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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仓皇逃离
后面几天谢凛都没有回观湖别墅。
他不是一个乐于反省、喜欢后悔的人,但是方弈柏哭起来,却容易让他的情绪产生动摇。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而且他也确实很忙。
谢凛在高管会议上开了三次小差后,就提前结束了会议。
这边才结束,那边几个秘书排着队找他。
如今大权独揽 ,也意味着谢凛要处理和决策的事情成倍增加。
等到和各位政商界要员们寒暄,已经是谢凛签完十几份合同,又听完七八个项目汇报之后的事情了。
送走最后一位贵客,谢凛在会所要了一杯美氏加冰。
他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廓形流畅完美,欠身坐在华丽奢靡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沙发上,长腿伸展,意态闲适。看样子像夜场的王,酝酿着愈夜愈美丽的狂野,然而,手里端着的却是咖啡。
卓司南忍不住打趣,“怎么,晚上还要加班,准备向打工人看齐?”这晚他们共同约了那几位,算是一个拼盘活动,他和谢凛都有求于人,各凭本事。
谢凛摇头,“有点累,醒醒神。”
“夜总会里装社畜太扯了吧。”卓司南不顾谢凛的意愿,强倒了一杯五十多度的威士忌,推到他的跟前,欠欠地说,“来都来了,好好放松一下。你已经够出风头了,今天那位红字头的也被你说动了……有了那边的支持,你这位置就坐得更稳了。”
“我家老爷子不见得这样想。”谢瑞是老派的商人,他所信奉的那些与现在的环境未必契合,自然也不一定接受让利给某些带来安全性的合作方。
卓司南对此有些了解,直白地说,“那也是你想要不计代价地开拓新赛道没办法兼顾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了那边的护航,百利而无一害。我们卓家想要攀附还未必攀得上。哎,喝一个庆祝一下吧?”
谢凛把手掌盖在杯口上,不喝,也说一不二。
琥珀色的酒液荡漾在水晶杯里,折射着瑰丽的光。
谢凛,“晚上还有事,喝多了不好。”
卓司南怔了一下,瞇着眼睛望他,“有什么事儿?”
谢凛不答。
“我真的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谢大少,之前觉得你装,是为了给你家老爷子看的,好早点掌权……尼玛现在大权独揽了,你不好好放纵一下,跟哥们儿还装勤勉是怎么的??讽刺我呢?”
谢凛白了他一眼,“你是家里的独生子,你不懂。”
“靠!还真讽刺我!真有你的!”
谢凛有点累,咖啡的冰不足以让他混沌的脑子瞬息清明,他松了松肩膀,往后靠进沙发靠背,感受着威士忌的酒香一直在诱惑着自己的感官和神智。
但确实不能喝,酒精麻醉了神经之后会做出什么事,他实在不确定。
毕竟他晚上要回去的地方,方弈柏也在。
卓司南悻悻地,“我听说了,你大刀阔斧地在谢氏改革呢,我爸都说佩服你,好手段……敢于在这种时候夺权,又打铁趁热地烧了几把火。你这些事我爸分析说别人十年都未必能做得了……他现在夸得你啊,真是,恨不得是他儿子!我觉得你家老头心里也是认可你的,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人老了嘛总是想要一碗水端平得个父慈子孝……”
“不过你弟谢焕居然真敢跟你对着干,我是没有想到……你弟那个人从小玩些个飞鹰走狗的,享乐至上,你记不记得他小时候说的,说,‘天塌了有高个儿撑着,我家有我哥顶着,我都不用奋斗,我玩儿就好了呀。’”卓司南学着谢焕十来岁时的童声童气,“‘我妈说我生来就是享福的。我才不要吃苦受累哩。’”
他学得惟妙惟肖,把自己逗得笑不停,推搡谢凛,“……你记得不?”
谢凛冷哼,“童言无忌,你还当真?”
卓司南想想也是,感慨,“物换星移啊~”他说着,灌了一口酒壮胆,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儿。
“你们家的事情虽然一锤定音了,但是江湖传言……有很多,你有没有听到一二?”
“什么?”
卓司南惴惴地问,“……说你把你弟弟的小情人给关起来了?”
谢凛说,“有这事。”
“靠!”卓司南惊得一下跳了起来,差点把自己珍贵的酒给打翻了。
他蹿起来围着谢凛转了几个圈,打量他,打算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名堂,但谢凛神色平常,淡淡然地,好像说的话题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卓司南没有想到谢凛默不作声干了票大的,还能如此淡定从容。
他心里抓心挠肝的,又凑到谢凛身边,想着法儿从他嘴里挖八卦。
“这么大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也不是……你这么做也对,否则你们家老头搁那和稀泥,处理起来也麻烦……但是,你也太干脆了吧!我真服,啧,有魄力……妈的,难怪我爸稀罕你给他当儿子呢,这种强取豪夺我是干不出来。我听着都像是在说书……”
谢凛淡淡地说,“当你需要的时候,本性的趋利避害便会自动为你做出抉择。”
卓司南一阵唏嘘,“你是怎么发现这是谢焕的命门的?”
富家子弟有几个情人爱侣可太常见了。谢焕和他那位小情人,他印象里还见过,没瞅出什么特别的。
这要是被他爸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感嘆一遍谢凛的魄力和洞察力。
但卓司南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关键的事宜,“别的不说,那谢焕还真的是个痴情种……你拿捏住他的小情人,然后他就乖乖听话,被送走了?”
“至此一点反击抗衡的余波都没有了?要是换一个不那么有关痛痒的人,你这么干,大可以反过来咬你一口吧?!”
“你要挟他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你囚禁了人,那些证据,照片视频什么的,他狠一点,给你扬得满城风雨,在道德上贬低你……就够你喝一壶的……谢焕真够深情的。”
谢凛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卓司南说的这些他怎么可能没有想到。但凡谢焕真的出手,他有一万种方法反制。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能从这样一个角度来解说。
', '')('失败者谢焕,成了一位情圣。惹人怜悯。
谢凛冷冷地问,“你同情他?”
卓司南摊手,“那倒没有,我又不是那个小情人。”
我又不是那个小情人。
谢凛冷哼一声。
回去的车上,谢凛翻了翻新闻周刊,处理了几家胆子大的媒体。
谢焕被送去欧洲的事情,谢凛没打算藏,媒体自然大肆报道了,取了些耸人听闻的标题博眼球,褒贬不一。关于兄弟阋墻的真相,小道消息层出不穷,还真有人提到了方弈柏,只是没有点名道姓,全部用的代称。
商战无趣,远不如桃色绯闻撩人。于是小道八卦写得缠绵悱恻,比真实发生的故事狗血百倍……而大部分路人的观感也如卓司南一样,纷纷感嘆谢家二公子的情深一片,可歌可泣。
至于谢凛,自古君王无情,不过是个挥刀向有情人的刽子手罢了。
——最重要的是,方弈柏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谢凛揉了揉额角,他的手机这时响起。
他烦躁地瞟了一眼,才发现之前已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且都是观湖别墅的安保打来的。
谢凛接通,那边的声音又急又喘,说方弈柏跑了。
谢凛一时没反应过来,“再说一遍!”
“……方先生不见了,我们还在找……”
一瞬间像是周围的磁场发生了变化,电话的声音变成极端刺耳的锐响,如同麦克风的啸叫震耳欲聋,谢凛的脑子就如同被这声锐响击穿一样,空了一瞬。
他扶着额,猛然惊醒过来,让司机调头,“——回观湖别墅!”
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甚至闯了两个红灯。
司机紧张地从后视镜里发现谢凛面无表情。
谢凛握着手机,坐得极端正。这时,他的心里突然一片清明,刚刚的瞬间他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他不会后悔对方弈柏做出这些罪行,不管对方逃去了哪里,他都要将他抓回来。
他已经默认了自己就是这样偏执和疯狂,突破道德的藩篱。
等回到观湖别墅时保安跟谢凛说已经分析出方弈柏所在的大致位置,“……我们排除了另外三个方向的可能性,只能是西边,但范围还是有些大……而且西边是山林,搜寻难度较大,需要放猎犬。”
“发动所有的人去找!放犬!——一天不行就两天,找到人为止!”
安保组从没见过谢凛发这么大的火。
当晚月冷如霜,谢凛的神色却比严霜更为森冷。
方弈柏从观湖别墅跑出来的时候是傍晚时分,五点四十。
他喜欢在院子里闲逛,这事大家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方弈柏在花房赏花,后来又去看了看鱼,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在道别。
趁巡视的安保人员没註意,他从围墻一处翻了出去。
这围墻并不太高,因为上面铺了电网,一般人是不敢贸然靠近的,但方弈柏从佣人那里听说之前电死过飞鸟,谢凛嫌晦气,后来电网就不怎么通电了。大家也都默认三米的墻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方弈柏从一辆园艺推土车上垫了脚,剪断了电网,一下就翻过去了。
虽然跳下去的时候他的脚稍稍崴了一下,好在他知道要身体朝旁边滚一圈卸力,伤得不重。
方弈柏站起来,拍干凈身上的土,离开时回了三次头跟身后的别墅说再见。
他什么也没拿,与其说是蓄谋已久,不如说是情绪积压到某个极限时的爆发。
真跑出来了,他发现自己内心竟还有一点不舍……
他觉得有点可耻,便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拼命地往前走。
不知道自己具体的方位,观湖别墅太偏了,坐拥大山和湖泊,隐世清幽,也意味着方弈柏找到大路和人烟的难度变大。
方弈柏决定朝着一个比较像通往大路的方向试试看,只要找到大路,搭个顺风车随便到市区就好。
但他才出来半个小时,就听到身后传来搜捕的声音。
是安保组的人通过监控发现他不见了。
一旦后面有人追过来,方弈柏就有点慌了,他只好先找地方躲起来。
灌木的树枝戳着他的脸,上面还有一堆蜘蛛网,手被松叶和石子硌得生痛,他差一点就不受控制地走出去,说“我在这儿。”
他的内心充斥着纠结和矛盾,方弈柏觉得自己快哭了。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曾经,谢凛一直是他最想接近的人。
他的生命之光,他的灵魂。
他能活到现在,享受着好的教育环境,考上顶级学府,都是因为谢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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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忐忑的排榜时间……自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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