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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086 跟侯爷撒个娇?
在谢珩的“保护”下, 穆婉见不到尸体,只能打量面前的鬼宅。
到底是县令所住的宅邸,这条巷子比旁的巷子要清凈许多, 而且比起一路过来家家户户挂白幡,这巷子只有零星两三家挂着。
穆婉问旁边同样看热闹的本地人, “老乡, 这左邻右舍是都被吓跑了吗?”
清瘦的妇人嘆了口气道,“可不是吗?”
“这条街之前就是凶街, 这宅子也是凶宅,所以本来也没多少人住。”
穆婉诧异, “冯县令住之前就是凶宅?”
妇人还没说话,一个看起来老实敦厚的男人插嘴道, “叫什县令,那就是个反贼!”
“刘百善你……”妇人皱了皱眉, 然后似乎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不再理会男人, 继续给穆婉科普,“这宅子好多年前就出过凶案,主人一家四口, 带丫鬟婆子七八口人,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了, 特别惨。”
“而后隔壁这几家也都跟着遭殃,隔三差五的就死个人,自然就都吓的搬走了, 这么多年,没人敢往这儿来。”
“直到冯耀宗住进来……”妇人摇头,“这房子确实不吉利。”
穆婉好奇那被灭门的案子, “最后查出来了吗?那一家为何会被杀?”
妇人摇摇头,“没查出来,只隐约听人说是江洋大盗所杀,捕快们根本抓不到人,至于左邻右舍,说是是被灭门的那家人因为是无辜横死,化作厉鬼在附近作乱,见不得人好。”
穆婉还要再问,就见两个衙役带着仵作匆匆跑来,穆婉註意到他们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由道,“这儿离县衙很远吗?”
妇人道,“不算近。”
穆婉道,“那冯县……”看着旁边死死盯着她的敦厚男人,还是改口道,“冯耀宗为什么会住这里?”
妇人道,“穷呗。”
“咱们安县一直穷,县衙都年久失修,上一任县令离任时,正好赶上暴雨,县衙都被冲垮了,冯……冯耀宗到任后,只把大堂修了修就开始处理事务,只是当时遭灾的人多,还要拨银子给百姓修补屋子,县衙的内宅就没顾上修。”
“后来他觉得他只身一人,而修县衙内宅又要不少银子,便干脆自己寻了一处宅子住下。”
“咱们安县,除了泥巷那边,就这条街房子最便宜。”
穆婉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信息,“冯耀宗一个人上任的?没有家眷?”
妇人悲悯道,“没有,听说几年前家里一场疫病,寡母和妻儿一起都去了。”
“哼!早死也是福气,”刘百善道,“省的现在成了反贼家眷,被朝廷诛九族,拉去刑场上砍头。”
穆婉皱眉,“朝廷还没判他是反贼。”
刘百善道,“迟早要判!”
穆婉懒得再理他,扭头继续问那妇人,“那他没有其他亲戚吗?也没张罗着续弦?”
来之前她自然从太后那里套过冯耀宗的身世背景,太后虽然不知道家里的具体情况,但明确他是农家寒门出身,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农家基本上都有几个孩子,再不济,堂兄弟姐妹总该有。
而冯耀宗若是独苗苗,对下一代应该更重视才对,三十五岁没有妻儿,在这个时代算是天大的事情了。
七品的县令在上京排不上号,但在地方上绝对不愁娶媳妇儿。
妇人摇了摇头,“我夫君还替他张罗过,都叫他拒绝了,说是顾不上,打算先安顿好安县百姓再说。”
穆婉才知道这位是县学刘教谕的夫人刘杨氏,刘教谕和冯耀宗熟识,所以刘杨氏才知道这么多。
旁边刘百善又见缝插针哼道,“什么顾不上,恐怕是看不上那些小官之女,想等着当了皇帝后娶公主呢!”
刘杨氏显然受不了了,怒道,“刘百善,我在说话你能不能不要老插嘴!”
穆婉也觉得聒噪,忍不住问道,“这位大哥对冯耀宗怨念颇大啊。”
刘百善气道,“他就是沽名钓誉之辈,枉我那么信任他,他却差点害死我娘,尤其是他引来那些江湖人,害死半城的百姓,难道我不能对他有怨?他就是个反贼,伪君子!该杀!”
又盯着凶宅恨恨道,“如今死了还要再祸害我们!”
刘杨氏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
穆婉还是更关心冯耀宗的事情,难得遇到个知情人,不再理会刘百善,抓紧时间问道,“那冯耀宗这后事谁给办的?”
刘杨氏看着门上的白幡摇头,“大概是亲戚吧,冯耀宗祖籍就在琼州谷仓县,虽然和我们闵州是两个州,但谷仓县和安县却是相邻,来回也不过一天的路程。”
穆婉听到琼州谷仓县不由一顿,“他祖籍是谷仓县?”
“您可见过他的亲戚们?”
刘杨氏摇头,“没有,冯耀宗也很少提及,我夫君猜测可能因为他在外任职时,妻儿老母在老家出了事,所以和亲戚们生了龃龉,断绝了往来吧。”
“不是。”一个江湖人道,“他祖籍老柳村也没人了。”
刘杨氏惊讶,“怎么会?”
那江湖人显然已经去调查过,“七八年前谷仓县老柳村因为生祭童男童女求土地丰收之事被县令得知,县令大怒,下令镇压这陋习,老柳村众人死不悔改,反抗县令,冯家人冲在前头,都被杀了。”
刘杨氏皱起眉头,刘百善立刻道,“我说他为什么要造反,原来是骨子里带的!果然天生的反贼!”他对刘杨氏哼道,“他就是个伪君子,你们竟然还信他!”
身后一直没说话的潘娘子冷笑一声,“一群该死的蠢货!”
刘百善附和,“就是!”
穆婉却没了问话的兴致,冯耀宗竟然是谷仓县老柳村的人……
', '')('云苓担心的看着她,“姑娘。”
谢珩察觉身后叽叽喳喳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不由回头瞥了一眼,就见她微微低着头,眼眸半垂,不知为何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皱起眉头,目光锁住她身旁的刘百善。
刘百善吓得缩了缩脖子,默默退到后面,其他人也自觉散开。
谢珩吩咐衙役,“行了,将人抬走。”
因为他的关註,县令不敢再将这案子扔下不管,所以让杂货铺老板认过尸后,就要将尸体带回县衙。
穆婉果然下意识抬头想看尸体,谢珩这次正向面对她,被堵的严严实实的穆婉抬头,满眼怨念。
谢珩不由一笑,“谢姑娘。”
穆婉:……
“有些事想问问谢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穆婉很想说不可,但大庭广众之下也只能乖乖点头。
谢珩眼底笑意更盛。
他并没有带着穆婉去县衙,而是随意的拐进巷子里。
此时已经傍晚,除了主街,旁支小巷里几乎不见人影,倒是比在客栈里更适合说话。
“客栈和县衙都人多嘴杂。”谢珩解释了一句,才说起正事,“你怎么会来这里?”
穆婉自然早就想好了借口,“来巡铺子,今年闵州遭灾,这边生意很糟糕,所以亲自来看看。”
“我还以为你只是在上京,没想到跑这么远,”谢珩道,“怎么没带护卫?”
穆婉先回答他前一个问题,“侯爷是不是不太清楚我娘留下的产业有多少?我还能跑更远呢。”
然后笑道,“木霜的功夫就不错,而且我们家还有镖局不缺人手,侯府的护卫太打眼了。”
她趁机反问,“侯爷要在此处呆多久?您怎么没去查另外一个钥匙的下落?难道这两个钥匙之间还有关联?”
谢珩一顿,他不想骗她,却也不好说遗诏的事情,只是道,“具体待多久不确定,总得把事情查清楚。”又问,“你呢,要待多久?”
穆婉模棱两可道,“我也需要具体看看情况。”
谢珩不懂生意,只是道,“若可以,尽量早点离开,这安县很不太平。”
又解释道,“如今我在找宝库钥匙,盯着我的眼睛很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所以不宜与你相认。”说到这里,他笑道,“谢婉就挺好。”
已经经历过一次人质事件的穆婉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听他调侃,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嗯,主要也不耽误侯爷使美人计。”
谢珩:……
见他又抬手要敲她脑袋,穆婉忍着笑快走两步,差点跟一个冲出来的少年撞上,谢珩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用力一拉。
穆婉直接撞进他怀里,她还以为遇到了刺客,自觉的抱紧了他的腰。
然而少年只是木然的看了他们一眼,朝着旁边的大门走去。
危险信号解除,谢珩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穆婉,轻咳一声,“没事了。”
穆婉小心的抬起头,发髻划过谢珩的下巴,“刺客走了?”
谢珩一顿,“嗯。”
穆婉闻言要站好,却感受到了腰间的阻力,疑惑的看向谢珩,“嗯?”
谢珩松开手臂,背到身后,穆婉也看到了刚刚的少年,正在旁边的院子里,“不是刺客啊。”
谢珩一本正经道,“如今这安县不太平,你平日里小心些。”
穆婉点点头,“知道啦。”目光却扫向那门庭大开的院子。
院子正中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几盘粗糙的祭品,一个女人红肿着眼睛道,“回来了?赶紧给你爹和爷爷奶奶把香烧上。”
少年脸上才有了波动,“娘,我爹和爷爷奶奶会看着我们吗?”
“会的,今天望七,”女人忽然哽咽,“他们最后一回看我们了。”
民间丧葬有许多讲究,头七时故人的魂魄回回家,而五七,是故人站在望乡臺最后一次回头望自己的亲人子孙。
谢珩看穆婉情绪有些不对,“你……”
“哦,没事。”穆婉笑道,“就是,突然想起了我娘。”
谢珩却总觉得不止如此。
她刚刚得知冯耀宗来自谷仓县老柳村时情绪就陡然低落,还有之前,她第一次提起谷仓县的时候,似乎也很伤感,还有现在……
穆婉却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笑道,“侯爷还有公务吧,赶紧去忙,我也先回客栈了。”
谢珩只得道,“自己小心一些,若有事来县衙找我。”
穆婉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小六恨铁不成钢道,“侯爷,夫人看起来很难过,您怎么就干看着啊!也不趁机安慰安慰。”
什么叫“趁机”……
', '')('谢珩斜眼看他,“林张氏身上查看了吗?簪子在不在?”
小六下意识道,“浑身上下都搜遍了,没有宝石金钗。”
谢珩淡淡道,“回去看仵作的验尸结果,再查查林张氏生前的人际关系,务必找出金簪来历!”
小六道,“是!”
说完抬头看了谢珩一眼,见他一脸冷漠的表情,只能悻悻离开。
小六走后,谢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低头看了看手臂,半晌后嘆了口气,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这边穆婉也回到了思乡客栈,云苓回头看到不远处跟着的谢珩,笑道,“姑娘,侯爷一路送咱们回来了呢。”
穆婉却提不起兴致,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待进了客房,她忍不住问云苓,“你说,冯县令的妻儿……”
云苓快速道,“那位娘子不是说了吗?是因为疫病去世。”
“姑娘还是别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穆婉的情绪却更加低落,“对啊,都过去那么久了,当年的谷仓县县令都靠着高产粮食升任了闵州知府,朝廷依旧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
她低声喃喃,“这世道,真的没救了吧……”
云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木霜已经收拾完刘臭虫进来,“姑娘,侯爷在这儿,我们怎么办?”
“您有没有问他什么时候走?”
穆婉立刻打气精神,“问过了,他也是来找魔方的,两个魔方应该是有某种关联,估计暂时走不了了。”
木霜道,“那怎么办?我们私底下偷偷调查?”
穆婉还没说话,云苓就道,“不可能的,侯爷可是明镜司的指挥使,你当他是吃素的吗?”
若完全不认识,或者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侯爷明显对她家姑娘上心,“刚刚这一段路还偷偷送回来呢,咱们能有什么动作瞒得过去?”
木霜道,“那我们先假装离开?等侯爷註意不到的时候再悄悄回来。”
“那也很麻烦啊!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云苓郁闷道,“怎么就碰上了呢?”
穆婉思索道,“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云苓立刻就精神了,“我就知道姑娘有办法。”
穆婉摇了摇头,“办法还没有,只是觉得我们跟着他应该能更快的找到线索。”
“毕竟他知道的更多,人手也够,还比我们专业。”
木霜道,“道理是这样的,但要怎么跟?”
“这个有些麻烦。”穆婉沈吟,什么理由才能让谢珩查案带着她?
“县里应该缺仵作吧?”
云苓立刻道,“得了吧,今天您想看个尸体侯爷都怕吓着您,怎么可能让您去当仵作。”
“况且,仵作也不会让您跟着啊,只是验个尸。”
穆婉道,“也是,得找个他拒绝不了,还能跟在他身边的理由。”
然而这个理由实在难想,穆婉想了一整天都没想出来,第二天都要过去的时候,云苓急了,“要不您直接跟侯爷撒个娇,说想看破案,说不定侯爷能直接带上你。”
穆婉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口中喃喃道,“破案除了仵作,还需要什么助手?那种能跟在身边的助手。”
木霜道,“就只有捕快。”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穆婉想的头痛的时候,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这是她在思乡客栈的第三天上午,刚下楼准备用午膳,一个老妇人忽然冲进来,“是她,肯定是她害了我儿子!”
几个捕快立刻上前将穆婉团团围住。
穆婉一脸茫然,“谁害了你儿子?”
老妇人头上还顶着血痂,正是前几日刘臭虫的母亲,她疯了似的想往穆婉身边冲,“我儿子失踪了,肯定是你干的!”
“那天你就对他不依不饶!”
穆婉看着面前的捕快,脑袋里灯泡一亮,有了!
谢珩又忙了一下午回到县衙,就听县尉道,“侯爷,又有人失踪三天,不过这次抓到了嫌疑人。”
谢珩精神一震,“带路!”
不久之后,他隔着牢房的栅栏,跟穆婉四目相对。
谢珩:……
穆婉微笑。
助手当不了,被冤枉的嫌疑人他总不能拒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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