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他也不解释,说罢直接转身就走。
身后静了许久,响起孩童局促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小宣钰把阿年带回了自己与母亲住的院子。
晚上,母亲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不再一直咳血了,小宣钰才回到自己房间里。
阿年躺在他的床上,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没有入睡,听见他进来,立刻往里缩了缩,拍拍旁边的空隙。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身上才出现那么一丝孩子气。
小宣钰爬到床上,和他躺在同一张被子里,侧过脸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年的身体有些凉,微微发着抖,说:“我睡不着。”
“害怕吗?”小宣钰猜出了原因。
阿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宣钰打了个哈欠,说:“他们不会到这里来的,这里是被丢弃的地方,没人会来。”
连鬼都不会来。
“哥哥,你的父亲是不是也不喜欢你?”阿年似乎感同身受,“不然,他一定会陪着你的。”
“父亲?”小宣钰困倦地两眼含泪,对那个称呼感到陌生,“我没有父亲。”
“可是人为什么会没有父亲……”
“我怎么知道。”
两个小孩在黑夜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小宣钰困得睁不开眼,什么时候被套出了名字都不知道,他太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哪里知道身边的小孩就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盯了他一整夜。
等到天亮,小宣钰被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晃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年不停喊着“哥哥”,说有东西要给他看。
小宣钰不得不依着他,跟着他走到半敞的窗户边,往外看了看,没什么异常,他不由问:“你到底要叫我看什么?”
阿年冲他挤出一个笑来,随后手指放在唇边,一阵奇异的哨声响起,小宣钰吓了一跳,随后没过多久就见一只黑色大鸟远远飞来。
他下意识后退,看着那鸟越来越近,最终——落在了阿年掌心里。
小小的一双手,捧着那只灰色的大鸟,献宝似的捧到小宣钰的面前,阿年充满稚气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期待:“这是我的信鸽,以后我能给哥哥写信吗?”
或许是太久没人对自己笑得这样开心,小宣钰没有拒绝。
分别之后,他们每个月都会有一封书信往来,对彼此也越来越了解,宣钰知道阿年在家里过的不好,阿年也懂得宣钰的艰难。
如此通了整整三年的信,阿年逐渐表露出想要救宣钰出困境的想法,他态度认真,逐渐让宣钰真的对未来产生了一丝希望。
但是,在那封信之后,宣钰却再也没等到阿年的回音。
那个叫“阿年”的孩子,陪他度过了母亲离世的绝望与恐慌,教他不再惧怕旁人的欺凌,最后却以这样不堪的方式与他断了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宣钰不懂,如果阿年反悔了,不想救他出去了,完全可以告诉他,难道他还会因此心生怨怼吗?
“你家公子……”宣钰不确定自己猜测之事是否属实,毕竟阿年没有说过自己叫谢景宜,而他也没将那次事件当作是对阿年的帮助。
“公子一直惦记着您。”乌潮听他话音中断,便知他是想起了什么。
宣钰面露迷茫,不知该如何向乌潮询问,更不知道,如果谢景宜就是阿年,那么两个人的婚事是否对方有意为之?在促成一切之前,谢景宜又是什么样的心态?
还惦记着那个约定吗?那个最终让他们断了联系的约定……
连他自己都忘了。
宣钰眼底的迷茫渐渐消失,转为坚定。虽然他没有怨过阿年,但那时候也很憋屈,想向对方讨个说法。
本以为自己这次没了牵挂,可以寻个地方平静度日,那久远的不甘心却又被唤起。
打定主意,宣钰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对打量着他的乌潮说:“我想见他一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文心中文小说;https://m.wenxiuzw.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乌潮大喜过望。
虽然出来前主子并未对他有任何指示,只交代他要保护好夫人,但身为心腹一路看着主子多么不易地走到现在,他总想为主子做点什么。
原本他想的是:就算夫人不肯跟他走,好歹也刷刷好感,让夫人不再对主子抱有戒心,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因为他的一句话,夫人同意跟他回去了。
这事儿简直可以让乌潮在其他护卫面前吹上半年!
二人顺着原路返回,脚程极快,不过两日便回到了天郡。
宣钰原以为乌潮会带他去谢府,担心中途会遇上什么人,毕竟他想见的只有谢景宜。在乌潮将他带到一处偏僻的宅邸时,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宅院比之宣府小了许多,位置又偏,想来是谢景宜在外面的院子。
宣钰被请到正厅,进门时总觉得这房子怪异,似乎缺了什么,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看着一行侍女端茶递水,摆上各式各样的茶点,宣钰顿时不自在起来,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面对侍女们热情的目光有点招架不住,默默后悔自己的冲动。
是啊,他连谢景宜是不是阿年都没搞清楚,也不知道时隔多年那孩子变了多少,竟然就这样冒险与对方见面了……
果然是被当成蠢货骗多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宣钰轻轻叹了口气,心头那点不自在的感觉难以消化,一时间坐立难安,在听到外头渐近的脚步声时,那种不自在更重了,叫他莫名心下慌乱。
他转眼看去,只见那人还未到门前,沉闷的盲杖敲击声便无比清晰地穿透了耳膜。
宣钰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软椅中站了起来,他瞬间意识到方才自己为何觉得怪异——这房子没有门槛!
宣钰几乎是立刻想起那个有关谢府二公子眼盲的传言。
一截盲杖出现,随后便是一道高挑身影由人搀扶着拐了进来。
这人穿一身深红的衣裳,外头披了件裘衣,长发没有束冠,由一根白玉簪子挽着,虽然他眼前遮了条缎带,可面容中病态仍然被宣钰敏感地捕捉到。
宣钰见人走近,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见面着实超出他的预料,怪他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谢景宜看不见。
然而来人根本无需他多问,只用一个熟悉的称呼便让宣钰得到了答案:“哥哥。”
谢景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病气的颤音,挥开乌潮的搀扶借助盲杖一步步向前。
明明看不见,但他仍然朝着宣钰的方向来了。
宣钰在惊愕中被抱了个满怀,谢景宜身体是冷的,明明穿得那样厚实,落在宣钰颈侧的指尖却好似没有温度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沙哑的哽咽落在耳边,似绵绵春风中落起的雨。
宣钰从乱糟糟的情绪里挣扎出来,回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其实答案在宣钰见到谢景宜时就已不言而喻。
既然他一直惦记着自己,当年又怎会做出毫无缘由与自己断联的事情来?想来是出了变故,身不由己。
“哥哥,那封信之后,我没有再写信给你,你……是不是怨我了?”谢景宜不答反问。
“我不怨你。”宣钰如实说,“我只是有些不解,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来时的诸多疑问,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要知道,阿年不是故意离开的,他不是被阿年有意丢下的,这就够了。
“主子,坐下聊吧。”乌潮在一旁小声提醒。
宣钰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人紧紧抱着,一时激动,竟忽略了这件事……宣钰赧然,想从谢景宜怀里出来,还没动,对方便先一步将他放开了。
“都退下吧。”谢景宜吩咐周围的人,“我要与哥哥叙旧,不许进来打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片刻后,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宣钰与坐在对面的谢景宜。
谢景宜轻声坦白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当年收到哥哥的回信之后,没过多久,我的身体便出了问题,看了许多大夫,后来宫中御医来看过,说是中了奇毒,无药可医。”
宣钰盯着他,睫毛颤了颤,自己猜测是一回事,亲口听他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多年疑惑终解开的释然,反而更加难受。
“当时我便知道,大哥坐不住了。”谢景宜谈起这事云淡风轻,仿佛那些不公于他而言并不重要,“父亲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孩子,我与他又非一母同胞,他视我为眼中钉也不奇怪,我只是没想到他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我深觉将你接到府中无法再护住你,又顾忌自己时日无多,留你一人面对大哥,他知道你与我关系要好,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心思歹毒,比起宣霖宣邈有过之而无不及,我……”
他将自己中毒后所经历的一切全部略过,只向宣钰解释了当年的缘由,仿佛自己受的苦全都不存在一般。
宣钰不敢想他从一个健康的身体变成这目不能视的病弱躯体究竟经历了多少凶险……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阿年。”宣钰将那迟迟不能叫出的名字脱口而出。
谢景宜心口闷痛,摸索着端起桌上的茶,却不慎溅出,湿了衣裳。
他喝了一口,压下那讨人厌的咳嗽,下一秒却感觉有人靠近。
宣钰蹲到他面前,用袖子帮他擦了擦身上的水,动作轻柔耐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景宜苍白的面容微微浮红,不知是身子难受,还是因着宣钰的举动。
“哥哥,你……起来。”他拉了拉宣钰的衣袖。
“成婚之事,是为了履行那个约定吗?”宣钰问。
谢景宜顿了顿,说:“是。”
宣钰有些好笑,他哪里需要什么人保护?活了这么些年,若只是靠着旁人庇佑,早死一千次了。
于是他故意道:“那你这次不怕护不住我?”
谢景宜侧了侧头,正对宣钰说话的方向。
宣钰遗憾地想,如果他的眼睛没有被遮起来,那自己又能看到一双黑到发亮的眸子。
他越看越觉得长大后的阿年与记忆中相差甚远,眼前之人样貌俊美,芝兰玉树,即便身带病气也无法掩盖那通身贵气;但他很快又想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谢景宜,出身权贵的如玉公子。
然后他听到这如玉公子柔柔地喊了声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我长大了,能保护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宣钰在心里叹了口气,干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吗?可我也长大了啊。”
“哥哥?”谢景宜仿佛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心意,这次为了让我出来,废了不少功夫吧?”宣钰无奈地看着他,没有提及有关卫远的事,他说:“谢谢你一直惦记我,也让我知道……我没有被抛弃,阿年,你能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很欢喜。”
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能有个人告诉他当年真相,让他心里少几分难过,真是太好了。
谢景宜抿唇,久久不语,仔细看其实能发现他的表情有多紧绷,嘴角下压细微地抽动着。
然而宣钰没有注意到那微弱的变化,自顾自道:“我是不是不该叫你阿年?那……谢……”他顿了一下,觉得连名带姓反而生分,于是改口道:“景宜?我能这样叫你吗?”
“哥哥随意就好。”谢景宜说罢,偏头咳了两声。
“其实我不怪你,”宣钰摇了摇头,“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会突然不理我,有时会想,是不是我的过错,是我本性惹人生厌才会让你们一个个离开我,但如今你给了我答案,我更无法怪你了。”
谢景宜攥紧袍袖,“哥哥……”
宣钰对他笑了笑,一脸释怀地告别:“若来日还有机会再见,我希望那时的你远离病痛,不再有所顾忌,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谢景宜突然说:“这就要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宣钰嗯道:“时候不早了,我想在入夜之前出城。”避免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连一杯茶,都不愿意与我喝吗?”谢景宜幽幽地问。
“嗯?”宣钰终于瞧出他的异样,这孩子似乎……生气了?
他连忙试图解释:“不是……”
“今日天色已晚,哥哥就在这里住下,好吗?”谢景宜打断他,语气乖顺,“明日我让乌潮送你出城,好吗?”
一连两个请求般的询问让宣钰有些动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留下不妥。既然阿年与卫远有联系,那两人少不得还有下一次会面,两个人在密谋什么尚且未知,而且宣钰也不想知道,他如今最不想碰上卫远。
所以他想了想,委婉拒绝:“景宜,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的路总得我自己走,不是吗?”
“自己走吗?”谢景宜这会儿咳得厉害,喘了好一阵儿才缓过那口气来。
宣钰慌张地轻拍他的背,听他喘息着道:“哥哥只是不想看见我吧?”
“不是的!”看他这样子,宣钰真怕他气得晕过去,只能答应下来,“都听你的,景宜,我都听你的!你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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