人持刀的手腕,身法利落的夺过孟大人手里的刀,回身一拳轰在孟大人胸前,打得毫无防备的孟大人,猛吐一口鲜血倒退了十余步。
“最后一面也见到了,随我去地府吧!”
瞬间反转的局面,让众人愣住一瞬,快速围上前来。
话未喊完,眼前局势忽然扭转。
洪九:“那会我见又来的杀手身手极好,担心护不住小姐,便让小姐和我换了衣衫。还未将小姐送下马车,便被这贼人和同伙劫持。”
“正是你九姑奶奶。”
身着林锦颜衣衫的女子,眼神凌厉的扯下面纱,露出洪九的脸庞:
离得最近的金卫和魏仲,忙冲孟大人奔去。
“我趁其不备,杀了这贼人同伙,将小姐送下马车时,却被这贼人打晕,醒来后便在此处。”
“颜儿!”
倒挂在崖边的魏仲,死死抓住孟大人的衣领不撒手,赶来的顾睿洲等人,将两人往崖上拉。
比起活捉孟大人,顾睿洲更不想自己人残废,立马下令道:
“魏仲,快松手!”
洪九:“正是。”
“你……你是那个女护卫!”
眼见被魏仲抓住,心急的孟大人,双手放于脑后一根根掰着魏仲的手指,痛的魏仲大喊出声。
涓竴涓浜屼簲涓浜屼竴浜涓竷浜
“快停手!”
将魏仲拉上来,顾睿洲拉起他的手查看:
“伤到了骨头,一会你随我回去,让我娘帮你接好。”
眼见孟大人身子朝崖下落去,魏仲飞身前扑,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自己也被带拖着往崖下坠去。
顾家刚放下了的心,闻言再度悬起:
顾青云:“那路口附近,方才已然仔细搜查过,并未发现颜儿的踪迹……”
顾弘章:“回去接着找!颜儿下了马车,以她的聪慧,定会往回走。”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众人回到岔路口,一路往回找,边找边喊,范围越找越大,依旧不见林锦颜踪迹,洪九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瞧见看守贼人的杜兴,骑马赶来询问是否找到林锦颜,众人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林锦颜并没有回去,虽逃过了劫持,但她失踪了!
洪九扯下浑身的首饰,塞给一旁的护卫。
将宽大的衣袖撕开缠在小臂上绑紧,大袖衫穿成劲装,施展轻功钻入密林,身法极快踩着树枝,一寸寸搜寻林锦颜的踪迹。
——
泰安城。
听得定北军和护成军去救林锦颜,许多人坐立难安,焦急的派出了几波下人去打探消息。
侯府的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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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娇摇头:“还没有消息传来,林林锦颜的父兄知晓林锦颜遇险,刚出了城。太子府晋王府秦王府和国公府,襄王府还有和林家亲近的府邸,都派了人手出城了。”
平阳侯府。
秦知许不悦道:“不过是个山长千金,竟劳动这么多大人物,也不怕折寿。找的人不会被抓到,供出我来吧?”
“她之所以让洪九把信给我,让我去请表兄,就是为了让这件事顺理成章。我都知道,但也依旧担心。就像祖父您明知道赢不了我,依旧不死心的偷我棋子一样。”
divclass=contentadv平阳侯:“咳咳咳……什么叫偷,那叫换。”
冯斯瑶缓步坐到棋盘旁:
白芷跟在魏仲身后,在密林里找寻林锦颜,急的眼眶发红:
秦知许心稍稍安定:“只希望他们得手了才好。”
——
城郊。
“……”
而后老神在在端起茶杯:
林府。
一一四.四一.七八.二一零
“嗯,偷换。”
“瑶儿,你无需担心那林家丫头。昨日她让那女护卫给你送信,言明她若出了闪失,让你速拿信找平儿。如今看来,她早就知道有人要对付她。”
秦知许在屋内来回踱步,瞧见春娇进来,急忙问道:
平阳侯坐在棋盘旁,偷瞄了眼孙女,将白子拿走了几粒,换上了自己的黑子。
春娇:“世子妃放心,奴婢并未暴露身份,那些人根本不知雇他们的是谁,就算抓到也查不到您这。”
冯斯瑶立在窗前,目光飘向远方,往日淡然的眉宇间,沾染着担忧。
“那丫头鬼的很,知道有危险,定然做好了防备。让平儿去救,不过是让平儿对外有救过她性命的恩情。日后,顾家对平儿亲近些,有这名声在,也有了由头。”
“打听到没?”
林婉蓉陪着老太太,在平日礼佛的小佛堂里,虔诚的向佛像祈求林锦颜的平安。
此刻别说林婉蓉,就连老太太也没半丝去想,有没有找到林锦昀,满心都是盼着林锦颜全须全尾的回来。
她就该同行的,怎么能等在庄子里呢。
林宴清、林思远和林锦安,还有在府中筹备婚事的白伊然和顾奕辰,跟着定北军漫山遍野的呼喊着林锦颜的名字。
这出来找人,怎么把自己找丢了……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同顾睿洲一同出城找人的冉公子,出城不久便没了踪迹,林锦颜失踪后,现身同众人搜寻了一阵,又进了密林。
与顾林家有私交,或是同林锦颜相熟的人家,都派了人手来帮忙。
原本该入宫复命的金卫,知晓此刻回去,传出林锦颜失踪的消息,对她的名声极为不利,吩咐护城军跟着找人,拖到天黑再回城。
金卫虽言明,但顾睿洲心知他的好意,对着金卫拱手眼带感激。
金卫点头表示收下,二人并未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紧追魏仲去救林锦颜,却发觉不知何时中了迷药,追出去还没一里地,便晕了过去被杜兴捡回来,刚苏醒就听闻林锦颜失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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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带路的村民,带他们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去的屋子里还藏着不少打手,他们四个还未将打手全都制住,便听到鸣镝箭响,赶回来时林锦颜已经被劫走。
“颜儿要是有任何闪失,老夫定一刀刀活剐了你们!”
另一人满脸愧疚道:
“张齐他两跟村民走后,小姐说那村民不对劲,让我们二人带了两个林府护卫,也跟着去瞧瞧,要是察觉不对将人制住。”
这会儿林锦颜失踪,顾弘章不由迁怒:
“派你们到颜儿身边时就吩咐过,颜儿但凡出府,让你们寸步不离的护着。今日颜儿出事,你们为何不在!”
他们本不愿全部离开,是林锦颜说她在原地等,他们听离得不远才跟去。
感受到实质的杀意,“两串人”中胆小的,牙关都在发抖:
顾弘章和林宴请,看着逐渐偏西的日头,听着士兵每次来报,还没找人的消息,脸色愈发难看。
倒是找到几十具尸体,绝大部分被人暴力扭断脖子,或者打伤内脏,死在了同一处。
“大将军饶命……不关小的事……是他们的同伙,劫走的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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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遇到村民,说村里有人救了个极像林家二房少爷,小姐吩咐我们几个跟着去看。我们不放心小姐,原本只去了两人。”
见到顾弘章,自责的跪地请罪到现在。
“是啊大将军,林小姐的护卫武艺高强,小的根本打不过……”
收回目光,瞧向路边跪了半晌的四个男子。
抬眸盯向不远处被俘的贼人,顾弘章抬步上前:
顾弘章:“再探,再报。”
整整两个时辰,众人将附近的山头全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找到林锦颜的踪迹。
顾弘章看向一旁卸了牙关的黑衣人,见他们眼底虽有丝惧意,却透着凶狠,便知不是寻常打手,心中的担忧也更甚:
divclass=contentadv要是颜儿真落在这群人手中,怕是……
另外十来人,散落在山间各处,全都死于快剑之下。
上次林锦颜的马车受惊翻到,顾弘章便暗地里调了四个身手好的心腹,保护林锦颜。
护城军和定北军,将林中发现的尸体,全都搬到路边。
顾弘章和林宴清看着一具具尸体,心愈发高悬:
颜儿,你到底在哪啊?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颓垣废址的破屋内,年久失修房梁倒塌,一地残破瓦上布满枯叶蛛网。正对门的位置,半截神像显示此处曾经是个寺庙。
断墙根下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帕子封嘴的女子,因无片瓦遮头,在刺眼的光照下睁眼又眯起。
扫视着身处环境,女子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绳索,动了几下便觉脑袋阵阵发沉,见绳索绑的牢固没法挣脱,低头瞧见腰间的香囊还在,忙弯着身子朝香囊处靠近。
闻着香囊的气味,脑袋的昏沉逐渐减退,听得外面由远至近的交谈声,忙躺回原位闭上了眼睛。
两人身着粗布的男子,说着话从外面走了进来:
“都说了让你寸步不离的看着,你怎么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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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瞧,这不是还昏着呢嘛。我蹲在那,本来就能瞧见这里,那么重的迷药,又被绑了手脚,难道她还能长翅膀飞了?”
见二人心慌焦急下开始内讧,吵的越来越不可开交,林锦颜本欲睁眼和二人谈谈,却听到那叫李成的一声大喝将同伙训住:
名叫李成的男子,面色凝重:
李成思索片刻,面色染上狠戾:
“给她下的迷药,够她再睡上一会,她并未看到我们三个,不必灭口。扒了她的衣衫把她扔在这,足够毁了她名节。主子那能交差,我们避开人离开,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做下的。”
两人进屋瞧见昏睡的女子,先说话的男子紧绷的神情松了些许。
“现在怪起我来了,你没帮着抬人吗!”
见李成不说话,推了他一把急道:
“他们正四散着找,那么多人约摸着半个时辰就能找来。”
divclass=contentadv“那怎么办?李全回去请示如何行事,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我们又没马,带着她不光走不远,也太招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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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闻言眼睛发亮:
“人有三急,我还不能拉屎了?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啊。”
“行了!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是想法子脱身要紧。”
“对啊,只要她的命还在,将军府和林家就只能顾上遮羞,哪敢将事情闹大。李成,还是你脑子好。”
李成恼道:“主子本来只让我们跟上来看看,能添乱添些乱便好,是你李茂和李全立功心切,见她独自在路边,便将她迷晕绑走。如今捅下这么大的乱子,你问我,我去问谁!”
后说话的男子,不以为意抱怨道:
装晕的林锦颜,此刻听到二人谈话,知晓众人都在找自己,心中稍定。
“你倒是说话啊!该怎么办!”
“你知道什么!定北军和护成军为了找她都出动了,要不是咱们走得快,肯定被抓了。咱绑了顾老将军的外孙女,被发现了还有命活?”
两人商量完再不迟疑,走上前解开林锦颜身上的绳索,准备解林锦颜的衣衫。
就在林锦颜犹豫要不要强忍下来时,却听得李茂吞了吞口水:
“这么绝色的美人,反正也要被毁名节,不如毁个彻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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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闻言,心脏瞬间收紧。
还未来得及想清楚要不要睁眼,嘴里的帕子被扯掉,一块带着刺鼻味道的帕子呼在了脸上,昏沉感再度袭来,她想睁眼也抬不动眼皮。
李成谨慎的给林锦颜又下了一次迷药,确保她完全没法醒来,瞧见他和李茂。
“你简直是色迷了心窍,要是耽搁了时间被抓住,脑袋都没了!”
扫了眼仙姿玉貌的林锦颜,李成也觉心痒,这种高门贵女,平日里别说碰了,就连看都不敢多看。
“扒了她衣衫,摸摸身子过个瘾赶紧走。”
李茂淫笑着应下,同李成一起解开了林锦颜的腰带。
林锦颜昏沉脑袋残存的意识,听清了二人对话,难堪羞愤后悔的想要呼救,身子却半丝不受控制
感觉腰间一松,巨大的屈辱感,伴随着昏沉无力袭来,失去意识前一瞬听得一声惨叫和怒喝:
“你们胆敢碰她,找死!”
突然出现的长鞭,缠住李茂的胳膊,将他摔飞在破瓦上,痛的眼冒金星。
李成看着眼前,全身黑袍手握长鞭,脸戴诡异面具,只露出双眼双手的黑衣人,惊惧大喊:
“你是何人!”
黑袍人声音森寒:“送你上路的人!”
李成见黑袍人挥动长鞭,忙迅速抓向身边的林锦颜,想以她为要挟。
不想黑袍人的鞭子虽长,却比他动作更快,他还未碰到林锦颜,便被长鞭缠住了脖子。
鞭子一寸寸收紧,李成被拖到黑袍人脚前时,脸部已憋的紫红,大张着嘴眼球布满血丝的曝出。
divclass=contentadv黑袍人不理李成垂死挣扎,手背青筋因用力暴起,挥动长鞭将李成扔向李茂。
待李成尚在空中时,猛然加力硬生生将李成的脖子勒断,温热的血喷涌而出,飞溅了李茂满身满脸。
李茂惊叫还未出口,胸口便被李成的身子砸中,砸的他吐出口血来。叫声也被压了回去,缓了口气,感受到胸前快速被温热浸湿,李茂看了胸前一眼,裤裆也迅速感受到温热。
黑袍人拧断了李成的脖子,便走到林锦颜身旁,查探她没有外伤只是中了迷药,将她的腰带系好,单膝跪地小心将人扶在怀中,手穿过林锦颜腿弯,将林锦颜抱起。
走出破庙,寻了个干净的开阔处,将林锦颜轻缓放在树下,从衣衫中拿出药瓶,放在她鼻下。
见林锦颜皱眉躲避,黑袍人收起药瓶,起身退后两步站定。
呛人的味道,让林锦颜意识逐渐清醒,视线朦胧片刻变得清晰,又扫了眼自己的处境,认出面前的人:
“冥王前辈?您怎会在此处?又是您救了我吗?”
林锦颜说着话,撑地站起,中了迷药的身子,发虚的踉跄了一下。
冥王下意识迈出步子,抬手欲扶,见林锦颜扶着树站好,又收回了手。
浑厚的嗓音平静无波:
“洪九找不到你,传信回冥夜阁求救,也是与你有缘,刚巧碰上。”
林锦颜面带感激的郑重行礼道谢,方才要不是冥王赶来,自己定要被那两混账轻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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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林锦颜道谢,冥王语气淡然:
“是你合该得救,我到这里时,贼人正去探路,就把你迷晕了放在此处,刚好被我瞧见。一会将你送走,我去把贼人了结,让我徒儿查出幕后之人告知你。”
林锦颜怔了一瞬,心间温热感动:
前辈不知我中途醒过,故意瞒住破庙里所见,免我心有负担,还保住我名节。如此正人君子,怪不得能教出那般徒儿。
林锦颜抚上腰带,领了冥王的好心,并未揭穿:
“多谢前辈,还得烦请前辈通知洪九,让她带齐王来此,接晚辈回去。”
林锦颜见自己说完,冥王毫无动作,眼神里似有落寞苦涩之意,不解询问道:
“前辈?可是有所不便?”
“你…就那般看好齐王吗?”
林锦颜:“几位皇子中,齐王殿下心思最为仁善,对天…前辈小心!”
林锦颜正说话,突然发现浑身是血的李茂,不知何时出现在冥王身后,在她看见的瞬间,李茂的匕首刺进了冥王的衣衫。
冥王在林锦颜叫出声时,才发现身后有人,虽已快速避开仍被划伤了胳膊。
转身对着李茂的胸口踹出,李茂吐着血倒飞出去,撞在破庙的断墙上,彻底没了气息。
原本李茂是准备静悄悄躲在破庙里,等人走后再出来,却听到黑袍人说,送走林锦颜还回来了结自己。
为了活命,这才趁着两人说话,无人注意自己,壮着胆子上前,想偷袭杀了二人逃命。
玄色的衣衫,被血迹浸湿,贴在胳膊上,顺着手背流淌,自指尖滴落。
“前辈!您身上可带了药?”
见林锦颜上前,冥王捂住伤口退了一步,血迹自指缝蔓延:
“小伤不妨事,你是闺阁小姐,莫要看这些。”
言罢,将长鞭缠于腰间,动作利落的撕掉一条衣摆,将伤处捆上止住了血,轮到打结时单只手却犯了难。
林锦颜上前:“我来吧前辈,我不怕这些,吓不着。”
divclass=contentadv对上林锦颜担忧又坚持的眸子,冥王点了点头,微微抬起受伤的胳膊靠近林锦颜。
在林锦颜专心包扎时,冥王眼都不眨的盯着林锦颜的脸。
待包扎好,对上林锦颜的视线,慌忙移开目光后退。
“小姐!!”
听得喊声,林锦颜转头,就瞧见朝自己跑来的洪九,发丝散乱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颤抖。
跑至林锦颜面前,洪九发抖的手,紧握着林锦颜的肩头,仔细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林锦颜抚上洪九的手背:
“我没事,出了点纰漏,害你们担心了。”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热,洪九身子也跟着逐渐回暖:
“小姐没事便好。”
洪九同林锦颜说完了话,才看向一旁的冥王:
“您受伤了?何人能伤了您?”
听林锦颜说了经过,洪九蹲在李茂面前查看了一番,更加不可思议:
“他?能伤得了您?”
冥王答了句:走神了。快速转移了话题:
“去请齐王来。”
洪九不放心道:“小姐这边……”
冥王:“我守着,你们来了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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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九在密林中急行,朝众人赶去,魏仲带着两个黑巾蒙头,只露出眼睛的男子堵住她的去路。
“洪九,魏仲说找到小姐了?真找到了吗?”
洪九:“阁主找到了小姐,小姐并未受伤。有阁主守着,小姐让我通知齐王殿下带人去接。”
两个黑衣人闻言,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拉下面巾露出宋易和曹献的脸。
宋易悬了半日的心,平缓下来:
“没事就好,有冥王前辈在便可放心了。怎么会出这种乱子,是谁绑走的她?”
洪九:“大概知道是谁,还未完全查明。你们快些回城吧,别被人瞧见。”
曹献面露愧疚:“代我向小姐请罪,日后寻了机会,我亲自请罚。”
言罢,两人拉上面巾,朝着泰安城方向离去。
洪九依从林锦颜的吩咐,和魏仲先找到楚承平和冯斯年,洪九带着两人去接林锦颜,让魏仲回去告知众人,林锦颜平安找到的消息。
破庙前,冥王眼神飘向身侧发丝微乱的女子,好几次想张嘴,又生生忍了回去。
听得林锦颜感激道谢,又关心了一番自己伤势,冥王应下回复伤势无碍,将冥夜阁查来的消息告知,便不再言语。
发现山下有人来,认出是洪九,冥王转身进了密林。
楚承平和冯斯年跟着洪九赶到,就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失踪了半日的女子,发丝微乱神色自若,面带浅笑的立在树下。
洪九的劲装,女子穿着略大了一些,显得干练又闲适。丝毫看不出遇过险,倒像是进山游玩一般。
见了礼,楚承平上下打量了林锦颜,脸上带着不赞同的无奈:
divclass=contentadv“林小姐,你既然知道会遇险,为何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顾老将军和太傅,那么大的年纪,还要受这种惊吓。”
林锦颜眸色染上愧疚:
“出了岔子实非本意,让长辈受惊担忧,是我的不是。”
冯斯年:“林小姐所说的岔子,难道是指被人掳到此处?”
“正是。原本知晓有人要对我出手,想将人引出来,也备好了应对之策。不想,突然出现的宵小,将我绑到此地,耽搁了时辰,害至亲担惊受怕,也害殿下和世子辛劳找了许久。”
楚承平想到孟大人的狠戾,更觉林锦颜胆大:
“简直是胡闹!面对那种亡命之徒,你也敢去冒险,万一他识破你和洪九换了身份,你个闺阁女子,如何自保?”
林锦颜神色平静:
“只有我把险冒了,殿下才会少冒些险。如今殿下对我有了救命恩情,好些事才可顺理成章。”
楚承平闻言,训斥卡在喉间,神色晦暗纠结:
“我还没想好……更何况,我已经有了心悦……”
“颜儿!!”
楚承平话未说完,就被赶来的顾睿洲三兄弟和冉公子还有魏仲打断。
几人带着一众定北军狂喜的奔来,拉着林锦颜关心询问,见林锦颜无事,又对楚承平两人道了谢。
见林锦颜被众人簇拥着下山,楚承平也没了说话的机会,只得抬脚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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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林锦颜模样乖巧的和兄长说话,楚承平愁的无奈叹息:
想要那个位子的她不选,倒是舍命帮自己这个想闲云野鹤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
直到众人全部离开破庙,不远处的密林里,黑袍人影才转身离开。
半山腰,遇到得知林锦颜下落,匆匆赶来的顾青云和林思远,还有白伊然和白芷,又是好一通的关心询问。
看到至亲焦急的面色,林锦颜心里愧疚异常,这种愧疚在见到顾弘章和林宴清时,达到了顶峰:
要不是自己太过自信,让人钻了空子,何至于外公和祖父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自己担惊受怕,劳累奔波。
心下满腹自责,当即一掀衣袍跪地,诚恳请罪:
“颜儿害长辈担心了。”
白伊然一把将她拽起来:
“这是做什么,今日是你运气好,上苍保佑才救回一条命来,哪里就怪得着你?”
林宴清:“将军夫人说的是,你无事便好,无需自责。”
顾弘章:“该受罚的是这些害人鼠辈,颜儿放心,外公定会撬开他们的嘴,把他们身后之人挨个挖出来。”
林锦颜乖巧道谢,又看向“两串人”方向担忧悲切道:
“外公,他们明知我有您和祖父做靠山,还敢对我出手,身后的主子应该不是寻常门第,要是交出去,怕是难寻到真正的身后之人。若那些人没被抓到,颜儿愧对那些为护我而死的护卫。”
divclass=contentadv顾弘章脸色冷厉:“管他是何人,旁人不敢查,老夫却不怕。将这些人全被带回去关起来,老夫亲自来审!”
原本站在一旁,瞧着林锦颜一家团聚的金卫,闻言顿觉不妥:
“大将军,这些人犯动手杀人,已然犯了律法,自该由下官带回去交给京兆尹府查明才是。您若将人扣下,朝中百官恐会有微词。”
林锦颜趁两人说话,同身后的顾睿洲耳语了几句,顾睿洲虽觉不明所以,还是听了林锦颜的话。
上前先是对着金卫行礼道了谢,而后说林锦颜遇险,将军府只是作为亲人,想查明白何人要害家中晚辈,待查清后自然会移交朝廷,单凭陛下圣裁。
见金卫尚在犹疑,顾睿洲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一番,金卫本就对顾睿洲颇为欣赏,听了他一席话觉得可行,自己也能交差,便应了下来。
见时辰不早,众人押着人犯和尸体返程。
临行前,瞧见跪在一旁的张齐四人,林锦颜心怀内疚,朝顾弘章求情,将四人保了下来。
未免四人回去后受罚,更是开口向顾弘章要了四人。
孙女失而复得百般相求,顾弘章将四人训斥了一番,便准了林锦颜所求。
张齐四人见自己保护不力,致使林锦颜失踪,林锦颜非但不怪,还替他们求情,更觉羞愧难当,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对林锦颜,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顾睿洲看着坐进马车里的林锦颜,眼神在张齐四人流转一圈,越想越觉不对,将四人叫到一旁细问,理清楚思绪后,只觉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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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睿洲压下心中思绪,领着顾奕辰和林锦安,将各府派来帮忙的人道谢送走。
回城的马车里,神思困倦的林锦颜松懈下来,依靠着白伊然的肩膀,不禁后怕。
探查到有人对自己动手的消息,林锦颜便开始筹谋,将事情闹大些,得了自己所想,又能全身而退。
故而,不光放任那些人的动作,还生怕他们有顾虑不敢动手,故意放出消息说有人要吓唬自己。
只是吓唬的程度,自然不会让想对自己动手的,坐山观虎斗,看别家对付自己。趁乱动手,才更加让他们动心。
动手的人多了,林家和顾家才会知道这京都并不安全,从而处处多加提防。
那位也能因此,打消一些对两家的戒心。
放响鸣镝自然会引来定北军,定北军出动,皇帝必然坐不住也会派人,派来的人不是金卫就是禁卫军的统领。
若杀手不来,在场抓到的“四串人”,她可以做些文章。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
杀手果真出现,依照计划,林锦颜和洪九交换身份,杜兴和魏仲引杀手将她和洪九两人劫走。
为保绝对安全,宋易和曹献藏在暗中,扮作杀手同伙,和装作洪九的林锦颜打斗,曹献伺机将不会武功的林锦颜救下了马车。
宋易制伏孟大人后,在处僻静处停下马车。
宋易和洪九两人扯下孟大人面巾,将其搜了身,为保无意外发生,宋易留在暗处保护,洪九留在马车里装晕。
在皇帝派来的人到了之后,弄醒孟大人,派人去传信暴露马车所在。
魏仲将孟大人围住,逼孟大人挟持扮作林锦颜的洪九,让众人亲眼看到,孟大人是真动了杀心。
而后,洪九“昏睡”醒来拿下杀手,带众人来找林锦颜,因为时间短并不会让家人太过担心。
divclass=contentadv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林锦颜和曹献下了马车躲进林子里,发现林间有探子,担心探查到对自己不利的事,便派曹献去灭口。
曹献当时见四下无人不放心,在林锦颜的催促下才去。
曹献刚走,林锦颜便被跟上来添乱的李成三人迷晕,醒来人就已经在破庙里……
两个多时辰,害家里人近乎全部出动,提心吊胆的搜山找寻……
想到此事,林锦颜就懊恼自责。
摇晃的马车里,白伊然边把脉边念叨,不见回应侧头一看,才林锦颜不知何时靠在她肩头睡了过去。
白伊然心疼的叹息:折腾了一天又受了惊吓,定然是累坏了。
这些个挨千刀的,怎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众人行至城外,顾睿洲提议众人都累了半日,先入城回府歇息,他带着定北军和张齐押送人犯回营。
知晓皇帝派金卫的真实意图,顾睿洲贴心的邀请金卫陪同押送。
正在想由头同行的金卫,闻言对上顾睿洲了然的眸子,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顾睿洲目送众人入城,笑意诚挚坦荡,毫无芥蒂。
“有劳将军陪睿洲跑一趟,请。”
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掉转马头朝着军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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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坐在老太太身旁,温言细语的陪老太太说话。
听得老太太询问经过,林锦颜忽略掉危险的部分,笑盈盈的说给两人听。
纵然如此,也听得老太太和林婉蓉,一人紧握林锦颜一只手,脸上还带着后怕。
林宴清林思远和林锦安三人,知晓全过程,听得林锦颜宽慰老太太,不禁心疼又恼怒:
受了如此惊吓,还反过来安慰祖父,这般好的颜儿,是何人要如此害她!
林锦安自责开口:“怪我今日不曾陪你同去。”
林锦颜:“这怎么能怪哥哥?两日后,便是殿试,是颜儿劝哥哥留在府内温书的。”
“找了大哥几日,人手也越来越多,也不知哪日才能寻到。书院爹也不能日日告假,祖父上了年纪本就担心的夜不安枕,合该在府歇息一日。”
“姐姐也是因我不放心祖母,才留下来照料的,谁也算不到今日会遇到歹人,万莫自责。”
林思远:“颜儿逢凶化吉,是喜事。听颜儿的,都莫要多想。”
几人闻言,都面色回温,全都留在松茂堂用饭。
席间,都用不上白芷和玉彤给林锦颜布菜,众人不停给林锦颜夹菜,撑林锦颜直呼吃不下。
玛瑙端着茶水进屋,心疼又愤慨的看了眼林锦颜。
“老太太,林顺去二老爷那传话回来了,二老爷他们也还未找到大少爷的踪迹。”
divclass=contentadv屋内的气氛一时间低迷了两分,老太太关心询问了林思然和刘氏的身体,长叹了几口气也沉默下来。
上了茶玛瑙踌躇片刻,壮着胆子开口:
“林顺传了话,口渴难耐在二老爷府里讨水喝,无意间听到下人闲话,说……二夫人听闻许多人出城去找小姐……觉得找大少爷的人少了些,还说…要是定北军和护成军去找大少爷,说不得早就寻到了人。”
林锦安冷下脸,因是长辈生生忍了下来。
林婉蓉低头垂眸不语,看不清神色。
林锦颜呆呆看着玛瑙,满脸委屈和不敢置信,看着老太太心疼不已,对林锦颜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林宴清重重放下茶杯:
“岂有此理!她也不想想,颜儿今日是因何出城才会遇险?她贪墨颜儿亲娘的嫁妆,将军府看在颜儿和安儿的份上,才不予追究。如今她儿子丢了,将军府日日帮着找人,她未曾去将军府说过半句感谢,竟还敢生埋怨!”
林思远面色也不好看:
“父亲,昀儿失踪,弟妹也是心急,您莫要为此事生气。管她如何想,我们总归是尽自个心意。”
林宴清冷然的面色,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恼怒:
“不只是她,林思然怕也生了这混账心思。如若不然,颜儿为找他儿子遇险,险些丢了性命。知道颜儿回来,他这亲叔叔都不曾来看一眼……”
林锦颜红着眼,扯出笑脸:
“祖父,二叔找了大哥几日,怕是累坏了,怕您和祖母瞧着担心才没来的。明日颜儿再去庄子里多找些人手,早些出城去寻大哥。”
请收藏:https://m.yeguangwx.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看着懂事的林锦颜强自忍下委屈,还顾全大局想再出城找兄长,林宴清几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老太太搂着林锦颜心疼不已:
“好孩子,今日你都吓坏了,听祖母的话,这几日好生歇歇,让下人去找就是了。”
林宴清沉默了半晌,闭眼叹息:
“去给将军府传信,明日起……就不劳将军府再帮着寻人了。不知道他们夫妻两的心思便罢了,如今知晓了,哪还有脸面再烦劳亲家……从庄子里再派些人手继续找,能不能找到,就看他的造化吧……”
老太太虽心有不忍,但看了看怀中的林锦颜,将那份不忍强压了下去。儿子儿媳做事如此自私,她若开口,置林锦颜于何地……
老二这一家子啊……太让人寒心了……
回到颜玉轩,林锦颜脸上委屈尽散,叫来魏仲查看他的伤势。
看到魏仲两根手指包的像粽子,林锦颜不禁自责:
“他死便死了,哪里值得你伤了手,还险些丧命。我听舅母说,你这手指再受点劲,骨头就断的接不回去了。”
魏仲笑的傻气,又不好意思:
“主子担心那人身上藏了暗器或者毒药,怕他伤了洪九姑娘,就对那人搜身,发现他手背有个红色印记,主子说可能是您认识的人,活着应该对您有用,吩咐我留他性命,过后再交给您处置。我没把他救下……”
听到红色印记,林锦颜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孟东的脸,想着几年前从孟东手里劫走楚承曜的私兵时,确实对宋易说起过孟东手背上有印记。
“他如何有用,也比不上你们的性命,今日你差点陪他掉崖,日后务必保重自身,再不可如此。”
嘱咐完魏仲,林锦颜略微思索,吩咐魏仲天亮后派人出城,将孟东的尸体找到,寻个无人地方处理干净。
——
皇宫内。
听得金卫回禀经过,皇帝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
“如此说来……杀手是太子派去的?”
金卫:“微臣并未亲耳听到杀手提及太子殿下,但…林家护卫说,杀手劫持林小姐离开时,曾向同伙呼喊,太子殿下会照料他们家人。”
“那杀手既然抱着必死之心,又怎会挟持林家丫头同你们周旋许久?说出那么多暗指太子的话来?”
金卫:“微臣现在想来也觉蹊跷,那杀手出手狠戾,任凭齐王殿下和顾老将军,还有微臣如何威逼相劝,都不为所动。若不是林小姐的女护卫忠心,与林小姐换了身份,林小姐定已被其所害。”
皇帝缓缓起身,踱步思索:
“林家丫头要是被杀……那杀手留下的话,就足以让顾家和林家将矛头对准太子……顾家怕是已经把这些话听了进去,所以才扣下人要自己查……”
想清楚这些,皇帝脸色猛然一变:
此事要真不是太子所为,就是有人栽赃太子。
那杀手既然故意留下这些话,怕是也留了能查到太子身上去的线索,万一顾家顺着杀手所言查到实证,相信了此事是太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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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被顾家查到实证,闹到御前,不治罪太子,就会让顾林两家同皇室离心……
林家虽门生众多,总归是没有实权,可顾家却是有三十万兵马……
事情若闹大,为给顾家和朝臣交代,就需处罚太子。太子失势,得利的自然是其他皇子……
皇帝越想越觉此事更像是栽赃,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楚承曜,想着这些年他这个二儿子私下行事,此事最像是他的手笔……
理清楚思绪,皇帝吩咐金卫,立刻去城外的定北军大营传他的口谕,将那批杀手带去大理寺,他要亲审。
金卫领命退下,皇帝便问起楚承曜行踪,以及派去跟踪林锦颜的隐卫,为何事发时未曾出手保护。
郑诚:“晋王府大门紧闭,晋王殿下未曾外出。派去跟着林小姐的隐卫,在林小姐出事附近的山林中被害。”
皇帝揉头的手顿住:
“死了?隐卫独有的藏匿身法,很难被人发现踪迹,谁能杀了他?”
“暂且不知被何人所害,山里死了不止是隐卫,还有不少他府的探子,只知晓皆死于快剑之下,由于尸体被定北军收走无法查验,目前还不知是否死于同一人之手。”
皇帝面色冷凝:
“晋王不曾外出,钟毅呢?”
郑诚:“钟毅也不曾出府,倒是住在晋王府的两个江湖人,晨起便出了城,在顾老将军一行回城前,两人回了晋王府。”
见皇帝气的冷笑出声,郑诚欠着身子试探问道:
divclass=contentadv“可需找那两个江湖人问话?”
“问什么?前几日,顾家还因林家丫头马车受惊一事,来找朕告状。今日那丫头险些丧命,顾家要知晓此事也和皇室有关,北境怕是难保太平。”
郑诚垂眸:顾家人在沙场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皇家却几次三番算计顾家晚辈,搁谁也会心寒啊。
皇帝闭目养神,脑中却思虑不停:
北境确实太过依仗定北军了,若顾家与皇家离心,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能完全掌管这支天楚最强的兵马……
半晌,皇帝幽幽开口:
“盯紧晋王,还有和晋王有来往的人。再去催促漠北的赔礼,三日内必须运到天楚境内。”
——
晋王府。
得知林锦颜平安归来,孟东跳崖,同去之人死伤过半,剩下全被定北军带走的消息,楚承曜气的怒砸了一套茶盏。
“废物!几次三番坏事,他早就该死!带那么多人,伤不到一个弱女子分毫,合该被五马分尸!”
钟毅闻言,眸色闪过惊讶,觉得面前的主子有两分陌生。
压下心中那抹不适,钟毅将探来的消息据实以报:
“孟东虽然失手,但他给同去的人透露过,他是给太子做事的,就算被抓了活口供出什么,他们也只会说出太子。”
“那有什么用?林锦颜若是死了,顾林两家急怒之下听闻此言,才会不管不顾,逼迫父皇惩处太子!届时,父皇若保太子,顾家才会离心,父皇也不敢再信任离心的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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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曜恼怒拍桌,气急败坏的怒骂:
“父皇若被逼的罚了太子,自然会恼了顾家,也不再对其信任,我也能趁机拉太子下马。可如今呢?林锦颜毫发无伤!顾家怎会去逼父皇!”
面对楚承曜的怒火,钟毅噤若寒蝉的垂头。
发了半晌的火气,听得宋易求见,楚承曜长呼口怒气强压心绪,才叫人进来。
宋易瞧着一地狼藉的茶盏碎片,又偷瞄了眼楚承曜还带艴然的面色,听得楚承曜询问,踌躇开口:
“属下遇到殿下前,曾得一恩公相救……”
楚承曜强压不耐:“此事你跟我说过。”
“是。属下之前以为那恩公是江湖人,今日才知,那人出自秦国公府……”
钟毅:“国公府?那是太子的外家,太子与殿下势同水火,你怎能同与国公府的人有牵扯?”
宋易:“此前并不知晓,今日他约属下出城,才听他说起。”
楚承曜:“国公府…他姓甚名谁?”
宋易:“他叫薛忍。”
听到此处,楚承曜来了兴致,抬手制止了问责的钟毅,让宋易接着往下说。
“他让属下…盯着殿下行踪告知他。殿下对属下二人,不光有救命之情,还有知遇之恩,属下做不出对殿下不利之事。故而…此次不光是向殿下请罪,也是来向殿下道别。”
楚承曜:“你要走?”
divclass=contentadv宋易神色黯然:“属下知晓殿下和国公府是何种关系,属下和薛忍有私交,既怕国公府利用属下和薛忍的关系,害了殿下。也不想…殿下心有芥蒂。”
宋易说完,对着楚承曜言明感激之情,行了礼就要告辞出屋,被楚承曜劝住:
“我视你为友,你既对我坦诚相告,我自然不会对你有芥蒂。至于薛忍,国公府虽因太子与我敌对,你和他交情照旧,我相信以你的品行,断不会害我。”
宋易感动莫名,楚承曜一番温言相劝,最终劝得宋易留在王府。
楚承曜负手立在门边,看着宋易和院中背着包袱的曹献离开,眸色阴沉莫测。
钟毅:“殿下,宋易和薛忍的关系匪浅,薛忍又让他监视您,为何还留他在府里?”
“他如实相告,又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开,就足以证明他不想依薛忍所求行事。身手比你还好,还如此重义之人,让他离开岂不是可惜。日后一些你不便出面的事,可以交给他去办。”
吩咐下人收拾了碎裂的瓷片,楚承曜也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思虑孟东会出纰漏的地方,吩咐钟毅去一一补救。
——
不夜侯。
安知闲穿着宽松的里衣,将凌久拿回来的消息挨个细看。
风潇然坐在对面,抱着胳膊将头迈向一旁,脸上带着明显怒气。
吴大夫端着药碗进来,臭着脸将药碗重重的放在安知闲面前:
“喝了。”
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安知闲眼中染上抗拒,拿起药碗放远了些,将药碗压住的密信拿起:
“有劳您了,我看完这些就喝,您先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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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安知闲讨好的笑意,吴大夫固执的将药碗放回原处:
“现在喝。”
风潇然转过头,没好气的翻了眼:
“怎么就熬了这么点?哪里够咱们冥王大人喝。”
无视阴阳怪气的风潇然,安知闲笑意温顺的看向吴大夫:
“只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养几日便好,无需再喝药吧。”
吴大夫冷脸:“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让你喝就喝。怕喝药就莫要再受伤,短短几个月你都伤了三回了,我要如何向老门主交代?”
风潇然:“有什么不好向我祖父交代的,冥王大人三回都是因同一人而伤,说好听点,叫色令智昏。说难听点,是八字相克。冥王大人自个不要命,莫说医者,就是神仙也护不了他不受伤。”
凌久:“风少主,您这好听点的,也挺难听的……”
风潇然冷气森森:
“怎么?许你主子做,还不许我说了?”
吴大夫:“以后他再出去,你跟紧了,莫让他再单独瞎跑。他再受伤,惟你是问。”
见凌久受自己牵连挨训,安知闲无奈的端起药碗,皱眉闭目一饮而尽,赶忙拿起茶水冲淡嘴里的药味。
吴大夫收起药碗,不满的嘀咕着往外走:
“像喝毒药似的,旁人想喝老夫开的药,还喝不着呢……”
目送吴大夫离开,安知闲看向风潇然:
“为何没告诉我,晋王派去的人是孟东?”
本欲训师弟的风潇然,还未开口,却被安知闲反问,皱眉瞪眼无言的显露心声:
你还敢来问责我?
“是孟东又能如何?她又不是被孟东掳走的。”
“虽不知她为何针对晋王,但她要知晓是孟东,定会改一改计划,留下孟东性命,用来掣肘晋王。”
divclass=contentadv风潇然气极反笑:
“呵!她都不曾说,你倒是知晓她所想。你既然那么懂她,就该知道她选了齐王,为何还上赶着去救她?没看出来,冥王大人还是个痴情种。”
安知闲眸色覆上失落,渐渐失了焦点。
看过姚太师后,本来是要回城的,却不知怎的就想去见见她。尚在纠结间,脚步已不听使唤朝着她的方位迈进。
听得鸣镝箭响,虽知晓是她的计划,仍旧觉得不放心,快速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看到曹献焦急的在寻她,知她出了事,顿觉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握紧,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忙传消息让风潇然和冥夜阁寻人。
一想到再晚一步,她就要受人轻薄,就觉后怕的喘不过气。
还好,自己去了。
还好,找到了她。
还好,在她出事前赶到……
风潇然见他这副模样,不忍再苛责,满腔邪火憋闷他鼻息炙热:
“要不是天机门的人,抓到那个李全,问出他两个同伙的藏身之处,你还未必能将她安全无虞的救出来呢,不感谢一下师兄吗?”
安知闲抬眸,连着两分郑重:
“多谢。”
风潇然本说的是气话,听到安知闲真的道了谢,更觉气闷。
怒气冲冲起身出屋,带着椅子发出刺耳的擦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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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然抬手,正准备开门出屋,身后传来安知闲的声音:
“把李全交给我处置。”
风潇然碰到门的手顿住,闭眼深呼口气,忍住口中脏话,大力的将门摔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竹青端着食盒,遇到风潇然,开口留他用饭,话说完,只瞧见风潇然阔步急走的背影: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
庄子里。
戚老夫人瞧着打探的下人来回话,不待其行礼忙出声询问:
“怎么样?可有李全三人?”
下人:“回老夫人的话,定北军押送的人里面,并没有李全李成和李茂,进山搜寻的人也没能找到他们。”
戚老夫人:“那林家的死丫头都回城了,他们三个能去哪?”
戚老夫人本来见外孙女赵华琼,整日闷在宅院里,带着她来城外的庄子上小住散心。
得知林锦颜带着人手找堂兄,就让李全三人跟上去瞧瞧,暗地里给林锦颜添些堵。
因着赵华琼的缘故,戚老夫人本就反感林锦颜。
上次在宫中,林锦颜和白伊然一通挤兑,更是让她实打实的记恨上。
李全三人是戚老夫人娘家李府的下人,全都是家生子,对其忠心耿耿,常听戚老夫人私下咒骂林锦颜。
为给主子出气,才将林锦颜绑了,准备交给戚老夫人发落。
divclass=contentadv赵华琼:“他们该不是在山里迷路了吧?”
下人:“这庄子本就是老夫人的陪嫁,李全三人没进戚府前,常来这庄子,附近都熟的很,断不会迷路的。小的在想,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华琼:“能出什么事?”
下人:“定北军不光押送了许多歹人,还…还抬着很多尸首。李全他们三个会不会……被定北军当成歹人给……”
戚老夫人拍桌:“他们敢!那是我娘家下人,他们要敢杀,我就去告御状!”
赵华琼吩咐下人再继续找,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
“外祖母,顾家和林家都是混不吝,对那林锦颜可宝贝的厉害。您要是没实证就告状,他们怕是要问李全三人,跟着林锦颜做什么,说不得还要反咬您一口。”
戚老夫人面带恼怒,更显刻薄:
“那山是他们顾家的还是林家的,旁人还去不得了?那些歹人也是没用,那么多人怎么就伤不到那死丫头呢。”
赵华琼搂着戚老夫人的胳膊,撒着娇劝慰,哄戚老夫人去探查,定北军带走的那些尸首里,有没有李全三人。
得了戚老夫人应允,赵华琼欢喜撒娇,眼底却遍布狠毒:
林锦颜,等查到了实证,我就去求着我爹告定北军乱杀无辜!
虽然赵仲敬害怕顾家,但赵华琼知道,她爹一个二品大员,在平阳侯的寿宴上,被顾家那般伤了脸面,心中定然记恨,要是能踩顾家一脚,她爹定然毫不犹豫抬腿。
——
定北军城郊军营。
目送金卫带走被抓的黑衣人,顾睿洲脸色晦暗不明,之前林锦颜求他劝金卫将犯人留下时,就曾说过,这些黑衣人最多能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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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果真如林锦颜所言,都不待天亮,金卫便去而复返将人带走。
送走金卫,顾睿洲叫来张齐,再次细问了林锦颜今日出城后的经过,肯定了心中所想:
颜儿,你怎能如此大胆……
黑衣人虽被带走,但剩下的几批犯人,还未审出幕后主使,顾睿洲停下翻涌的思绪,抬步朝犯人之处走去。
一小将快步跑来:
“将军,山里带回来的尸首挨个查验了,皆死于快剑之下。仔细验过伤口,是出自三人之手。”
顾睿洲面带讶色:
“三人?”
“是。伤口宽窄、深浅、刺入力度,有些许差别,仔细查验确定是三把剑。”
顾睿洲脑子快速转动,让小将退下,踱步向前还未走出一丈,忽而顿住脚步,问向身侧的亲随:
“今日出城后,你可曾再瞧见过冉兄弟?”
亲随认真回想:
“到村子散开寻林家少爷后……好像就不曾再见过冉公子,后面小姐失踪,才瞧见冉公子跟着找小姐。”
顾睿洲不再言语,来到关押犯人所在,硬朗的面色覆上寒霜。
问了两人皆不答话后,顾睿洲果断拔出亲随的佩刀,将其中一人一刀毙命,又将刀放在另一个不答话的脖颈处:
“我并非嗜杀之人,可你们不该动我妹妹,我来是问你们身后之人,不是为了取你们性命。尔等非要闭嘴求死,那也怪不得我。”
顾睿洲突然出手杀人,定北军倒是神色寻常,犯人皆惊恐呆住,在他们心中或者说在多数天楚人心中,对定北军和顾家都像是高山般敬仰。
divclass=contentadv他们潜意识认为,定北军不会对天楚百姓出手。
此刻亲眼看到顾睿洲挥刀,干净利落神色冷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顾睿洲可是上过沙场,斩杀无数人立下军功才当的将军……
他们是天楚百姓不假,可他们要害林锦颜啊,顾睿洲这模样分明是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就跟那个魏管事和杜管事一样……
被顾睿洲问话的犯人,脸上还残存着几滴同伴温热的血液,感受到脖颈处刀锋的锐利,立刻肉疼的从惊悚中回神。
像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出,生怕说慢片刻,顾睿洲就要动手。说完后,顾睿洲移开刀,他便瘫软在地。
顾睿洲提着带血的刀,与之对视的胆小犯人,不待他问就赶忙自己招了。
听得犯人提及杜兴,顾睿洲谨慎的留下亲随,吩咐定北军全都出去,才让犯人们接着说。
待问完话出来,亲随惊疑询问:
“大少爷,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想到刚才听到的话,顾睿洲面色也不好看,虽在自家大营,但涉及林锦颜,依旧不敢大意。扫视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吩咐:
“不要多问,他们的绳子不要解,你亲自守在此处,未得我允许,不要旁人同他们说话。方才你听到的,跟谁都不许透露,府里人也不行。”
亲随虽不明所以,但作为顾睿洲的书童,从小一起长大无比忠心,听得吩咐郑重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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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刚开城门,顾睿洲便带着亲随入城回府。
换了身衣衫,便到了宁辉堂,瞧着一家人都在,给长辈行了礼落座。
也不待他们开口询问,顾睿洲就将昨夜审出来的口供,隐去了一部分,说给几人听。
顾弘章听得脸色铁青,眸中怒意焚烧:
“毁了颜儿的脸?毁颜儿名节?还有想致颜儿伤残,要颜儿性命的??”
顾青云也是恼恨不已:
“岂有此理!顾家世代护卫的天楚,我竟不知在这天楚国都内,有这么多混账,如此容不下顾家晚辈!”
白伊然和顾奕辰气的大骂一通,问起何人指使。
顾睿洲:“那些人大半都是拿钱办事的,他们对颜儿出手有顾忌,所以是在外头许重金找的人,正在依照他们的口供追查。目前只知道一家,是派自己人动的手。”
顾弘章:“谁?”
顾睿洲扫视几人,面色染上凝重:
“五大世家之一的,程家。”
顾奕辰仔细在脑海中思索:
“程家?虽有耳闻却不曾见过,我们同这程府素无往来,朝堂之上也没他们踪迹,也从未听闻太傅或姑丈跟其来往,自然也谈不上得罪,他们为何要动颜儿?”
顾青云:“可是查错了?”
听得顾青云存疑,白伊然不解询问:
“这程家,有何不同吗?”
divclass=contentadv顾青云回忆过往,惋惜长叹。
泰安城内,原本只有四大世家,分别是唐、程、郑、戚。
世家的祖辈拼搏出了地位,再代代累计,先辈创业子孙后辈也争气守住了家业,家族越来越大,掌握了无数财富,人脉,私人封地甚至私兵。
前朝动荡了近十年,四大世家虽被波及,却依旧在乱世中屹立不倒,足见根基之深厚。
后来,先帝平定动荡,四大家族皆拜服于先帝,拥护先帝登基称帝,先帝也对四大世家以礼相待。
当时的盐商薛家,在先帝起兵时倾囊相助,先帝登基后感念薛家高义,便同四大世家商议,让薛家跃身世家之列,这才有了五大世家。
当时世家里,对先帝最为推崇和忠心的,便是程家和郑家还有唐家,其中又以程家更甚。
先帝与程家当时的家主,意气相投,私下常以兄弟相称。
先帝推行的新政,每每遇到阻力,都是程家最先站出来,不遗余力的帮先帝清理阻碍。
顾青云:“自从先帝驾崩,程家便逐渐消失于人前,不入仕也不与朝中之人往来。以至于,现在许多年轻人,都忘却了程家。”
顾弘章:“程家家风高洁,对后辈教育尤其严苛,莫说作奸犯科,就是私德不修惹出祸事,都会被逐出家族。就连先帝,也曾夸过。”
顾青云:“当年程家族人,走到何处都会被高看一眼。就连你们祖父,都曾拿程家为例教导过我。”
顾奕辰:“既然如此家风,那为何会对颜儿一个弱女子动手?”
顾睿洲:“根据抓到的那对母女两人的口供,是受程家如今四房的二小姐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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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颜醒来,将昨日出城找自己的人家,全都让玛瑙和白芷列了单子,吩咐林顺去采买礼品,挨家登门致谢。
又将陪自己出城的随从,挨个给了打赏。尤其是魏仲和洪九,不光收到了林锦颜的赏银,林家几人全都给了。
林思远更是吩咐林松,给魏仲买了许多珍贵的滋补药材,让其好生养伤。
去松茂堂请安时,林锦颜说起要去一趟将军府,老太太后怕的连连相劝,让她近些时日不要出府。
最后还是林锦颜,说不放心顾弘章的身体,给将军府传信来接,才得了老太太点头。
一出松茂堂,林锦颜看着一左一右,紧跟着自己的林婉蓉和林锦安,笑的无奈:
“哥哥,姐姐,我只是去趟将军府。这可是在泰安城内,青天白日的不会有危险的。”
林婉蓉:“昨日你出门前,还说城外没危险呢。”
林锦安:“我陪你走一趟再温书,耽搁不少多长时间。你没在府里,我就算温书也会分心。”
林锦颜见拗不过,答应了林锦安:
“也好,哥哥陪我快去快回。姐姐就在府里,祖母这几日担心大哥,又担心我,得有人陪着才好。”
林锦安闻言,也跟着相劝,林婉蓉只得目送二人离开。
兄妹二人,带着白芷和提着木箱的洪九,踏上将军府派来的马车。
张齐看到林锦颜,忙恭敬行礼。
一双白皙细长的手,从内替两人掀开车帘。
“冉大哥?”
待兄妹二人钻进马车,才发现不光是冉公子,顾睿洲也在马车里。
divclass=contentadv林锦安:“大表哥你怎么没骑马?”
暗暗打量林锦颜和冉公子的顾睿洲,看向林锦安勾起笑意:
“昨夜审了半宿的犯人,有些困顿。”
方才正在宁辉堂和家人说话,林顺来传信说,林锦颜要来将军府,老太太不放心。
顾睿洲摁下跟着起身的顾奕辰,单独来接林锦颜。
行至前院,冉公子想要同行,顾睿洲想到昨日那些尸首,改变了主意单独接人的主意,吩咐管家准备马车。
林锦安听闻顾睿洲审了犯人,忙追问幕后主使,顾睿洲同林锦安说话,余光一直放在林锦颜和冉公子身上,直到马车停下,也未看出二人有何不妥。
洪九扶着林锦颜下马车,听得林锦颜的耳语,不动声色的瞟向冉公子。
宁辉堂内。
顾睿洲打发走下人,只带着林锦颜兄妹俩入内,见冉公子识趣的告辞,又派人守在院门口。
见礼落座,白伊然先给林锦颜把了脉,确定并无不适,才开始说话。
顾弘章眼中带着一丝期待的光亮:
“颜儿,你昨日遇险时,可有人相助?”
林锦颜知晓顾弘章问的是隐卫,扫视了几人一圈缓缓摇头;
“出城遇到第一批歹人时,魏仲和洪九察觉到那人在,后来我遇险,魏仲追我途中,情急之下想寻那人救援,那人并未现身。”
林锦安和顾奕辰并不知晓,皇帝派人监视林锦颜一事,此刻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人?”
“为何不愿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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