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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兀那贼子,束手就擒

正说话,宋家大门推开,姚佳走了出来。

他看见赵传薪和徐老头吞云吐雾,伸手:「传薪给俺来一支烟。」

然后乐呵呵的加入抽菸大军。

甫一抬头,发现凭栏娇笑的风尘女子,便对她摆摆手:「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你好呀妹砸。」

徐老头:「……」

他其实也挺想加入这哥俩的,奈何人老面丑,腹中没半点诗书,气也不华,小嗑也不够骚,没有好看皮囊也没有有趣灵魂,怕是难以撩拨这小浪蹄子的心灵……

风尘女子眼睛一亮:一个高大,一个英俊,得其一者便能称雄伊-通-州风月场。

赵传薪吐槽:「大哥你这样不好,毕竟老友刚死。」

「传薪你不懂,肤浅的人才会悲伤在脸上。」

「不用悲伤,伱收敛些就好,毕竟刚摸完老友闺女的小手,还在人家门口。」

「……」姚佳讪笑,转移话题道:「传薪你对修械司一事如何看?」

「我站着看坐着看都行,毕竟我不知道什麽是修械司。」

「……」姚佳抽了三口,就丢掉了挺贵的老刀牌香菸:「洋务维新中,吉-林机器局是关外第一个工厂,主要任务有两项,其一制造军械,其二造银洋,咱们关外的银洋都出自机器局的造币厂。造币所获利润,用以填补武备军调所需经费。光绪二十六年,沙俄入侵,将工匠丶局员丶护卫驱逐,库中所存枪械子母投入江中,炸毁火药库,200万两银子,耗18年之功所营建机器局毁于一旦。」

「光绪三十一年,沙俄掌控机器局,改组为吉-林造币厂。去岁,徐总督将造币厂从沙俄手中要回。前段时间,徐总督放出话招募商股,投建军械专局,修械司由此而来。」

「俺琢磨着,这等专门生产军械之所,应由咱鹿岗镇人掌握,便想着与老宋合资入股,混个提调一职。」

「熟料老宋临死前,或许顾忌风险过大,不想投资了。他与我亦师亦友,现在人没了,仅有一女,旁系子弟表面悲伤,实则各个心怀叵测,欲夺家产。」

「哎,我那侄女真是苦命啊,钱不钱的俺也不看重,倒是得将俺侄女拉出水深火热之中……」

这显然是屁话,就是馋人家身子了。

不过赵传薪对军械专局挺有兴趣。

这年头,唯有一点好,个人也有机会入股军-工。

而姚佳琢磨了一下,失去了老宋的那部分资金,钱上面会缺个口子。

大致估算,想要当个提调,他拿出全部可用资金,还差个万把块大洋口子。

于是说:「传薪,不若你拆借我一万块,俺好混个提调。」

赵传薪大方的一摆手:「这样吧,我给你两万,你弄两个提调,给我一个。」

「……」姚佳瞪大眼睛:「莫非你跟我开玩笑?」

「大哥,是你先开的。」

「……」

当初投建机器局花了两百万,现在通货膨胀下钱更毛了,一万块好干啥?

姚佳讪笑:「俺自己手里还有些钱,一万只是缺口。」

赵传薪笑了笑:「咱们合夥,我出一万,你去当提调,搞明白军械专局的结构,机器来源,将来或有大用。」

「好,一言为定!」

赵传薪当即在马车上,用自来水笔写了个条子,盖上自己的印章。

这张条子给赵忠义,赵忠义会在鹿岗镇银行提一万交给姚佳。

别看他最近动不动就没钱,但在鹿岗镇银行,他是有存款的。

最终姚佳没去和赵传薪一起吃饭,因为他要返回宋家,帮老宋闺女操持老宋的后事。

赵传薪邀请徐老头:「徐叔,那咱俩去吃?」

老徐头摇头:「俺得看着钱,不怕抢,怕偷儿。」

赵传薪刚想转身走,就听见宋家里面喧嚷起来。

「你一个外人,竟敢在我们宋家指手画脚?」

「好啊,我大伯才合上眼,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带着家业,与这人私奔?可有父母之命,可有媒妁之言?」

「岂有此理……」

徐老头脸色有些尴尬。

好像跟着恶人一起干了亏心事。

老百姓,最怕被人戳脊梁骨。

但显然姚佳并没有这个觉悟,他轻松愉快的声音传出:「正所谓,有情人眼里出姚世杰,只能说明俺大侄女眼光好,尔等凡夫俗子懂个几把?」

「指手画脚那是给你们脸了,以为老子乐意管?」

「就老宋这点家当,还他妈值得老子惦记?以为像你们这麽没出息,就等老宋咽气,迫不及待的欺负他闺女?」

赵传薪在院门外,听姚佳舌战「群儒」,声势惊人。

有年轻的宋家人叫骂着,似乎要动手的样子。

赵传薪不能让姚佳吃亏了,毕竟姚佳那小体格看着单薄了些。

他刚推门而入,却见姚佳正将宋家一个棒小伙按在地上打……

赵传薪:「……」

有别的宋家人要上前帮忙,赵传薪一看这不行,姚佳就算有点蛮力,可双拳难敌四手,他又想帮忙。

然而就见姚佳从腰间掏出一把马牌撸子,咔嚓上膛,指着周围,睥睨四方:「焯,来,俺看看谁敢动?」

赵传薪:「……」

「好啊,竟敢动枪?」

「此人要造反,报官,必须报官!」

姚佳啐了口唾沫,挡在了老宋闺女身前,不屑道:「报啥官儿?知州朱兆魁?你问他敢管老子的事吗?俺们鹿岗镇人,出门都带枪,你待怎地?你说造反就造反?按读过大清律,信不信反咬你一个诬告?」

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宋家人被镇住了。

不知道谁媳妇,此时想要玩撒泼打滚那一套,冲上前要去撕扯姚佳衣服。

姚佳忽然指着天空:「看,那是何物?」

所有人抬头看,就连那个想要撒泼打滚的女人也不例外。

可赵传薪没有。

他怎麽会被这小儿科把戏给糊弄呢?

就见姚佳抡圆了胳膊,照那女人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

然后迅速后退,捂着自己脸,委屈巴巴的喊:「你这个臭娘们,竟然敢打我?老子今天非得开枪弄死你男人不可!」

我焯!

赵传薪都看傻了。

真无耻之徒!

那女人本来想要哭嚎,可见姚佳恶人先告状,她脸上带着巴掌印呆立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男人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女人真的打了姚佳,毕竟他听见扇巴掌的脆响,还看见姚佳捂着脸。

见姚佳两眼喷火要拼命的架势,她男人直接就怂了,将女人拽了回去。

一群宋家人,竟然被姚佳一人给震慑住。

这就是乌合之众。

姚佳将马牌撸子别在腰后,还顺手提了提裤子:「麻辣个币的,一群狗日的宵小之徒!老子就是帮俺大侄女给他爹送终,下葬后,家产你们自取,妈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万一停棺三日,你变卖家产……」

此人话没说完,姚佳打断他:「那你就认倒霉,有招想没招死去。俺他妈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谁再他娘的跟俺大侄女嚷嚷,俺先卸他一条腿儿!」

那人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赵传薪默默退出群聊,关上院大门。

彪悍的人生,只要能活过辛亥年,估计今后都不需要他帮忙……

赵传薪嘿嘿一笑,对徐老头说:「徐叔,那我先走,回头你和我大哥说一声。」

徐老头问:「传薪啊,啥时候回咱鹿岗镇?」

「哈哈,看看1911年末吧。」

徐老头挠挠头:「啥玩意儿?那是光绪几年啊?」

国内的百姓,多半还是按照传统方式纪年,不通西历。

「不出意外,那时候不叫光绪,应叫宣统,宣统三年。」

徐老头直接懵逼了。

宣统是哪个皇帝?

这娃在外面打打杀杀,是不是把脑袋杀坏了?

赵传薪不解释,扬长而去。

他先找地方吃了两大碗面,将胃塞满,溜达到城北门算是消食,用了快一个小时才踩着缥缈旅者向北赶。

没用上二十分钟,到了长-春府。

因为水患,这里有更多的无家可归的流民。

期间,他看见了各式新建的火磨制粉厂丶机器油房等代替了传统的石磨等落后工具,竖起的烟囱冒着看起来纹丝不动的白烟柱,俨然有了几分工业城市的新气象。

清朝初期,其实长春府是蒙王爷的封地,这里原本都是草原来着。

那时候,为防止汉人进入,周围拉起了柳条边。

那个东西,赵传薪很熟,二十一世纪某个国度也造「柳条边」。

但中原连年灾荒,柳条边也拦不住人。

逐渐,就成了如今规模的长-春府。

但是,因为距离权力中心比较远,这里一直被日俄双方惦记着。

当双方打了一仗,日本获胜后,长-春府被划归到了日本人的「地盘」内,归南满铁路段。

日本人在这里建立了头道沟火车站和宽-城子火车站。

如之前所言,日本人建铁路,最重要的并不是运兵运人,而是运输资源。

在这里,最兴旺最大宗的买卖是什麽?

大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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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后来牛翰章为何要联手孙毓堂炒大豆的原因,只是生不逢时,赶上西方经济危机,赔了个底儿掉。

清末很有意思,底层百姓未必爱国,但中-产和有知识的人,却很讲究民族自尊心。

见日本人建火车站,搞的声势浩大,清廷联合商政各界开始扩加大马路,安路灯,一度让大马路成为最热闹的商圈。

此时,要问长-春府最热闹的地方是哪?肯定不是什麽重-庆路商圈丶长影世纪城丶南湖公园,当然此时也没有这些地方……而是大马路。

在民族自尊心驱使下,商贾纷纷来这里建厂投资实业。

医院丶茶馆丶戏院丶钱庄丶银行丶酒楼等商号密集,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群熙攘。

赵传薪在街头还看见了一辆汽车晃晃悠悠的驶过,而百姓则见怪不怪。

反而看着穿着甲胄的他,露出了满脸古怪。

大马路头道街为玉器街市,二道街为日用百货,三道街为瓜果市场,西三道街有钱庄,其间有鞋帽丶服装丶糕点等商铺,伴随着说书丶卖唱丶杂技等民间艺术,还有书店丶酒馆丶茶馆丶浴池丶理发店及影院。

赵传薪爱凑热闹,先是听了一段《说岳》,看了顶罐子的杂技,看了一会儿五大三粗的黑汉咋咋呼呼练假把式。

旋即买了糕点和卤货进了澡堂子。

好大一个木桶里面,围坐了好些个人,充斥着一股汗臭和臭脚丫子的味道。

若非赵传薪闻臭液的味道习惯了,非得给他熏吐了不可。

池子表面,浮着油膜丶泥卷子,画面不用打马赛克,因为池子里的水浑浊的根本看不见底。

他立刻召来夥计:「给我单独准备个木桶,添乾净的热水,最好弄个雅间。」

夥计臊眉耷眼:「客官,这个,真没有。」

「没有雅间,在这旁边给我添个木桶也成。」

「客官,这个也没有。」

赵传薪眼珠子一转:「哎呀我头皮痒,哎呀水太凉,这澡我不能洗了,你退我门票吧!。」

「……」夥计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个牌子:「概不赊欠,概不退票。」

夥计的话,引起大池子里的一群汉子哄笑。

「莫非没长毛?不敢脱衣服?」

「嘿嘿,他还矜持上了……」

「当自己是娘们呢?」

赵传薪大怒:「一群狗东西,真当马王爷没有三只眼?」

他伸手,发动旧神坩埚烙印,将池子里的热量吸收。

刚刚还嬉笑嘲讽的汉子,顿时抱膀子:「哎我焯,咋这凉呢?」

「冷飕飕的。」

「夥计快去瞅瞅,他妈的煤涨价了不成,咋不烧火了?」

赵传薪啐了一口:「啊……tui,冻死你们这帮孙贼!」

他得意洋洋走了出去。

留下一群汉子气的跳脚。

赵传薪去了三道街,在瓜果市场溜达,看见有小贩挑着两矿血红血红的绵软小果。

这玩意儿叫婆婆头,学名覆盆子。

赵传薪在鹿岗镇没少吃,顿时叫住小贩打听价格。

几个铜板一斤,便宜的吓人,赵传薪大手一挥:「两筐,我全包了。」

小贩心肠还怪好:「这果子酸涩,吃多了腹痛。」

「无妨,我的胃是铁打的。」赵传薪笑嘻嘻的给了钱。

有行人面露嘲讽。

一来这东西是穷人吃的,二来买这麽多不少钱,都觉得赵传薪是冤大头。

颇有种看别人花大价钱买愚人金打眼的看热闹心态。

赵传薪也不以为意。

他买了李家大饼丶老韩头豆腐串,然后进了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内,有几个顾客,除了阴阳头刮前额的,赵传薪还看到了几个留着形状特别小胡子的日本人。

他暗道了一声晦气。

「夥计,给我修理修理头发。」

夥计踮着脚,摸了摸赵传薪头发:「哎呦,客官,你这头发……有点硬。」

自赵传薪在南方刮过一次光头后,发丝越来越粗,越来越硬。

他以前的发质偏细偏软,而且因为熬夜抽菸,掉发日益严重。

现在那些毛病都没了,头发多的让他有些烦恼……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命力太旺盛的关系,还是这个时代的吃食里面没有各种狠活的缘故。

旁边有个微微秃顶的日本人,正刮胡子,眼角馀光瞥见了赵传薪,酸溜溜道:「胡须竟如此浓密,也不知里面是否藏着虱子跳蚤?」

这年头留胡子的人有很多,但胡须浓密者却很少,上街头满眼都是鼠须,就像康有为那种。

赵传薪骂骂咧咧:「管你鸡毛事?」

日本人:「……」

他大怒,推开剃头匠,起身骂道:「八嘎……」

见日本人发怒,旁观者战战兢兢。

此时无论是清廷,还是当地百姓,在心理层面,既有些打怵日本人,又想要压过他们一头。

赵传薪随手夺过剃头匠手里的刮刀。

唰……

嗤……

日本人脸上被豁开一道口子,皮肉翻开,血流如注。

「焯尼玛的,聒噪。」

日本人吃痛,用手都堵不住伤口汩汩流血,赵传薪的这一刀,几乎将他脸给豁开了。

众人都吓傻了。

赵传薪将刮刀在剃头匠的抹布上擦乾净血,在指间转了两圈。

日本人指着赵传薪:「呜泥咬扶触带家……」

「话都说不明白,你叽叽歪歪尼玛啊你?」

赵传薪抬手,一个电炮。

咔嚓。

日本人鼻梁塌陷,兜头就倒。

却是被揍的昏迷了过去。

赵传薪往椅子上一躺,招招手:「来,给我修修面,帮我把头发两边铲一铲。」

头发硬,意味着两边会撅起,要是留长了还能顺一下,不长不短的时候最难看。

剃头匠手有些发抖:「这……」

「对了,刮胡子前,把那刀放在酒精里泡一泡。」

酒精还是赵传薪提供的。

等泡好了剃刀,剃头匠还是哆哆嗦嗦,赵传薪就说:「剃胡子前,不得给我洗洗脸麽?」

等洁面丶用热毛巾敷脸后,剃头匠稳定心神,手终于不抖了,赵传薪这才放心。

将已经很长了的胡子一点点的刮掉。

夥计不无担忧的说:「客官,刚刚有日本人出去了,您还是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正好胡子刚刮乾净,赵传薪坐直了身体,看看手表:「来得及来得及,今晚上我应该能在郭尔-罗斯前旗过夜。」

夥计:「……」

他都快哭了。

故意的还是咋地?

能别告诉我目的地吗?我可经不起拷打。

剃头匠老老实实按照赵传薪要求,给他铲了两边,修理了头上,赵传薪冲洗了一下头发茬子,蒸发了水分后,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来的不是日本人,而是长-春府的巡警。

夥计和剃头匠都看着赵传薪,看他要如何收场。

赵传薪伸了个懒腰,来到水银镜子前照了照:「嚯,白白净净,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皎如玉树临风前,看来赵某天生就是靠颜值吃饭的人。」

夥计:「……」

剃头匠:「……」

「里面的贼子,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否则……」

外面的巡警高声呼喊。

理发店门吱呀的推开,赵传薪笑嘻嘻的说:「否则,正义就要迟到,坏人终究老死,是吗?」

巡警:「……」

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茬。

赵传薪打量一圈,看他们手里没带枪,点点头:「所谓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改过自新无罪,反戈一击有功。你们是要我改过自新,还是反戈一击?」

「兀那贼子,休得油嘴滑舌,你所伤的乃是日本南满铁道株式会社工人,你事发了,你闯大祸了……」

赵传薪忽然反身回屋,将那日本人拖死狗一般拖出来,看着越聚越多的围观者:「哦,你说的是他吗?」

巡警:「……」

赵传薪掏出雪茄点上,淡淡道:「你想要啊,你想要我给你。」

说着,拽着日本人的腿,两膀子发力,竟然将他甩飞起来。

几步助跑,扭身侧踹。

披风扬起时,日本人炮弹一样飞到了巡警面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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