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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090 本侯是为了女人闹别扭的人吗?……

茱萸哭着跑走了, 神情里还带着慌张。

而穆婉面无表情的看着谢珩。

谢珩也看着她,淡淡道,“你不会也信京中那些莫须有的传言吧。”

穆婉愤愤, “京中传言关我什么事,这不能成为你污蔑我的理由。”

谢珩忽然问道, “我们成婚后, 你狐假虎威的日子过的开心吗?”

穆婉噎住,这要秋后算账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谢珩继续问, “你成为侯夫人后,又做过什么事呢?”

穆婉瞬间想起了新婚第一天扣给他的黑锅, 顿时心虚,“好吧, 我们扯平了。”

谢珩本意只是想反问她为他做过什么,结果穆婉那游移的目光也让他想起了新婚时的事情, 顿时忍不住黑了脸, “扯平?”

好吧, “女人善妒”和“男人不行”的杀伤力确实不在一个级别,穆婉态度诚恳,“那侯爷想如何?”

谢珩被气笑了, “享受了侯夫人的权利,也总得尽些侯夫人的义务吧?”

“那个传言我不喜欢, 交给你处理了。”

穆婉挑眉,“就这个?”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 徐大姑娘婚后这件事还一直在传才是奇怪,要知道这时代很姑娘们的声誉非常重要,徐锦本来就和谢珩退过婚, 这话要传到她的婆家,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妻子跟别人两情相悦?岂不是自找罪受。

但保险起见,穆婉还是小心问道,“您是真不喜欢徐大姑娘了?还是只是因爱生恨,想气气她,您给我透个底,我好把握分寸,以免真将人气跑了您又来找我麻烦。”

谢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要不要我现在给你一封休书?保证之后一点麻烦都不会找你的。”

穆婉:……

你是不找我麻烦了,但其他麻烦都要来找我了。

她忍不住嘟囔,“传言都传好几年了,现在才不喜欢,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闹别扭……”

谢珩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我是个为了女人而闹别扭的人?”

穆婉心想,谁知道呢?

小六见状连忙道,“其实侯爷以前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穆婉眨了眨眼,小六道,“跟您成婚之前,侯爷几乎就住在明镜司了,整天不是案子就是案子,哪儿有时间管这些小女儿们的揣测和传言。”

“还是成婚后,孙嬷嬷给您使绊子时,侯爷才听到这些东西。”

穆婉挑眉,小六继续道,“只是这事儿侯爷也不好出面,毕竟徐大姑娘都嫁人了,若侯爷亲口辟谣显得多在意她似的,对吧,您看您刚刚不也误会侯爷了吗?”

“所以这事儿就夫人您处理最合适。”

穆婉看向谢珩。

谢珩轻哼一声,直接在馄饨摊前空出的座位上坐下,“若处理不了,今日这馄饨别吃了,以后也别想着狐假虎威。”对摊主道,“一碗馄饨。”

穆婉:……

幼不幼稚,到底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会闹别扭的。

穆婉摇了摇头,正好谢珩身边的人有些怕他,飞快的吃完走人,穆婉直接坐下,见谢珩看她,穆婉比了个ok的手势。

谢珩虽然没见过,却莫名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口跟摊主道,“再加一碗。”

穆婉被逗笑了,“侯爷真是好大的威风。”

谢珩冷哼,“知道就好。”说完自己也笑了。

馄饨还没上,就见对面益元堂的小管事跑出来,站在巷子中间左顾右盼,问路边的人,“刚刚那位姑娘呢?”

有人搭腔,“哪位?”

“就是穿得挺富贵那位,”小管事道,“她拿了药,匆匆给了个钱袋就走了,这里面装了不少银子呢。”

云苓撇嘴,那婢女果然是看到侯爷故意来偶遇的。

穆婉却不由盯着那小管事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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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见状道,“怎么了?”

穆婉歪头思索,“总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云苓也看过去,摇了摇头,“没见过啊。”

“算了,”穆婉道,“应该不重要。”

这点小事几人都没往心里去,满足的吃完馄饨前往鬼宅。

拐进鬼宅所在的巷子,云苓不由感嘆,“明明是邻巷,那边一早就那么热闹,这边却如此冷清。”

小六道,“要不叫鬼街呢。”

推开鬼宅的大门,是个二进小院,没有一丝人气,只有门厅上挂着的白幡偶尔飘动,确实有几分诡异阴森之感。

穆婉不由放慢脚步,谢珩回头看了她一眼,挑眉,“怕鬼?”

“怎么会?”穆婉并不想被看扁,若无其事的道,“你所谓的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亲朋,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快走两步跟在小六身后刚踏上臺阶,就听云苓道,“这院子好怪。”

穆婉一顿,“哪里怪?”

云苓道,“若院子十天半个月不收拾,这些砖缝里肯定都会长出杂草,但这儿却很干凈,明显有人在打扫。”

“这么一看,确实连个蛛网都没有,”小六环顾四周, “但听本地人说,这宅子里经常会传出鬼号声,所以除了发生命案的时候大家一起过来凑热闹,平时都没人敢靠近这条街。”

“等一下,这是什么!”

穆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正堂的门缝中飘出了几丝白烟,偏偏此时挂在门口的白幡也忽然飘了起来,穆婉吓了一跳,飞快后退,然后就撞上了一堵肉墻。

谢珩没躲,只是低头看着紧紧贴着他的穆婉似笑非笑,“日思夜想的亲朋?”

穆婉也不逞强了,快速转到他身后,理直气壮道,“别人日思夜想的亲朋,跟我又不熟。”她忍不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观音菩萨的乱念。

经历过一次穿越后,她对鬼神之说都抱着敬畏之心。

谢珩被她那怂样逗笑,倒也严严实实的挡在她身前,用刀撩了撩那白幡,“只是风而已。”

小六也推开了房门,“咦,竟然有香案?”

穆婉才探头看过去,就见堂屋正中摆着一张香案,祭品丰富,而香炉中正插着三支快燃尽的香,刚刚的白烟就是这个。

穆婉长长的松了口气,谢珩上前看了眼,推测道,“半个时辰前点上的。”

“会是谁?”穆婉疑惑,“他不是孤家寡人吗?而且整个安县的百姓因为他发起民变之事,也都不太喜欢他。”

谢珩检查着周围,“也不一定,毕竟闵州灾情,闵州知府朱友德严令不准动粮仓时,他顶着压力开仓放粮,确实救了不少百姓,也许还有人记得他的好。”

穆婉好奇,“那他是怎么变成叛军首领的?”

谢珩道,“整个闵州都在遭灾,安县粮仓一开,附近的百姓全都涌来,再多的粮食都不够分,冯耀宗就只能带人去抢闵州粮仓了。卷宗上是这么写的。”

穆婉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卷宗上这么写的,那就是说还有其他隐情?

她倒是知道谢珩只负责将冯耀宗押回去,案子是大理寺审的。

谢珩也没再多说,穆婉想大概又涉及到了前朝宝库的钥匙之类的,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若只是感恩,自己偷偷烧个纸也就够了,这样大费周章的收拾院子,上香祭奠,感情肯定很不一般。”

“确实,”云苓道,“若是被人看到,会在安县待不下去吧?”

穆婉瞬间就想到了那天在她耳边见缝插针骂冯耀宗的刘百善,他不仅自己骂,还要监督别人……

穆婉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祭奠的人,也许就是凶手!”

谢珩回头,“怎么说?”

穆婉立刻往外走,“我需要回去确定一下!”

几人回了县衙,穆婉捧着卷宗问一个知道比较多的本地的捕快,“这几个人,是不是都骂过冯耀宗?”

捕快道,“可能吧,民变之前,百姓们都挺爱戴他的,但民变之后,鲜少有人不骂他。”

“但真的恨和不得不骂还是有区别的,”穆婉换了个问法,“刘臭虫和刘百善为何那么恨冯耀宗。”

捕快道,“刘臭虫是安县好吃懒做的名人,一大把年纪都没娶上媳妇儿,便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骚扰邻里,冯耀宗到任后,就将类似他这样的地皮无赖都抓起来,也不关大牢,只分派了粗活让干。”

“刘臭虫被安排去挑粪,若挑不好,或者挑不满就不给饭吃,但若完成了任务,冯耀宗还会给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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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道,“这冯耀宗这相当于给他找了个营生啊。”

捕快道,“谁说不是呢,这样一来邻里安稳,刘臭虫也不用整日偷鸡摸狗或者死皮赖脸的只为讨口吃的。”

他嘆了口气,“但刘臭虫又岂是知道好歹之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就恨上了冯县令。”

“不过那些江湖人要带着百姓们一起去抢粮仓的时候,他还冲前头呢,结果后来侯爷来镇压民变,他第一个去闵州通风报的信,还得了知府的嘉奖,赏了他五十两银子。”

穆婉点点头,“那刘百善呢?他又为何恨冯耀宗?”

捕快嘆了口气,“刘百善您听名儿就知道,他从小由寡母带大,十分孝顺,前些年他出门干活儿时,他母亲在家小心摔断了腿,等他回来才发现,结果救治不及时,导致她母亲腿脚不便,那之后他就不放心放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每次出门干活儿都要带着他老娘一起。”

“但他家条件也不好,又没有个驴车牛车的,就只能背着老太太来回跑,他辛苦,老太太也遭罪。”

“后来冯县令见他不易,便让他在衙门做些粗活儿,还专门誊了个小门房叫老太太在那里歇着。后来旱灾来了,粮铺的价格一天比一天贵,百姓们都没粮,刘百善这种没有田地,只靠卖力气过活的人最先遭殃。”

“他就求到了冯耀宗这里,为老娘求口吃的,头都磕破了,冯耀宗总不能看着人饿死,一开始也借他一些粮食,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后来冯县令自己都要揭不开锅了,百姓们都饿死不少,冯县令就开仓放粮。”

“但粮食不是免费给,只是价格是平时粮铺的一半,而且限量,每人每天只能买半斤,必须由女人、孩子或者老人来领,即便如此场面还是乱,一不留神就容易打起来。”

“刘百善母亲腿脚不便,他怕母亲被波及,便求冯耀宗为他开恩,说一次性多领几日的口粮,或者由他来领,保证不多领,但冯县令没答应。”

捕快说到这里,嘆了口气,“要我说,冯县令当时答应他就是了,明明平时挺好说话的,但当时就是铁面无私,一点情面都不讲。”

穆婉淡淡道,“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讲情面,盛世太平时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宽容些无妨,但这种大乱的时刻,他敢容情,所有人都会要求他容情。”

“若冯耀宗答应了刘百善可以私自领粮,那你们衙役捕快是不是更有理由私领?而且那种时候,谁家不可怜?谁家不难?比刘百善可怜的人多的是,是不是都要私领?届时规矩岂不是形同虚设。”

她面无表情,“乱世里,无情才能救更多的人。”

一旁的谢珩不由深深的看着她,小六也有些诧异,便是很多男人都不懂这个道理。

世人向来只看表面,善良仁慈会被称讚,而冷血无情只会被畏惧甚至唾骂,哪怕是为了救他们。

捕快隐约明白了一些,嘆了口气,继续道,“总之,冯县令不允,刘百善就只能天天背着他老娘来领粮食,结果就被人盯上了。那些人知道他孝顺,便专门折腾他老娘让他乱了阵脚,后来不仅那天的粮食被抢走,他母亲也受了伤,我猜大概刘百善就是那个时候对冯县令生了怨怼。”

云苓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老娘受伤,他没办法又求到冯县令这里,县令着人给他娘看了伤,粮仓里也恰巧没粮了,刘百善听到那些江湖人一起谋划着抢粮仓,便自告奋勇要愿意打头阵,只是这次却没办法背着他娘,只好托冯县令照顾。”

“然而冯县令每天都只想着造反,哪里会关註一个老太太的死活,等镇北侯来镇压了那些江湖人,知府大人开仓放粮,刘百善回来的时候,他家里已经被洗劫一空,老娘差点被饿死,后来虽然救回来了,但本就受过伤,又饿了那么久,老太太身子特别差,大夫说,可能也就一两年的活头了,所以刘百善恨极了冯耀宗。”

小六也意识到了这些人的共同之处,他又翻开富商、书生等人的卷宗,“这些之前都受过冯耀宗的恩惠?”

捕快道,“那张老爷之前压上所有身家去跑商,结果回来时被劫了货物,差点要倾家荡产,冯耀宗带着我们去剿匪,追回了货物,张老爷那一趟不仅没损失还赚了不少,因此对冯县令十分恭敬。”

说到这里,他嘆了口气,“但后来民变,冯县令缺钱缺粮,便带人强征了张家的家财和粮食,那之后张老爷便退他恨之入骨。”

“至于那姓陈的书生……咱们安县穷困,读书人也少,冯耀宗就拨了银子给县学,说要奖励年考前三的学生,鼓励他们考县试。”

“这姓陈的书生农家出身,举家供他读书非常不易,他认为这笔银子应该资助他们这样家境贫寒之人,毕竟有钱的郎君们本来书就多,拜师也简单,考试成绩自然更好,冯县令这样安排不公平,因此一直对冯耀宗有怨,民变之后,他便带头讨伐冯耀宗……”

其余几个都是类似的情况。

小六总结,“所以,这些受害人的共同点就是受过冯耀宗恩惠,最后又反水,或者是辱骂冯耀宗的人。”

穆婉点头,“凶手大概率是今天去鬼宅上香的那个人。”

捕快听明白了,立刻道,“难道也是清华散人替儿子报仇?”

云苓道,“可若是如此,为什么江湖人和普通百姓还要分开杀?两者的作案手法明显不同。”

“不。”

“是同一个人。”

两人异口同声,穆婉和谢珩看向彼此,谢珩道,“你先说。”

穆婉道,“虽然一个是饿死,一个是机关杀死,看起来毫不相关,但其实凶手都没有亲自动手。”

谢珩目露讚赏,“确实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便扔在某个地方饿死,而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引入某个机关阵中,被机关绞杀。”

穆婉瞇起眼睛罗列信息:“所以可以确定,凶手是对冯耀宗感情很深的人,会挑冒犯或者对不起冯耀宗的人下手。”

“先不说那些江湖人,就说普通百姓,能被活活饿死,应当是被关在某个让人无法离开的地方。”

谢珩补充,“而这个地方,是他们心甘情愿自己去的……”

到底是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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